如此夜行曉宿,三天後,我們已經出了辰州地界。離開辰州,就是瀘溪縣了。
經過幾天的行程,由於屍體們走路的步子不分輕重,加上沿途的多為山路,甚是難走,已經讓他們的鞋子磨損了大半,許多屍體的腳趾已經從鞋子裡突露而出,磨光了皮肉,現出白森森的骨頭。
心裡不忍讓這些為民死去的戰士們磨破腳骨,無奈之下只好撕下衣服,包好他們露出的腳趾,長路漫漫,還沒到給喜神換鞋子的時候,其實,這些舉動,屍體們是可以感知到的。
到了瀘溪,下一個地方就是古丈,越是接近,心裡越是激動,因為那裡有一件自己未了的事情要去處理,那就是殺掉古丈屍王。
這瀘溪的山特多,水特深,給我們的行走帶來很大的不便。由於受到臨近的麻陽縣影響大,麻陽的各種民風特色也深深的影響到了瀘溪。
白天把屍體們停放在路邊專接趕屍來客的小店內,偶爾出去轉溜,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多屬於『麻陽十八怪』之類的事情,諸位看官,如果你出遊至此,千萬別被這十八種怪異的事情所嚇倒,最好的方法就是見怪不怪。(麻陽十八怪,參看本書第一卷第七章,很是有趣。)
在瀘陽走了幾日,倒是一路平安,並沒有碰到什麼意外事情發生。算算,今晚再向北走半個晚上,就可以到古丈了。
一路上翻山越嶺,還要照顧這些屍體們,我和六弟已是非常疲憊,文縐縐的唐副官就更不用說了,早已滿腳生泡,全身酸痛。
山間的黑夜,特別的幽靜,野獸們忌燈,遠遠的看到唐副官提著的引路燈,就躲到了兩邊的山林裡。實在不肯躲開的,六弟就吼動炸雷般嗓門,嚇得這些動物們不得不要命的逃竄開去。
如果碰到陡峭難行的地方,沒辦法,只好和老六親自背起這些沉重而又僵硬的屍體,背不上去的地方,就只得用繩索拽他們上去。
如果碰到山間的溪流小河,還要背他們過河趟溪,屍體們的腳是千萬不能進入水中的,否則,被水一泡,雙腿一軟,任你用什麼方法,屍體們便再也不肯走動了。
三人引趕著屍體們艱難的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伴著蟲名蛙叫,頂著皎皎白月,瀘陽早已的被我們甩到了身後,算算,再過幾里路就是古丈了。
這時,六弟突然說道:「大哥,你看那頭,好像有人過來了。」
順著六弟所指的方向看去,朦朧的夜色中,對面果然有人走了過來。
只見那人左手高舉招魂幡,右手不停的揮舞桃木劍在前開道,藉著昏暗的月色,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後有一隊一跳一跳的戴著斗笠的屍體們,細數之下,竟然也有十多具之多,屍隊之後,還有一人彎著腰,手捧一碗水,不時的把水澆灑在已經走過的路上,看來這兩人是鳳凰派的趕屍匠。
「原來是同行,看樣子,這兩人道行還不錯,不過我們要小心些,他們二人和我不同派。」我看著六弟和唐副官,輕輕的說。
停下屍體,吩咐六弟等下如果有事情發生的話,千萬不要衝動亂來,一切需見機行事,六弟會意的向我點點頭。
不用多久,那兩人已經趕著屍體走到了我們面前,看到我站在路中不肯讓路,身後停著的屍體數量比他們驅趕的要多去甚遠,大驚,沒辦法,也只好停下了隊伍。
只見為首那人身穿黃色道袍,頭戴一頂竹殼青帽,手裡握著桃木劍,此時正在細細的打量著我們,見我頭戴斗笠沒穿道袍,滿眼的輕蔑狐疑之色,一時之下倒是並沒有讓路的意思。
「哦,他定是看我驅趕的屍體數量過多,懷疑我是在做假,利用趕屍做倒賣人口販售毒品的勾當。」我在心裡想道。
見對方勢頭不妙,我不想節外生枝,當下友好的向他走去,從行袋裡掏出煙,笑著說:「兄弟,可否借用一下你的火讓小弟點個煙,小弟忘記帶火,正憋的發愁。」
那人見我過來,不急不慢的說:「借火可以,不過兄台需要把道路速速讓開,讓我的喜神通過。」
看樣子,此人並非懂規矩之人,要不就是為了鳳凰送屍派的顏面存心和我過不去,按照趕屍道上借火的規矩,一方向另一方借火是為了表示友好,如果借火成功,哪邊屍體少,哪邊就得自動讓路。
見他這麼說,我並沒有就地發作,還是很有禮貌的和他接洽:「兄弟,小弟所驅的喜神多,山高路窄,讓路不便,請兄台高抬貴手,下次碰到,也好說話。」
一旁的六弟,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見此人如此的態度,漲紅著臉走了上來,看這陣勢,一場鬥法已是在所難免。
那人見六弟走來,知道來者不善,伸手便往腰間的行袋裡摸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向來就信奉這個道理。
知道他伸手是去摸法器,當下連忙把六弟推到一邊,從腰間扯出腰帶,舞出八卦花向著往他的所趕的屍群衝去,眼下先把他的陣形擾亂再說,陣形一亂,就好對付他了。
對方顯然有所準備,見我衝來並不慌張,利索的往後一跳,取下頭上的竹殼帽,口裡念起咒語,手裡的竹殼帽竟然變成了一隻大蛤蟆,看來他是想用假蛤蟆把我驅趕的喜神陣形衝亂。
眼見的那蛤蟆在我趕動的屍體間肆意的衝撞,六弟想用腳踩,卻是怎麼踩也踩不住,大驚之下,只好掀起斗笠,咬破舌頭,噴上鮮血,往那蛤蟆罩去。
大大的斗笠,罩住了那只蛤蟆,我手裡的腰帶,卻還在那人的屍體中來回的舞動著,很快,對方的陣形已經被我衝亂,排列著的屍體被我搞的東倒西歪。
那人見狀,一邊叫苦不迭的命他的同伴扶起倒地的死屍,一邊揮動著桃木劍向我砍來,見他來的甚急,趕緊扯出金刀,喀喇一聲已是砍斷了他的桃木劍。
看到我手中拿著金刀,那人大驚,連忙跳出圈子,說道:「鎮屍金刀,難道閣下就是道上所說的鬼道長。」
「不錯,正是在下。」我冷冷的說。
「之前多有得罪,看到兄台趕了這麼多喜神,心中不信,以為你是作假來著。現在看來,是我被自己的眼睛蒙蔽了,你的喜神隊伍明明有那麼重的屍氣,自己竟然還會胡來,該死,該死。」說著,便驅動屍體,讓出了道路。
我收起金刀,故作慚愧的說:「沒關係,要說不是,我就更加慚愧了。」
說完,心裡卻在罵:「你他媽的算好識相,否則,今晚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聽到我的話,對方連忙拱手道歉,見他已經讓路,便把屍體重新排好,三人繼續一前一後的往古丈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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