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部族和吉爾吉斯部族的頭領在接到池雷的通傳之後置信,但池雷顯然不是玩假的,在命令送達兩個部族的同時,整個池雷的大營開始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明天就要拔營出發的將士們略略收拾了一下行裝之後就開始休息,將要留守的部隊則接過了全部的營地勤務和防務。為了配合進入沙盜的領地作戰,自然要為攻擊部隊加強一些其他方面的配備。不方便攜帶重型器械,但可以用手來投擲的小型火油彈什麼的還是有一些的,用來放火燒營什麼的,這可是絕好的用品。而且,景雲騎裡還是很有些能夠將無比冷門的擲彈帶玩得出神入化的高手的。另外,還給攻擊部隊加強配備了受過醫護訓練的士兵,每個醫護兵還多帶一匹馬,馬鞍上裝載著的全都是各種成藥。其餘的士兵也就是沒人多帶兩三天口糧,多帶兩囊箭而已。
看著池雷的大營如此準備起來,加薩部族和吉爾吉斯部族也不好再拖杳,他們也連夜調整了防務,將大營向前挪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表現出一副忠心維護池雷的留守部隊的態勢。
第二天一早,池雷就親率大軍啟程了。一隊隊的騎士靜悄悄地離開營地,一邊前進一邊整頓大部隊的隊形,一個個斥候小隊早就已經在前後左右都伸出了觸角。加薩部族和吉爾吉斯部族也都是草原作戰的行家裡手了,自然能看得出來這些士兵們的素質。當他們看到號稱天下第一地斥候隊伍的池雷麾下的霜狼軍一個個十五到二十人的小隊隊伍的間距。互相之間的呼應和保護,看他們攜帶的裝備、騎乘的馬匹,看他們在每個細節上精緻而精悍地表現,他們也就瞭解到,這天下第一斥候地稱號,絕非虛妄。如果在山林、平原、丘陵地帶,雖然有著絕好地觀察裝備,再好的斥候也難免會受到地形和環境的影響。但是。在一馬平川的北方草原。在稀樹草原和沙丘,以及那些適應了乾燥和風沙環境的低矮的植被的地區,這些斥候能夠發揮地作用可就要大得多了。在任何一個部族,和那些沙盜的隊伍裡,斥候幾乎都是最精銳的部隊,有著絕好的待遇,但哪怕是那廣袤的戈壁上最大的沙盜團伙狂風旗。嘯聚了好幾萬的沙盜,可他們的斥候隊伍也才兩百多人。加薩部族和吉爾吉斯部族,還是仗著距離雲州好歹算是比較近,搞到望遠鏡比較容易,才同樣有了兩三百人地斥候隊伍,也才每個小隊配備了一具早期型號地單筒望遠鏡,其中有些還是有些質量問題,鏡筒的推拉很有些阻滯的返修貨。而他們面前地霜狼軍。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牛皮匣子。裡面是最新型號的雙筒望遠鏡……這種技術兵器真的能夠影響戰局?如果只是一件兩件稀世珍品,大概不會有這種效果。畢竟這是真實的世界,不是某種虛擬的遊戲世界。這可是沒什麼神器之類的東西存在的餘地。但是,當雙方的偵查在完全不對等的地位上,當別人可以遠遠地觀察你而你卻懵然不知,這就是很可怕的情況了。
「首領,我們是不是派一點人跟上去?」一個聰明的千夫長看到加薩部族的軍事首領托雷的嚴峻的表情,若有所悟,他小聲地提醒道。
「跟上去?人家壓根不要我們跟上去……而且,你看他們的行軍速度,這還是在行進整隊中,等他們全速行軍,除非碰上敵人交戰延遲下來,不然我們都未必跟的上。跑得跟死狗一樣,送上去讓他們看笑話?」托雷瞪了千夫長一眼,沒好氣地說。
「首領,我們只要跟著就好了,表示一下和他們共進退的態度罷了。而且,我相信他們至少也需要一些嚮導吧。我們把托爾木大叔他們幾個送上去,可要比派三五千戰士都能讓他們領情呢。……首領,他們有北方草原的地圖……可是……」千夫長堅持道。
提到了地圖,托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托雷和吉爾吉斯部族的首領胡克都進入過池雷的指揮帳,掃到過一眼那張北方草原全圖。他們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都從來沒見過那麼詳細的地圖,上面有一個個部族大致的位置,有大大小小的給水點,有各處交易的市集,有一個個大小商隊和部族聯合建立起來的一個個掩蔽所……天曉得為了能夠搞出這張地圖,雲州到底在北方草原上花了多少時間多少金錢。托雷甚至覺得
地圖可能比他們整個部族都值錢。但是,的確,池進行的攻擊,可能就不是那麼瞭解了。沙盜的領地從來沒誰能詳細去測繪,那裡太混亂太糾葛了,也虧得這些年為了顧忌到長期的利益,幾大沙盜團體連手放開了一條通暢的商路,讓他們需要的東西流進來,將他們領地裡的東西銷售出去,還能通過向商隊徵收過路費獲得不菲的收益,用於採購各種東西,尤其是軍械。沙盜們的力量一直在變化,但實際上大家瞭解到的,都是開放出來的商路和周邊的一些情況。想必,池雷也只能走這條道路,再想方設法地通過強大的斥候隊伍以及飛艇隊伍來瞭解周圍更大範圍的情況,再做決斷。但是,如果將托爾木等好幾個被部族認為是不吉祥而被大家敬而遠之的人交給池雷,那麼,通過他們,池雷至少能夠多出好多種選擇。
「好,就這麼辦,這事情你親自去,帶上兩百名我的親衛,直接跟在他們的隊伍裡。不要給部族丟臉。」托雷扯住千夫長,說:「你要看清楚,池雷是怎麼樣的人,再瞭解一下,那個葉韜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以後跟了什麼樣的主子,我們多少都得有些準備。」
千夫長塔南帶著托爾木等十幾人,以及兩百名部族最精銳的戰士來到池雷面前的時候,池雷一臉不以為然。他直率地問道:「這些人知道戈壁的地理情況?」
塔南看了一眼托爾木,又看了看池雷,小心翼翼地稟告道:「將軍,他們……以前是沙盜,後來因為沙盜團伙內部的衝突被排擠出來,一路被追殺。原來,可都是好有來頭的頭領呢。我們部族這些年裡,也是因為托爾木大叔和他們對戈壁灘的瞭解,還有原先留下來的一些人脈,才少吃了很多虧。畢竟……我們部族的底盤地方不太好,難免要和沙盜還有那些膽子很大的商團打交道的。」
池雷的眼神越過了塔南,看著跪在地上,低著頭的托爾木等人。「站起來!雲州軍中沒有這個禮節,我們不興這個。……托爾木……你覺得能給我些什麼幫助?」
托爾木的眼神冰冷,卻一點都沒有銳利感覺,彷彿是兩眼冰潭。托爾木年紀的確是不小了,看起來五十好幾了,在草原上,這也算是個不錯的壽命。早年的養尊處優和後來的坎坷流離的痕跡,在他身上都體現得十分明顯。托爾木平靜地回答道:「那要看將軍大人想要去戈壁灘做什麼了。如果只是為了攪和一番,逼退那些沙盜,我至少會是個好嚮導。如果,大人需要更大的戰果,那麼……」托爾木欲言又止。他對戈壁灘上的權力結構非常瞭解,知道怎麼樣能夠動搖這個靠著多少年互相之間血腥的拚殺才形成的相對平靜的局面。
「哦……我想要這堆雜碎五年裡影響不到草原。」池雷隨意地說。
「……如果是要他們不敢南下,將軍只要帶著兵殺過去就是了,不留一個活口。殺個幾萬人的沙盜,捎帶上他們的家人什麼的,也就十幾萬人吧。殺光了,再有別人要南下,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能量。如果是要他們無力南下,那就比較麻煩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破壞戈壁灘上的實力平衡。一旦亂起來,商路是肯定要斷了,一直到戈壁灘上互相攻伐得出一個結果之前,恐怕都不會有人南下了。五年是肯定能保障的。」托爾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是隨意。
「你……還真是個不吉祥的人。」池雷輕笑道:「我下不去手殺婦孺老小,你的第一條建議我就當沒聽到了。那第二條,還真是解決方案呢。等他們內部打夠,要麼就是大家都流乾了血,誰都奈何不了誰,要麼,就是這戈壁灘上也整合出了一個強大的獨立勢力,這還真是個難題呢。」
池雷腦筋一轉就道出了其中關鍵,這份見識讓托爾木心頭一顫。「是的。這就不是誰能決定了的。不過,以我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開通商路這幾年,大團伙和小團伙之間的實力可是越來越遠了。」
「我們邊走邊談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我們今天要趕到甜水洲呢。」池雷張望了一下已經開始正常行軍,速度已經飆起來的隊伍,歎了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