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戈蘭的主帳前,又是另外一副景象了。雖然同樣是其樂融融的景象,一樣也很熱鬧,可坐在幾大堆篝火最內圈的無不都是各部族或者是中土這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坐在越外面的,通常地位越低,沒有營地其他地方的那些篝火堆邊不分彼此的場面。這也難免,在主帳前的這些人,大多數都要為更多的事情操心,在夜鬼節這種歡宴的場合,也免不了要談些事情。這個大家聚集起來的難得的機會,雖然興致都很高,卻也免不了要爭分奪秒地將事情商量完。
而在大家的問好聲中走進大帳,談曉培發現這個看起來一點沒什麼特別的大帳,實際上太特別了,現在的天氣只能算是微涼而已,在並不是雲州和奔狼原上的夜鬼節已經需要應付的初步的寒冷,巨大的篝火邊上呆著,實在是很熱的。而大帳就是外圈是木架子和牛皮撐起來的,裡面卻是一個露大的篝火堆,帳幕的存在只是為了隔出一片獨立的空間而已。而大帳內的篝火比起外面那些一人多高,堆積著大量木頭的篝火要小得多,可裡面燒著的卻是不折不扣的香木和香草,讓大帳範圍裡充盈著淡淡的香味。
「陛下!著呼啦啦跪了一地的帳篷,談曉培連忙宣佈免禮平身,好在東平禮節粗疏,大家也不會賴在地上不起來。大家圍坐在帳篷中間的那堆篝火坐下,而戈蘭連忙吩咐手下的人將那條碩大無比的,已經烤的十分到位的駱駝抬了上來。在談曉培切下了第一刀之後,自然有專門訓練過的下人將這條駱駝上最好的肉切下來給在座的諸位賓客分食。而戈蘭也心滿意足、得意洋洋地將談曉培開那第一刀所用的有著金炳、鑲嵌著貓眼石的刀子鄭重地牧了起來。在帳篷裡有座位的都是男子,每個人身邊都有美貌的女奴服侍著,這也是習俗。哪怕是卓秀、談瑋蒔和戴秋妍,她們都知道部族的傳統,並沒有要在大帳裡呆著,而是到大帳後面專為貴婦人準備的帳篷裡去了。但烤駱駝這等美食卻不會少了她們一星半點。
今天,作為主人,戈蘭是再高興不過了。他從來沒想過,在丹陽進行的夜鬼節,居然能招來這樣的一批客人,莫說現在的這個夜鬼節的陣勢在他看來還不算奢侈,就算再多花上幾倍的錢他也甘願。
「陛下、卓將軍、池太尉、葉大人……今天這夜鬼節能有你們來,實在是出乎意料。多謝諸位看得起我們這些部族人,也多謝大家能看得起夜鬼節的粗陋。」戈蘭捧起了大海碗,裡面滿滿盛著灰雁精酒,他捧著海碗向大家致禮道。「來到這裡,大家都要盡興啊。」
大大灌了一口之後,戈蘭將大海碗遞給葉韜,而葉韜也不猶豫,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再將海碗遞給了談曉培,葉韜說到:「陛下,今天大家就都當是入鄉隨俗吧。」
「哈哈,好。」談曉培也極為豪氣地大飲了一口……一大碗灰雁精酒在篝火邊上一圈轉過,已經見了底。而看大家都那麼給面子,戈蘭更是高興。
「陛下,今天玩得開心嗎?聽說剛才您說自己是商人,和那個張順聊得不錯啊。」戈蘭問道。
談曉培點了點頭,說:「要純是出來玩,那可不行的,怎麼著也得算是出巡來體察民情的。回頭我得讓太史令這麼寫,呵呵。不過,雲州的生意的門道,好像很麻煩啊。天馬行算是大有名望的馬行,怎麼那麼怕哲羅?」
葉韜得意地說:「不是怕哲羅,也不是怕任何人,是怕雲州的規矩。」稍稍解釋了雲州現在實行的商法和已經開始試運斤的商業仲裁庭之後,葉韜補充說道:「雲州或許很多規矩都得慢慢改很久才能完全適用,但雲州的各類律令,對於所有人是平等的。天馬行是要受到商貿局和農牧局限制,那也罷了。但其他商家其實也是一樣。官商勾結的事情雖然總還是會有,但要好得多了。」
談曉培點頭道:「你用陳楷雖然膽子是大了些,但卻也不失為妙招。只是你將這個人的身份埋下去,未免有些可惜了。」
葉韜笑著說:「陳楷還會冒出來的。這民政三處的差事,考驗他的品性多過考驗他的能力。陳楷將來應該會是個很不錯的財計之臣,就看陛下到時候敢不敢用了。」
談曉培笑了笑,說:「我敢直接把你拔到雲州經略使,每天看參劾你的帖子都成了固定的樂子了,還有什麼不敢的?」談曉培忽然問道:「今天恰好大家都在,我也就不另外再召一次了,就在這裡,我們商量些事情如何?」
談曉培這麼一說,戈蘭的背直了起來。他連忙說:「陛下,那我先告退了。」
談曉培連忙笑著說:「唉,戈蘭族長,別著急啊,我說的都在,那可是包括了你的。這事情和你可是大有關係,老族長你在奔狼原上可是說得上話的。」
戈蘭大感寬慰,拱了拱手,又坐了下來。吩咐那些女奴退下。
談曉培倒也不見得一定要在這裡談事情,只是他心裡一動,一個父親的本能又開始發作。他倒是不懷疑葉韜對談瑋馨談瑋蒔這兩個寶貝女兒的感情,可他也同時不懷疑葉韜對他那其他幾個妻子的感情,而此刻兩個美麗女奴匍匐在葉韜身邊,葉韜一臉泰然,一點沒有異常的表現讓他很是不爽。反正在這裡談和在其他地方談也一樣,那就用這個理由清場好了。
「我想問的是,明年,雲州能準備好多少軍力。」談曉培問。
葉韜察覺了些什麼,問道:「陛下,可是又有什麼新動向了嗎?」
是啊,」談曉培笑著說,「北遼畢竟是不肯坐以待斃的。根據聶銳手下的細作探來的消息,北遼的東路軍要攻北寧關,準備拿下北寧關,最好還能拿下宜城,想要在我方準備尚未完成前,把自己的境地改善一下。別說,要是真讓他們拿下北寧關,我還真是要頭痛一下。不過,薛家給我打了保票,說是守住沒問題。」
「負隅頑抗!」池先平接著說道:「雖然不敢說拿下北遼就是十拿九穩,但哪怕現在開戰,六成勝算還是有的。就怕這麼打起來,我方軍力損傷比較大,那麼……」
池先平沒有說到底。但大家都明白,其實在消滅了北遼之後,還有更大的仗要打。正是因為拿下北遼不成問題,他們才希望能夠損失盡量小一些。而對於西凌、對於春南,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定要付出比較沉重的代價的。
「陛下,雖然我和薛家關係不怎麼樣,但薛家那幾位,打仗還是很可*的。既然他們說北寧關不會有問題,那應該沒問題啊。」葉韜說:「陛下是想讓我們側面攻擊牽制嗎?」
「不,」談曉培斬釘截鐵地說:「我是希望你們能乘著北遼沒空理你們的時候,不管是打北方部族還是打西凌,或者去和北遼的西路軍去交交手,把雲州軍力磨練出來。」
「輪戰?」葉韜皺著眉頭問,「陛下為什麼改了主意了?」
「因為覺得,如果太害怕損傷軍力,可能損傷得更厲害。上過戰場和沒上過戰場的兵是不一樣的,這個你們都明白。現在兵力是夠了,裝備也算是精良,可不管是梁州的那些軍隊,天璇軍,北寧關守軍還是其他軍隊,都不是十幾年前和西凌和北遼來回拉鋸的軍隊了,大部分都沒見過血。這些年裡見血最多的反而是一大幫公子哥的血麟軍,還有就是雲州諸軍。而現在的問題是,我東平打得起仗,但北遼打不起,他們要攻,可以讓他們攻,我準備直接把天璇軍頂上去去和北遼拉鋸,一點一點地磨去北遼的軍力和士氣。但最後還是要解決問題的。到了北遼疲敝的時候,我希望能夠兩面夾擊,直接一鼓作氣地解決北遼,不要讓仗打太久。也就是說,雖然我知道了北遼要攻擊北寧關,但我不準備提前反擊,而是維持守勢,直到我們一切都準備好。禁軍、天璇軍、血麟軍、北寧關守軍到時候將一起出擊,而你們雲州諸軍將從西面攻擊,我還要把解決西路軍的差事完全托付給你們。到那時,我不希望在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所以,不管是那邊的軍隊,都要準備好見血。」
葉韜想了想。他對雲州現在的軍力還是比較瞭解的,雖然現在雲州五十個營沒有整備完成,但在維持雲州安全的情況下抽調十五到二十個營的兵力出來作戰還是可以的。而談曉培的話也提醒了他一件事情:雲州諸軍太新式了,新式得大家都在摸索怎麼去駕馭。
「那我試試看把鎮北軍司拿下來吧。」葉韜想了想之後說:「西路軍沒糧食,和我們打不起來,而且,我想高森旗暫時不敢和我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