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種各方都能接受,但卻不太和諧的氣氛裡,葉韜啟程了。在和蓮妃一行的儀仗一同離開丹陽的第二天,他就離開了從丹陽直走去餘杭的道路,折向西南方,首先朝著金州而去。不論是東平還是雲州方面,都不會那麼簡單地將葉韜的安全真的交給春南方面去負責。在葉韜一行身後,最多幾個時辰的路程裡,兩支小規膜的軍隊悄悄綴在他們身後。其中一支是特種營的甲隊,目前也就一百五十人的規模,在基礎訓練完成之後,執行這種似乎不會發生什麼的潛行行軍任務對他們來說是個調劑;另一支則是從鐵雲騎、景雲騎、霜狼銀翼兩軍、近衛騎兵營、血麟軍、禁軍中抽調精銳組成的一百二十九名騎兵,這幾支部隊無一不是戰鬥力強悍的主戰部隊,由於名額競爭激烈,這支悄悄組成的臨時騎兵隊裡幾乎每個士兵都有絕活。
而這兩支部隊的任務非常簡單,跟著葉稻進入春南,在不被春南方面發現的情況下讓葉韜維持在他們一個時辰左右能夠趕到的距離內,一直到葉韜在餘杭上船。這個任務可是非常有挑戰性的。相比於東平,可能春南的軍隊訓練和戰力都比較稀鬆,但那可是在春南境內,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潛行幾個月的時間談何容易。可這兩支小小的部隊都極為愉快地接受了這個挑戰,正是因為有這樣那樣的難度,才讓這種行軍類型的任務顯得十分有趣。實際上,特種營甲隊在接到任務的同時就開始刻意誤解這個任務,他們的理解是,他們可以被發現是盜匪、馬賊、強盜、走私商隊、江糊幫派、遷徙的流民……反正不要被當成是東平的軍隊就成。
或許是出於加強雙方聯繫的意願。孫晉和葉韜他們通行同行。對蓮妃一行來說,對那些預定要在伴隨常菱的過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來說,孫晉對於蓮妃一行的確是可有可無。實際上太多人壓根沒想明白為什麼常洪泉會將常槐音這個或許在王室之內不算特別受寵。卻沒有人質疑她的端容丰姿、沒有人質疑她的重要性的人嫁給那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寒門學子。那不是常洪泉以避嫌,以不欲和世家子弟結親繼續引來朝臣對他的忌憚能解釋的。
而隨著孫晉陪同葉韜起行,常府自然要相應派出照應孫晉起居和安全的人手,常府這一次來的諸多人裡,真正管事的到最後卻是那個曾經被葉韜削了面乎的管事常甑。
葉韜一行的速度比起慢慢磨蹭著前進,慢慢享受沿途人眾的仰慕讚歎的目光的蓮妃的車駕不同,他們僅僅用了四天時間就進入了春南境內。
金州的位置在春南頗為西邊。*近春南和西凌的邊境只有三百里。實際上,居賢王常洪泉一脈正是因為屢次在西凌入侵的時候成為地域抵禦西凌的中流砥柱,而使得他們在春南的地位無論朝廷內部如何鬥爭,始終屹立不搖。敢動居賢王這一脈的人。恐怕所謂的奪位危機未必真的能消弭,倒是會引來金州以及金州以西的整條防線上的四個州的全面反彈。不僅如此,在金州周邊的幾個州後的地界裡,雖然居賢王常洪泉並沒有刻意拉攏收買,居賢王王府的人一樣有著頗高的影響力。這一點葉韜等人的感覺非常明顯。距離金州還有三天路程的地界,常甑搶先派出的使者往往只是和地方官說一聲,待得葉韜一行抵達的時候。各種安排全部按照最高標準落實。春南的確富庶,富庶得有此奢靡。雖然葉韜不見得喜歡這種一路上鋪張浪費的感覺,但既然不是自己買單,似乎也無所謂。他知道,這一路上的接待費用,同樣也不是居賢王府買單,而是全部計入春南這一次的省親接待費用裡了。
這一日來到宜州。這是春南中部一個地形奇特的州府。宜州絕大部分面積非常平坦,分佈著茂盛的平原落葉闊葉林和農田,農業和林業都十分發達。
但宜州這幾乎可以稱為一馬平川的地貌上卻有三座山極不搭調地聳立著。這三座山的山體基座都不大,但高度都可觀。地形的險峻和視野的良好讓這三座山莊從來就是控制著這三座山的地界的豪門大族修建山莊住所的最好的地方。
藏劍峰由於地形過於險峻,只有一個名聲不顯的道家門派在山頂建了道觀,除了日常採買幾乎不和外界來往。白馬山由於從來沒有完整歸屬過任何一個家族,從山頂一直到半山,分佈著不少豪門富戶的莊園,雖然並不減損從山上眺塑平原景敷的美感,但要安頓下幾百入,未免就有些繁雜瑣碎了。
於是,他們在宜州停留的地方,就是碗岱山上屬於極為著名的宜州的萬科山莊。萬科山莊是王家的老爺子王石年輕時候花了差不多三十年重新翻修改建,最終才有了今天的規模,在平淡中藏著精緻,層層疊疊疏密有致的建築群落和山勢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兼顧了自然景觀、建築美感、實用性、安全防衛以及日常維護的簡便,在春南那煩瑣浮華的建築風尚中,可算得上是個異類了。而在老爺子王石炫耀式地帶領觀賞了萬科山莊之後,葉韜私下裡對孫晉撤回了那句「春南沒有值得他遊玩的園林」的評語,這可算得上是對王石老爺子的極高的評價了。
王石老爺子已經將家族的事務交絡了子侄輩打理,自己喜歡上了各種玩意。尤其是那些精巧的東西。葉韜的到來讓王石喜不自勝,他的書房裡還有三台他拆散了沒能完全裝起來的葉氏工坊出品的天梭座鐘呢。王石一共買了六台座鐘,除了三台在山莊各處擺放之外,其他三台都被他拆了。他原本拆了一台錨式擒縱機構的座鐘,沒能裝起來,他想再買一台拆了參考,沒想到底下的人買來的卻是第二代用蝗爪式擒縱機構的座鐘,當他拆開又沒裝起來的時候,他又買了一台……結果,那是葉氏工坊只生產了很少數量的最新型號的同軸式擒縱機構的座鐘。
王石老爺子的可愛的性格和萬科山莊的巨大魅力讓葉韜決定在此多停留兩天。也算是讓那些拚命跟著沒有掉隊的春南方面的護衛們喘口氣休息一下。而第二天中午,畢小青忽然前來稟告道:「大人,特種營傳來情報,他們昨天在西北方的林子裡駐紮。林子裡有異動,他們晚上為了不被發現,沒有動作。查探之後發現林子裡經過一番廝殺,從留下的痕跡來看,應該追逃雙方都是穿林而過,應該是向著大致這個方向來的。」
葉韜皺了皺眉頭,說:「你讓大家多加小心吧。這裡畢竟是春南,只要不真的和我們起衝突,我們盡量不干涉人案內部的事情為好。
畢小青應道:「是。大人請放心。」對葉韜身邊的這些侍衛們來說,他們從來就是十分警惕的,而他們強勁的個人能力讓雙崗雙哨之類的情況變得意義不大。畢小青只吩咐了可能有情況,讓大家留了個心眼,隨即又派出了一共十五人分成五組,以打獵遊玩的名義對萬科山莊周圍進行偵搜。他們攜帶著的那兩只可以用於送信,也可以用來搜索地面的訓練看素的金雕也放了出去,保證至少在夜幕落下之前,周圍的地面上沒看什麼異常。
雖然畢小青這些事情佈置得極為低調,但葉韜的這些侍衛們的異動還是引起了春南方面的汪意。
沒過了多久,春南方面的統兵校尉霍棟就找到了畢小青,小心翼翼地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畢小青掂量了一下情況,想著反正只要不讓春南方面的人發現特種營或者護衛騎兵們,那怎麼都無所謂。特種營將情況匯報到他這裡就足以證明他們那邊必然是有引起了他們重視的事情,在他們潛伏的林子裡友生的事情可能不那麼簡單。但是,又怎麼對霍棟解釋呢?金雕在畢小青的眼前一閃而過,他立刻有了主意。
「霍將軍,我們帶著的鷹兒在北方的林子那邊發現了點什麼。」畢小青還好意地解釋道:「這是雲州為了戰場偵搜和傳遞軍情訓練的鷹,探視地面的範圍尤其大。應該是看到了些什麼東西,距離這裡比較遠,應該不是衝著這邊來的。不過,就算不是防患於未然,至少也讓我們這幫弟兄們鬆鬆筋骨,出去跑跑吧。」
畢小青的這番話可是很有說服力的。那真實在空中飛行的金雕就是最好的註腳。
霍棟沒才多想,自然而然就露出了憂慮的神色。他原本只是春南禁軍中的一個中級軍官而已,快四十五歲了還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恐怕再過幾年他就得從軍中退下來了。這一次的護衛任務,葉韜還算是很好相處,除了對行程抓得比較緊之外,其他的時候都非常好說話。而金州已然在望,讓霍棟的確是稍稍有些鬆懈了。
「畢大人請寬心,我會吩咐兒郎們多加注意的。要是有人驚擾了葉經略,那可就糟糕了。」對於霍棟來說,的確如此,一旦發生什麼事情,那他這個禁軍校尉恐怕真的是當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