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正在崢園裡和一大幫人一起忙碌著出題的葉韜在當天晚上聽到這天在兩軍查閱府值班的索錚提到這個奇怪的青年之後,很有興致地問起這個聽上去有些意思的傢伙:「這傢伙後來你們怎麼處理的?」
索錚一邊拿起那些出好的題目看,一邊笑呵呵地說:「按照事先說的,扔監牢裡關一個時辰就放出去唄,還能怎麼樣?可是,這傢伙還真奇怪,居然在牢裡一點都不緊張,也不害怕,從懷裡掏出他前面拿的那幾套卷子就在那裡看,還笑嘻嘻的。後來,我還真的讓人把那些他沒做的卷子拿了一套給他,他就在牢裡的這一個時辰裡,把所有考卷的前面兩題都做完了。」
葉韜一怔。數獨遊戲一旦掌握了訣竅,有比較強的思考能力和邏輯能力,那倒真的不是問題,可填字遊戲卻不同。作為出題者之一,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些模擬考卷中的填字遊戲到底是一個什麼難度。他可是召集了好大一幫人,以數量龐大的圖書資料為後盾才出了這十二套題目的。沒有搜索引擎,沒有諸如《唐宋詞鑒賞詞典》這類專為外行人設計的參考書,沒有《古今楹聯大全》之類的方便的分類資料,要出有質量的填字遊戲談何容易。有質量的填字遊戲不能簡單的讓大家不動腦子就都能填出來,也不應該為了提高難度而故意使用極為冷僻的詞條,好的填字遊戲不僅僅是這兩者之間的平衡,更應該具有豐富的時代特徵和流行性。選取詞條固然有著絕大的難度,如何解釋這些詞條,既能夠讓做題目的人在其中得到充分的信息來猜出詞條,又不是明明白白把答案拱手送上,甚至還要在細微之處展示出題的人對特定地人物、地點、事件和文章等等的看法,那才真是一門學問呢。而正是因為這些因案結合在一起,才讓這種文字遊戲如此迷人。
出題的人固然面對這樣的困境。做題的人也絕不輕鬆。畢竟,在沒有搜索引擎甚至沒角參考書的情況下,能夠在短短一個時辰裡做完七套填字遊戲,還要饒上七套數獨,這樣的人已經不是用才思敏捷可以形容的了。這不由得讓人升起了諾大興趣。
「那傢伙在新城區包下了個院子,就是戴老闆讓你設計的那批裡的一個小院子。」索錚似乎預料到了葉韜必然會對這樣的人有興趣似的,直接說出了答案:「我讓人送他回去的。那傢伙似乎挺好打交道的。」
葉韜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走。你帶路,我們去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索錚不置可否地說:「少爺,你再禮賢下士也不必這樣吧。你想見他,我這就差人去叫他來就是了。你現在是總督,運河總督。太平易近人了可有點嚇人。」
葉韜撓了撓頭,說:「怎麼聽起來那麼彆扭呢。」現代人的等級觀念和這個時代太格格不入了。現代社會的等級可能更加森嚴,只是一個人從一個等級跨越到另一個等級的鴻溝不如這個社會那麼大,而且,等級差別之間地表現也大不一樣。現在,他能夠理解索錚所說的太平易近人會有點嚇人是什麼意思。現在。運河總督府正處在一個搭建框架的關鍵時刻,他固然可以對一些特殊的人才表現得親密一點,但要是太過於熱切,那就很容易傳達給那些在周圍觀望的人以錯誤的信息。
「好吧,那你來安排吧。……對了魯丹人跑哪裡去了?」這種事情,原本應該是由他葉府的總管魯丹來處理的,雖說魯丹已經被他內定成為運河總督府統攬軍務的運河總督府督軍授清河將軍,一下子多了好多事情需要他處理。可是,這傢伙卻一直沒有把葉府總管的工作交將清楚,現在。葉府總管那拉拉雜雜一大攤子事情都是他細空做出一些大安排,然後讓那些做事情地僕役隨機應變。可這攤子事情,隨著葉府的地位的提高,卻不能長期這樣。
「魯大哥忙話著給葉府找下個總管呢。他之前可是兼了總管和侍衛隊長兩個活計呢。雖說魯大哥原本就是出身好,可現下一步從葉府總管跳到了督軍,清河將軍的職位上,這總管的位置可是很被看重的。天曉得這次會召來什麼有趣的人物呢。」索錚不緊不慢地說。他一點都不嫉妒魯丹。以魯丹的紈褲子弟地出身,能到這樣一個職位只是遲早的事情,更何況。魯丹這幾年來明裡暗裡用各種手段來維護葉家,不斷加強葉家在京城的影響力的動作,葉韜可能察覺得不多,但如索錚這樣工匠學徒出身卻找到了機會成為級別不低的軍官的人,風月閣佬妖手打,還有諸多在葉氏工坊裡做事的人卻感覺得很明顯。而索錚自己地前途同樣一片光明。他在血麟軍出擊的那段時間裡總管血麟軍的後勤,讓血麟軍通過時斷時續的戰場補給和投羅各種資源而維持運動戰那麼久,這份功勞絕不下於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和軍官。而他在體會到了數字化管理地好處之後。又不斷和葉韜交流,藉著血麟軍內任職的機會,不斷嘗試更先進地戰場補給方式和方案。按照葉韜的說法,索錚已經具有了在冷兵器時代管理和控制十萬人以下規模的軍隊的大縱深後勤體系的知識準備。而索錚,現在正在培訓一批血麟軍的專業後勤軍官。因為他將成為運河總督府負責軍民兩方的經濟事務的第二把手,還有了漣水將軍這樣一個聽起來很是不錯的職街。
索錚很快就把那個大家都覺得應該至少是過目不忘。才思敏捷的青年請來了。據說叫那個青年來的過程很有趣。那個青年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畢竟聲名不彰,照理說,以索錚現在漣水將軍的身份,也算是很給那傢伙面子。可那個青年卻苦著臉,說什麼他又不想當官,不要去見總督大人行不行。這份不想當官的興頭倒是讓索錚啞然,他覺得,這傢伙應核和本來也不想當官的葉韜很投緣,就說明了葉韜才是那些填字遊戲的命題人,這下,那傢伙立刻換上了一副討好的嘴臉,很是熱情的當即就跟著索錚回來了。
而這個青年,有一個很強悍的名字——
「瘋子?」葉韜皺著眉頭,這年頭,叫什麼的都有啊。
「堂堂總督大人,可不應該拿在下的名字開玩笑。我不是瘋子,我叫豐恣。身材豐滿的豐,恣意妾為的恣。」豐恣不滿道。
「呵呵,讀起來就是『瘋子』嘛。」這次出聲的是剛好來到崢園來找葉韜要後面剛剛出完的填字遊戲題目的談瑋蒔。談家上下現在都是填字遊戲愛好者,一個都沒少。當聽說有這麼一個填字遊戲高手,談瑋蒔就不管公主身份,硬是要湊來看看這個很強悍的傢伙。
談瑋蒔平時在外面跑來跑去的時候,自然不會總穿著合子身份和儀仗要求的服裝,但繫在腰間,用銀藍色絲條懸桂著的蟠龍雖佩還是讓有點見識的人能夠識別她的身份。豐恣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鬥爭要不要和公主鬥嘴。看他眼角眉梢的神情,似乎估計公主是個小女孩,欺負小女生有些不好的成分還要大過對公主身份的顧忌。終於,他無奈地說:「好吧……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不好好讀書認字,將來可是要吃苦頭的。」
談瑋蒔有有一笑,也不生氣她說:「要說我不認字就說嘛。既然知道了有你這個瘋子,回頭倒是要找機會見見你的父親,看看什麼樣的人能給孩子起這樣有趣的名字。你不怕我到時候告狀就儘管取笑我好了。看誰笑到最後。」
豐恣翻了翻白眼,不搭理公主,轉向了葉韜,拱了拱手,說:「大人,您找我來,所為何事呢?」
葉韜笑著說:「聽索錚說,你不到一個時辰就做完了七套填字遊戲,覺得你實在是個根有趣的人,想見見而已。」
豐恣又翻了翻白眼。顯然,他對於自己被這樣不為了什麼的呼來喚去有些反感,但面前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將來的駙馬現在已經是運河總督這樣的方面大員,他可還真的沒地方發洩自己的鬱悶。他無奈地說:「我很想說,能被公主殿下和總督大人看中,是在下的榮幸。但是……」
豐恣的為人處世還真沒辜負他那個「瘋子」的諧音,這句話露出的那濃濃的不滿之意要是碰上某些對於利益和尊卑關係特別在乎的,可能就要發飆了。但是他面對的卻是葉韜。葉韜有些抱歉地說:「貿然將你叫來,的確是我唐突了。你是不折不扣的填字高手,這裡倒是有些出好了的題目,你是不是願意嘗試一下呢。」
豐恣一聽,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有些誇張的肝腦塗地的表情,以半真半假的激動大聲說道:「大人再造之恩無以為報,願為大人效死……」
聽得豐恣這傢伙這般來那麼一下,索錚很沒形象地噴出了一口茶水。這豐恣,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