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備背著喪服和關羽一起來到襄陽,一到劉表靈前就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比蔡夫人和劉琦、劉琮還要淒慘,就好像死了親爹親媽的其實是他一樣。蔡夫人愣了一下,忙叫人去扶劉備,旁邊的蔡瑁將剻氏兄弟拉到一邊,小聲的道:「這劉備突然前來,要是給他聽到什麼,恐怕會有變化。」
剻越道:「將軍派人去調查一下,看他這次一共來了多少人,然後伺機而動。」見蔡瑁點頭,他又接著說,「還有,盡量盯緊他,不要讓其有機會跟大公子單獨接觸。」
蔡瑁點頭,瞥了仍在大哭的劉備一眼,又轉向他旁邊的關羽身上。
見關羽正冷眼瞪著他,眼裡帶著不可侵犯的威懾,不由得心裡一陣膽寒,嚇的趕緊轉開視線,匆匆走了出去。
出了州牧府,他長長的舒了口氣,都說這劉備身邊的兩兄弟有萬夫莫擋之勇,萬一他們心有不軌……嗯,看來不得不防備一下。
他心念一動,對身邊的士兵說道:「你去調查一下劉皇叔這次帶了多少人進城,都在哪裡安歇。」士兵領命而去,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又見他面色慌張的快步奔了過來。
「將軍,不好了,劉皇叔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
蔡瑁的臉色大變,大聲的說:「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不信你去東城樓上看看!」士兵非常肯定的說,面色嚴峻,絕不像是在跟蔡瑁開玩笑。
蔡瑁頓時心情鄭重起來,對著士兵說道:「我去城樓看看,你速去通知剻越大人,叫他處理此事!」說完便騎上快馬往城東而去。
他來到城樓下,城門已經緊閉,早有守城的守將迎了上來。「參將蔡將軍!」
「起來吧,發生了什麼事?」
「回將軍,城外出現大批軍隊,有好幾萬之中,領頭之人正是劉皇叔的義弟張翼德!」
「張飛?」蔡瑁的神經再次繃緊了起來,快步走上城樓,抬頭往遠方眺望,果見城外三里處正有一支大軍駐紮在哪裡。雖然視線有點模糊,但他一眼就認出了凸並一手執丈八蛇矛的大漢正是燕人張飛!
「我早說劉備這廝野心勃勃,主公就是不聽,還縱容他四處發展部隊。如今主公心死,這廝的狼子野心立即顯露出來,真是可惡!」蔡瑁大罵了一聲,命令城門守將道:「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城應戰!」當下氣沖沖的走下樓,往州牧府而去。
整個襄陽城一片死氣沉沉,百姓就燒紙點蠟,悼念著他們偉大地荊州牧大人。幾隻小鳥在天上不安的鳴叫著,提醒著這些哀痛中地人們,一場更為殘酷的戰爭即將籠罩在他們頭上。
蔡瑁趕回州牧府,立即召集幾千士兵將靈堂圍得嚴嚴實實,然後怒氣沖沖的走了進去。見那劉備還在假惺惺的哭喪,毛憤的哼道:「劉備小兒,少再貓哭耗子,假仁假義!」
劉備聞言,淚水頓止,一臉錯愕的看著蔡瑁:「蔡將軍何處之言?」
「哼,先主對你不薄,如今他才死幾天,你就帶著大軍來攻打襄陽。」蔡瑁說完拔出手中長劍,大喝道,「且讓蔡瑁取下項上狗頭以祭先主!」當下一聲令下,他身後地眾士兵立即蜂擁而上,將劉備、關羽包圍起來。卻聽人群中發鼻一聲蒼勁有力的冷牛:「一群無用小輩,也敢攔我兄弟去路!」
眾人聞聲看出,發聲之人正是劉備之弟關羽,但見他手中青龍偃月刀橫空一掃,立即有兩個士兵人腦分家,血淋淋的人頭滾到地上,將整個靈堂弄地遍地血跡。
「二弟,不可!」劉備驚駭地大叫了一句,但已經無法阻止關羽的屠殺,眼見又有幾個荊州士兵死在關羽刀下,他心裡頓時叫苦不已。蔡夫人和劉琦兄弟在早剻越等人的護送下離開現場,蔡瑁見關羽如此勇猛,先前地鋒芒頓時減去不少。當下退後三丈,對著弓箭手大喝道:「弓箭手準備!」
所有的弓箭手立即擺好架勢,將手中的弓弦拉到最大,目標瞄準人群中央的劉備和關羽。
「完了,我命休矣!」劉備痛苦的閉上了眼,該死的三弟和軍師搞什麼鬼,不是讓他們在城外埋伏的嗎?
完了完了!
就在劉備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喝聲:
「關平在此,誰敢動我主公!」但見一白馬小將策馬衝了進來,手中長槍直刺那些準備射箭的弓箭手。那些弓箭手毫無防備,又見關平來勢洶洶,下意識的閃身躲避,哪還有工夫在對付劉備和關羽。頓時引的四週一片混亂,關羽趁機帶著劉備殺出重圍,早有士兵在州牧府外準備好兩匹快馬,兩人立即上馬往城東奔去。
蔡瑁見劉備和關羽逃了,一邊叫人圍住關平,一邊帶人往城東追去。追了一陣,突見城東守將一身狼狽的衝了過來,見了蔡瑁立即滾下馬來哭訴道:「報告將軍,城門失守啦!」
「什麼?」蔡瑁聞言,頓時氣的火冒三丈,大聲的怒罵道:「我不是讓你們不要出城應戰的嗎?你敢違抗軍令,來人,給我拉去砍了!」
那守將道:「將軍饒命,屬下並沒有開城應戰,而是城內早已埋伏好劉備的士兵,趁屬下等不備,強行殺了守城的士兵,將敵人放了進來!」
「該死的劉備,我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蔡瑁頓時恨的牙齒格格作響,正好參將張允、王威迎了上來,他立即命令道:「傳令下去,立即召集所有城內守軍,跟劉備小兒決一死戰!」
一時間,喊殺聲,哀號聲,兵刃交鳴聲響徹襄陽城的天空。
蔡瑁雖有大軍鎮守在襄陽,卻只是防止城內的變化,以及監視那些擁護劉琦的個別勢力。未想到劉備早就預謀好攻城,事先還已經潛伏好內應。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他的預料,加上城門失守,軍心也隨之動搖;而劉備的手下關羽、張飛更是勇猛非常,所過之處,荊州地士兵皆聞風喪膽,頓時兵敗如山倒。
大戰持續了整整四個時辰,蔡瑁的四萬守軍只剩下幾千人逃出襄陽,往江陵而去。另外蔡夫人、剻氏兄弟,劉琮等人也跟這大軍一起安全撤退,唯獨劉琦趁著人群混亂,偷偷地溜走了。
卻說劉備雖然拿下襄陽,心情卻格外沉重,立即命人將諸葛亮、關羽、張飛叫到堂前。
「孔明未經許可,擅自發兵,請主公降罪!」未等劉備開口,諸葛亮主動跪下來請罪,讓原本怒火沖沖的劉備不由地愣了一下。
「大哥,此事我跟三弟都有參與,你若要追究,就連咱們兄弟也一起治罪吧!」關羽跟張飛也一齊跪了下來。
原來諸葛亮自從跟劉備從襄陽回來以後,一直托友人打探城內的動向。聽說劉表病危,他心知機會來了,但又擔心劉備猶豫不決,便偷偷的將自己的計劃告知關羽、張飛。關、張二人深知劉備個性,立即同意諸葛亮的意見。
接下來幾天,表面上大家都在繼續勸說劉備攻城,暗地裡諸葛亮每天都安排了幾十人悄悄的潛伏到襄陽城內。這樣直到荊州派人來新野報喪,已經有好幾百新野士兵混進了新野城。就在劉備跟關羽去州牧府拜喪之時,隨行地關平突然說要去安置住所,實際上是奉諸葛亮的命令去給潛伏在襄陽城內的士兵發號施令。
在蔡瑁來到城東之際,關平等人實際上已經埋伏在附近,但直到蔡瑁離開之後他才正是命令手下士兵突襲城門。等到拿下城門,他又立即快馬趕到州牧府接應劉備、關羽,正好救了兩人之困。
劉備聞知事情經過,不由暗歎諸葛亮果然深謀遠慮,但想到整個經過只有他一個人被瞞在鼓裡,剛才更是差點喪命,怒火頓時再次燃了起來。
「軍師,你也太大膽了,不但陷我與不義,還差點害了我兄弟牲命,你可知罪!」
諸葛亮低頭不語,劉備此刻地盛怒早在他地預料之中,這個時候去辯解實在是不明理之舉。旁邊的關羽立即為他求情道:「大哥,實在是小弟用性命擔保大哥的安全,軍師才答應實施此計,若要責罰,只管對小弟來吧!」
張飛也說道:「大哥,劉表無能,他的兒子也都是窩囊廢,遲早會敗掉襄陽。咱們若不早點行動,以後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你若要處罰二哥和軍師,那就連翼德一起處罰了吧!」
「二弟,三弟,你們這是幹嘛?」劉備為難的看著關羽、張飛,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抉擇是好。處罰諸葛亮,肯定會了起兄弟不和,況且諸葛亮之計的確是從長遠利益為他設想,若因此受罰,以後那些手下哪個還敢真心跟隨自己。若不處罰諸葛亮,傳到天下人耳裡,必定唾罵自己背信忘義,殘殺宗旨,其後果不堪設想啊!
就在他為難之計,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卻是關平走了進來。
「主公,我們抓到了劉表的大兒子劉琦!」
「他在何處?」劉備的心裡一動,劉琦是劉表的長子,也是荊州的合法接班人,要是想辦法堵住他的嘴,或許此事還有補救。
「正在堂外!」
「快快請他進來!」劉備說完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但見堂外跪著一衣著狼狽,身材單薄的少年,正是劉表之子劉琦。
「這不是劉琦賢侄麼,怎麼弄成這樣,快快請起!」他趕緊上前扶起劉琦。
那劉琦這些日子一直被蔡瑁等人軟件著,整天擔驚受怕,生怕哪天蔡瑁就會派人來取他性命。見劉備帶兵攻打襄陽,他心裡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災樂禍的快感。此刻見劉備如此禮遇自己,心裡一陣感動,滿腔的委屈頓時轉化為淚水,如珠雨淚下。
「皇叔,你一定要為小侄做主啊!」當下他便將蔡瑁軟禁他,並且陰謀勾結剻氏兄弟另立劉琮為荊州新主之事說與劉備等人聽。劉備聞言,故意大怒的拔出腰中寶劍,駭的劉琦臉色大變,蒼白的像是一張飄搖的白紙。「蔡瑁賊子,竟敢陰謀篡亂,吾誓必取其向上人頭,以慰景升兄在天之靈!」
見劉琦一臉驚恐,他的語氣又稍稍緩和下來:「賢侄,你放心,吾必為你討回公道。」
劉琦見劉備態度誠懇,頓時長舒了口氣,連聲謝過。
劉備讓人為劉琦安排好住處,好生招待著,然後又跟諸葛亮、關羽、張飛繼續商量下一步對策。
「主公,既然劉琦在咱們手下,不如就假借劉琦之命,出兵討伐蔡瑁,這樣就不會師出無名了!」見劉備點頭,諸葛亮低頭想了一會,接著說:「主公不如繼續輔佐劉琦成為新任荊州刺史,這樣咱們接管襄陽也就理所當然,也不會引起百姓怨憤。」
劉備心想,讓劉琦做個傀儡刺史,不僅解決了當前地內部矛盾,又挽回自己的名譽,當下毫不猶豫地點頭贊同。
第二天,劉備廣告天下,正式擁立劉琦為荊州刺史,並且讓諸葛亮上表奏請朝廷恩准。卻說蔡瑁帶著殘餘部隊逃到江陵,剻氏兄弟建議立即派人送信到鄴城,請求曹操發兵合圍劉備。蔡瑁跟曹操素有交情,自然同意剻氏兄弟的意見。正不知該派誰去送信才好,突聞黃承彥夫婦來訪,立即出門迎接。
原來黃承彥夫婦正前往襄陽奔喪,路上聽說襄陽已經被劉備攻下,便繞道來到江陵,正好跟蔡瑁地侄子張允碰上,便一起來見蔡瑁。
黃承彥夫婦並未直接來見蔡瑁,而是先見了蔡夫人,聽得蔡夫人說起事情的經過,不由的蹙起眉頭。這時候蔡瑁已經聞訊趕來,幾人互相寒暄了一下,蔡瑁見都是自家人,便將欲跟曹操聯盟之事說了出來。黃承彥聽了以後,連連搖頭。
「兄弟真是糊塗,如今曹操正跟袁紹交戰,哪有餘暇發兵攻打劉備。倒是南方我婿劉翔鎮守的長沙附近諸郡可謂是近水樓台,又是自家人,你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州牧之死皆因劉翔而起,我若去求他,豈不是自取其辱!」蔡瑁臉色一寒,盡量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哼道。
黃承彥道:「以我婿的為人,此次長沙軍與荊州軍交戰其中必有誤會。據我所知,整個過程我婿一直都在涼州,想必兄弟也聽聞他在隴山差點喪命之事。既然他人在涼州,又怎能分身回到長沙挑起事端?」
蔡瑁心想也對,若不是聞知劉翔陣亡,劉表也不會下定決心調集重兵圍攻長沙。而根據劉表地口述,當日隨劉翔一起包圍襄陽的軍隊正是西涼騎兵。不過誤會一起,這段恩怨也難再化解,此番前去,結果如何實難預料啊!
黃承彥見他面色猶豫,遂道:「這樣吧,我先寫封信給小女,先讓她去探探劉翔的口風,你再前往就萬無一失了。」
蔡瑁聞言,頓時心動了。當下黃承彥寫信快馬送給黃月英,過了一天,立即收到女兒地回信,說是歡迎父母和舅父來長沙做客。
為了讓蔡瑁安心,黃承彥夫婦答應先留在江陵,等他安全從長沙回來再離開。蔡瑁一陣長篇大論地訴說,期間還是隱瞞了許多不該說的事實,但黃月英聽完後還是忍不住感慨起來。同時安慰他道:「舅舅放心,劉皇叔若敢攻打江陵,我夫婿雖然不在,侄女調動長沙兵馬救助你的權利還是有地!」
蔡瑁聞得劉翔居然能將手中兵權交託給黃月英,心裡不由的一喜,原本的防備之心頓時隨之化去。此時此刻,他反而希望劉翔最好不要回來。這樣黃月英就會聽他這個舅舅的話,帶兵一起反攻襄陽。「月英,舅舅此次前來,就是希望你能夠幫忙奪毋襄陽。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你一定要幫舅舅啊!」
黃月英想了想,說道:「舅舅,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我猜想此次襄陽失守,必是劉備屬下謀事諸葛亮的詭計。此人足智多謀,整個長沙怕只有我夫婿和軍師龐統能夠對付。我夫婿此刻不在長沙,軍師又因為上次貿然帶兵跟姨夫大人發生誤會被我夫發配到鄉下種田去了。劉備之弟關羽、張飛又有萬夫莫擋之勇,若這時貿然出兵,恐怕難有勝算!」
蔡瑁一進城就發現沒有看到劉翔和龐統,沒想到龐統原來是被劉翔處罰了。不過惹出這麼大禍竟然只被發配種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做樣子給天下人看。不過現在有求於人,自然也不便動怒,當下便說:「那該如何是好?」
黃月英道:「這樣吧,我先讓甘將軍帶二萬大軍隨你前往江陵,共同抵抗劉備。至於反攻襄陽之事,等我夫婿歸來再做定論,舅舅您看如何?」
蔡瑁早聞知甘寧之勇,見黃月英答應派他支援,感激的跪下來道:
「也好,那舅舅今晚就在這裡謝過侄女的援助之情了!」
黃月英見狀,立即也跟著跪下來將他扶起,滿是埋怨道:「舅舅,你的事本來就是侄女份內之事,你這麼做不是折殺侄女麼。這要是傳出去,侄女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唯有一死以謝天下了!」
蔡瑁見狀,臉上頓生愧疚,心裡卻更為感動。
到底還是自家人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