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西醫館主治衛螭衛醫生?」
自從李二陛下下了加緊趕路,早日趕到洛陽的旨意後,隊伍的行進度加快了不少,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吃早餐上路,中午也沒有休息的時候了,基本都是一直趕路,知道傍晚才落腳歇息。
這樣一來,日子就難過了不少,連著幾天,吃點心吃得衛螭都開始反胃了,廝歷來不喜歡甜食,只吃了三天就有些撐不住了,基本吃下去不久就會吐出來,沒有辦法,只好跑去主廚那裡,勞煩人家給蒸米飯,準備做飯團。
可剛去到御膳房的隊伍,就衝出一個侍衛樣式的年輕人,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滿臉激動的望著衛螭,小心的請問。衛螭愣了下,仔細看了看,並不是認識的人,疑惑的點頭道:「在下就是衛螭,以前曾開過一個醫館是叫西醫館,怎麼?這位侍衛大哥有何指教?」
那人悲呼一聲,似乎難抑感激之情,「噗通」一聲跪下,在衛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滿臉感激之情的道:「恩人,小的總算見到您了!」
衛螭一愣,趕緊伸手要扶起他,但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力氣如何能有人家當兵的大,那人固執的跪在地上,衛螭還硬是拉不起來,不由得暗自犯嘀咕難道練武的都這麼恐怖,謝玖不是說是用巧勁兒嗎?
「這位侍衛大哥請起,如此大禮,衛某不敢當。而且,你為何謝我、恩人之類的,我也不太明白,你看,是不是應該先解了我的疑惑呢?」
衛螭滿臉困惑的看著侍衛,還一副沒搞清楚狀況的樣子。那侍衛還是跪著,喜氣洋洋的道:「衛大人貴人事忙。品行高尚,做過的好事,自從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我等受惠者來說,卻是銘記一生,時刻不敢忘,常思報答之策的大事。衛大人或許已不記得,衛大人夫婦開醫館的時候,曾有一老婦人因為無錢治病。衛大人曾免了她地藥費,盡心給她治病,救了老婦人一命。那老婦人就是小的娘親,小的當時正值當差,娘親住在鄉下。多有不便,得的又是急病,待小的托人送銀錢回去的時候,娘親曾托人告訴小的,說如不是衛大人、衛夫人慈悲為懷,娘親只怕已……是故,娘親命小的要銘記恩人的恩德。如果有機會見到衛大人,一定要代她向衛大人磕頭,感謝衛大人地救命之恩。」
沒什麼,我們是醫生,救人治病是應該的是不是先起來呢?一直跪著,別的且不說,咱擋著路了!」
拉又拉不起來,勸說讓他起來又不聽。就這麼在門口電線桿子似的拄著。惹得周圍的人頻頻張望,衛螭挺尷尬地,連忙說道。那人舉目四顧,見兩人已成為目光聚焦的中心,不知為何,臉上的表情古怪了一下,但還是站起身。拉著衛螭。近乎語無倫次的,不停的向衛螭表達感激之情。胸口拍的啪啪響,要報答衛螭。
衛螭被感激得挺尷尬、挺不自在的。話說,實在接診過太多地病人,也做過許多次沒藥錢就免費的事,且時間久遠,是不是救過這麼一位老太太,他已經記不得了。在他來說,只是做了一件符合良心、心意的事情,是一件應該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是很平常的事情,實在擔不起這樣的感激。在他的觀念中,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隨便便就下跪。下跪行大禮這種事情,實在是擔當不起。
一直聽別人對自己的感激,雖說聽著感覺挺美的,會讓人感覺當時做地挺值得地,但是,這位侍衛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讓衛螭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趕緊道:「請問侍衛大哥貴姓大名?」
侍衛連忙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讓衛大人叫大哥,如果娘親知道了,可是會罵我忘恩負義的,小的叫嚴進財,大人直呼小的名字就好。」
衛螭呵呵笑道:「這樣啊,那好吧,進財兄,你看,你還在當差,我這裡呢也有事要去找廚房,咱先各忙各的吧,你娘親的事情吧,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這都是我該做地。咱們還是先公後私吧!如何?」
嚴進財恍然大悟地拍拍腦袋,憨笑道:「衛大人說的是,那待小地換班的時候,到了洛陽的時候,小的再來叨擾衛大人,到時,小的再替家母表達對衛大人的感激之情。」
說著,很是熱情的朝衛螭又是一個大禮,之後才又站回自己的崗位上去了。衛螭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溜進廚房,找人蒸米飯去了。邊走邊搖頭歎笑,這人太熱情了也頗讓人苦惱。
進了廚房,主廚以為衛螭又要來開小灶、借用廚房用具,誰知衛螭只是搖頭,請主廚明天做早餐的時候,給他蒸一小鍋米飯,然後請主廚去找找是否有梅干之類的東西,明天一起交給他。
衛螭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那個點心,實在是受不住了,他家的兩個小寶貝倒是好打,每天在馬車上的小爐子上燒水時候給煮兩個水煮蛋,偶爾再做點兒稀粥,也就打了,他就比較麻煩,水煮蛋已經吃得不想吃了,茶葉蛋也怕了,只能自力救濟——做飯團帶著路上吃。
就是奔著這麼個目的,他才跑來廚房的,誰知道居然遇上個所謂的受過他大恩的侍衛,還真是叫人心情複雜,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實在太考驗心臟了。
話說,在現代的時候,做醫生是個苦活兒,永遠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假期,還要隨時忍受態度惡劣的病人的辱罵,甚至,遇到橫一點兒,還會打人。衛螭記得他實習時,在心胸外科的時候,有一個做了手術後還是去世了。當時,主刀的是個老教授,都六十多的人,技術過硬,手術也很成功,只是病人還是沒有撐過去。病人家屬非要說是老教授手術失敗,說醫院騙錢,說是如果當初就知道治不好,就不會花那麼多錢。就那麼在辦公室裡。當著所有人的面,要打老教授。人家都六十多的老太太了,三十來歲地壯小伙兒,硬是下得去手。衛螭當時也在場,看不下去攔了一下。被人扇了一嘴巴,也只能忍著,誰讓他身上穿了那件兒白大褂呢。
可那病人家屬還是不樂意,硬是想打老教授,衛螭急了,一把脫了白大褂,吼丫:「老子脫了白大褂就不是醫生了。要不要打?試試?」
衛螭長得人高馬大的,小身板兒看著還像模像樣的,那家屬看他的架勢,也不敢下手了,罵罵咧咧走了,臨走還揚言要去醫學會告那位教授。教授並沒有在意,反而安慰衛螭,叫他小伙子要想開些,她已經老了,受氣習慣了。也就是那麼一次。教授對衛螭這小伙子挺待見的。主動幫他找了工作。
衛螭從廚房回去,和謝玖一說,順便說起了當時的晚事,衛螭美美的道:「在古代做醫生還真是幸福啊,這醫患關係就是比在現代做醫生舒服,救了人也會有人感激,舒心吶。咱在現代。那就是妖魔鬼怪的親戚,工作辛苦不說。還要被人罵堪回啊。」
謝玖笑笑內的環境就是這樣,沒辦法呢,隔行如隔山吧,病人不瞭解,總以為醫生為了高工資在坑錢,雖說也有那樣地人,但大家都是制度的受害者呢。」
在中國,有個制度叫舉證倒置。也就是說,如果出了醫療事故,醫生是被告,患者是原告的話,舉證責任是由醫生主要擔負的。對原告訴訟所請求的事實,被告醫生要拿出證據證明自己地清白。這樣的制度剛出來的時候,醫療單位那是怨聲載道,也弄得患者看病的成本增加,誰都怕醫療事故,只能把所有有可能是病因的、需要檢查的項目都給檢查了,先撇清自己的責任。另外,還有些不負責任地媒體,在不停的煽風點火,妖魔化醫療工作者,搞得醫患關係越來越緊張,矛盾也越積越多。
每一個群體都會有害群之馬,不能因為一個壞人,就否定了全部的醫生群體,那樣欠缺公平。只是,在後世的社會上,能清醒公正的看待醫療群體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更多的人,說起醫生的時候,都是一副指責、羨慕的口吻,外人永遠都不知道,醫生是沒有真正的假期地。真正醫學院畢業地人,到最後,真正走到醫生崗位上的,少之又少,有許多都是當了幾年醫生後,受不了那個壓力,轉行干醫藥代表去了,起碼那個掙的錢更多。衛螭想起穿越前的某次同學聚會,全班五十多號人,還在做醫生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真是何其的可悲。
兩口子閒著無聊扯了幾句閒話,感歎了下在古代做醫生的幸福感和滿足感,也就過去了。嚴進財地感激,兩人都沒放心上,只是當時美了一下,過了也就過了,心思早已轉移到了如何打寂寞無聊地辛苦旅程上去了。
衛螭搗鼓出飯團後,第二天就把兕子、高陽、李治幾個叫了來,中午給自家麒麟雙胞胎做粥的時候,順便多做一些,分給兕子、新城公主和長孫皇后三母女。小孩子腸胃弱,點心又很多是糯米做地,吃了不容易消化,怕積食。高陽和李治與衛螭、謝玖一起吃飯團,中午餓的時候,放在小爐子上蒸一蒸,就著鹹菜之類的,就可以熱乎乎的吃上一頓,總比是點心好些。
衛螭已忘了那嚴進財的事情,可人家沒忘啊,常常在中午的時候,偷偷弄來點兒烤肉、烤雞之類的,某天還弄了一小鍋白菜湯,當然,這些食物都是冷的,想吃熱的,還得架在小爐子上熱一熱,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的。衛螭抓住他問了問,才知道是從御膳房順來的,看樣子,似乎花了不少去疏通。
衛螭有些過意不去,給他錢他又不要,讓他不要再弄來了,當時說的時候笑著答應了,第二天依然故我,說啥都不管用,衛螭也沒辦法,只得隨他去,準備等到了洛陽的時候再想法兒解決,於是,衛府的馬車上,日子漸漸好過起來,每日中午再不用過只有點心吃的悲慘日子,幾乎每日都是換著花活兒的吃,小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在天氣越來越暖和的時候,洛陽也越來越近了,據說,只要再走個三天左右就能到洛陽了,眼瞅著勝利在望,衛螭胃口都好了不少,就著嚴進財送來的白菜湯,吃下去了五個飯團,那飯量,還讓李治、高陽倆兒笑話了一通。
衛螭倒是不以為意,得意的朝倆兒小齜牙咧嘴,晃著一口大白牙道:「看到沒?咱牙好,牙好胃口就好,吃門兒門棒兒!吃啥啥香,羨慕不?嫉妒不?」
得瑟的樣子,讓眾人挺無語的。衛螭那廝不要臉,居然朝啥都還不懂的麒麟姐弟做鬼臉,厚著臉皮問道:「寶貝兒給老爸鼓掌,鼓勵一下老爸!」
說著,還當先鼓掌,麒麟啥都不懂,也跟著啪啪的拍小手,刺激得李治、高陽一副仰天長歎的樣兒,小兕子則在一旁看的咯咯直笑。
但是,就是這個但是,古人早就告訴我們,得志莫猖狂,猖狂有禍。還有無數先烈用事實、用鮮血告訴我們,樂極容易生悲;更有無數慘痛的例子告訴我們,人倒霉起來,那就是喝涼水都會塞牙縫!而衛螭顯然得意前沒看黃歷,不知道黃歷寫著大凶,諸事不順。廝居然還吃了五個飯團,喝了一大碗菜湯,結果就是晚上開始不明不白的拉肚子了,驛站的茅廁成了他一個人的專屬地,霸著就不讓地,直接蹲在裡面不出來了。
謝玖放心不下,叫人熬了藥汁來給他,還給他調了一杯鹽水,讓他出來時候喝了,免得拉脫水了。衛螭心裡挺美的,還是太座大人體貼啊,瞅瞅高陽和李治,一個還比一個沒良心,看他拉肚子,不僅不關心,還哈哈大笑,十分沒有青少年童鞋應該有的天真善良,丫們的心肝兒肯定是黑的!純黑色的!
肚中腹誹著,似乎終於有了停止的跡象,某人拖著疲軟的身體,緩緩走出茅廁。黑燈瞎火的,又沒有路燈,只靠一支蠟燭,剛好能照清楚道路。剛剛站定,還未來得及辨清道路,尋到回房的路,一隻手突然伸到面前,一把摀住他的嘴,只覺後頸一疼,暈眩的感覺襲來,什麼聲音都來不及出,更別說求救聲,便已人事不知,只來得及在心中罵咧一句——子的主角模式還能遇上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