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丞一職的人選,最終定為蕭禹,一個出身高貴、勞高望重,久經宦海起伏的老頭兒,也是一個固執的老頭。雖說不在意,但衛螭聽到這個人選,還是頭疼了一番。李二陛下存的什麼心思,居然派這麼一個人來打下手,折磨蕭禹還是折磨他?!衛螭冷眼看著眾臣商議,也不發表意見。
確定了人選,衛螭就投入到轟轟烈烈的醫學院籌備工作中去了。以前看人家做校長的挺清閒,輪到自個兒親自上場的時候才知道其中的痛苦,幸好,還有後世的醫學院給他借鑒,剔除一些不合適的,留下適合古代的,符合唐朝實際情況的東西來,也似模似樣的算是籌備起一座醫學院。
衛螭估摸著工程進度已是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跑去學校看看,剛進門,就被一個相熟的將作監小官員拉住,神色鬼樂。衛螭一愣,也跟著他縮著脖子,低聲問道:「怎麼了?」
「衛大人,剛剛來了個很凶的老頭兒,說是叫蕭禹,是您的副手,我們閻大人被叫進去訓示了,他讓下官候著,提醒您一聲。」
衛螭神情一凜,道:「謝謝,我知道了。」
打發了小官員,衛螭慢慢的走進剛剛添置好的辦公室,如今醫學院裡的人,還多數都是將作監的,都和衛螭熟識,這些人,不管是路上遇上的,還是別的,看衛螭的表情,都只有一個——同情!看地衛螭心中一陣發寒。未來是不是太黑暗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衛螭進入辦公室,一進去就看到一個鬍鬚雪白,滿臉褶子的老頭高坐上位,閻立德坐在下首,滿臉嚴肅。
衛螭笑著拱手:「兩位大人辛苦了,蕭大人是吧?在下衛螭,今後與蕭大人一起共事。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以後要請蕭大人多多指教。」
蕭老頭正在翻閱衛螭編製的那些規章制度。聞言抬頭,淡淡的回禮,道:「衛大人嚴重了,您是醫學院的祭酒,今後有何吩咐,儘管說就是,衛大人請高坐。」
衛螭也不客氣。坐到自己位子上,就和閻立德聊了起來,瞭解一下工程進度,已差不多完工,就連細節方面的窗戶的雕花什麼地,都已經弄好了。衛螭道:「久聞閻大人擅畫,請您幫忙畫幾幅畫可好?」
閻立德道:「衛大人能看得上閻某地畫,是閻某地榮幸。不知道衛大人有什麼要求?」
衛螭略一思索。道:「想請閻大人幫忙畫幾幅人物畫。神農氏、華佗、扁鵲等歷代名醫,呈於名醫堂,供後人瞻仰學習。學醫的。總要知道這些為醫學發展作出貢獻的人,對吧?」
醫學院籌建的時候,衛螭就策劃好。從大門進到教學區的牆壁上,請將作監的人,把歷代名醫的畫像畫於牆上,並簡短註明他們曾對醫學發展作出地貢獻。並建立名醫堂,供奉歷代名義畫像、牌位,按照大唐現時的習俗,表達後進對先賢的敬意。衛螭請閻立德畫的就是名醫堂要用的畫。
說完,衛螭轉問蕭禹:「蕭大人,如此安置,您贊同否?如果有其他的高見,請說出來,我們一起把醫學院的工作做好。」
蕭禹淡淡道:「衛大人拿主意就好,老夫乃是儒家子弟,於醫學一道並不精通,就職醫學丞只是掌管內務,內務範圍之外的事務,衛大人乃是大祭酒,衛大人定奪就是,不用在意老夫。」
衛螭微笑著,挑挑眉,笑著沒說什麼,轉向閻立德,繼續商議一些細節方面地東西。
醫學院地科系,目前分為三大系,醫學系、藥學系、護科系三大類。外科、內科、兒科、婦科等全部歸入醫學系,辯藥、配藥、製藥則全部歸入藥學系,護科系顧名思義全都是護士,輔助類的學科都在這裡。
學院的老師,要麼是從各地請來地名醫,要麼就是直接從國子監合併過來的醫科的原教授,不用擔心教師不夠。衛螭甚至還給藥學系的學生們,安排好了藥圃,讓他們可以自己種植一些草藥,學習起來更直觀。一切的設想都是美好的,但招生的時候,卻遇到了預想不到的情況——生源不足。
這年頭,文盲遍地都是,能識字的都是少數,能接受到系統教育的,更是少之又少,都是非富則貴的,這些人,又怎會缺少醫生,又怎會想來學醫。來報名的,多是貧家子弟,大字都不認識,怎麼學醫?!
整個招生工作結束,符合條件的學生,只招了區區兩百多號人,其中還有一百多人是來各府的下人,奔著足浴和按摩這些輔助科目來的;還有31個人是報的藥學;真正想做醫生的,衛螭仔細數了數有55個人。還有百多個外國人想來報名,被衛螭給攔了回去,聲明醫學院剛建立,不招收外國學生。衛螭、丁守誠、蕭禹以及各教授,齊聚一堂,在會議室開會,共同商討關於生源的問題。
衛螭自嘲的笑道:「看來,我把前景預期得太好了,是我的錯。忘了這裡是大唐,醫生位列工,猶在士農之後。」
丁守誠道:「歷年國子監醫科的學生,多是外國人,我大唐子民於醫學一道,願學者不多。這是事實,衛大人無須自責。」
衛螭笑笑。自從朝廷開科取士之後,天下人奔的都是高官厚祿而去,想得不過是光耀門楣,光宗耀祖,建功立業,從軍、進學都比來做醫生好。醫生的地位,不過和手工業者一般,士農工商。
「要不,還是招收一些外國學生吧。」
有個教授提議。衛螭沉思一陣,道:「今年還不行。明年之後再說。醫學院剛剛建立,一切制度猶在實驗,待得試行一年之後再說。招了多少,我們就教多少。事物總有個發展過程,先把第一批學生教好再說。」
說完,衛螭頓了頓,道:「生源問題,先這樣決定。下面說說補助問題。蕭大人。請把您做的計劃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這年頭地學生是幸福的。上了國子監的學生。朝廷都會
定量的補助,讓學生基本能維持還算可以的生活,讓問。這個福利措施,外國留學生也有。醫學院建立後,衛螭專門說過這個問題,李二陛下被他纏得沒有辦法,逐答應他。讓他召集人商討出一個具體的數額之後,由戶部撥錢。這個問題屬於內務範疇,交由蕭禹去做。
蕭禹拿出他的計劃書,道:「國子監監生每人每月有300文的朝廷補助,按照此例,老夫預訂醫學院地學生每人每月100補助。教授……」
衛螭聽著蕭禹說,越聽越不對勁兒,眉頭也越皺越緊。忍不住打斷他:「請等一等。蕭大人,我怎麼聽著不對啊,為啥我醫學院地補助。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比國子監少兩倍,只是人家地三分之一?」
蕭禹嚴肅的道:「衛大人,你剛才也說了,士農工商,士第一,工第三。國子監的監生,哪裡是醫學院能比擬的?朝廷能撥予補助,已是陛下寬仁,我等做臣子的,自要為陛下分憂解勞,怎能給陛下添亂,在國子監監生的基礎上酌減才是。」
衛螭傻眼,道:「那你的補助比諸位同僚都多兩倍,也是為了這個?」
蕭禹理所當然地道:「這是自然,老夫乃是堂堂的儒家子弟,身有功名。衛大人你有陛下封賞的勳爵,雖出身低微,但如今也理應比老夫等多一些才是。」
如果可以,衛螭很想脫下鞋子扔到蕭禹的皺褶臉上去!說的什麼鬼話!
衛螭耐著性子,道:「蕭大人,我記得在做這個疏奏之前,在下就提醒過蕭大人。我們醫學院因為科目限制,需要的器具多,申請補助的時候,也請多申請一些。蕭大人還記得否?」
蕭禹道:「老夫當然不會忘記衛大人的交代,已經酌情增加了文。」
很想很想打人!
衛螭掃了廳中諸人一圈,除了他有異議外,其餘人,居然沒一個人吭聲,實在是讓人想怒其不爭都怒不起來。
衛螭道:「蕭大人,醫學一道,必須有大量地實踐經驗做基礎,不是像國子監一般,只要讀書就行,醫學還需要實踐,醫術地高低,與實踐經驗的多少大有關係。比如藥學系的學生,辨識草藥那是基礎,草藥哪裡來?當然是要購買地;還有學製藥的學生,要做好的藥品,也需要大量的藥草給他們實踐操作,這些都是要錢的。醫學院的花費,比之國子監,只多不少。請蕭大人重新做一份疏奏,補助的標準在與國子監同高的基礎上再加100。」
蕭禹斬釘截鐵的道:「老夫不同意!工豈能與士同高!那叫老夫的臉面往哪裡擺?」
衛螭凝目看著蕭老頭兒,腦袋裡儘是慘不忍睹的血腥畫面,面上保持著平靜,道:「同意與否,不是你我定奪,而是陛下、中書等定奪,您要做的工作是配合我的工作,把醫學院管理好。」
蕭禹慨然道:「老夫無法做違背原則、良心的疏奏。每人每月文已經最高,絕無商量可能。」
死老頭!
衛螭恨得直磨牙,面上盡量保持微笑:「既然蕭大人這麼說,看來我們倆無法達成共識,只能把事情交由上方定奪。」
蕭禹道:「自該如此。」
議題就此擱置,蕭禹堅持不改,只好再由衛螭自己寫一份疏奏,兩份一起交上去,交由戶部自個兒商量去。
疏奏交上去後,衛螭氣哼哼回家。隨著天氣漸漸轉暖,謝的小樹屋已經完工,她把大虎、二虎打的那張熊皮給鋪到樹屋裡,還興致勃勃的自己動手畫了兩幅素描靜物畫給掛了上去,還在牆上釘了幾個小木檯子,擺放書籍等雜物。為了避免有蚊蟲等小昆蟲,樹屋裡堅決不准帶吃食上去。整個裝飾風格……只能用很現代、很溫馨、很清雅來形容。
樹屋上下有專門做的木梯,謝還拿了個籐籃。每天她要上去的時候,就讓招弟先上去,把麒麟雙胞胎給吊上去,她自己則慢慢爬木梯上去。然後母子三人,兩個小鬼在木屋裡爬來爬去的玩樂,謝就在一邊看著,看看書或是做點兒別的,累了就母子仨一起睡午覺,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輕鬆寫意,讓衛螭這個為了醫學院工作而忙得焦頭爛額的傢伙,嫉恨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大叫同人不同命,老天不公平。
回家看到屋裡沒人,衛螭直接換了衣衫,爬樹屋去。上去一看,那母子仨果然在那裡,今天還多了兩個人——高陽和妞妞。
「回來了?」謝微笑著問。高陽和妞妞則趕緊行禮:「師丈。」
衛螭隨意的擺擺手,爬上去就沒形象的爬倒,氣哼哼的道:「那個難纏的老頭子,我快被氣死了!」
謝也知道這幾天的事情,衛螭有對她說過,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書,道:「蕭大人又做了什麼,讓你氣成兒這樣?」
衛螭歎了口氣,擺手,道:「別提了,回家就不提工作,不然我會早衰!夫人快幫我看看,我最近頭髮掉了不少,是不是要中年危機,變禿頭了?」
謝還沒說話,一旁的妞妞已「咕唧」一聲笑了出來,高陽則滿臉的鄙視。衛螭又是一歎,看看自己的人啊!高陽,你熟悉律法,來告訴師丈,如果我把鞋子扔蕭禹老頭子臉上,犯法不?」
高陽一愣,看看謝,謝滿面笑意的搖搖頭。高陽道:「不算大罪,估計會被父皇罵,會被杖責。不過,師丈,敏兒怕蕭老頭兒受不住氣,萬一……您就要殺人償命的。」
衛螭滿臉思索的道:「這個方法好,古有諸葛亮氣死周瑜,今有衛螭氣死蕭禹,說不定還能名垂千古,還能解決我目前的煩惱,真是好方法,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