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我願意!」
二虎的答案,斬釘截鐵的,沒有半分猶豫。既然他大哥大虎都沒反對,衛螭自然不會多說什麼,這件事就這定下了。不過,三個男人聚在一塊兒吃飯喝酒,說完正事,總會吹上幾句。
衛螭笑瞇瞇的,面不改色的端著茶水和二虎拼酒,二虎酒杯裡可是貨真價實的烈酒,三杯下肚,什麼都好問了。
衛螭笑問:「二虎,啥時候看上人家的?來,和老爺我說說。」
二虎喝酒上頭,臉膛紅紅的,被衛螭這麼一問,居然老實的說道:「就是去年收麥子的時候,她家可能人少,收的比別人家慢,下雨,看她一個人扛著袋麥子跑回去,小小的身板,招……招人疼!」
說完,二虎本來紅通通的臉孔,紅得幾乎發紫了,低著頭,一副快把腦袋夾褲襠裡的德性。看他這個樣子,衛螭也不好再開他玩笑,笑著拍拍他,道:「大老爺們兒的,看上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有啥好害羞的,來,要理直氣壯才對。」
大虎在旁邊,屁顛顛的跟著道:「就是就是!都要成家的人了,還這麼害羞哪成!」
二虎被倆人一煽動,也不顧滿臉的燒紅,抬頭挺胸,背挺得筆直,朗聲道:「好,不羞就不羞,反正我就是看上她了,想好好疼她,那些活兒,可不是她一個女人家應該做的,她……她就應該在家裡喂雞養豬,做做飯。在炕上做做女紅。帶帶孩子。讓一個女人去扛麥子,不……不合適。」
「好!說的好!就像不能讓女人去扛煤氣罐,哪能讓女人去地裡扛麥子。女人全表現完了,咱們老爺們兒要往哪兒擺,是吧?」
二虎的話,讓衛螭聽得挺開心。這廝一輩子都忘不了小時候老爸不在家,老媽一個人下地幹活,累得大汗淋漓地樣子。那時候。還真是挺不待見老爸地,別人家的媽媽都可以在家做飯,不用下地幹活,就他家老媽要下地,這廝那時候心裡相當不平衡。
那時候妹妹還小,由衛螭照看,就把她背起田邊的樹蔭下,背巾墊在地上。讓她坐在上玩,衛螭下地去幫媽媽拾麥穗或是搬下玉米桿什麼地,有回大家都幹活干的太投入,專心了。妹妹從樹蔭下爬出來都不知道,直到她摔倒地溝裡。摔得大哭才知道。衛螭記得,小妹的小臉兒,全是泥土,幸好地溝軟,沒什麼大傷,就是腦門兒上摔了個包。
二虎意氣風發:「那是!力氣活就應該咱老爺們幹才是。不過,老爺,啥叫煤氣罐?」
衛螭:「呃……就是從地裡挖出來的一種東西,重啊,咱大唐沒有的。」
「哦,原來也是糧食的一種啊,老爺真是見多識廣。」
二虎憨厚地笑著道。衛螭巨汗,呵呵乾笑兩聲,端起茶杯,繼續哄二虎、大虎兄弟倆喝酒,酒過三巡,衛螭忽悠二虎:「二虎啊,你看上人家了,人家還不知道呢。你是不是應該去表達一下誠意?不然,老爺我不好上門幫你說媒啊,貌似,倒插門女婿,是要女方上來提親才是,你不讓雲娘知道你的意願,她怎麼好來提親,是吧?」
二虎抓著腦袋,道:「還要去說啊?那不是太……太那啥了麼?老爺,不……不用了吧?讓……讓個媒婆去說就好了吧?」
衛螭故作嚴肅狀:「不行!這次可不是你娶媳婦兒,是你去做人家的倒插門女婿,換句話說,就是你出嫁,知道吧?」
二虎被衛螭這話說的,額頭上開始冒冷汗,忙不迭的站起來往外跑,衛螭也不追趕,只是在身後壞笑著揮手,道:「二虎啊,回去好好想想啊,能不能嫁出去,就看你會不會說了,想想雲娘,你可是大男人,關鍵時刻,可不能痿了!」
二虎跑後,就剩下衛螭和大虎大眼瞪小眼,大虎耿直的道:「幸好我是娶媳婦兒,不是倒插門。」
語氣間,對二虎頗多同情。衛螭看著他壞笑,拍拍他肩膀,笑道:「沒關係,大虎,等你娶媳婦兒的時候,老爺我也會幫你大肆操辦的。」
大虎一聽,表情立即垮了,哭喪著臉,道:「老爺,不用了吧?」
「要地,要的,薄待誰都不能薄待了你。」
大虎這會兒,有點明白二虎剛才的感受了,也趕緊找了個借口,飛奔而逃。得了二虎的心意,衛螭回去轉告給謝,謝讓劉嫂第二天再跑去關家問雲娘。雲娘也爽快,當場就給了答覆,只要二虎願意入贅到她們家,她願意與二虎結成夫妻。
得了明確答覆,第一個要告訴地當然二虎,這廝,自從知道劉嫂出門去幫他問消息後,就一直在大門口探頭探腦的,待劉嫂回來了,又躡手躡腳地縮在後面,又不敢往後院闖,只知道一個勁兒的在後院門口亂轉,看得後院的幾個大小女人們,還有衛螭這個壞心眼兒的傢伙,都一陣好笑,最後還是謝心軟,看不下去了,讓招弟去把他叫進來。
「夫人。」
行禮之後,二虎眼巴巴瞅著謝,模樣兒,說實話,還真是又老實又可憐。衛螭在旁邊看得又是一陣壞笑,笑得二虎還帶著不自在的臉膛,又開始泛紅了。
謝白了衛螭一眼,衛螭這才收斂了些,努力板起臉,做正經樣兒。謝道:「關家已經同意了,待擇了良辰吉日,就能給你們成親,明天讓成叔去瞧瞧日子,給你們選個黃道吉日,由府裡操辦。可好?」
二虎道:「都聽夫人的,夫人說咋辦就咋辦。」
二虎的憨話,讓眾人又是一笑,又笑得他一陣不好意思,嘿嘿傻笑著撓撓頭。謝道:「快成親的人了。去找賬房領幾匹布。給自己,還有你未來的妻子,做兩身新衣服吧。」
「謝謝夫人。」
衛螭這時插嘴道:「都一家人。不用謝了,以後媳婦兒家裡地活兒做不完地,可以到家裡來拉人,家裡那麼多大小伙子,都有一把力氣,
個人傻傻的耽誤好幾天去做。明白沒?」
二虎實在,當下就點頭,點完頭,有些遲疑的道:「老爺,照您說地,我是出嫁到關家,就是他們家的人了,那……那我還能來府裡上差不?是不是今後和老爺、夫人就是兩家人了?」
「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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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螭還沒說話。還在壞笑的當口,謝已疑惑的問道,二虎太老實了,居然把衛螭忽悠他的話都說出來了。逗得謝滿臉苦笑,說衛螭搞怪。謝道:「二虎。今後不想再繼續擔任衛府的護衛了麼?」
二虎立即急急地反駁:「當然不是!夫人和老爺的恩情,我還沒報答完呢。」
謝抿唇一笑,道:「既然還來上差,又哪來的不是衛府人的說法?區別只是你成親之後,成家立業,今後,做事什麼的,可要為家裡的妻子想想,將來有了孩子,還要為孩子想,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人了。」
二虎又嘿嘿傻笑著低下頭。
謝這人,在外邊是冷淡客氣的形象,在家裡,卻是個溫和講理,處事公平地好主母,與衛螭的隨和、大咧咧相比,多了些嚴肅,但一樣受衛府上下愛戴。
交代完要交代的事情,二虎就離開後院出去了,衛螭眼珠一轉,道:「夫人,我出去周木匠家看看,車做了多少輛了。」
說完,轉身就出門,背後飄來謝淡淡的聲音:「不許太欺負二虎。」
精明地謝,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衛螭嘿嘿一笑,尾隨二虎而去,對戀愛中的老實人是怎樣地狀態,很有研究一番的精神。
二虎出了後院,回自己的住處,一路上,時不時的傻笑一聲,狀似夢遊,嚇得遇上他的下人們,都是一臉古怪的看著他,而二虎還不自覺,見到人就衝上前去,冒出一句:「我要出嫁了!」
跟在後面準備看戲的衛螭,聽到這句,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咋以前沒看出二虎這麼強大呢?!真是……真是……真是來的太對,如果不做這個跟蹤狂,還看不到二虎這麼好玩的一面呢,可惜謝居然不跟著來。
二虎回到住處,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灌下兩杯茶水,在房裡走了幾圈,又打開門,一溜煙兒奔出家門,朝村子去。
雲娘剛喂完雞,正要餵豬,不經意間抬頭,剛好看到那個傻子憨笑著,在她家籬笆外面探頭探腦。嘴角含笑,眼帶嗔意,道:「來了就進來吧,鬼鬼樂樂做什麼?」
二虎又是嘿嘿兩聲,嘴裡雖然不利索,但腳下卻相當的迅速,立馬兒就進來了,傻傻的去搶雲娘手裡的木桶,道:「我……我幫你幹活。」
雲娘捂嘴一笑,道:「你會餵豬嗎?」
二虎的笑容一窒,搖了搖頭。雲娘又是一笑,道:「不會就讓開,還是我來吧。」
「我……我幫你拎過去,這個重。」
二虎很積極的,呼哧呼哧把大木桶拎到豬圈旁,看著雲娘忙碌,臉上的憨厚的笑容,似乎很安心。雲娘道:「怎麼?定了親反而不會說話了?」
二虎憨憨笑笑,撓頭,道:「不知道為啥,看到你,心裡很舒服,就不想說話了。」
雲娘臉孔泛紅,眼中帶著喜色,道:「看你是老實人,原來這麼會說話,油嘴滑舌的,呸,登徒子。」
二虎急了,連忙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來著。我……我真是心疼你,等成親後,我一定好好幹活,好好上差,努力攢銀子,讓你過好日子,以後,地裡有啥活計,都讓我去做,你就在家給我做飯,喂雞養豬的。你娘,我也會像親娘一般奉養、孝順她。好不好?」
雲娘眼中閃著淚光,輕輕說了句:「傻子。」
「你說啥?」
二虎沒聽清,雲娘沒再說話,繼續低頭餵豬,喂完豬,拎著木桶起身,準備回屋,二虎又要去搶人家手裡的木桶,怕她累著。雲娘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拎著,到了門口,道:「雖說已經定親,但還是不能讓你進去,回去吧。」
說完,轉身進屋,關上家門,二虎傻傻一笑,站了一陣,正要轉身離開,雲娘的聲音突然響起:「等等!」
「大姐有啥吩咐?」
雲娘又白二虎一眼,伸手塞過來一個東西,卻一雙布鞋,二虎神情一喜,拿著布鞋,一副不知道該說啥的樣子。雲娘低聲道:「空閒時候納的,謝謝你幫妾身做了那麼多活計,算是謝禮吧,希望你不要嫌棄。」
二虎立即急急的道:「不會,不會!我很喜歡,這……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子為我做鞋子,以前跑江湖的時候,都是去當鋪買舊鞋穿,跟了老爺,才有府裡的裁縫和女工一批批給我們這些男的做,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為專門我做的鞋子。大姐,謝謝你,我……我今後一定對你好,好好疼你。」
「啐,胡說什麼!快回去吧,讓人看見,會說閒話的。」
雲娘啐了他一口,注視著二虎的眼神,溫柔動人,口裡說的話,卻半點兒溫柔都不帶。二虎習慣了她這種外表看似溫柔,其實內裡潑辣爽利的性子,呵呵笑笑,把布鞋緊緊揣懷裡,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雲娘站在門口,目送他走遠之後才回轉屋內,關上門。這時,衛螭才從跳出來,心中又為二虎高興,又是同情二虎。高興的是,雲娘還真是個好女子,二虎福氣好,找了個這麼好的,不過,外表看著溫溫小巧,狀似柔弱的女子,居然是個內裡潑辣爽利的主兒,可以預期,二虎將來只有被壓的份兒,真是令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