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很認真的思索一番,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功勞,宜不佔那是王八蛋,人家李二陛下都說立功了,那就等著受賞就是。於是,衛螭這廝得了便宜賣乖道:「陛下英明神武,賞罰分明。臣唯一的小請求,如果要陞官,能否升勳位?實職的話,臣才疏學淺,就不用再升了。」
李二陛下瞟衛螭一眼,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對滿殿的大臣們,歎笑道:「這個衛螭衛子悅,朕想要升他的官,他卻一再拒絕,朕本以為有什麼內情,後來才知道,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上早朝,懶惰至如此地步,令人髮指!」
殿內眾臣,哈哈笑了起來,衛螭倒是氣定神閒,不以為恥,反正咱自個兒過的快樂就行,不可能為了外人的眼光,就委屈自己,那日子,有啥樂趣可言。睡覺睡到自然醒,多高的境界,可惜,懂得欣賞的人不多,人家古人都比較勤奮。
面對眾人的嘲笑,衛螭道:「陛下,諸位大人,學醫的時候,師傅曾教導我,說知足常樂,目前來說,我很快樂,這就夠了。」
在立政殿上的人,都是些名將重臣,除了少有的幾個,幾乎都是人精,衛螭的話,讓他們停下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廝一眼。
房玄齡笑瞇瞇的道:「衛大人,知否你立的是何功勞?」
衛螭很誠實的搖頭:「不知,請房大人指點。」
房玄齡道:「吐谷渾伏允之子慕容順,繼任為王,稱甘豆可汗,然慕容順長期在我大唐做質子,國內百姓皆不服,爆發叛亂。陛下命侯君集等領兵協助。」
說完,房玄齡就不說了,笑瞇瞇看著衛螭,衛螭被看得莫名其妙。滿頭霧水的道:「那房大人,這和在下有何關係?我不明白。」
李二陛下笑道:「汝曾對朕說過所謂的高原作戰及其應該注意的事項,並從醫生的角度,給予朕不少諫言。子悅忘了?」
衛螭這才恍然大悟,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想不到李二陛下行動力這麼好,早就把這些建議給推廣到軍中了。衛螭謙虛道:「原來如此,臣的建議。能用上自是好,功勞不功勞的,陛下自會有公斷。」
李二陛下淡淡笑笑,摸著鬍鬚,道:「侯君集向朕請求,說前線戰事雖佔了上風,但戰士傷亡過大。水土不服嚴重,需要增派醫術高明,對高原地區情況瞭解的醫生前去。」
衛螭大汗,趕緊道:「陛下,臣不去!功過相抵,那功勞也不用賞了,總之。臣是不會去的!」
「為何?你怕侯君集加害於你?」
李二陛下倒是明白。衛螭道:「肯定怕,那是他的軍隊,我一個小醫生,去了那就是羊入虎口。臣與侯大人地糾紛,陛下也清楚,如果陛下非要讓臣去,還請陛下替臣準備好喪葬禮儀,準備能夠我家妻兒安穩過後半生的賞賜。讓臣再無後顧之憂,能有勇氣慷慨赴死。」
衛螭這話說的,就像秋天的蘿蔔,繃繃脆。殿中諸人,驚異者有之,苦笑者有之,奚落者、嘲諷者皆有之。長孫無忌看了衛螭一眼。默默站著。房玄齡、魏征等。雙目微合,眼皮都不撩一下。就這麼安靜的站著。
李二陛下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他的想法,衛螭續道:「長安、吐谷渾,兩地距離甚遠,侯將軍行軍有方,戰法得度,或許,臣還沒有到達,戰爭就已結束。侯將軍上這樣一個折子,其意如何,陛下聖明,侯將軍又跟隨陛下多年,以陛下對他的瞭解,去與不去,請陛下決斷。陛下要臣去,臣就去,絕不二話!」
衛螭和侯君集有矛盾,幾乎人人都知道,衛螭挺光棍,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就敢把話扔下。李二陛下原以為衛螭會想辦法推辭,想不到這小子,這會兒又挺乾脆,把問題全扔給他了。
李二陛下道:「罷了,朕這裡,還有更重要地事情讓你去做,侯君集那裡,朕從太醫署挑人去好了,玄齡,這事,交由你去做。」
「是,陛下。」
房玄齡領命。衛螭鬆了口氣,如果真讓他去,他也沒辦法,所有醫生中,就他最合適,相比之下,也最瞭解高原的情況,還好,李二陛下沒想像中那麼狠心。
議完政事,眾大臣散去,衛螭一旁等著,李二陛下在看他寫的那份計劃書。計劃書內容很簡單,衛螭想從司農寺辭職,掛職到太醫署。衛螭建議建立一個隸屬於太醫署的醫生培訓班,由他、謝、孫思邈等在醫書上有獨到之處的人擔任講師,傳授醫術,培養一批業務技能出色的專業醫生出來。
另外,衛螭建議對國子監醫學的教授內容做調整,把教學內容分等級,今後,國子監醫學不再教導中高級內容,改為教授初級地基礎內容,並擴大招生,中高級內容,改由太醫署下屬的新建醫學教授。
李二陛下看完,沉吟著問道:「說說,為何寫這些?緣由是什麼?」
衛螭略一思索,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陛下,臣以為,醫術是一種非常專業的學問,人吃五穀雜糧,都有個生病的時候,醫生,那是與人們的生活分不開的,需要的醫生,當然越多越好。國子監招收地生員有限,培養出來的醫生,數量不夠不說,專業上的修養,並不足以適應醫生這一職業的需要。真正高深的醫術,多是靠自覺鑽研而來,導致醫生水平,參差不齊。人命關天,庸醫誤人,關乎的是人命,所以,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說,我希望所有的醫生都能學到高深地醫術,少出現一些頂著醫生頭銜,招搖撞騙,誤人性命的傢伙,希望能盡自己的微薄之力。」
說完光明正大的理由,衛螭話鋒一轉,道:「還有一個原因,是臣私人的原因。我不認為,外國留學生可以學習我大唐最先進的技術,臣以為。好學就去學一下儒家的東西就好,
寫詩,作作畫,比學醫術高雅多了,多有教育意義。先生們,對教化蠻夷,非常有熱情,積極性又高。臣覺著,咱應該鼓勵一下,給予。」
估計衛螭說這話地時候,感情太投入,有些咬牙切齒。李二陛下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不由大是好奇,慢悠悠問道:「子悅。和朕說說,儒家哪位得罪過你,讓你這麼不待見?」
衛螭汗,一不小心感情、語氣太強烈了,失誤。衛螭趕緊補救,道:「陛下,臣沒有不待見儒家。儒家多偉大啊,孔聖人、孟亞聖,那都是多偉大地人呀,臣這是推崇儒家地偉大,期盼它發光發熱,為陛下教化萬民做貢獻呢。」
「不讓人家學醫術,讓人家學儒學,理由不可能只有一個吧?說。繼續說,想要朕同意你地計劃,你就要先說服朕。」
衛螭咬咬牙,乾脆道:「陛下,臣給您說說以前還在海外時見過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吧。海外有種說法,叫和平演變,文化入侵。講究的。是從精神上、信仰上腐蝕、侵略、打垮敵國的民眾。使人家從心底上認同、親近,兵不刃血的打敗敵國。」
接著。衛螭把現代最著名的和平演變蘇聯解體給包裝了一下,改成適合大唐地古代版,還有美國的好萊塢電影,日本的漫畫,這兩樣東西,就讓世界上不少民眾因此對兩國抱有美好的印象,給兩國的形象加了不少分。
「……一個國家,最鮮明的形象,就是它的精神和文化地獨立性,擁有獨立精神和文化的民族,他的國家特徵是永遠也抹不掉的,共同的文化和精神,是國民對國家產生認同感和自豪感的源泉,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地國家是誰!這樣精神上的認知,是什麼也打不垮的!」
「我大唐是周邊所有國家中的最強大的國家,天朝上國,新羅、高句麗、百濟、倭國、吐蕃等等周邊國家,人人爭相學習效仿我大唐,我大唐的文字、語言,人人都想學習。這個時候,正是搞文化輸出和入侵的時候。不過,在這個輸出的內容上,臣以為,應該保證國家利益地基礎上,有一個選擇的範圍,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輸出的,有些東西,則要加大力度。」
衛螭說了不少,說得他口乾舌燥。李二陛下神情凝重,聽得很認真,很仔細。衛螭很自覺的端起茶杯,灌下兩大杯茶水,歇口氣。
李二陛下道:「朕再次為子悅回歸大唐而高興,子悅大才,時有發人深省之言,精闢之論,讓朕不由有眼前一亮,豁然開朗之感。就如這文化入侵、和平演變的說法,子悅認為,什麼東西應該輸出,什麼東西應該封鎖?」
衛螭道:「關乎國家發展,國力增強的東西,應該有節制和區分。比如,先進的農桑種植技術、農桑地發展,關乎國力地強弱,乃是國家發展地基礎,糧食的產量上去了,老百姓地日子就好過,就有錢交賦稅,就有錢夠買商人的商品,商人又交比農民更多的賦稅,購買農民的糧食,相輔相成,到最後,得益的還是國家。國家就有錢建設軍隊,兵強馬壯,國富民強,又能做很多事,甚至於稱霸天下,開疆拓土。就像一個鏈扣,一環扣著一環,基礎發展好了,上層建築也就相應的能發展起來,這就是一個圈兒,缺了哪一環都不行。」
「士農工商,說完了農,再來說說工。工匠掌握的手藝,許多地方都能用上,比如說,鍛鐵,可以製造鋒利的好兵器;算學、格物等等,建城的時候就能用上;經驗豐富,技藝高超的工匠,知道怎樣才能建出一座牢固的城池,這些,臣以為,都是應該保留並大力發展的東西。」
李二陛下突然笑道:「在子悅的眼中,這士農工商,唯有士一無是處,應該送出去囉?」
衛螭大汗,趕緊道:「這是陛下說的,可不是臣說的。在臣看來,士農工商,只是分工的不同,是組成國家的不同部分,各有所長,一個完整的國家,應該是各種不同的東西組合起來的。農、工是國家的基礎,商是促進國家地區發展的脈絡和渠道,士族則是國家的上層建築,缺一不可,分工不同。陛下可別誤會了臣的意思。」
李二陛下意味深長的笑笑,摸著鬍鬚思考半天,道:「子悅的說法,聞所未聞,但仔細一想,又覺很有道理,你今天的折子,朕留下,你回去再寫一份,就寫寫今天說的這些,朕要看詳細的。衛螭,朕已經快要被你說服了,汝再接再厲!」
「是,陛下。」
衛螭苦笑,乖乖回去寫奏折去,很想問問李二陛下是不是釣魚愛好者。
衛螭剛從宮裡出來,遠遠就見到二虎旁邊站了個小道士。待衛螭走過去,卻見那小道士滿臉的焦急之色,見衛螭出來,迎上來急急行禮,道:「衛大人,小道柳風兒,求求您救救家師!」
衛螭一愣:「小道長的令師是?」
「家師乃是傅仁均道長!」
小道急急的道:「家師在煉丹的時候,煉出一種古怪的液體,不小心沾上,手全爛了,請衛大人去看看吧!」
手全爛了?!那傅仁均道長又做出什麼危險的玩意兒了?!
衛螭心中嘀咕著,讓小道士帶路,速度趕去瞧瞧,一問才知到,人已經送到醫館了,趕去醫館就好。當下,驅趕著馬車,一行人朝醫館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