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抱胸,打量了道士幾眼,伸手拉住衛螭,低聲能聽見的音量,說了幾句話,衛螭先是一愣,旋即眼睛一亮,也盯著那道士看了兩眼,點點頭,然後謝又說了兩句,衛螭傻眼:「不是吧?一定要這麼做?」
謝點頭,一臉「你最勇敢」的表情,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生生把衛螭推了上去。衛螭露出一個苦笑,懷著英勇就義的悲壯和堅強,跨前一步,笑呵呵行禮,很溫和客氣的道:「這位高人道長請了,在下衛螭,那是內子,我們兩口子是西醫館的坐診醫生。」
那道士還是一副有道高人的樣子,回了衛螭一禮,道:「貧道王丹生,家師祖乃是傅仁均道長,見過衛大人,衛大人夫婦的大名,貧道也聽過,久仰久仰。」
傅仁均是誰?衛螭還真不知道,聽這王丹生的口氣,似乎很大BOSS的樣子,唐朝的道士BOSS,不是只有李淳風和袁天罡嗎?哦,他家孫大大義兄,貌似也是道士,不過人家道士是副業,醫生才是主業,這傅仁均是誰?咋教了這麼個禍害百姓的徒孫出來?估計不是啥好鳥兒。
衛螭覺著,凡是自個兒不認識,沒聽說過的,都劃到知名度不夠、影響力不夠、權力不夠大的歷史人物中去,誰讓他知名度不夠,不是衛螭這廝看不起他。
衛螭笑瞇瞇的道:「原來傅仁均道長是閣下地師祖啊,失敬失敬。」
王丹生倒不驕傲。還是那副道骨仙風地樣子。很有禮貌和風度的感謝衛螭對他家師祖的敬仰,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騙吃騙喝地神棍。難怪在偵探小說中,總是最不像兇手那個是真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誠不欺我也。
「道長剛才說。有丹藥,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見識一番,在下福薄,還真從來沒見過丹長啥樣呢,道長可否賜見?」
王丹生笑吟吟的道:「衛大人,請恕貧道失禮,丹藥乃是仙家之物,外人無緣者不可見,這是規矩,請您見諒。」
王丹生一張嘴笑。立即露出滿口黃牙。衛螭站近了一點,立即聞到一股臭味兒。丫還有口臭。衛螭道做遺憾狀:「看來真是在下福薄了,對煉丹一道,在下也略知一二。不知道長的仙丹,是用火法還是水法煉製地?」
王丹生略感驚訝,道:「想不到衛大人還通此道,貧道的丹,兼用水火之法,運陰陽之火,太陽、太陰之水,煉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服用此丹,趨吉避凶,除一切苦厄,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益處無窮。煉製極為不易,是在下特地從師尊處討來,專給白小公子服用。」
衛螭稍稍站遠了一點,實在受不了王丹生那丫的口臭,然後才問道:「王道長師出名門,想必,經常有福服用丹藥吧?」
王丹生故作謙虛,實則滿臉得瑟,道:「貧道有幸,得師尊傳授煉丹術,於此道略有心得,自己也時常開爐煉丹,除貧道服食外,也能濟世救命。」
「道長心懷慈悲,功德無量,讓人欽佩。道長人品如此高尚,有句話,在下實在忍不住,想請教道長。」
「衛大人請說。」
「道長能否張開口腔給在下看看?」
在場的人都愣了愣,包括王丹生自己,只能說衛螭這要求太古怪。王丹生不悅道:「衛大人為何要在下張開口腔?大庭廣眾之下,實則有辱視聽,無禮至極,恕貧道礙難從命。」
衛螭歎道:「在下也是為道長好。在下觀道長牙黃不說,伴有口臭,微有流涎症狀,在下是想幫道長看看,口腔、舌、喉等是否已有炎症,這是為了道長的身體好!」
王丹生笑道:「衛大人果然是神醫,不需把脈就能斷症,名不虛傳。貧道近來確實有衛大人所說的病症,家師也患了此症,不過,家師已經開爐煉丹,不日即將出爐,到時,服丹之後,一切自會好轉,不勞衛醫生費心了。」
衛螭感歎,這是給他救命呢,丫還嫌他多事。和謝無奈的對望一眼,衛螭道:「王道長不信我說的就算了,你們繼續服丹吧,別忘了讓徒子徒孫準備好棺槨,服丹越多,死的越快,道長請回吧,只要病人在我這裡一天,在下就不會讓道長的仙丹給病人服用,你們不珍惜人命,我珍惜!人命重過千金,好好一個孩子,不能給你們糟蹋了!大虎,二虎,把這位道長請出去!另外,衛文,去,報官,就說有人要謀害我地病患,請官差來維持秩序,保護我地病人。」
「衛大人,貧道雖然只是一方外之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辱之輩,衛大人請三思。白老夫人,此地貧道不願再呆,請帶令孫出來,貧道給他做法驅邪,服食丹藥之後就走。」
兩方的衝突,讓那老太太和儒生一家都嚇呆了,此時聽王丹生這樣說,白老太太有些猶豫,畢竟,衛螭說地言之鑿鑿,人命關天,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的,白老太太也沒勇氣去賭,她只有一個小孫孫。
衛螭淡淡一笑,涼涼的道:「王道長,小白公子已經是我這裡地病人了,就不勞您費心了,您還是擔憂一下自個兒吧,對了,最後奉勸你一句,那丹藥,還是別吃了,你現在的症狀,在我這裡,叫做金屬中毒!不知道啥叫金屬中毒吧?沒關係,回去查查你的丹方,看看煉丹材料裡,有水銀、金礦石沒?你的症狀,就是中了這兩者之毒。」
說到這裡,衛螭頓了頓,歎道:「說實話,金屬中毒,到你這個程度,咱也沒法兒治,如果你停了服用丹藥。或許還能多活幾天。如果你繼續服用丹藥,無量尊,希望道祖三清憐你虔誠。渡你成道。」
衛螭這話,讓謝微微一笑,搖搖頭。走上前來,道:「這位道長,外子所說沒錯,你還是停了丹藥,趕快服食解毒排毒之物,以免誤了性命。」
衛螭雖然態度不夠嚴肅,
一點小情緒,兩人的心意,還是好地,可惜。王丹反而斥責倆人地說法為無稽之談,譏笑道:「胡說八道。天下服丹者,何止千萬,何來中毒一說?凡夫俗子的無知之言。妄議神仙,其罪當誅,小心天罰之!」
神罰都出來了!衛螭那廝很有大笑的衝動,不過考慮到社會大環境,忍了。謝倒是很有耐心,道:「道長,丹方里,硃砂、金石等是常用之物吧?硃砂是帶有微毒性地良藥,用於心悸易驚,失眠多夢,癲發狂,小兒驚風,視物昏花,口瘡,喉痺,瘡腫毒等。少量服用,乃是一良藥,但不宜長期、過量服用,長期、過量服用,會造成毒性體內淤積,損傷心經、肝、腎等,因為丹方里,硃砂用的少,毒性也弱,效果一時顯現不出來,但如果長期或是大量的服用,可能造成腎臟衰竭。我看道長地症狀,最近是否有失眠多夢,食慾不振,咽喉腫痛,伴有嘔吐症狀?後腰是否疼痛?」
王丹生愣了愣,看謝表情、神色,確實不像說謊騙他,緩緩道:「貧道最近確實出現夫人說的症狀,但這些症狀,與心經有關,按照醫理,正是硃砂的功效範圍,服用硃砂煉製的丹藥,正好對症下藥才是!」
謝耐心的繼續道:「不是這樣的。臨……發病時,不能單憑外部症狀判斷,還要究其原因,有些病,因為發病時的症狀相似,容易誤診,容易忽視,最好是找專業的醫生診治,不要自己胡亂服藥,免得耽誤病情,小病拖成大病,大病變成不治之症。丹藥,從我的觀點來說,不贊成服用。」
謝一番侃侃而談,很讓人信服,圍觀者聽得直點頭,衛螭卻偷笑,姐姐差點順口說出臨床來了。
白老太太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醫生,那老身地小孫孫,他……會不會……」
問著問著,眼淚流下來,神情頗為後悔。謝默默一歎,道:「白小公子地病,拖得時間太長,就算燒退,恐怕也會有後遺症,待他醒來之後,再觀察看看吧。目前,我只能給你這樣的答覆。」
「文兒!」
孩子娘一聲嗚咽,嚎哭起來,看白老太太地眼神,很是憤恨,那儒生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歉然看看妻子,又無奈的看著母親,啥也沒說,抱著腦袋坐到一旁,默默流淚。
「貧道略通醫理,這位道兄,可否讓貧道把脈一番,以驗證衛夫人所言之事?」
正一團亂的時候,又出來個穿道袍地中年男子來,黑鬚黑髮,滿面紅光。衛螭擰著眉頭,抬頭望望天,很想問一句,難道今天是道士日?咋這麼多牛鼻子道士來他地盤上搗亂!
謝氣定神閒,端莊雍容的站著,表情冷淡,眼神自信,對中年道士的提議,沒說什麼,只是看著王丹生。王丹生猶豫了一下,略一思索,點頭同意。那中年道士上前,搭上王丹生腕脈。
衛螭湊過去謝旁邊,低聲嘀咕:「看來,明天真應該去廟裡拜拜,臘八節來的還真是時候。」
「怎麼說?」謝低聲問。衛螭滿臉認真,道:「今天都遇倆道士了,還都是來砸場子的,咱真是霉到家了。」
謝笑笑,嗔了句:「搞怪。」
小倆口在這裡嘀嘀咕咕,大虎、二虎很老實的過來,請示衛螭:「少爺,還扔人不?」
說著,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逗得謝一陣笑,衛螭趕緊比手勢,讓兩人一邊兒呆著去,大虎嘿嘿笑笑,和二虎一起,很神氣的往衛螭、謝身後一站,美其名曰,給倆人保鏢,模樣兒,還別說,有點樣子。
那道士閉著眼睛,摸著鬍鬚,把了半天脈,在眾人矚目中,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微笑收了起來,正色道:「果真如衛夫人所言,心經、肝、腎損傷甚巨,衛夫人,貧道李淳風,有禮了。」
李淳風?!超級大大大BOSS啊!不止衛謝小兩口驚訝,連王丹生也是大大的驚訝了一把,立馬,滿臉紅光,以一種崇拜的星星眼望著李淳風,恭敬地不得了,行禮:「原來是前輩,晚輩王丹生,見過前輩。」
圍觀的人,一聽是李淳風,也是連忙行禮,叫李道長的有,叫李神仙的有,都滿臉虔誠,幾乎把李淳風當神仙拜,白家老太太躍躍欲試,似乎又有了請李淳風賜丹藥給她小孫孫治病的衝動。
衛螭和謝對望一眼,齊齊行禮:「原來是李道長,久仰久仰。」
李淳風連忙還禮,一臉嚴肅,道:「衛夫人,貧道有幾個問題請教,請衛夫人解開貧道疑惑。」
「李道長請說。」
「貧道觀王道友確實有夫人所說的症狀,這些,真是中了硃砂毒造成的?貧道對醫理略有涉獵,《神農本草經》曾言,丹砂無毒。治身體五臟百病,養精神,安魂魄,益氣,明目,殺精魅、邪惡鬼。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為汞。生山谷。衛夫人可贊同?」
謝道:「大部分贊同。無毒、久服通神明,不老之說,我不贊同!硃砂的用法,不止講究量,還講究方法,絕對禁止加熱火鍛,硃砂本來微毒,少量、暫時的服用,能有效治療疾病,加熱火鍛之後,毒性加劇,由良藥轉為殺人利器!丹藥,多採用水火之法煉製,加熱火鍛之後,硃砂毒性加劇,與其他金石混合煉製,更是毒性加倍,莫說長期服用,就是一次性大量服用,也有性命之危!」
「難道《神農本草經》是錯的?」
要辯論錯對,這個問題,衛螭拿手,拍拍謝香肩,示意她退下。謝展顏一笑,乖乖讓開,給衛螭表演,兩口子配合默契,該誰的領域就誰上,總之抱定一個方針——一切敵人都是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