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衛螭是慫恿唐儉去送的,他怕他去送,李二陛下不該有的想法,話說,本來挺高尚的事兒,到了李二陛下那裡,只要是衛螭送的,李二陛下都要習慣性的在心裡多繞兩圈,這廝滑頭的形象太深入帝心了,都給人家李二陛下留下心理陰影了。
也不知唐儉是怎麼回的,朝會上準是准了,但衛螭又被李二陛下給傳進宮去了。衛螭到後,就李二陛下一個人,嘖嘖有聲的,圍著他轉了好幾圈,彷彿是第一次認識衛螭似的,看的衛螭毛骨悚然,話說,李二陛下應該不好男風吧?那眼神兒,太可怕了。好想問問李二陛下心裡是不是也有座背背山。
圍著衛螭看了半天,李二陛下才笑著道:「衛螭呀,平日朕還朕沒看出來,本事不小啊。」
衛螭被誇的滿頭霧水,傻傻的問:「陛下,臣有什麼本事,您不是都知道嗎?為啥又突然誇我?難道今天黃歷上說大吉麼?臣出門前沒看黃歷。」
李二陛下白他一眼,道:「別貧嘴。說正事,來,衛螭,朕問你,怎麼想到那個計劃書的?」
「陛下,臣想到的計劃書多了,您說的是哪一個?」
「還能有哪個?你最近寫的關於醫學院的。」
衛螭恍然,笑道:「原來是那個啊,陛下,海外的學堂都是那麼來的,我也是照搬的。然後,臣又從自己出發。如果是我,我會有什麼需求,這樣思考之後,就有辦法了。己所不欲不施於人,沒辦法,臣笨,只會用笨辦法。」
李二陛下饒有趣味的看了衛螭幾眼,坐下。道:「你這辦法。在醫學院施行了。那朕地國子監,又當如何?」
衛螭瞅瞅李二陛下,悶聲扔出一句:「陛下,臣只做了醫學院的祭酒,國子監與臣沒關係,咱不是學問人,混不到那地方去。國子監。那是啥地方啊,哪是咱能說的上話的地方。」
李二陛下盯著衛螭,表情平靜,淡淡道:「如此也好,如今的國子監祭酒乃是孔穎達,鬧將起來的時候,第一個頭疼的人是他,第二個是你。不是朕。」
堂堂一國之君。能這麼耍賴麼?
衛螭做無語問蒼天狀。摸摸鼻子,道:「陛下,本來就是。世上的事情,哪能那麼好,臣又不是萬靈丹,啥都能解決,管好自個兒地一畝三分地就成了,臣不貪心地。」
李二陛下衝衛螭笑笑,莫測高深地道:「這是你說的,到時,可別找朕幫忙。」
這應該算威脅吧?衛螭默默歎口氣,道:「陛下,我們醫學院能實行這個政策,是適合我們的情況,國子監研究的方向與我們不同,不能照搬,該怎麼做,還得他們自己去想辦法,陛下就是把事情交給臣,臣也是兩手摸瞎,沒轍的!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李二陛下瞅了衛螭一眼,摸著鬍鬚笑了笑,冒出一句:「學問長進不少,知道引用論語罵人了,看來國子監的教授們,還真是不招你待見。」
衛螭嘿嘿壞笑,滿臉無奈道:「沒辦法,他們首先是不招我們學院的教授們待見,臣是醫學院地頭兒,要和他們保持一致,上下一心,團結向上。」
李二陛下白他一眼,罵道:「就是這種護犢子的爛德性。」
衛螭滿臉無辜的瞅著李二陛下,嘿嘿憨笑,默默低頭不語。李二陛下笑笑,看衛螭的目光,很溫和。
正說著,嗒嗒嗒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小小的身子,向著衛螭衝去,一把抱住他的雙腿,仰頭看他,笑得甜甜:「衛大人!」
是晉陽公主,可愛的小兕子。臉上地表情,清涼純真地眸子中,全是驚喜,甚至有些小激動,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轉,似乎還有些委屈和期盼。衛螭愣了愣,這孩子怎麼了?怎麼用這種眼神看他?
覷眼瞅瞅人家老爹,發現人家老爹只是笑呵呵的看著,道:「子悅啊,兕子可是向朕問了好多次,問衛大人為何不進宮。」
衛螭笑得那個開心啊,哼哧著問:「陛下,還有啥吩咐不?沒吩咐,臣可就和小公主玩去了。」
「去吧去吧。」李二陛下揮揮手,任由衛螭一把抱起兕子跑出去。衛螭抱著兕子,笑呵呵的問:「兕子很想我麼?說吧,想玩啥,今天就陪著你玩兒了!」
兕子笑得眼睛都彎彎地,抱著衛螭脖子,滿臉歡喜的問:「真的可以玩一整天嗎?」
「當然!嗯,想玩什麼?遊戲?還是咱們跑去河溝裡摸魚去?」
衛螭笑得開懷,問道。兕子笑得甜甜:「可以都玩嗎?」
衛螭愣了愣,迎著她期盼的表情點頭,總覺得她的情緒波動,比往日強烈許多,估計在宮裡真的沒人陪她玩吧,新城還小,李治漸漸大了,學業漸重,漸漸也沒時間陪她一起玩了。衛螭笑笑,一把把她舉高,笑著道:「好!都玩!」
領著小兕子,一大一小滿御花園的亂竄,頭上戴著衛螭折了幾根樹枝編的草帽子遮陽,講故事、玩過家家,累了就喝杯果汁,爬屋子裡玩大富翁遊戲。不得不說,兕子這小丫頭就是聰明啊,玩得那叫一個溜兒,資產刷刷的長,可憐的衛螭,只能眼睜睜看著失敗一步步到來。瞅瞅兕子變得越來越多的地盤,而他自己還是那麼可憐的幾塊,恨不得把骰子給瞪穿了,誠心和他搗亂是吧?可憐他堂堂一個成年的男子漢,居然玩不過一隻小蘿莉!好丟臉。
「兕子好厲害!」毫不吝嗇的誇獎,希望借此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話說。輸的真是太慘了。
小兕子笑得甜甜,神情羞喜,低頭笑笑,又抬頭看看衛螭,小模樣兒,別提多可愛了。衛螭看地呵呵傻笑,突然覺著,剛才輸給小蘿莉也不是什麼悲慘的事情了。能讓可愛的孩子。毫無顧忌的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那是做大人最大的成就和責任。
名義上,衛螭進宮是為了醫學院的前途而來的,實際上,李二陛下同意地很爽快,大部分時間,都被他用來陪兕子玩,算是忙裡偷閒地摸魚行為。一整天內。幾次衛螭想告辭,但小兕子那期盼地眼神,又讓他心軟繼續留下來,每次他留下的時候,小兕子那雀躍的眼神都讓他心情一亮,莫名的鼓舞起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即使再不想回去,分離的時候也會到來。看著落山的太陽。衛螭笑著揉揉小兕子地腦袋。道:「我該回去了。」
兕子眼神一黯,拉著衛螭的衣角,小聲道:「可是衛大人還有好多遊戲沒有陪兕子玩。還有好多故事沒給兕子講呢。」
衛螭低著頭,默默看著小兕子,眼睛水汪汪的,可憐兮兮的神情,一臉想哭的樣子。衛螭默然長歎,道:「時間晚了,要回家的,明白嗎?」
兕子放開手,抬頭看著衛螭,那眼神,讓人忍不住心酸,彷彿犯了世間最大的過錯一般。衛螭蹲下身,耐心的問:「怎麼了?往日我也回去地,為什麼捨不得我走?」
兕子強忍著眼淚,哽咽道:「城陽姐姐走了,豫章姐姐也走了,高陽姐姐也走了,九哥哥也走了,嗚嗚……只剩下兕子了!大家都走了,只有兕子了!嗚哇……」
這段時間,王子們,長大地都出去開府了,公主們則一個接一個的出嫁,沒出嫁的也搬出宮去住自己地公主府,宮裡和兕子親近的兄弟姐妹們差不多都走了。與兕子最親近的李治,隨著年紀漸長,雖然還沒有出去開府,但也被李二陛下派著去辦事,開始學習處理事務。城陽公主、豫章公主出嫁,高陽公主開府,也搬出去住了。這孩子找不到什麼玩伴兒,愈加的孤獨了吧?衛螭默默把她摟懷裡,幫她擦眼淚,輕哄著:「大家都沒有走,只是換了個地方住。」
兕子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巴巴的望著衛螭,哭泣道:「哥哥姐姐們也和大臣們一般,不能再留在宮裡了!兕子今後都沒人陪,沒人一塊兒玩了!嗚嗚……」
小手揉著眼睛,哭的好不傷心。衛螭只能抱著她,輕輕拍著,是到了學會分離的年齡了嗎?到了成長的年齡了嗎?如果可以,寧願永遠都不長大,永遠都無憂無慮、天真快樂,讓她的世界永遠都是純真美麗的顏色,而不是色彩繽紛,苦甘摻雜。可惜,這只能是美好的幻想,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人只要活著,就要承受時間帶來的後果,承受成長帶來的苦與樂。
衛螭目光慈和的看著兕子,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道:「兕子是只顧自己的自私小鬼嗎?兕子不願意姐姐哥哥們更快樂嗎?」
「不是,兕子要大家都快快樂樂的。」小公主抽噎著反駁,哭的紅紅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衛螭笑著把她抱起放膝蓋上,自個兒席地而坐,面對面的道:「兕子的哥哥姐姐們,漸漸長大,大家要學習更多的東西,就必須出宮去,這是規矩,也是需要。但是,大家只是換個地方住,到更多的地方去見識,並不是離開,只是走動的地方大了,要見面,要在一起,花費的時間更長一些,並不是只剩下兕子,大家所有人都在,都沒有走。明白嗎?」
兕子含著眼淚,淚眼朦朧:「那為什麼大家都不回來?都不來找兕子玩?只讓兕子一個人!為什麼要有這樣的規矩?」
衛螭點點她的小鼻子,道:「因為需要啊!因為需要,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規矩,就像兕子每天都會肚子餓,都會需要吃飯一樣,這是一種需要,每個人都要經歷。」
「兕子不明白。」淚眼婆娑的小樣子,招人疼。衛螭呵呵一笑,把她抱了放地上,道:「來,兕子和我一起,我們先蹲著,向遠處看,然後在站起來,然後……嘿!」
衛螭使力把她抱起來,舉到肩膀上,笑著問:「是不是坐我肩膀上看,比蹲著看到的東西就更多、更遠了?」
「嗯!」兕子乖乖點頭,眼淚不掉了,但還是不開心,可憐兮兮的看著衛螭,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看這些。
衛螭道:「兕子想不想知道坐我肩膀上時看到的遠方有些什麼東西,有些什麼人,想不想去與遠方的小朋友們一起玩。」
「想!」兕子很可愛的歪著頭想了想,答道。衛螭笑著用額頭頂了頂她的,笑道:「你的哥哥姐姐們,曾經也像兕子這般,小小的,然後一點點兒的長大、長高。隨著年紀、身高的增長,隨著漸漸的長大,他們也想看看遠方有什麼人,有什麼東西,會不會交到好朋友,大家也想出去看看啊,所以,他們必須要離開,就要與父母、兄弟姐妹們分離,去看更多的東西,學習更多的知識,認識更多的人和朋友,這樣,他們才會長大,將來,等兕子長到這麼高的時候,也需要出去哦!」
衛螭一般成年女子會有的高度,笑著對小兕子解說。小兕子眨巴著大眼睛,似明非明,低頭想了想,才憂鬱的道:「原來是這樣,但是,如果是兕子的話,才不要長大,兕子要永遠陪著母后,陪著父皇,陪著太子哥哥,陪著衛大人,要大家永遠在一起,沒有分離。」
衛螭心中酸楚,淡笑道:「兕子真是好孩子,可是,長大更好哦。」
「為什麼?長大不是要分離嗎?分離好痛苦。」說著說著,又要哭了。衛螭默然一歎,道:「分離是很難過,可是,兕子想幫母后和父皇分擔辛苦吧?」
「是的,兕子要幫父皇和母后,他們好辛苦。」語氣、表情都前所未有的認真。這孩子天性體貼,早就說著要幫助父母分憂解勞。
衛螭笑著揉揉她的頭,道:「那麼如果兕子不長大,不就不能幫助陛下和娘娘了嗎?你的哥哥姐姐們,長大了,去學習更多的東西,才能幫助陛下、娘娘,等他們學成歸來,就是相聚的時候。所以說,雖然距離遠了,但是,大家仍然還在的。」
兕子似明非明,大眼迷濛,看著衛螭,顯然不是很明白,自己想了半天,問出一句:「就是說,哥哥姐姐們並沒有與兕子分離,只是隔的更遠了,是嗎?」
衛螭點點頭,笑看著兕子。兕子低頭想了想,總算綻開笑容,仰頭對衛螭道:「那兕子也要快快長大,這樣兕子就可以去找哥哥姐姐們,就可以幫助父皇、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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