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車裡,琢磨著他這句話。
炫耀?不可能!憑他的父親是某部長,他進個市委有什麼值得炫耀的?重點應該在前一句——有些人要外調到山東省委,那麼換句話說,市委的位置就空出來了,難道他在暗示我黃司長是上調市委的人選之一?不過這個也好打聽,政務公開麼,公務員升職之前有個幹部考察制度,名單在省市委的秘書處一般都有,呂青衫以前就是幹這個的,找他打聽打聽問題不大。
如果黃司長進入了考核名單,那麼在考核期間合理增加了政府財政收入或者有良好的政績,對於他而言應該是個利好的消息吧?
走到家樓下的時候,我收到朱世燦的短消息,消息只有簡短的十五個字和一個標點符號——「你最近跟宋方的關係稍嫌遠點兒了。」我猛然驚覺,的確,自從知道宋方將我們的計劃搶先告知了方達夫之後,我的確一直沒有跟他有什麼有效的聯繫。這本身不構成問題,但是宋方作為一個國有大型企業的黨委書記,在政治場上還是有很多可以說話的地方的。我怎麼能把他給忘記了?
還算無遺策呢,呵呵,自欺欺人罷了,事情一忙起來就顧頭不顧腚,「石磊,你小子還差的遠呢!」我在心中暗暗的自嘲。
意外的情況總還是會出現的。
我正坐在辦公室裡想著該如何策動宋方或者陳主任,去找個合適的藉口突破黃司長那一點,陳主任卻一個電話直接掛到了我的手機上。
「喂,石磊麼?你晚上安排一下,一起吃個飯,大約五個人,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陳主任雖然說是天大的好消息,還刻意的加重了天大兩個字的讀音,但是從他的語調上卻聽不出任何可喜之處。
但是既然他能這樣說。就證明一定是有好事。
可是,究竟是什麼事兒呢?我默默地掛上電話。
這幾天,我找呂青衫打聽過了,黃司長的確有個調職的可能,職位是市委組織署署長,但是他只是第二號人選,前邊還橫著一個市委組織署的副署長,呼聲比他高。詳細情況不得而知。不過照目前的態勢來看黃司長如果想要陞遷,必須迅速掌握點兒政績之類的。
之後我跟宋方商量了這件事情,宋方表示他去進行活動,探探黃司長的風,但是遲遲沒有什麼動靜,搞得我也有些一籌莫展。
我轉手就給宋方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的手機一直都是一個冰涼地女聲提示暫時無法接通,近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是如此。難道他跑到哪個深山老林裡活動去了?無奈,只有暫時不去管他,而是找了飯店要好了包間。
通知了陳主任。我就安心的等著夜晚的降臨。
四月的南京已經有些悶熱了。加上心裡有事,我坐在辦公室裡也不安穩。也沒什麼具體工作要做的,手下的那幫人按部就班。什麼事情都辦的還算是完善,至少沒出任何的紕漏,大家都在跟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到了四點多的時候,我實在有點兒坐不住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就是心緒難寧,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地狀況了。
乾脆早點兒出門……
我喊上胡治,離開公司,沿著中山東路,慢慢地向西走著。
「幹嗎不打車?」見我半天不開口。胡治找了個最合適的突破式問法。
我搖搖頭,「時間還早,走走路透透氣也好,最近這段兒就像是打仗似的,別看風平浪靜地,實際上暗潮湧動,跟這些成了精的人打交道太傷腦細胞了。」
胡治嘿嘿地笑,也不多說。
進了中山門,我看看時間尚早。乾脆走到中山門上看看風景。
胡治就這樣一直陪著我,見我不說話他也不開口。不過我的心思他多數都能知道,從他那一臉平靜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公司那麼多人,我唯獨沒有任何隱瞞的也只有他了。
時間在靜默之中流逝,許許多多的過往湧上心頭。
我想起最初跟李小語相識的場景,又想起南大那個分手的夜,以及後來王茜俏生生的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的場景,還有那次在上海外灘的時候她那一聲輕啐……
正好一陣風吹過,在四月稍顯悶熱的南京中帶來一絲沁心的涼意。
胡治在旁邊小聲的提醒我,「石總,時間差不多了。」
我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有些擦黑了,抬腕一看手錶,都快六點半了,估摸著陳主任他們也該出發了。
到了紅泥大酒店,進了預定好的包廂,不過三分鐘左右,陳主任就笑瞇瞇的推門而入。
「石磊,你看我把誰給你請來了?」陳主任的聲音裡都帶著笑意。
我抬頭一看,連忙站起來,「喲,黃司長,久違了,請坐!」
黃司長笑盈盈地看著我,簡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過了。然後轉頭跟陳主任說,「老陳你沒告訴他今兒我要帶給他的喜訊吧?」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黃司長身後又跟進來三個人,一個是朱世燦,這在意料之中,還有一個宋方,這就多少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最後一個瘦削的身材,個子不高,眼神中卻透出幾絲威嚴之色,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住,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人。
我跟朱世燦和宋方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問到,「這位是……?」
黃司長笑著拍拍我的肩膀,「這位是市委宣傳署的秦署長……」然後就轉臉看著秦署長,「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石磊了,怎麼樣?年少英才這個稱謂給他不會有錯吧?」
只見秦署長滿意的點點頭,笑呵呵地說,「果然是少年俊傑啊,我這個老頭子都要覺得嫉妒了!」
我也不明所以,搞不清楚今兒怎麼突然會出現這麼重量級的人物,但是看到宋方和朱世燦都對我擠擠眼睛,我估摸著這個事情跟他們倆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