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煙差不多抽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到，「石磊，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作為商人，自然需要尋求利益最大化，看著明擺在眼前的商機，不去爭取，是任何一個商人都很難做到的事情。但是有一點，這些經濟適用房畢竟跟政府的政績息息相關，我們把主意打到這上邊，會不會形同殺雞取卵，最終得不償失呢？」
「這的確是最大的擔心，但是同時我又在想，我們目前能夠利用的，只是電學小學和市教育局達成的開辦分校的協議，藉著這個東風將房價抬升。而這間學校，很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建起最終到位，按照我跟胡楓林談的結果來看，我估計最終開始招生，恐怕會在兩到三年以後。而經濟適用房滿了五年之後，是可以當作普通商品房被正常出售的。換句話說，電小分校招生之後，不過兩到三年，這部分經濟適用房就非常可能被那些住戶出售，畢竟到時候房價基本上會被市場規律正常抬升到一個足以使那些住戶動心的價格，換做是我，也會想著將手裡的房子出售，然後換一個非學區地段的住處，使自己手裡多出一部分資金。政府真的願意把這塊肥肉完全由那些住戶吃進麼？」我將我下午在家做好的分析和盤托出，給方達夫足夠的參考。
方達夫略一沉吟，抬頭說到，「十三少，你覺得這件事……？」
朱世燦笑了笑，「石磊其實說的很在理，按照我看來，政府肯定也不希望被住戶佔了大便宜去。但是揣度地方政府官員的心理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如果政府批准抬高經濟適用房的房價，那麼本年度的財政收入將會高出很大一截，畢竟升上去的房價是要以高額的地稅方式向政府繳納大額的費用地。但是這樣一來。必定會引起上頭的注意，雖然抬價的原因無可厚非，卻也很可能給本屆官員們政治前途抹黑。如果不漲價，這必然是地方政府的一個非常大的政治業績，老百姓得到實惠，對於建立本屆政府班子的口碑有相當大的好處。這是個很難說的事情，政府有了這筆資金可以做更多地利民之舉，我私人認為。需要一個足夠的槓桿來撬起上頭的注意，如果能夠讓他們認為擁有資金能夠做出更多的業績，那麼這件事就好辦了！」
陳主任和方達夫聽了朱世燦的分析連連點頭，陳主任也說，「的確，十三少的分析十分在理，關鍵在於市裡頭的心思，很難揣度啊，這原本就是個極難平衡的思路。」
這個時候，旁邊一直沒有開過口的胡治突然插嘴問了一句。「本屆市委領導班子換屆還有多長時間？」
陳主任毫不猶豫地說到。「不到一年，明年春節後就該換班選舉了。」
「我記得市委領導的年齡組成似乎都比較大了吧？」胡治追問。
陳主任抬起頭，這次沒有立刻回答了。而是瞇起了眼睛打量胡治。
突然，陳主任笑了，「石磊，你這個小朋友的腦筋很活絡啊！」
我裝作迷糊不解的樣子，「陳主任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你們倆地對話。胡治，你說清楚點兒……」
方達夫和朱世燦也笑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看他們的表情，我裝糊塗這個舉動基本上他們都不太相信。
「我只是在想，本屆市委班子年齡組成都比較大。特別是主要成員，估計也是到了他們該活動起來的時候了。」胡治不痛不癢的補充說著，可是桌上的人都開始各自盤算。「五年以後產生的政績，和換選之前的政績，哪方面的好處更大？」
胡治最後的那句大白話讓桌上地人紛紛端起酒杯，朱世燦先開了口，「好了，我想石磊和方總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了，這件事情可以徹底放到一邊了。我們該安安心心吃飯喝酒了吧？」
大家一齊微笑著，舉起了手裡的杯子，然後開始閒扯，都是些酒桌上的葷段子。
當方達夫說起一個笑話的時候，我站起來，「你們聊著，我去下洗手間。」說完離桌。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我注意到院子裡停了另外兩輛南京牌照的小車，蘇AA的牌照，應該是南京最早一批的私家車。
我看了看，由於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地將近九點，除了我們的那個包間之外就只有另外一間還亮著燈。而那間包間，正好處於我回包間的必經之路上。
經過那間包間的時候，窗戶大開著，我便留神往裡邊看了一眼。
裡邊有個大胖子正好站了起來，端著杯子對桌對面的人說，「當初是看到天宏地產扎到那個盤子裡，我才狠心拿下那塊地的。沒想到房子還沒完全建好，天宏倒是先撤退了。他們成本本來就小，這一退出去倒是沒什麼損失，可是我們這些苦哈哈就歹命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本指望藉著天宏炒作的東風能夠小賺一筆的，沒想到現在……唉，能持平就不錯了。」
對面那人答話說，「實在不行就拖著銀行的貸款，把房子在手上捂個兩年。兩年後地鐵差不多完成的時候，就該是老兄大賺特賺的時候了。」
那個胖子苦笑一聲，「你老兄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兩年啊，就算是讓我拖下去了，到時候銀行那邊的利息，就將我的利潤拉平了，更別談還要上下活動的打點費用……」
「天宏怎麼說撤就撤了呢？不過我聽說這個盤子讓上海的偉明接下來了，偉明可是比天宏更大的公司啊，說不定他們能有什麼辦法把房價打高呢？你借東風之舉還是有希望的。」
胖子又歎了一口氣，「我問過了，偉明把銷售承包給南京一家公司，十有八九是根本沒打算在這塊地上牟利，只是想藉著這個大盤子打入南京市場，給政府方面一個好印象罷了……」
我聽了這話心裡一動，也不便在窗口久留，就留神記下了院中那兩輛車的牌照，回到自己的包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