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石總，咱們有話直說吧。」徐浩依舊笨拙的挪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坦然地說，「關於那一千萬，你需要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我笑著瞇起了眼睛，看來這個胖子也不是那麼的笨。
當然，我也不著急，先慢悠悠的點起了一支煙，等到徐浩的耐心到了極限的時候，才緩緩開口，「不如這樣，你猜猜看，我到底想要個什麼樣子的條件？」
徐浩看看我，又低下了頭，「如果石總的目的是李小語，我早就已經表過態了，我完全可以把她還給你。」
我哈哈大笑，「徐浩，你太有趣了。別的不說，就憑你那天給了她一個巴掌，你以為你們倆還能繼續下去麼？再有，你覺得我還會對這樣的一個女人感興趣麼？說句不好聽的，我身邊哪個女人不比她要強上一萬多倍？她家裡的情況，對你可能還有點兒吸引力，可是對我……你覺得有任何的吸引作用麼？」
徐浩艱難的搖了搖頭，「那石總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件事，跟李小語沒有任何的關係……不對，其實也不能這麼說，跟她還是有關係的。我再多告訴你一點兒事情吧……」我拿起手裡的香煙，吸了一口，吐出口中的煙霧，然後又說，「那天，我從工棚離開之後，你跟李小語發生了什麼衝突我不知道，但是我從她的臉上看來，你應該至少給了她一巴掌……這沒錯吧？」
徐浩茫然的點點頭。
「呵呵，可能就是你打過她之後，她離開了你那邊，出來就給我打了電話，要我跟她一塊兒談談。我反正無聊麼，就按照她說的茶社過去了。開始的時候她還在希望我能夠注資三千萬，給你繼續進行工程的開發……」
說到這兒徐浩一愣。「她有那麼好心，當時我打她那巴掌就是因為她對我說的話太難聽了，根本就無視我的存在……」
我點點頭，「你們之間的爭執我沒興趣過問，但是我接下來的話你一定會有興趣的。」
徐浩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嗯，石總，您說！」
「她開始跟我說希望我投資三千萬。但是當我拒絕之後，她很快就非常自以為是的認定我還愛著她，所有這一切就是為了報復，想要將你害得家破人亡然後好把她奪回來……」這時徐浩眼睛翻了翻，露出一副「難道不是麼」的表情。我笑了笑，也懶得跟他去計較，「然後，她就拋著媚眼問我住在哪家賓館，並且表示要跟我回房間……」
徐浩愣住了，他就算再怎麼大膽的去想像。也不會想到李小語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到他的下巴快要掉下來的樣子。我暗暗的笑了，目的已經達到，下邊的事情看來就好辦了。
「現在你有什麼感想？」我悠然自得的問徐浩。
徐浩還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滿是贅肉的臉上很是尷尬的抖動出了幾條深深的紋路，「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大笑出聲，「徐浩，你這個問題問的一點兒智商都沒有……你覺得我有什麼必要說這樣的謊麼？這種謊話對於我而言，有任何的意義麼？」
認真地想了想，徐浩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複雜。一方面他明白我這番話沒什麼說假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他即便跟李小語之間的感情沒到那一步，卻也依舊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
不過，這種煎熬就該他去承受。其實我對於徐浩，並沒有太大的惡意。我只是想要告訴他，第一，他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我願意，隨時可以讓他將家裡那點兒財產散盡。第二，表面上看起來在李小語的事情上他勝利過，可是，他不是贏了我，而是贏了一個虛榮的女人。第三。他應該需要明白，李小語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女人。
到了這個份上，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通達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甚至都可以將他所付出的所有錢都還給他，一分不少的還給他。
我需要的，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而不是其他。
但是，沒辦法，遊戲開始了，有的時候遊戲進程就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完全控制的了。通達很遺憾的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我這次地所有行為，畢竟還是頂著公司的名頭做出的商業行為，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說服公司的其他人，讓我明擺著虧本也要把所有的錢都還給徐浩。而多給他的一千萬，已經是從我私人的口袋裡拿出來的了……我自己認為，我對於徐浩，已經仁至義盡了。
「好吧，我相信你……現在你可以說說那一千萬是怎麼回事了麼？」徐浩終於平靜了一些，盡量保持胸口的平穩，看著我的眼睛問我。
我微微的一笑，將手裡的煙頭在煙缸裡掀熄，「我可以多給你一千萬，也就是用一億三千四百萬的價格買下你這次的項目。但是，其中的五千萬，將要等到半年以後支付。這在商業行為上應該屬於完全正常的，延後付款，對你沒什麼損失。現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麼？這就是我所說的，跟李小語沒關係，但是卻又有點兒關係的原因。」
徐浩認真的想了想，細細琢磨著我的話，稍稍有些遲疑地說，「石總的意思是……這樣的話我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拖著他的欠款不還了？」
我笑著打了一個響指，「聰明！」
「可是，這樣一來，我家裡的所有產業就要被封了……」
我哈哈大笑，「不對吧？你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法人代表，難道你沒有單獨註冊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你們家那些玉石生意的公司看來業務倒是很豐富麼，居然還能從事房地產開發。」
徐浩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凍結的只是我單獨註冊的這家公司？」
我又笑了，「貌似這家公司屬於我了，也凍結不起來吧？能夠凍結的，不過是你的私人財產而已。可是，你所有的私人財產都在我手上，我有合同和協議在手。法院沒辦法逼我立刻還錢。於是乎……」
徐浩這才明白了過來，稍稍猶豫了一下，「那可是我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欠債屬於民事糾紛，法院無非是凍結你的財產，以及你還款之前所有的收入都將只能留下最低生活保障，剩餘的用來還債，其餘沒什麼辦法吧？你要注意，這不是一個個人和個人之間的債務糾紛。而是公司和公司之間的。只是很可惜啊，你這間公司不是股份制，不能被註冊為有限公司，否則申請破產清盤你就會更加的Happy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賴著李小語她父親的錢不還？」看得出來，徐浩很是有點兒忐忑。
我身體放鬆下來，往椅背上一靠，「還不還是你的事情，而且這也不由得你說了算。只是，你沒錢的時候，是一定還不了地！」
徐浩笑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讓他看上去也居然有點兒奸詐的樣子，「錢在你這兒，有合同保障。你完全可以在合同到期的時候再把錢給我。而你現在支付給我的錢僅僅夠我還給銀行的貸款。等到把銀行的錢還清了，我身上是一個子兒都找不出來，那麼很自然的沒有錢還給李小語的父親，他可以去法院告我，但是結果僅僅是將我的個人財產全部凍結，在法院審判之後將所有財產全部還給他。基本上，那部分錢不會超過一百萬。然後，李小語的父親只能等待石總你什麼時候把剩下的尾款結給我了之後，才能名正言順的從我這兒拿到那三千萬的借款……可是，這整整半年的時間。他的公司勢必會因為這三千萬的款項無法到位而缺乏流動資金，加上他本來現在就業務不暢……我算是徹底明白了！石總，你這招太狠了！」
我微微一笑，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狠麼？我不覺得啊！」說著話兒，我搛了一隻鮑魚放在自己面前的盤子裡，瞅了瞅，「這是兩頭鮑麼？我怎麼看著沒有半斤重啊？」
說完之後，我興致勃勃的跟眼前這只鮑魚展開了搏鬥。但是說實話，火候真的很差，沒什麼吃頭，比我從前任何一次吃的都要差了許多。
我這邊是心安理得了，但是徐浩顯然還有點兒心神不定。
他忐忑不安地看了我兩眼，最終站了起來，「對不起，石總，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間。」
我看著他點點頭，「嗯，打個電話咨詢一下律師是十分有必要地！」
見我拆穿了他的心思，徐浩顯得有些尷尬，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陪了兩聲乾笑，匆匆離開了包間。
坐在包間裡，我已經沒有興趣跟那只鮑魚搏鬥了，我拿起了盛滿干白的酒杯，慢慢地喝著杯子裡的酒，我很想知道，這個徐浩現在到底是否能夠再次驗證我的人性論。
之所以我一再的挑釁徐浩的心理底線，就是擔心他會不會突然的人品爆發一下。因為在並不瀕臨絕境的狀況下，人的性格中的那一丁點兒的閃光點很可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今天我先給他講了講李小語在這件事裡的反應，讓他對這個女人徹底的失望，隨後激起他的報復心理，最後才真正的將那一丁點兒希望拋給他，為的就是促使他按照我的安排去做事。
說實話，我沒有完全的把握，我也很擔心徐浩會不會突然的高尚一下。因為雖然有一千萬的誘惑，但是也不可否認有時候在某種特定的情形下，這個胖子不會咬著牙拼著要出一口氣，就是不幫著我去暗算李小語她家。
不過，從他要出去打電話咨詢律師的行為來判斷，他動心了，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我現在就想知道等到他的律師告訴他，法律的確不會拿他怎麼樣的時候，處於夾縫之間的徐浩，究竟是會徹底被這一千萬所俘虜呢，還是人品大爆發……
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不是麼？
等到我整杯乾白都喝完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我故意不抬頭，而是拿起酒瓶給自己的杯子裡斟滿酒。
「石總，不好意思……」
徐浩開口了，我這才裝作才發現他進來了的樣子。抬起頭，微笑著看著他，「怎麼樣？律師為你解釋過了，我說的沒有錯吧？」
徐浩略微有些尷尬，但是還是很快調整了一下狀態，點頭表示，「的確如石總所說，我不會為此負上刑事責任。只是民事責任而已。而法院充其量也就是讓我在從你這裡結到尾款之後，將三千萬欠款立刻還給他，並且按照銀行的正常利息給他補償。」
我笑了笑，又點起了一支煙，「呵呵，這下放心了？說吧，你願不願意配合？當然，你可以自己選擇，如果你不願意這樣，那麼明天等我的律師到了。我就立刻把一億兩千四百萬打到你的帳戶上。我們兩清。如果你希望多得到點兒錢，那麼明天我會給你一張八千萬的轉賬支票，你自己的帳戶上還有兩千萬。這一億資金應該夠你還給銀行了，至於剩下的五千四百萬，我會在半年以後，悉數打到你個人的帳戶上。當然了，這部分的錢是沒有利息的，只是這次買賣的尾款而已……」
徐浩半天都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依舊很猶豫。
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在這樣的時候，他心裡一定是有兩種聲音。
一種，拚命的告訴他。只要這樣，他就能多拿回一千萬，總虧損將從兩千六百萬降低到一千六百萬。另一種，則是宛如上帝一般的存在，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不符合人生觀道德觀世界觀，他不應該向錢看，而是應該做人做的更君子一些。這，就要看他到底如何決定了……
不過。我始終還是相信，人性醜惡的一面，最終會佔了上風。在商場之內，我一貫信奉人之初性本惡……
「好吧！我答應你！對於李小語，我也只能說一聲對不起了，沒辦法，一千萬啊……給一個普通人，一千萬都夠他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上一輩子了。」
我笑了笑，遞給徐浩一支香煙，「呵呵，徐總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在利益面前如何選擇。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等到銀行的人以及我的律師等等全部到齊，我們就簽署你那家公司被我全盤收購的協議。收購總金額為一億三千四百萬，但是為了保障你個人的所有財產，我明天支付給你的，將會是一個恰恰好能夠讓你還清銀行貸款的數額。你前前後後一共從銀行貸出了九千萬，你手上應該還剩下兩千萬左右，所有的利息應該也就是一兩百萬，我大概支付給你七千三百萬應該足夠你應付所有的銀行貸款了……當然，考慮到你還有一些其他的費用要支付，我將會一次性支付給你八千萬，剩下的三千四百萬，將等到六個月之後再支付，應該恰好能讓你過個好年。」
徐浩搖了搖頭，苦笑著說，「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那好！」我拍了拍手，「說了這麼久，你也應該餓了，還是先吃點兒東西吧。如果你沒什麼胃口的話，這杯酒我們還是要喝一下的，祝我們合作愉快交割一切順利！」
徐浩當然沒什麼胃口吃飯，於是拿起酒杯，跟我虛碰了一下，全部喝完。
最後，徐浩說了一句話，「說實話，我真的很後悔沾上這麼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鼓動我出來做點兒事情，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我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第二天，在趙子華以及幾家銀行的所有信貸部的人的面前，我和徐浩做好了關於公司收購的全部手續，徐浩當場拿著我給他的九千萬（他從他的帳戶裡調了一千萬給我，所以我支付給他的依舊只是八千萬現款）的轉賬支票，直接交給了銀行，然後將自己帳戶裡的所有錢都分發給了他原本旗下的那些工作人員，最終剩下不到一百萬，拍拍雙手黯然離去了。
趙子華一言不發的幫我辦完了所有的手續之後，將文件等等整理完畢，拍拍那個公文袋，對我說，「石磊，你這次會不會太狠了點兒？而且，這裡頭還有你自己拿出的一千萬……」
我淡淡一笑，看著外邊晴朗的天氣，「呵呵，半個願望完成了，很快，最終的結果就將水落石出……」
「你真的覺得有勁麼？」
「錢這種東西對於我而言，原本就不是生活裡最重要的東西。」
「那你認為什麼最重要！？」趙子華契而不捨。
我又笑了笑，「朋友，親人，以及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你覺得你對你的朋友親人等等沒有任何虧欠麼？」
我搖了搖頭，「不，我欠他們的太多了，我會補償他們的，但是，只能等到這件事結束之後。為了這一天，我已經花費了三年的時間，我不會允許自己不走到最後一步……」
看到我毅然決然的樣子，趙子華也知道說什麼都是白搭，於是也只能歎了口氣，搖搖頭，什麼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