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黑暗中一陣腳步聲在這空曠的空間裡迴響,一隻白晰沒有血色的手拾起那把落在拉希思跟前染有血污的匕首。
一個身穿白袍的身影來到他身前,白袍拖在染滿血污的地板上早已看不到原來的顏色,鮮艷的紅和刺目的白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對比,慢慢的抬頭,最後拉希思對上了一雙慈悲的眼睛。
那是一雙妖異的紫色眸子,可是裡面卻充滿了毫不搭配的慈悲,冰冷而沒有表情的細緻臉龐是拉希思二十多年來每天都看得到的,那是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孔。
氣氛在這一刻凝結到極點,幾次張嘴想發出聲音,但拉希思卻只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壓在胸口上,令他話到嘴邊但始終無法如願。
「就為了那半個殘缺不全的靈魂,你竟然可以發出如此絕望的悲鳴?真令我失望,另一個我。」那雙妖異的紫眸收起了慈悲換上的是毫無溫度的冷凝,語氣是絕對的諷刺。
「路西法?」拉希思緊抱著渾身是血的陳見恩,艱難的張嘴,眼神中有了一絲希望。
「是的,另外一個我,你有什麼請求?」路西法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毫無表情的臉上像戴了一張精緻的人皮面具,令人覺得他像感情缺失症的患者。
「救、救她。」滿身血污的拉希思不顧尊嚴的抱著一直在抽搐的陳見恩,幾乎是半爬的走的來到他腳下。
「救她?」
「是的。」
「為什麼?」路西法歪著頭,冰冷的表情裡出現了一絲疑惑與不解。
「因為我愛她!」拉希思幾乎是喊出來
「什麼是愛?」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愛就是愛!」
「那是什麼感覺?」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但這回他的語氣中也充滿了疑惑。
「愛她所以願意為她死,愛她所以心會痛會酸。」
「那就是愛?」路西法狀似思考般的摀住心口,臉上出現了猶如痛楚般的神情
「是!」
「既然你愛她,為什麼連真相也看不到呢?」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奇怪,像哭更像笑,扭曲的表情和染滿鮮血的白袍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真相?」拉希思不自覺的重複著他的話。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什麼才是真相,另一個我!」幽幽的聲音在室內不斷的迴響,刺激著拉希思的耳膜。
承受不住迴響的刺激,拉希思放開手中昏迷的陳見恩,閉上眼睛捂起耳朵,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躺在身旁的不是一個染滿血污的天使而是一具不知名而且早已氣絕多時的人類屍體,滿地的血是從被掛在大廳四周的人身上所流出,空氣裡充滿了死亡前的哀鳴,他驚訝的看著不遠處的路西法,無言的詢問著答案。
「這就是真相,另一個我。」扯動嘴角,路西法扯出一絲類似嘲諷的笑容。
「你是說這根本就是幻覺,她不在這裡?」
「是的,這個交給你。」從手上拔下一枚精緻的紅寶石戒指,戒指在黑暗中閃耀著詭異的光輝。「這是該隱留給你最後的禮物。」
正要伸手從路西法手上接過那枚詭異的紅寶石戒指時,拉希思遲疑了。
「為什麼這是該隱最後的禮物?」
「他消失了。」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令拉希思懸在半空的手「唰」的一下像燙到似的收回。
「那是……」
「他的意願,我動的手,炎之箭將燒盡一切『惡』」路西法毫無表情的臉上趟著兩行清淚,他自己似乎毫無知覺,眼中依舊冰冷只有淚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滑,禁不住走向前,拉希思伸手為他擦乾眼淚,可是擦過後眼淚又流下來。
「這是什麼?」路西法吃驚的看著拉希思手上的淚水,冰冷清明的眼中看不到一絲的悲哀,但淚水就是不受控制的從他眼眶中湧出。
「你的眼淚。」拉希思開始有點同情這個沒有感情的墮落天使,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卻連悲傷也不懂得。
「為什麼?」歪著頭,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也許你感到悲傷。」
「為什麼我要感到悲傷?」
「也許該隱對你來說不止是一個忠心的部下,或許……」你也愛上了他,即使你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愛情。後面的話拉希思覺得太殘酷了,所以只把話說了一半。
「或許我又一次愛上了他,即使我已經失去了愛情?」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拉希思憐憫的看著擁有相同臉孔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在一旁一直被二人遺忘的別西卜被眼前的景象被驚呆了,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想像竟然會有兩個路西法出現在眼前,當他反應過來時,第一個反應便是單膝跪下,擺出一副恭順的姿態。
「大人,你終於回來了,數百年的等待終究是值得。」別西卜的眼神不自覺的飄向擁有與路西法相同相貌的拉希思,語氣充滿著歡欣但同時也充滿疑惑。
「起來吧。」路西法轉身扔下二人準備離開。
「大人,請允許我跟隨。」別西卜快步上前
「站在那,不要跟著我。」路西法頭也不會的繼續走,身影顯得越來越模糊。
「大人,直至現在人類的靈魂還徘徊於善惡之間是我的辦事不力,但請再給機會我跟隨在您的身邊。」
「辦事不力?」路西法的腳步終於停止。
「試探人類靈魂的『善惡』是大人賜予我的任務。」
「我何時下過這種命令?」口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只是一句又乾又澀像陳述句似的疑問句。
「大人曾經說過如果靈魂是『善』那無論如何誘惑與顛覆都是不會改變,反之逆境之下就會顯露出靈魂的『真像』,為此我拚命的去誘惑人類墮落以證實人類還是『善』。」
「埃利法埃爾,你所犯的罪源自於我,也難怪世人把我與魔王混為一談,原來我所說的和我所做的與那萬惡的魔王如出一轍。」突然路西法回過頭,毫無表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類似於憐憫的表情,舉起手撫上的別西卜細緻的臉龐,嘴中喊著他還是天使時的名字。
「難道我做錯了嗎?」對於他的話,別西卜的眼中充滿了疑惑,像一個迷途的孩子般無助的看著路西法。
「不,孩子,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把他輕擁入懷,溫柔的語氣像是在引導迷途的羔羊,眼神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慈悲,一抹聖潔的笑容爬上了他那原本妖異的臉上,這一刻他彷彿又是那名擁有十二枚翅膀光輝燦爛的天界大天使長—路西法。
別西卜帶著滿足的微笑靠在他的懷中,路西法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他那如絲似錦的烏黑長髮,突然別西卜驟然暴睜雙眼,眼中充滿疑惑與不信。
「孩子,你的罪由我來洗清,安心的回到父親神的身邊去吧。」在他耳邊路西法溫柔的呢喃,別西卜的神情由疑惑與不信逐漸變成了不願與不捨,眼中流露出一種有別於其他感情的光彩,那是無論惡魔或是天使都不允許擁有的感情——人類自私的愛情。
「不!大人!我愛……」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體就像被無數螢火蟲所組成般逐漸隱沒與空氣中,無數的細微的亮光分解著他的身體,在他即將消逝的半透明的身體裡,清楚地看到一根燃燒著的炎之箭。
一旁的拉希思看著別西卜消失這一幕,忽然對他產生了一絲同情,同時也在猜想他最後沒說完的那句話到底是……
「我的罪由我來承擔。」路西法這句話是對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拉希思所說。
對於他的做法拉希思並不十分理解,只能站在那裡疑惑的看著他。
別西卜消失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他消失時所發出的光是如此聖潔,那也許這就是他作為天使埃利法埃爾最後的光輝。
「為什麼?」拉希思禁不住好奇,終於拋出了問題
路西法溫柔的笑開了,那笑容是從沒見過的聖潔,彷彿看到華麗而潔美的白色羽翅在他身後層層展開,絢爛莊麗,長長的金髮在他身後輕揚,逐漸他神色變得莊嚴肅穆,眼神中那種決斷和不顧一切,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在天界裡燃燒的聖火。
也像是地獄裡燒盡一切的孽火。
突然他的神情一變,變得無盡的詭異,身後張揚的蝙蝠翅以及眼中妖異的泛著紫色光芒,混身上下透漏出邪氣,金髮在身後張牙舞爪的飛揚,微揚的嘴角充滿了嘲諷,俊美的容顏變得邪媚與猙獰,這一切的轉變只不過是在頃刻間完成。那如妖似魅的眼睛向上仰望,彷彿可以穿越一切,無論是時間或是空間。
拉希思從沒見過如此快的氣質轉變,一樣的外貌在頃刻間竟然可以有如此大的轉變,不禁令他傻眼般的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這不是一個普通人類能夠瞬間接受的事情,儘管以拉希思和路西法的關係很難把再把他歸屬於普通人類。
「路西法,你聽著!」一把不屬於路西法的聲音在這空間裡迴盪,可說話的明明是路西法本人。「不要做無用的掙扎,人類終將歸我們所有,即使是聖潔的你也不例外。」突然他看向一旁,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到明顯的兩種感情,一種是溫暖的慈悲,令一種卻是另人感到極度陰冷的寒酷,這兩種眼神像是如冰火二重奏般的不斷變換落在拉希思身上。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這句話幾乎是被路西法喊出來的。
他的神情極其怪異,是一種混合著痛苦與快樂並存的神情,像是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般不斷的自問自答。
「為什麼不可能,看看你自己的羽翼,已經快被我們同化了。」
「還沒完全是,他還有一半的天使羽翼。」
「很快就會完全消失。」
「……」
「……」
類似的對話在不斷的重複,彷彿在爭論的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種永遠無解的問題。轉變同樣是突然的,他像一個洩氣的氣球般跪倒在地上,冷汗不斷的從他白皙的面上滴到地上,喘氣的聲音充斥著這個寧靜而封閉的空間。
「拉希思,你過來。」微揚起白皙的臉,露出溫暖的笑容,面對他的笑容,拉希思彷彿又有看到天使的感覺。
這時一直被路西法的行為所震驚的拉希思才回過神,走到他身邊。
「撒旦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從地獄裡把信息帶到人間,他想以我的身體作為媒介向天界宣戰,很快我的意識便會消失,這殘缺的聖體將會被他所用,那是我所不能允許的,作為另外一個我的你,必須將人類導向『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抽搐,他伸手用力的掐住拉希思的脖子不放。
「再見了!路西法的另一半靈魂。」路西法揚著陰冷的笑容,手指越要越用力的收緊,拉希思雙手死命的拉扯可是那雙掐在脖子上的手紋絲不動。
事情來得突然去得也快,路西法放開掐著拉希思的手半倒在地上喘息,面上掛著歉意的笑容。
「對不起,『他』又來了」
拉希思看著像精神分裂症病人似的路西法,不自覺的退了兩步,臉上充滿了戒備。
「沒有太多時間去解釋所發生的事,我將毀滅這個殘破的聖體,以免『他』得到,我的靈魂將會得到完整,屆時屬於我的意識將永遠消失,而你將會擁有我的記憶,以及力量,但請記住,一旦你剩下的六枚翅也變成黑色時,你的靈魂將會歸於黑暗,你將在黑暗的地獄中度過永遠的歲月,所以記住絕對不要受到『他』的誘惑。」
路西法的話說得又急又快,當拉希思還沒有完全理解他的話時,他手裡突然出現了在熊熊烈火燃燒中的炎之箭,箭頭直插在他自己的身上,身體開始燃燒,熊熊的烈火不斷的在摧毀他那堪稱是神完美藝術品的身體,臉上一會兒出現不甘的憤恨,一會兒出現勝利的喜悅,不斷變換的神情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一天之內經歷了這麼多事,拉希思頓時覺得筋疲力盡,茫然的看著正在燃燒的路西法,心中沒有任何的感覺,可臉上的淚水不斷的湧出,隨著他不斷被燃燒成灰燼的身體,拉希思的腦中開始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影像,那感覺就像是在看30度的立體電影,很有現場感但不真實。
突然他覺得路西法是一個任性的傻瓜,下手殺該隱的時候,那錐心刺骨的痛,僅僅是「看」他的回憶也可以清楚感受到,下手送別西卜走時的無奈也清楚呈現腦中。
既然心痛該隱對等待的絕望,為什麼兩個人不快快樂樂的在一起直到天地終結、宇宙重生,那不好嗎?何必動用炎之箭的力量去毀滅他那被神詛咒的軀體,難道只是因為那與你毫無關係的人類?也明知道殘破的靈魂動用那屬於神的力量,會令你更接近地獄,為什麼還執意要把別西卜的「罪」淨化呢?
這所有的問題都終將沒有任何答案,因為那能給與答案的意識早就隨著那把燒盡一切罪惡與聖潔的烈火而消逝,也許他的選擇只是為了和該隱重聚,也許……也許只是無奈的選擇,誰知道呢?
管他的!
那不是屬於拉希思的記憶,他只是把它當看成了一場需要看很久很久的立體電影。
從地上站起來,他發現自己身後黑白不同的十二枚翅膀不知何時全部出現,並隨著他的動作而輕揚,一絲紅光閃過眼睛,定睛一看,原來是路西法代該隱轉交給他的戒指。
拾起戒指,一絲暖流從指尖緩緩流入體內,無數的思念在大腦中環繞——這原來是該隱對路西法的愛情,該隱把它變成戒指交給他,這是否意味著他放棄了對路西法的愛,還是曾經掌管時間的他在時間大門裡偷窺到命運的絲緒,對今天的一切早已熟知?又是或是將來它會為他帶來什麼?這又是另外一個永遠無解的問題。
突然,他的腦中浮現出陳見恩的身影,那情景與過去一個多月夢裡一樣,只是現在他是清醒的,而影像也不再是無聲電影,聲音清楚顯現腦中。
午夜的暗巷中,陳見恩與一名黑色長髮的男子在黑暗中糾纏,慘白的皮膚映襯烏黑的頭髮,長髮男子有一張令人意外的姣好面容,艷紅的嘴唇在暗夜中顯得格外詭異。長髮在陳見恩身後飛揚,彷彿是由生命般的在她背後張牙舞爪,一抹殘笑逐漸爬上了她的嘴角,眼神充滿了嘲諷與蔑視,好像天下間的一切都盡在她的腳下。
長髮男子似乎沒有料到在暗巷中的她還能如此鎮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激賞,更為她嘴角的殘笑感到疑惑,一步一步的把她逼向牆角,白皙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了她纖細的脖子,感受著皮膚底下的脈動,陳見恩享受的微揚起下巴,兩人一來一往的動作有如情人間調情般的親暱,當然那是必須忽略雙方眼中嗜血的寒芒。
冰冷而柔軟的嘴唇爬上了陳見恩纖細的脖子,探索著溫暖皮膚底下的脈動,一雙獠牙逐漸露出艷紅的嘴唇,即使在這黑暗中也顯得矚目驚心的恐怖。抬手輕微的推開他湊在脖子間的頭,沿著他的臉頰一直往下,溫暖的嘴唇以同樣的方式探索著對方皮膚下的脈動,不同的是當她的獠牙以毫不猶豫的速度釘進了他的皮膚下,任憑男人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她致命的一吻。
末幾,長髮男人的獠牙逐漸隱沒在慘白的嘴唇中,猙獰的表情以及擴張的瞳孔無一不訴說著他的恐懼。
突然壓力驟失,長髮男人有如一塊破布般的倒在地上喘氣,而原本的壓力施加者,卻跌倒在離他不遠處的牆邊,嘴角還掛著一抹矚目驚心的艷紅,獠牙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為什麼開始吸活物的血?」這絕對是一個問句,而且是一個帶有強烈怒氣的問句。
一個欣長的身影從黑暗中步向跌倒在地的陳見恩,月光逐漸映照在那欣上長的身影上,拉希思少有的寒著英俊的臉一反以往的溫柔,眼中的寒光審視著在地上喘氣的她,留在她唇上的那抹艷紅是無法抵賴的證據。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陳見恩似乎也十分驚訝,但更令她吃驚的是剛才他一出手便把她甩到數米之外,而且之前還沒有任何徵兆。
「活物?你看清楚再說吧。」陳見恩別開眼睛,語帶譏諷的斜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
此時一旁的長髮男人早已氣絕,慘白的皮膚以及灰白的嘴唇無一不說明他是失血過度而死。只須一眼,拉希思便明白躺在那裡的男人已經死絕,緩步走到屍體的旁邊稍微翻弄了一下。
「活物?這的確不是活物。」眼睛掃了一下地上的屍體,活物二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蹦出來。
對於他的不信任,陳見恩抿起嘴唇撇過頭不作答,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一身黑衣在夜風中微揚,唇邊的血跡伴隨著一抹自嘲的微笑,另人覺得格外的淒涼。
「為什麼要殺人?」她自嘲的微笑在拉希思看來是一抹染有血的殘笑。
「我沒有殺人……」這句話的她幾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沒有?」耳尖的拉希思聽到了那句極其小聲的否認,神情不禁放柔。
「沒有,那些都是血族。」陳見恩用幾乎是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回答。
「血族死後會灰飛煙滅,為何他還有屍體在。」拉希思的神情再度變得嚴肅,眼神中明顯的流露出懷疑。
「那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去,抬起眼睛直視拉希思「那些都是血族!如果你愛我就請相信我。」
對於她的堅持,拉希思壓根兒就不信,但後面的那半句話令他屈服,他的眼神頓時柔和起來,伸手握著她溫暖的手,半擁著她離開這黑暗的地方。
既然愛,何必非要得到真相,不知道真相也許是一種幸福,如果無知可以保有愛情,哪麼就讓我一直無知下去吧,該隱與路西法的悲劇絕對不會在延續在我們身上,拉希思暗暗發誓,手更是堅定的摟著她的腰。
那晚後,陳見恩便隨拉希思回家,可是每晚她依舊會從家裡「消失」數個小時,而第二天的新聞又會刊登有關單身人士被殺的案件。拉希思感到十分無奈,每次一提起這件事她就有如刺蝟般的把刺豎來,破壞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無計可施之下,對那些神秘的殺人案件,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沒有發現最近你做的菜都沒放夠鹽,一點也不鹹。」伸手從飯桌的碟子裡偷吃拉希思剛做好還熱騰騰的菜,陳見恩含糊不清的抱怨。
「昨天說不夠鹹,今天已經多放了鹽,最近你吃得很鹹。」聲音伴隨著炒菜的雜聲從廚房裡傳出。
「是嗎?我剛試過真的沒味道。」揚了揚那兩根沾滿油的手指,指了指餐桌上的菜。
「是嗎?」穿著家居用的棉拖鞋,一身休閒服上套著一件可愛的粉紅色圍裙,俊逸斯文的拉希思拿著鏟子從廚房裡探出頭,一副家庭煮夫的樣子。
「真的!不信你自己嘗一下。」一手拈起一塊紅燒牛肉,往廚房走。
陳見恩的住處向來是不太開火的,原因無它,她是吸血鬼就算不做飯也沒問題,反正她也不靠那些食物活命,如果饞了叫外賣就好,何必要自己動手?
自從拉希思住進來後,廚房便有人使用了,在廣州要找純正的希臘菜——沒門!所以他便得自己動手,而陳見恩向來秉承「淑女遠庖廚」的戒條,所以廚房便變成了他的地盤,為了討好她,拉希思還特地學了好幾道地道的粵菜,所以才有了這道紅燒牛肉。
「嗯……嗯……,味道不錯啊,我還覺得有點鹹。」張嘴接過她手上的牛肉,邊吃邊說。
「是嗎?」臉色稍微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過來「也許是最近上火,所以吃得有點鹹。」
對於她的莫名其妙的理由,拉希思無所謂的聳聳肩「把菜端過來,我再放點醬油進去吧。」
「算了,再炒就不好吃了,還有什麼菜要端,我來幫忙。」她試圖岔開話題,狗腿的提出幫忙。
「把湯端到外面去。」拉希思揚起下巴,示意她把火上的湯鍋拿到客廳。
鍋裡的鯪魚煲老葛是他拿手的老火靚湯之一,味道是陳見恩的最愛,乳白色的湯散發著老葛和鯪魚的味道,熱氣不斷的從鍋裡冒出。
順手關掉爐子,陳見恩赤手拿起裡面還冒著熱泡的陶制湯鍋,臉不改色心不跳的往客廳端,一旁忙碌的在準備下一道菜的拉希思無暇顧及異常的她。
雖說吸血鬼擁有超乎尋常的回復能力與漫長的生命,但並不表示他們不會感到疼痛。拉希思回過身才想起提醒她湯鍋很燙要小心,只見她早已若無其事的把湯鍋放在餐桌上,雙手的皮膚早已紅腫起泡,可是她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似的繼續瓢湯放碗筷。
對於她的異常拉希思感到十分疑惑,在廚房門緊緊地盯著她的身影,直到廚房裡傳出一陣黑煙以及一股焦味,才驚覺鍋裡的菜糊了。
「怎麼這麼久?還以為你在幹什麼呢。」從身後親暱的環住拉希思的腰,陳見恩頭埋在他的背上,一副撒嬌的樣子。
「菜糊了,你沒聞到味道嗎?」邊整理廚房的髒亂,邊回答,心裡的狐疑更濃了。
是夜的晚上
房間裡男人的喘息以及床在有規律的顫動,這一切都為房間增添了曖昧的氣息,床上兩人交疊的身體明明白白的展現所發生的曖昧。
一雙清明的眼睛並沒有受到這曖昧環境所影響,只是靜靜的看著抖動的天花板,陳見恩的眼睛裡沒有染上一絲的情慾與迷茫,直到拉希思粗喘的倒在她身邊,她有如鬆了一口氣般的偎依在他身邊,眼睛裡的依舊是充滿清明。
一雙手悄悄的從背後環上了她的腰,彷彿想把她揉入體內的力度,這另她感到不舒適,過了許久腰上的力道開始放鬆,背後也傳來規律的呼吸聲。輕輕拿開環在腰上的手,她輕手輕腳的在床上坐了起來,腿剛碰到地面,一雙鐵臂又從身後環上了她的腰。
「去那?」疲憊睏倦的身音從身後傳來。
「洗手間」
「哦」鐵臂自動的鬆開,沒多久又傳來均勻有規律的呼吸聲
一陣水聲在洗手間裡傳出,輕微的衣櫃開關聲,驚醒了床上睡得並不熟的拉希思,在黑暗中他張開那雙碧綠的眼睛,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與依稀的聲音,可以肯定有人正在黑暗中換衣服,他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碧綠的眼睛也逐漸的變成了妖異的紫色,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一隻白皙的手剛碰上門把,空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上哪去?都這麼晚了。」冰冷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空洞的聲音中沒有透漏半點喜怒哀樂,只是一句不含感情的問句。
回過身,猛然看到拉希思不知何時已經從床上坐起來,被單掩住下半身,赤裸的上身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特別白皙,一雙不屬於他的紫眸在黑暗中閃爍,背後巨大的陰影在黑暗中顫動,那是十二枚黑白不盡相同的翅膀。
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的拉希思,但陳見恩還是被扎扎實實的嚇了一跳,不自覺的抓緊衣領彷彿那樣可以保護自己般,衝口而出的說「路西法!」
拉希思的嘴角彎成一定的角度,那不可以稱之為笑,只能說他在扯動那張漂亮的臉皮。
「不,我是拉希思。」黑暗中閃爍著的紫色眸光,冷凝的聲音有如冰珠敲在銀盤般的清脆冰冷,令人感到不安和詭異的氣氛瀰漫在這個房間中。
面對一反溫文常態並且表現得如此怪異的拉希思,陳見恩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能僵站在門前與那雙詭異的紫眸對視,冗長的沉默瀰漫了整個房間。
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延續到月亮改變了它的位置,逐漸的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上了一直半坐在床上蓋著絲被的拉希思,那是有別於平常溫潤的他,完美的線條、陽剛的身段依舊,這一切無疑不是所有女人渴望中的完美,幾近無暇的五官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冷俊非凡,哪雙妖媚的紫眸映照著冰冷和無情,卻如墮落天使般的吸引人迷失其中。
突然,他掀開絲被,毫不羞澀的在月光下展露那完美的身軀,背後張牙舞抓的翅膀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惹眼,那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也是神所創造的巔峰之作,將之稱為藝術品一點也不為過,任何的神祇在他面前也頓然失色,即便是光輝燦爛的太陽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