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姓古是我們那十里八村最有學問的人逢年過節、紅白喜事鄉親們總是拎著雞蛋、野味來求老夫子給寫副對聯;遇到什麼難事、怪事也總是來請教老夫子在我的眼裡老夫子是無所不知的。
老夫子和祖父都是外來戶並不是祖輩居住在這個村子裡的祖父不喜歡和村子裡的人來往老夫子不同他對鄉親們都很和藹鄉親們都很尊敬祖父和老夫子。
老夫子和祖父的關係卻非常好他們總是在一起喝酒聊天我也喜歡伺候在他們的身邊給他們倒酒、端菜聽他們談天說地奇聞趣事津津有味雖然很多時候我是聽不懂的。
老夫子也是我的啟蒙老師教我識字、教我讀四書五經、百家姓。
和我一起的還有兩個孩子:才子、和雲妮才子是我的小姓才名傑出他的父親和我父親也是小一起參軍、一起參加對越反擊戰、一起參加一九七九年的柑塘大戰、一起犧牲的。
據父親的戰友講當時才子的父親受傷後我父親死活不肯扔下他背著才子的父親一起走結果被敵人的炮彈擊中一起犧牲了。
我是個『棺材子』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父親犧牲的時候我十一歲、才子大我四歲他父親犧牲以後母親傷心過度重病一場沒熬過去也死了。
才子成了孤兒從那以後我和才子一起跟祖父生活在一起才子懂事對祖父孝順、對我也特好比親大哥還好長大了以後想想可能是才子認為我父親是因為他的父親而死對我始終懷有報恩的想法。
「小狼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給你報仇!」每次我不開心的時候才子總這樣問我小狼是才子對我的暱稱就像我叫他才子一樣我姓郎。
其實才子也知道沒人能欺負得了我我從小就跟祖父習武十二歲的時候一般大人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只用腳就能把才子踹趴下可是才子對我說因為他比我大是我哥所以無論生什麼事他都要為我出頭。
雲妮是老夫的孫女和我同歲小我三個月從能爬開始她就跟著我簡直成了我的尾巴有什麼事都喊「小狼哥、小狼哥」;老夫子曾經笑著對祖父說要給我們定娃娃親不過祖父很開通說這種事還是孩子自己做主的好。
祖父對我是很嚴厲的練武不認真祖父不打我只罰我蹲馬步;而每次受罰的時候才子總半趴在地上做我的椅子雲妮偷偷地給我送飯。
其實村子裡同齡的孩子不少但是除了才子和雲妮沒人願意和我玩因為我是棺材子鄉下人迷信說棺材子的命硬身邊的人活不長。
不過他們也不敢欺負我誰欺負我我就揍誰為這個我沒少挨祖父的罰。
老夫子對我則是非常疼愛估計是把我當做童養婿看了。我平時也喜歡待在他家因為這裡人氣旺總有鄉親來往;而且老夫子也總給我們講他遇到過的一些奇事。
在我十一歲那年夏天的一個黃昏我和才子還有雲妮正在老夫子家裡偷翻著老夫子的寶貝藏書臨村的村長老王頭滿頭大汗急匆匆地來尋老夫子。
「古夫子俺村的李旺出事了!從昨天晚間開始昏迷不醒眼瞅著出氣多、進氣少請大夫看也看不出啥毛病。」
李旺我也見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壯得跟頭牛似的。
聽說出了這樣的怪事我們三個孩子也希奇蹲坐在一旁聽著。
「那怎麼不送縣城醫院呢?是不是被啥毒物給咬了?」老夫子問老王頭。
「送啦送去讓人家給退回來了說是不知道啥病也沒中毒沒法治。拉回家等死了。」老王頭歎了口氣「這不尋思著請您過去給看看是不是衝著啥了。」
所說的『沖』就是撞邪的意思鄉下人迷信總會把一些古怪的現象歸結為鬼神作怪老夫子也常給我們講一些鬼故事不過我打小脾氣執拗凡事都是眼見為實對這些傳說中的鬼神怪事向來是當故事聽聽而已。
「哦那李旺是去過哪了?還是碰上啥了?」老夫子捋了捋顎下的鬍鬚問。
「聽他媽說李旺昨天白日上山抓了條烏蛇烤著吃了下午好好的傍晚日頭一落山人一下子就不行了。」
蛇在山區是很常見的。蛇肉美味烏蛇無毒肥大鮮嫩更是其中極品我和才子有時候也會上山抓來烤著吃解讒。
吃一條沒有毒的烏蛇自然不能讓李旺中毒這病還真是古怪。
老夫子點了點頭進裡屋翻出了個大布袋子「走吧過去看看。」老夫子對老王頭說。
我衝上去一把搶過布袋背到了肩上「老夫子這麼大歲數了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我對老夫子嬉笑著耍賴皮。
才子和雲妮也湊了上來。
老夫子看看我們三個人點了點頭「走吧記得到那別亂說話!」
小孩子天性就愛看熱鬧聽到老夫子帶我們一起去都歡呼雀躍跟著老夫子坐上老王頭的馬車向臨村而去。
落日漸沉被高山遮住了一個角夕陽染紅了天邊的雲朵大片的魚鱗雲飄在天空「朝霞行萬里晚霞不出門明天有雨啊。」老夫子看著晚霞喃喃地說。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寂靜的林間小路上「踏」、「踏」的馬蹄聲格外清脆耳邊不時傳來各種鳥鳴。
這種感覺愜意極了我和才子、雲妮你推我、我撓你地嬉鬧著。
等我們到了李旺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剛進院一旁拴著的大黑狗就狂吠起來。蹲在門檻上悶頭抽著煙袋的李旺他爸就看到了我們跳起來拉著老夫子帶著哭腔地嚷著「古夫子啊您快進屋看看俺小子這到底是咋了!」
一進屋就看到炕頭上直挺挺地躺著一人李旺他媽站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泣著看到老夫子「撲通」就跪了下來「古夫子俺老倆口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好歹救救哇!」李旺***哭聲讓我幼小的心裡也有些酸酸的畢竟失去親人的我知道那種悲痛的滋味。
再看才子和雲妮眼睛也是紅紅的。
老夫子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把李旺他媽拉了起來示意讓李旺他爸扶出去。
我和才子都是見過死人的模樣的才子媽去世的時候我倆都在旁邊這時的李旺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和死人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一丁點活的氣息昏暗的油燈下這情形實在駭人云妮早嚇得閉上眼睛躲在了我的身後一雙小手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襟。
好奇心強烈的我還是忍不住跟在老夫子的身邊湊上小腦袋看著。
屋子裡很靜三個小孩子連大氣都不敢出老夫子伸出兩根手指撐開李旺的眼睛我注意到他的眼底佈滿了黑紅色的血絲好像活的一樣不斷地扭動著。
老夫子向後伸手我連忙把布袋交到了老夫子的手上;老夫子順手從布袋裡掏出了一支二寸多長的木劍猛地紮在了李旺的眉間!
「啊」的一聲李旺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一抬手把老夫子掃到了炕下!雲妮撲通被嚇得坐在了地上拽得我一趔斜;才子嗖地串到了牆角我也被這聲慘叫嚇得一哆嗦心臟砰砰地劇烈亂跳。
李旺的父母聽到慘叫聲也慌忙地跑了進來。
我掙脫了雲妮的手跑上去扶起了老夫子;才子也衝上來拉住雲妮蹲到了牆角等我再抬頭望向炕上的李旺驚駭地現李旺已經坐了起來依舊是直挺挺的眼睛卻睜開了。
眼底黑紅一片根本分不清眼白、瞳孔木劍已經折斷掉在地上;李旺額頭的傷口卻沒有流下一滴血!
「你是誰?!多管閒事?!」『李旺』面無表情沒有張嘴一個陰森冰冷的女音卻從他身上出。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李旺沒有招惹你你為什麼要害他!」老夫子剛才那一下摔不輕藉著我的肩膀站了起來看著坐在炕上的李旺喝道。
『李旺』嘎然大笑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日本鬼子殺了我全家、又把我侮辱剖腹那個時候怎麼沒人救我?!」尖利刺耳的聲音震得我耳膜嗡嗡響聲音裡充滿了怨毒異常的詭異我的背心立刻被冷汗濕透森冷的寒氣充斥著四周有些悶熱的空氣變得像三九天一樣凍得人抖。
「自作孽不可活你快點離開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老夫子額頭繃起青筋,厲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