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萬里 下部:幾處閒愁惹春憂 第五十五章 送傘
    擬訂雨中送傘作戰計劃,首先,把那頭蠢驢從牲口棚拖出來,拿著傘直衝十四府上,將傘丟門口,然後騎驢飛奔回府,爬上床,蓋好被子,繼續養小肚子,嗯…完美…

    可一踏進牲口房,就見那頭蠢驢又裝死給她看,看著它那副非常堅持自己的私人閒暇時間,絕對不搞加班工作制,一步也不肯動的死德行,讓她幾次燃起去廚房借菜刀的衝動…看在它是生日禮物的份上,不同沒文化的它計較!

    自己的下屬不合作,她只能打起了旁邊帥氣的高頭大馬的主意,嘿嘿,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合作過,但是說不定,這一騎就可以擦出藝術的火花,說不定,她還可以從此變成華麗的騎馬一族,說不定,她明天就可以和那頭蠢驢說永別了!

    閃爍著少女純真的眼睛,看著面前帥氣的馬哥哥,卻見它們定力十足,完全不為所動地從鼻子裡噴出幾口氣,擺明了,對她這帖春藥嚴重不爽,也順便警告她,千萬不要有騎它們的衝動,否則,一定會造成不必要的身心傷害…

    TD…這輩子都沒見過長得這麼難看的馬,帥氣個屁,馬眼看人低,不就是被人騎的東西麼,被帥哥騎和被她騎又沒什麼本質區別,竟然給她搞性別歧視,就知道輕薄帥哥的屁股,極度鄙視!哼!求人不如求己,不會騎馬又不會死,她用兩條小短腿,用勞動人民的堅強意志,照樣完成黨和人民交給她的艱巨任務!看著吧,封建社會的牲口們,社會主義的兒女,不是好惹的!

    鄙視完一眾不知道好歹的封建牲口,一貼春藥撐著一把傘,抱著另一把傘,踏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奔向了戰場前線…

    但是,當她遠遠地在十四府門前看到一個穿著朝服的背影,正被身邊的撐著傘的小廝伺候著彎身上轎時,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個天翻地覆,是哪個混蛋告訴她,九爺出門沒帶傘的,是啊,傘是沒帶,可幹嗎不告訴她,他帶了個比傘好用八百倍的蝸牛殼轎子來,不僅不會淋濕濕,就算在裡面泡茶,看書,睡覺,唱卡拉O,抱小老婆,生兒育女,安居樂業都不成問題…莫非清朝的愚人節在六月不成…阿門…

    她乾笑了兩聲,將懷裡多餘的傘往背後藏,抓著後腦勺,準備轉身跑路…卻轉念一想,大雨天的晚上的,自己浪費了自己睡覺時間跑來加班,這班都加了,不給自己的老闆看到,豈不是浪費自己這般用心良苦?這等拍馬屁,漲工資的良機不好好把握,大概連老天爺都會鄙視她,哼,敢耍她,她就將錯就錯,把九爺感動得死去活來,邊坐轎子,邊撐傘回去,啊哈哈哈哈!

    將傘往肩膀上一扛,她踏著步子就往前走,她的視線落在那被雨給弄得微濕的朝服上,肩頭的傘蓋住了她頭頂的視線,在那個背影彎身的一刻,伸出手,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朝服,略帶力道地往後扯了扯:「…九爺,我強烈要求加班費.」

    那個身影怔了怔,沉默了好一陣,緩緩地挺直了正彎下去的的身子,卻始終沒轉過身來,只是站在轎門前,任由她扯住自己的朝服…

    雨點砸在她傘外的周圍,濺起的水花有點吵耳,終於也讓她感覺到了這片沉默的不對勁,她的目光在濕漉漉的地上一瞥,在見到一雙好眼熟的靴子時,微微移開了頭頂上的傘,視線順著那朝服慢慢向上爬,每爬一分,頭皮就發麻一分,每爬一分,手也跟著從那片潮濕的朝服上鬆開一些,每爬一分,腳步就開始往後挪上一點…

    一雙本該總是盈滿笑意,黑沉沉的眸子,此刻只是微微側目淡淡地打量著她…

    「八爺,您府上的丫頭來給您送傘嗎?」幫他撩轎簾的十四府上的小廝隨意地問上了一句,算是結束了這刻的靜默…

    她心虛地縮回了自己的傘下,遮了個嚴嚴實實,躲了個密不透風…酸楚,幾乎不用安排就往她鼻頭湧,幾乎不讓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她也只能只有大口地呼吸,來苟延殘喘…

    「……她認錯人了.」

    那把有點輕揚的聲音從她頭頂罩下來,竟然讓她聽出了幾許責怪的味道,她從來都聽不懂他講話的,所以,一定是她聽錯了…他才沒有責怪她扯著他的朝服卻把他認成別人,他才沒有責怪她在大年初一吃干摸淨後就把他認成別人,他才沒有責怪她久違後的第一件事是把他錯認成別人…

    她被他責怪地抬不起頭來,腳丫子下意識地縮了縮,將收進布鞋和襪子裡的雨水擠弄了出來…

    「你跑來這兒做什麼!」一陣責怪聲毫不遮掩地從身後甩過來,她被嚇了一跳,轉身看著九阿哥和十阿哥正從十四府門口走出來…

    她捏了捏手裡拿著的多餘的傘,瞥了一眼面前紋絲不動的身影,他不上轎,也不轉身,她卻終究因為找不到呆在這裡陪他發呆的理由,挪開了腳步…

    「夫人叫我給你送傘過來.」她將手裡的加班證據拿了出來.

    「送傘?倒是九哥家的人貼心,這偌大的十四府上,還怕沒一把傘不成.」十阿哥揶揄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轎前的八阿哥,「八哥怎麼還站這兒?不是急著回府寫折子嗎?這洪災一來又是一通亂忙了.」

    「是該走了.」

    他輕揚的聲音沒有絲毫改變,然後,她聽見撩簾的唏噓聲,聽見他的靴子在濕地上的踏步上,聽見九爺和十爺說著」八哥慢走.」,聽見小廝喊著起轎的聲音,聽到漸行漸遠的聲音…

    「你還發什麼呆!」九阿哥拽過了她手裡的傘,撐了開來…

    她被他硬生生地扯回了注意力,回過頭來看著他不耐煩地已經踏著步子走下了府門前的台階…

    「九…九哥…這大風大雨的,你不坐轎回去嗎?」十阿哥也隨著愣愣地看著那走進雨幕裡的身影…

    「不坐了!」他揮了揮手,腳步已經濺起地上雨水,使勁瞪了那個還杵在原地的傢伙一眼,才見她屁顛顛地跟了上來…

    「唉,我說九哥,你可別在節骨眼害個啥病啊!」

    十阿哥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她撐著傘小跑了一陣,才跟上那已走出好些距離的身影…

    無語地走了好一陣,那同樣身著朝服的背影讓她心有餘悸,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他突然頓了頓腳步,往後瞥了一眼…

    「……不准哭!」

    那有些沉的聲音伴隨著雨聲壓下來,壓得她一陣暈旋…

    「……我又沒打算哭…」她顫了顫鼻音,捏緊了手裡傘,敢情她沒出息的形象已經徹底定型了,她這還沒扯嗓子,他就先警告自己不准哭,「你不說…本來我不打算哭的…你一說…阿欠!」

    她的眼淚還在醞釀期間就被一個飛出口的噴嚏給漂亮截斷了,她張著還沒合上的嘴巴,再看了一眼離她有一段距離的身影,沒往前走,也沒朝她走過來,分明在等她自己走過去…她明白的,所以…剛才那個沒上轎也不轉身的身影是不是也在等她開口說上些什麼…

    「你走不走!別讓爺等你!」

    她被他催促著朝前邁了兩步,終究咬了咬唇角,猛得轉身就往後跑:「我,我晚點回來…就這樣,先閃了!」

    她縮著腦袋,矛足了勁地往後跑,手裡撐著的傘有些多餘,因為腳步的飛奔,渾身已被濺得找不到一塊乾濕地,氣喘吁吁地站在十四府門口,卻見那有點眼熟的轎子重新抬回了府門口…

    「……八…八爺呢?」她指了指空空的轎子,問旁邊抬轎的小廝們…

    「八爺?散步呢!」小廝看了一眼她,笑著說,「竟然挑這大風大雨的天氣散步,我就說八爺的話,沒誰能聽的懂吧!」

    她來不及去和小廝套近乎,操起傘就往他家的方向奔,還好他是散步,不是慢跑,她收帳時練習出來的腳力終於可以為戀愛發揮作用了,阿門…竟然做雨中漫步這麼狗血的事情,好鄙視他!這種被負心漢甩了的失戀舉動應該是她的專利啦,竟然不經過她的允許就和她搶,不要以為這天下都是他皇阿碼的.他就可以囂張,大家熟歸熟,他這樣搞,她照樣告他剽竊!

    「…前面的那個誰誰誰!你給我停下來!!」她捂著跑得胃都抽痛了,唔…早知道要這樣跑,她今天晚上就少搶兩碗飯了

    「叫你停下來啦,你還走!」她看他絲毫不減速地往前邁步子,不急不慢,彷彿要立刻成仙的模樣,她努了努嘴,只能加快了速度,將他一把拽了下來…唔,好想哭,這種動作,一般都是言情小說裡帥氣男主的經典動作才對…為什麼要由她來做…

    而他也不負她的重望,非常進入角色地扮演好女主,半點動靜也沒有,只是任由她扯著他的袖子,不轉身,也不再繼續往前走…瞧他那副彆扭樣,鄙視!哼!

    她見他終於停下來,也安下心來,一手撐著他的後背,一手插著腰,彎著身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叫你不要走,你還使勁走,再走啊,再走我就非禮你!反正現在四下無人,月高…呃…大雨嘩啦啦…以後我死不認賬,看你到哪裡去告我!」

    他依舊沒動靜,卻發出了一絲從胸口帶出的讓她熟悉的輕笑聲…被她慢慢扣上的手,也開始有了一些溫度…

    「你想打噴嚏就直接說嘛!幹嗎跑來淋雨又做憂鬱狀…哇…」

    她正忙著數落他,念得振振有辭,後腦勺卻被猛得扣住了,迎頭就撞上那濕漉漉的胸口,那朝服的前襟被她的臉一擠,弄得她臉上都是雨水,她的眼淚都是真的耶,他這樣一抱,弄得她好像都是在哭假的一樣:「…幹什麼…是我要非禮你,你想先下手為強啊…」

    他不說話,只是將她往懷裡收了收,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毫不留情地將所有的重量壓過去…

    既然他開始進入男主角的狀態了,那她就可以恢復彆扭女主角的德行了吧,她抬起腳將雨水全部踢到他的朝服上去,管她什麼事,反正現在又不是她幫他洗衣服了,累死他家的小老婆,天天幫他洗衣服,就沒空非禮他了…

    「誰讓你送一頭驢子來給我當生日禮物的!你是在罵我笨是吧!想我當初送你的東西,隨便哪一樣也比一頭驢子好吧,還是一頭那麼蠢的驢子,笨得要死,害我怎麼拖都拖不動…不許笑,你還笑,有什麼好笑的!」

    「還有,大年初一的時候,明明我想吃兩根棉花糖,你這人好小氣,就只買一根給我,後來也是,糖葫蘆我也沒吃夠…不要啃我脖子,好癢啦!也不要用舔的!」

    「還有,還有!都是你害我天天打噴嚏,害我被春桃鄙視,害我被泰管家掃茅房,害我被九爺扔出去收帳目,害我…唔…不准親,誰要給你親,你這個人,我還沒罵完…唔…」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全部飛進他嘴巴裡去了,她從他嘴巴裡吃到一點雨絲苦苦的味道,蔓延開來,於是她也不示弱,使勁往嘴巴裡吐口水,誰讓他不讓她講話的!哼!

    她的手摸到他的領扣,好怕這裡被別人碰過,下意識地收了收嘴巴,使勁地咬他的舌頭,他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卻只是順著她的意,節節挺進,讓她咬得更多更滿足…

    弘暉,怎麼辦…事情大條了,他們不是一刀兩斷了麼,這樣吻來咬去又是怎麼回事,她真的好鄙視走藕斷絲連路線的耶…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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