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痛,劇烈的疼痛將我重重包圍,彷彿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都被捏碎,每一次呼吸都是對極限的最大挑戰。我想我可能會死,或者說,就算死了也比現在這樣活受罪要強。抬不起手,提不起力,只能瞇著眼睛看著頭頂湛藍的天。
聽到風吹過的聲音,沙沙作響,附近似乎有樹,還有溪,潺潺的聲音。不知等了多久,腦袋又開始發暈的時候,聽到了人聲。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最讓人抓狂的事莫過於一個妖精失去了法力,就像我現在一樣,像只軟趴趴的蟲子,一動都不能動地躺在床上,被一個穿著麻布衣服的老頭子扎針。我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因為只要一動,胸腔肺腔就像被機器揪著一樣痛。
我無比地後悔那天自己的舉動,如果不是那麼冒冒失失地去折騰玄女阿姨的東西,這會兒我肯定躺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裡上網看小說,還泡著熱騰騰的咖啡,一旁還擺放著巧克力和牛肉乾。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趴在窗戶上瞧一眼阿哲哥哥。
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躺了三天,終於能坐起身吃東西了。我現在置身於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村長的兒子,也就是我面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少年把我背了回來。他們說我一定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滿身都是傷,能活下來真是奇跡。我沒敢跟他們說,我是從天上摔下來的。
村長的兒子叫宋忍,是個動不動就喜歡臉紅的少年人,不過很喜歡說話,談起國家大事來就眼睛發亮。我本來以為,這樣偏僻的小山村裡不會有人關心國家大事的。托他的福,總算知道了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我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做留春谷,下堂村,隸屬燕國地界。最近燕國與南面的慶國發生了戰爭,打得不亦樂乎。不過前幾日燕國打了大勝仗,把慶國的一個什麼胡將軍打得落荒而逃。不過那個胡將軍也挺厲害,全軍都覆沒了,他硬是沒被逮著,眼下燕國設下了天羅地網正在抓他。
我聽著從宋忍嘴裡冒出來的一個接著一個的國名,腦子裡搜索了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敢情我不僅穿越了,還是個架空的。就是不知道娜娜那只花貓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也穿越了。不過,照我現在的情形看,玄女阿姨那寶貝顯然對妖體有很嚴重的損傷,我作為人形,還好有旁人救助,娜娜一隻貓,不會是一來就死在某個垃圾堆裡了吧。
想想就一陣頭疼,一頭疼就想睡覺。宋忍雖然年紀不大,還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一見我皺起眉頭,就乖乖地告辭離去,並囑咐我好生休養,慢慢調理。
睡到傍晚的時候聽到屋外的喧鬧聲,連地都在微微震動,像是來了不少人。果然,晚上吃飯的時候,宋忍偷偷告訴我,外面來的全是燕國軍隊,足有上千人,目的就是為了追查慶國奸細。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不安地看了看我,似乎有話想說卻又不敢說。我一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他想問什麼,不由得笑道「你怕我是奸細呀。你放心,哪有我這麼沒用的奸細。」
宋忍很是贊同地點點頭,我有些哭笑不得。
這晚上倒是睡得挺安穩的。本來以為燕國軍士要折騰出什麼東西來,沒想到他們還挺安靜,一點都不擾民。我對他們的印象還真不錯。
大早就醒了,聽到門外有爭吵的聲音。宋忍似乎在跟什麼人爭執,情緒有些激動。而他的對手則是一副軟綿綿的聲音,就像西街上賣的糯米粑粑,粘粘的,軟軟的,還挺舒服。
一會兒,有腳步聲迅速地朝這邊過來。我馬上閉上眼睛,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那腳步很輕很慢,顯然走路的那個人並不急躁,而且修養頗好。他一直走到我的床邊上,然後就沒了聲音。
我很想睜開眼睛瞧瞧他,不過這樣陡然睜眼似乎不大好,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腦子裡正胡思亂想著,又聽到一個又沉又急的腳步聲,逕直推開門,然後,驚訝地大聲喝道「顧青衣,好你個淫賊?」
我差點吐血。天知道這小子剛才到底在對我做什麼?不過,身上臉上沒有任何感覺,應該沒有吃到實質性的豆腐才對。
「我在幫他看病。」先前那個軟綿綿的聲音說道。
「不記得你學過歧黃之術。」後來的這個人聲音聽起來很有正義感。
「這姑娘燒得厲害,我在幫她降溫。」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點火」
…………
兩人吵了半天,絲毫沒有顧忌到躺在一旁眉頭緊鎖的病人我。
後來,那個叫顧青衣的傢伙終於承認了,笑嘻嘻地說道「糖糖,你不覺得這妞長得不錯嗎?比綠歌還要俏。」
好吧,我承認這話我看聽。只是,一個大老爺們叫糖糖,未免也太噁心了。
果然,正義化身糖糖公子很憤怒地罵了一句,「你給我滾!」
「哇,糖糖生氣了。」我聽見顧青衣拍手叫好的聲音,似乎很興奮的樣子。「男人嘛,要敢想敢做,你敢說那妞不漂亮?」
我心裡有些高興,又有些忐忑。老實說,我自己長什麼模樣自己心裡清楚,清秀有餘,美麗不足,這輩子除了上街買東西被人泛稱為美女外,還沒有人誇過我長得漂亮。生平頭一回,激動也是很正常的。
糖糖沒有回答顧青衣的話,但是也沒有反駁,重重哼了一聲,道「顧青衣,你不要再勾搭良家少女了。沒瞧見剛才那個少年的臉色嘛,人家都快要跟你打起來了。」
顧青衣很委屈地笑,「你胡說什麼呢,我顧大少怎麼會做這麼沒品的事。」
可是,我怎麼覺得,這樣的事情才是這位顧大少最喜歡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