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當我意識到這只是個陷阱的時候已經遲了。在開門的同時,我就進入了一場幻境之中,四周是高聳的牆,頭上是黑色的天花板,沉沉的像要塌下來,迷宮一樣的巷子到處都是路,可走著走著又沒有了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我不由得後悔沒有聽哪吒的話,不然,也不至於落到現在心慌惶恐的地步。那個小子雖然一向沒什麼好臉色,可是說的話還真是有道理,而且,而且他今天臨走時候的語氣還前所未有的好。可是我卻把他的話完全拋之腦後,就算這次能死裡逃生,可我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他呀。
在幻境裡轉了半天,仍然找不到出來的路,森森的寒意從地底冒出,沿著我的腳底板蔓延而上。我忽然發現,自己的法術在這裡面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連御寒的基本能力都沒有。很顯然,現在打開網等著我乖乖進來的那個傢伙比我高明許多。
既然打不過,乾脆就不要浪費力氣,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等著敵人來抓我,好歹也省點力氣。話說,因為中午吃得太多,晚上又受傷,這會兒我都沒吃什麼東西呢。
腦袋裡正想著紅燒魚樟茶鴨子醬爆雞丁,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手掌心裡沁滿了汗,深呼吸了一口,猛地一轉身,身後的那個,竟然是這麼久不見的裡比斯。
裡比斯的臉色白得就像衛生紙,再配合呆滯無光的眼神,我差點就要認不出他來。看著他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我也開始緊張起來。雖然這小子的法術不怎麼樣,可是,在眼下這個結界裡,男人的體力總比女人要強。
我叫了一聲「裡比斯」,他沒有回答,或者說,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但還是鼓起勇氣又叫了他一聲,努力地擠出笑容,就算真的要抓我,那就直接抓嘛,我保證不反抗就是。
可是,我的心願並沒有達成。他根本不理會我的哀求,直挺挺地朝我伸出拳頭。狼狽地躲了幾拳後,我呼呼地喘著氣,與其被他不知輕重的拳頭打倒,還不如我主動點,省得他的拳頭碰到我的小巧鼻樑或者毀了我的容就不好了。
不過,看裡比斯的樣子,八成是被攝了魂魄,不知道他的腦子是不是還能正常運轉?這麼一想,我腦中靈光一閃。挨著他襲來拳頭輕輕擦了個邊兒,然後,眼睛一翻,華麗麗地倒在了地上。
四周詭異的安靜,甚至聽不到裡比斯的呼吸聲。難道吸血鬼們不用呼吸嗎?我第一次想到這樣的問題。幸好我是裝暈而不是裝死,要不然,憋氣都要憋死我的。
裡比斯果然沒有懷疑,粗魯地將我扛在他的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我悄悄睜開眼,四周仍是那片渾沌的高牆,他七彎八拐地轉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出口。熟悉的籐蘿纏繞的小院,滿天的籐蔓將陽光遮擋,走廊裡一片濕冷。這裡,可不正是我和哪吒此行的目的地,姑姑家的別墅。
我原本就已經昏昏噩噩的腦子現在更是一片混沌。金髮美女,伯納斯,牧師,他們的臉交相從我面前閃過,可是,我卻想不通他們之間的關係。伯納斯跟牧師,吸血鬼和正義化身,中間還夾雜著一個金髮美人,這故事,這情節,怎一個亂字了得呀。
我被裡比斯扔在別墅的地窖裡,他動作生硬而粗魯,一覺摔下去,一把老骨頭都快摔斷了。好在本妖精一向吃苦耐勞,受了這樣的委屈,硬是忍著一聲沒吭,只在心裡頭把裡比斯那個臭小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等哪吒回來,看他怎麼收拾你們!
用阿Q精神法把那些壞傢伙通通狠揍了一遍後,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雖然我是個妖精,幾天不吃甚至幾年不吃也不至於餓死,可是,可能我在人世間住的時間太長,早就已經習慣了每天三頓的飲食,就這麼幹幹的餓著,還真是難受呀。而且,是不管用什麼精神法也治療不了的餓。
地窖裡沒有其他生物,我也沒必要再假裝昏迷。起身在四周找了一圈,沒有食物,紅酒倒是不少。仔細瞧一瞧,還都是珍藏,要是把它們弄出去,估計能賣不少錢。看來我姑姑還找了個款爺。只不過,我現在在歐洲不受天庭法律管轄,點石成金也沒神仙來管,所以,對它們除了口舌之欲,就沒有其他的興趣了。
沒有吃的,喝得也行。索性從酒櫃裡抽出幾瓶紅酒來,專挑包裝最好的那種,反正是姑姑家的東西,她這次請我們來幫忙,連個紅包都沒封,我喝她點酒一點都不過分。
可惜我的舌頭一向只對食物靈敏,酒這種東西進了我的嘴都是一個味兒。咕隆咕隆地喝了幾口,覺得似乎還不錯,忍不住又灌了一些,最後索性一口氣把那瓶給幹了。哪吒說得沒錯,我肚子真的不小。下次可以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字叫「DaVe」,多形象。
周圍不知怎麼開始轉起來,晃呀晃,搖呀搖,那些酒櫃子,木桶子都開始跳舞。原來姑姑在她家地窖裡還設了法呀?要不,它們怎麼一個個都自己動了起來。
沉沉地睡,不知多久,聽到嘈雜的喧囂聲,很吵,頭疼。做夢了?鬱悶!我翻了身,繼續睡,那聲音仍舊不停,更重要的是,好像真的有聲音在我耳朵邊上嗡嗡,就像討厭的蒼蠅。順手抓了個東西隨便一扔,那聲音立馬停了。真好!我繼續睡。
再一次被餓醒的時候,發現地窖裡多了兩個人,金髮美女和她的弟弟。金髮美女窩在牆角,小聲地抽泣,十分委屈的樣子。而他那個凶巴巴的弟弟則詭異地安靜,一聲不吭地斜靠在輪椅上,好像睡著了似的。
美女看見我醒來好像嚇了一大跳,竟然哆嗦著身子站起來站在輪椅前,那副架式就跟護著小雞的母雞一樣。難道我長得像老鷹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記得誰給我施過法,應該還是以前那張無辜的臉才對。
叫她,「你叫什麼名字?」
「安娜。」她小聲地回答,身子仍然輕輕打著顫,低著頭,好像不敢看我的樣子。
我心裡直納悶,又問「你弟弟睡著了?」
她怯怯地看著我,紅唇微張,好半天,才小聲回答道「你不記得了,他被你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