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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心
看孟怒躍躍欲試的樣子，我笑道：「你過去吧，反正這裡也沒有什麼危險。」
孟怒回手捉住我，道：「來，一起去吧。」
喜悅，總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的，孟怒大概很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快樂。
對他來說，能有人和他切磋，就好像我有網可上，有電腦寫書一樣，是一種別人無法瞭解的快樂。
反正我到哪裡都無所謂，便向天羽點點頭，準備跟他一起去，沒想到另一隻手卻突然被人捉住了，尾火興奮的指著遠方，大叫道：「小哈，你看，你看！」
我抬頭看去，發現在角落裡站著一大票巨人，每個巨人都絕對有兩米開外，最恐怖的是他們的肌肉，簡直是肉色的岩石一般，我懷疑隨便兩塊肌肉「滑動」兩下，就可以把我的腦袋給擠扁了。
「天雄健身中心巨力家族。」廣告都有……我徹底暈倒，不過他們的確足夠敬業，大概所有人都拜了擁有體型加成的門派，所以看起來健身效果驚人，如果是在現實中的話，恐怕健美愛好者看到了這些活廣告，立刻會蜂擁而上吧。
不過，尾火在高興什麼？莫非尾火這個笨傢伙把他們當成同類？
「笨啊！他們都是擁有加成的，在沒有加成之前，頂多只有一米九左右，那都是假的啦！」我想拿自己的扇子狠狠的敲幾下尾火的腦袋，可惜我現在兩手一隻被孟怒抓著，一隻被尾火扯著，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手去敲。
「我管他們現實中怎麼樣幹什麼？」尾火抓抓腦袋道，是啊，這傢伙根本沒有「現實」，幹嗎理會那麼多？
「嗨！各位兄弟！」不再說其他的，尾火對那些人招呼一聲，拉起我轉身就走，孟怒不得不放開我的手，宣告爭奪失敗，他實在是沒有尾火那麼厚的臉皮，而且我也不是隨便被人拉來拉去的玩具。
「失陪一下了……」老藥無奈得向旁邊的絕對正經道歉，道：「我們先過去看一看了。」
「失陪……我也要去找孔大哥匯報一下了。」絕對正經哭笑不得的看著尾火拉著我狂衝過去，我想他現在一定在懷疑，這個戰鬥起來無比狂野的巨人，情商是否只有三歲兒童的水平？
「小哈……我也要失陪了。」正打算跟我和尾火一起走的老藥突然目光僵直，然後轉臉就跑。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去，「白衣天使家族」的頭銜下，是幾個穿著白色衣服的漂亮MM……
我暈倒，大概是哪個學校護理專業的學生吧，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老藥這傢伙，竟然老牛吃嫩草。
「小海，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啊，我介紹幾個姐姐給你認識啊！」那邊夕顏招了招手，小海就如同被勾了魂兒一般消失了。
我暈倒，沒想到身邊還有一個小色鬼。
不過想想也是，他以前一直在水上出沒，平日裡只能夠看見幾個粗健的船娘，哪裡見過這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面容也經過修整的美麗女玩家？遊戲中向來是沒有醜女的，因為系統會自動屏蔽掉面上的疙瘩痘痘，還可以作出部分的細微調整，就算再醜的人，作出了細微調整之後，總會耐看很多的。
孟怒站在原地發呆半晌，我對他鼓勵的點點頭，他來玩遊戲，不就是為了完善自己的拳法嗎？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夠放過？一次七個啊！他猶豫再三，對我點點頭，還是向對面「格鬥家族」的方向走去。
於是我身邊就只剩下了最為忠誠的羅木，以及跟尾火有同樣愛好的翼火，還有盡忠職守的甲劍二人。
到了人多的地方，甲劍二人明顯的緊張起來，不停的左顧右盼，好像害怕突然有什麼人衝出來砍我一下一般。這是遊戲，這兩人操什麼心？
「小哈大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校場的瞭望台附近傳來，我轉臉看去，卻發現竟然又是熟人，竟然是寒清流！
我輕輕掙扎幾下，尾火立刻放開了我的手。
當日一別，我一直忙到今日，竟然沒有時間再見寒清流一次，此時的寒清流意氣風發，身上是一件「從事」經常穿的吏服，從事和主薄一樣，是官員身邊非正式的小吏，只是級別略微高一點，如果說主薄是文秘，那麼從事就是助理了。（遊戲設定官名，沒有品級。）
對那些沒有正式的功名的讀書人來說，能當這麼一個小吏，就已經是仕途的頂峰了，寒清流乃是第三名中舉，如果沒有我和腹鱗十七在，這解元定然是他的，如此才情的人物，自然不會甘於屈就一個小小的從事，但是能夠多經歷一點事情，去去自己的書生迂腐之氣，卻也是難得的機會。
此次鄉試，三甲全出自太白城，三甲臨城，讓老白很是得意了一陣子。
我剛剛點頭，卻見在寒清流身邊，一人正抱肩微笑，正是老鐵，這傢伙跑來做什麼？
看到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後，寒清流慌忙轉身，顯然被嚇了一跳。
「大人請，沒想到大人竟然也在……」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他對人之時，一貫的謙恭，微微一笑，躬身讓路，讓鐵無涯先來。
鐵無涯哈哈笑道：「寒從事不必如此謙恭，今日你我都是以私人身份來找小哈，自然不用如此拘禮，再則寒從事他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我這小小的城衛隊長，他日見到寒從事，只有乖乖行禮的份兒了。」
寒清流頭上汗津津的，連說不敢，我微微一笑，知道寒清流大概又是算計太過，反而惹得鐵無涯心中惱怒了。
寒清流上次在我這裡碰了釘子，大概還沒有改掉自己的毛病，今天被鐵無涯諷刺兩下，卻是正常的。
不過，寒清流的表情有些不對啊……莫非寒清流其實是鐵無涯的從事？如果是的話，今日寒清流確實犯下了大忌了。
從事主薄皆為主官貼身官吏，如果沒有公務在身，隨意接觸其他的官員，會被自己的東家所猜忌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雖然沒有官職在身，和老鐵也是好友，但是有些東西就如同牙刷，是不可能和別人共用的，隱私就是隱私。
寒清流雖然為人理智，善於鑽營，但是卻缺少審時度勢的眼力，不知道如何平衡自己做事的度量，也可以說他這人可以是個野心勃勃的下屬，但是終究難成大事，只能屈居人下。
只要能給他以相應的地位，並保證陞遷的速度，他就可以對你奉獻自己的忠誠。
我並不喜歡這樣的人，但是師傅和老白都說，他日我若有了一官半職，有這樣一個下屬，定然可以讓我少費很多心力，所以不論是師傅還是老白，都鼓勵我和他接近。
我毫不懷疑老白把寒清流派在鐵無涯麾下，是為了幫我磨一磨他的性子，鐵無涯外表粗豪，實則心細如髮，平日裡略微注意一下，就可以把寒清流打磨成為一塊上好的美玉，我和鐵無涯對望一眼，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你個死老鐵，怎麼那日之後就不曾來看過我？」我先行發難，老鐵哭笑不得，道：「拜託，我的花臉解元大人，我可是有職務在身的，哪裡像你整日那麼清閒，而且武舉鄰近，白大人讓我給那些沒有參加過武舉的人講解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項，安排一些訓練科目，整日忙的睡都睡不成，哪裡有時間去找你，再說了，你老人家整日東飄西蕩，連家都安在船上，莫非你讓我把整個河全封了，只為了找到你？」
我暈倒，他說的好像也是實情啊！不過：「誰說我把家安在船上，現在我們除了畫舫之外，已經有了二號駐地了，就在大明湖畔，若你什麼時候起興遊湖，一定要來找我！」
「好……」老鐵答應一聲，哈哈笑道：「我找時間去找你慶賀喬遷之喜……」
「等你到我家去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又搬哪裡去了！」我哭笑不得，這傢伙以為玩家和一樣，總要呆在同一個地方嗎？
「嘿，也是！」老鐵抓抓自己的腦袋，推開了寒清流，走到我面前，道：「你中舉之後，我們還沒有好好慶祝一番，怎麼樣，不如我做東到太白樓喝上幾杯。」
「就你那點收入，還是趕快攢些銀子，幫我找個嫂子吧！」我白他一眼，這傢伙這麼大了，怎麼就不知道發愁呢？莫非他也是獨身主義者？
老鐵哈哈一笑，和羅木寒暄幾句，羅木對鐵無涯頗為崇敬，言語中恭敬之極。
我看寒清流在旁邊逡巡著，不敢過來，卻又不離開，顯然是有事專程來找我，向他頷首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小哈大人，下官乃是奉鴻長公之命前來傳遞書信，請小哈大人過目。」寒清流走過來，惶恐的看了鐵無涯一眼，然後對我道。
「哦，拿來看看！」我接過了寒清流送過來的書信，果然是師傅那消瘦而獨特的字跡，字如梅花，卻有清晰可辯，不同於我所瞭解的任何字體，卻又美觀大方，信封上寫著：「小哈親啟。」
師傅不是玩家，很多玩家之間互相聯繫的功能不可以用，若是要通過主腦強行對我傳遞信息，「成本」實在太高，這大概是師傅為何讓寒清流來送信的緣故之一吧，或者，師傅是打算通過送信，讓寒清流出現在我身邊，看看我對寒清流的看法？
寒清流知道師傅有著強大的影響力，一直和師傅走的很近，這反而讓師傅心中暗洗，對師傅來說，寒清流的那點小智商，實在是太過低了點，只能被玩弄與股掌之間。
「字諭愛徒小哈：」
還愛徒，惡寒，師傅跟誰學會的肉麻？還是繼續看下去吧……
「今日有門下鴻易士匯報，有玩家欲組建家族聯盟，並知曉小哈也將到場，故派寒清流將此信送上。」
師傅消息還真靈通……不過遊戲中發生的事情，師傅大概都會知道吧。
「聯盟之事，為師頗為關心，想來乖徒兒小哈已經知曉為師心中所想，為師心中，頗多感慨。」
這個師傅……到底想說什麼？
「我鴻易士，向來隨心而動，因為任務而動，反而落了下乘。看小哈不喜練級，而鴻易士也不擅練級，為師卻無物為償。而小哈因為師而受苦無數，故而為讓小哈撇清關係，日後小哈所行所做，皆可對人語；『此乃吾師之所命也』！如有人為難小哈，小哈可語之曰：『師命難違，此乃遊戲，如果無法升級，如何遊戲？敢問閣下何以教我？』」
「小哈切記，此乃遊戲，切莫過於沉迷……為師終究乃異類，一切以自身為重。」
我拿著信，卻如同受到了重擊。
師傅終於決定要把一切抗下，有了師傅當靠山，我完全可以隨心所欲，有人指責我做任務拿經驗麼？
但是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可以，若是系統的任務一直如此，定然會讓程序員懷疑主腦有失控的嫌疑，而師傅，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虛擬人物，師傅畢竟不是主腦，如果他們對師傅不滿，要刪除師傅的資料……
「為師終究乃異類，一切以自身為重……」我輕輕的念叨著這句話，淚水卻慢慢的滑下，師傅，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當成異類麼？
「為師知曉小哈心中所想，但為師自有應付之法，如若因為師而影響小哈一生，為師寧願孤苦離開，再不認汝為徒弟，今日開始，師傅會每日向主腦發佈信息，幫小哈你索取任務獎勵，並發佈信息向各大鴻易士，就算小哈反對，此時也已經晚已……」
師傅啊，你這是飲鴆止渴，你難道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快樂麼？
師傅啊師傅，你終久還不是人類，你不知道到底是自由重要，還是感情重要，犧牲一點點自由，換取滿滿的感情，這是何等的划算的事情啊，師傅啊師傅，為何你會這樣想啊……
「為師知曉小哈定然有千言萬語欲語予師傅，只是師傅心意已決，小哈也務須擔心師傅的安危，此乃權宜之計，不日師傅便有妙策解今日之困，近日之事，小哈皆可便宜行事。」
手中的書信自燃消失，我卻呆呆的看向了天空，師傅啊師傅，這事情也能找出解決的辦法麼？
如果師傅能夠找出什麼解決的辦法，又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已經不僅僅是網絡中的事情，還和現實中有著關係，就算師傅有主腦做後盾，卻沒有能夠行動的軀體，現實中的事情，如何能夠解決？
就算是遊戲中，也依然有背後的力量在掌握著師傅的行動，師傅啊……
「公子……你怎麼了？」最先發現我異常的，是羅木，羅木輕輕的按住我的肩膀，伸手想幫我擦去淚痕，我卻忍不住苦笑，我什麼時候這麼軟弱了？怎麼能動不動就流淚呢？
只是師傅的作為卻讓我心裡萬分的擔心，恨不得現在就離開去找師傅。
「小哈大人，鴻長公還有幾句話要小人轉告。」寒清流見我看完了書信，連忙走上前來，低聲道：「鴻長公說他近日要遠遊，少則三五天，多者十數天，方能回轉，小哈大人若回師門，會直接回到鴻易山地界。鴻長公還說，請小哈大人不要擔心，儘管放寬心胸，天下之大，尚無鴻長公不可以解決的事情。」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微點頭。
天下之大，尚無鴻長公不可解決的事情。但是，師傅你知道什麼是人嗎？
你知道嗎，因為你的犧牲，而換來的那一絲契機，竟然讓我心裡隱隱的浮現出了一絲狂喜，這就是人類啊師傅……
人總是自私的……
我低頭，把自己的手指狠狠的咬在了手裡，血水汩汩而下。
我不想流淚，如果讓流什麼的話，那麼就讓我流血吧……
如果血液可以掩蓋我剛才那罪惡的念頭，如果血液可以……
恍惚間，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正對老鐵抱拳行禮，我恍然抬起頭，聽到他對我說了些什麼，對他僵硬得笑了一笑，我走到校場角落的瞭望台下，背靠著瞭望台，呆呆的看著天空。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耳邊恍惚有掌聲和叫聲，把我慢慢從憂思中拉回來，我看到羅木正擋著甲劍二人不讓他們過來，我的目光落在甲劍二人身上，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也許事情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差，但是僅僅為了那一點點的可能，師傅就會為我而犧牲。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師傅因為我的事情而發生什麼不測，我必須把握好自己所做的事情的度，並為自己的所有行動，想到合適的理由……
「公子……」羅木擔心的看著我，憂慮道：「你怎麼了？」
「沒事，我不過是想起了一個新的技能罷了，不要告訴其他人，知道嗎？」既然上天在他們都離開的時候告訴我這件事情，那麼這事情就讓我自己埋在心底吧。
「是……」羅木雖然不明白，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
「公子，您若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羅木願意為您分擔。」羅木頓了頓，突然又道：「羅木實在不希望公子每天都像現在這麼消沉……」
「沒事了……羅木，謝謝你。」我輕輕的拍了拍羅木的肩膀，這個質樸的青年，這個曾經什麼也不懂得的普通衛兵，現在已經成長了這麼多了，也許，我應該滿意了，因為我有很多別人所沒有的東西，別人沒有，也永遠無法擁有……
「有些話，羅木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羅木又道，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顯然害怕刺激到我。
「說吧……」我微微一笑，羅木低聲道：「雖然羅木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但是羅木知道最近公子一點都不快樂。其實，在羅木看來，每天快快樂樂的公子，才是真正的公子，若是公子不快樂，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快樂。羅木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是羅木自己，只要公子一個吩咐，就願意為公子做任何事情，所以，不論有什麼事情，公子都不要放在心裡……羅木嘴笨，不知道要怎麼說，如果說錯了，公子打我好了，可千萬別生氣。」
沒有慷慨激昂的表態，也沒有什麼嚴詞懇切的說教，羅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我，如果我不快樂，他們也不會快樂。
告訴我，因為我的情緒低落，他們一直有多麼擔心我
我一直在鑽牛角尖，一直在鑽，從來沒有顧慮過我自怨自艾的時候別人心中如何想，我每次將要想開的時候，卻偏偏又被捲了進去，也許是因為外界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我自己，但是這次，我是真正的想開了。
「謝謝你，羅木……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是大哥看待的，羅木果然是最好的大哥！」我猛得擁抱羅木一下，然後轉身，向正說些什麼的一大群人跑過去。
「公子小心些啊……」羅木呆了一下，然後轉身追上來，「不要跑那麼快！」
就算是自己，也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我也許會有自私的想法，也許會有無奈的想法，但是我依然是小哈……這就夠了……
但是，我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擔心起來……師傅啊，你到底到哪裡去了？
我不希望你躲著我，自己獨力的承擔那麼多的事情，就算有什麼事情，你也可以跟我商量啊。
因為就像羅木說的，如果你不快樂，我也不會快樂。
師傅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你也會鑽牛角尖。
也許……是我的依賴傷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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