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劍良大是鬱悶,似乎每個喜歡自己的少女都沒有好下場:耶律菁,含淚而別;碧瑤,含淚而別;若柳,含淚還帶傷;娟兒,終於找到一個不流淚的,但是她連命也沒了!
鬱悶了三四日,終於鬱悶到武夷山了。想到快可以到地下見娟兒和師傅了心情反倒好了些。
平日裡人們見別人著急做某事,總說:「你趕著去投胎啊!」文劍良正是趕著去投胎,原本半日的腳程,文劍良一個時辰便走完。
玉女峰秀美依舊,所謂物是人非,文劍良的心境與第一次已是大不同。從前總覺得只要一掌把自己解決了,一了百了,乾乾淨淨。現在有太多少女的眼淚疊加,壓得心裡沉甸甸的,總覺得虧欠了世間太多,死只是逃避的懦夫行徑。當然,殉情的懦夫比其他類型懦夫要好一點點。
(作者註:很多作家因為得不到世界的認同,要麼死了要麼瘋了,我沒死,靠的是堅強。哎,其實我是真的鄙視那些自殺的文學青年,捨棄父母弟兄,去殉所謂的夢,贈他一字,愚!像我現在吃著泡麵,發著牢騷,雖然窩囊,至少還能吐氣不是?萬一哪天有出版商突然腦袋不清楚,肯出我的書,那不就出頭了嗎?死了難道要人家拿稿酬買紙錢去祭你?)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文劍良不敢再冒失的衝上去。在玉女南峰下對山洞恭謙地道:「晚輩文劍良向林老前輩請安!」
「咳咳咳……臭小子,老婆子沒死就不錯了還安什麼安?」林蘭蕙的聲音大是虛弱,顯然受了極重內傷。
文劍良大吃一驚,林蘭蕙武功甚是不弱,何人可以將她打成重傷?
文劍良倒不好開門見山地討要娟兒了,道:「前輩惠贈奇書,晚輩獲益良多,可需晚輩輸些綿薄內力嗎?」林蘭蕙要是知道這混小子只看了《純陽殘卷》的內功心法,對自己嘔心瀝血的得意之作《蘭蕙手扎》一眼也沒瞧的話,不掐死文劍良才怪。還以為他在誇自己的手扎寫得好,心下大快。
「咳咳……好孩子,果然識貨,我可是花了一輩子的心血。」剛才還是『臭小子』,現在已經升級為『好孩子』了。文劍良卻聽得一頭霧水,《純陽殘卷》是她花一輩子時間杜撰出來的冒牌貨?
她突然聲音轉急道:「老婆子一時半伙還死不了,你速去邵武,娟兒被『邵武四惡』劫走了。鬼影已經追趕過去了,他是不成的,你去助他。」
文劍良大暈,怎麼娟兒的屍首除了自己還有那麼多人感興趣?大家搶來搶去,好玩嗎?也沒空閒瞎想,道:「如此晚輩告辭,前輩多多保重。」
「邵武四惡」橫行閩浙,臭名昭著,很容易就打聽到他們的巢穴在邵武,叫『四賢山莊』。此莊名真是不要臉,其實世上惡人作惡他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好東西,偏偏惡人有兩類:一類是君子型惡人,他們額頭上寫著一個惡字,見人就說:老子是壞蛋,別惹我,作者本人屬於此類。還有一類是小人型的惡人他表面跟你稱兄道弟,你一轉身他的刀子馬上插到你背上,作者的老闆屬於此類,當然『邵武四惡』也屬於此類。
邵武位於武夷山南麓,史稱『南武夷『。邵武是入閩重要通道。兵家必爭之地,因地勢險固,易守難攻,故名『鐵城『。
兩個時辰後,文劍良已至邵武,在鄉民的指引下找到了無數人談之色變,望而卻步的『四賢山莊』。莊前道上兩行柳樹,枝條搖擺,無聊的拂動著無人的蕭殺。
莊院倒也寬廣恢弘,一個燙金大扁『四賢山莊』亮得刺眼,也不知主人怎麼好意思掛這塊匾,反正鄉民們心裡都有數。適才文劍良問一個鄉民說:「請教邵武四惡的府第何在?」他便說:「你是問邵武四賢的府邸吧?在城南五里。」『賢』和『惡』在『邵武四惡』的淫威下竟然變成了同一個字。
山莊門口大開,連守衛的人也沒有,因為根本沒人嫌命長敢來惹事。
「晚輩文劍良,求見邵武四……賢四位老前輩!」門是開著,禮數卻不能廢,直接闖入人家宅內他把你當賊殺了你也只能認命。
一個小廝出來對文劍良行禮道:「四位老莊主恭候文大俠大駕多時。這邊請。」手往門內一擺,請客入門。
文劍良道:「有勞小哥。」跟他走進去。庭院裡青草鬱鬱,繁花錦簇,倒佈置得甚是清雅,便像讀書人的庭院,毫無武林中人的騰騰殺氣,滿院刀槍。
小廝把文劍良帶入「結義廳」,廳內正中有四把檀木大椅,椅上雕花鏤禽,甚是精美,三把椅上坐著三位老頭,第四把空著。三位老者皆著青色儒服,便如教書先生一般,看起來倒真的似個『賢』!
左首第一位老者見文劍良進來,起身彬彬有禮地道:「少俠遠道而來,未曾遠迎,還請恕罪!」第三座的老者道:「老二,他又不是江湖中來訪的客人,跟他瞎客套什麼?」神色甚是乖戾,與儒服半點都不相配。左首第一位老者一拍腦袋道:「平日裡裝客套裝慣了,都忘了他是咱們的階下囚了。」臉上露出猙獰之色。
文劍良不禁大怒,道:「哼哼,走進貴莊便成你階下囚了?我看未必。」
左首第一位老者嘿嘿笑道:「武功老夫自是不及你,但是你的相好在我們手上……喲……那水靈靈的樣子,老夫春心都動了想跟她好上一回……」
文劍良聽他辱及娟兒,展開身形,用內力罩住他,緩緩的在他臉上順手一巴掌反手又賞他一巴掌。那老者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血裡還有兩點白,是兩顆門牙。
側廳突然有聲音傳來道:「你的相好在此,休要逞兇!」文劍良回頭一望,脖子便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一個少女花容憔悴,嘴上塞著布塊,雙目淚光閃閃滿是幽怨瞧著自己,正是娟兒!那老者的左掌放在娟兒頭頂,只要他在娟兒百匯穴上戳一指,那娟兒就要真的離開文劍良了。
娟兒沒死,娟兒沒死!文劍良心頭洶湧澎湃,千言萬語不知要說什麼,傻傻的道:「你怎麼還沒死?」娟兒嘴上塞著布團,嘴角卻翹起來,嘟著小嘴。
是我的娟兒,果然是我的娟兒!她嘟著小嘴的時候是最讓文劍良著迷的時候,第一次壯起膽子吻她也是在她嘟嘴的時候。
他此刻滿是柔情,渾沒把旁人看在眼裡。
「你不要枉動哦,不要枉動哦……你的相好可在我四弟手上。」文劍良這才注意到剛才被自己打了兩巴掌的老者,一手抹著他嘴角的血,一手挺在半空中,看來是想打文劍良,卻又沒膽子,正說話壯膽。看到文劍良回轉頭,趕緊把手放下來。沒多久,又舉起來,輕輕在文劍良頰上打了一巴掌,看到沒事,哈哈笑道:「臭小子這下可乖了。」他張嘴時滿口的牙齒上均沾著血紅色,又少了倆門牙,說話漏風,實在不雅。
文劍良若展開輕功過去搶娟兒,以他快愈閃電的身手原也有六七成的把握,但是他身法再快,那老者的手就在娟兒頭上按著,距離實在太近,基本沒什麼距離,文劍良怎麼敢拿娟兒的性命來賭自己的手快還是「老四」的手快?
老者見打文劍良成功,不禁興起,雙手左右開弓,劈劈啪啪在文劍良臉上打了數十下。「哈哈哈……看你還打我……看你還敢打我……你不是很能打嗎?」
坐在大堂正中的老者道:「老二,夠了!」看樣他是當家老大。
打文劍良的老者道:後落座。
當家老大道:「文大俠的武功很令人不安,文大俠還是自廢武功吧!」
娟兒聞言拚命扭動身體,但只是輕輕扭曲了幾下,一動不動,顯是被人點了穴道。她拼盡全力搖了搖頭,示意文劍良萬不可自廢武功。
文劍良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不願娟兒受一點點傷害,他運起雄渾的內勁,骨節劈啪作響,從腳底的「湧泉」至踝上「太溪」至小腿「中都」至大腿「箕門」至腹下「丹田」至「命門」至「靈台」……傳出十餘聲沉悶的爆裂聲,文劍良癱在地上,用眼望著娟兒,娟兒已經成了淚人,嘴角抽搐,似要開口罵他,他卻傻傻笑著:一身功夫何足道哉,只要保你周全,便要我的命也儘管取去。
在場諸位都是行家,知道文劍良筋脈寸斷,一身功夫是廢得徹徹底底了。
剛才被文劍良打了兩巴掌的老者過來在文劍良背上踩兩腳,卡卡兩聲,文劍良勒骨斷了兩根。文劍良痛得頭望天一仰,「啊……」慘叫一聲,痛得暈了過去。
「老二」(就是踩文劍良的老頭)道:「看你以後還怎麼耍威風,哼哼……」
當家老大道:「好了,別弄死他,飛鴿傳書,讓張公子過來。他可是吩咐過了要親自手刃仇人,為父報仇。」
張公子者,張俊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