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上午課間,范古文拿著一件紙製品在教室裡扔來扔去,玩得很開心。那東西在空中沒頭沒腦地亂翻著跟頭,最後竟然落到了我的桌上。
我拿起來一看,它是一件被疊成正方形的折紙製品。它的左上角被疊成千層浪狀,右下角疊得像是一片樹葉。「好精美的手工!」我不禁讚道。范古文見我誇獎她,沾沾自喜地走過來,說:「喜歡嗎?我把它送給你啦!」
上課了,我順手把那東西就放進了書桌裡,放學時忘了帶走。星期一串座,張順玉串到了我原來的位置。她把我書桌裡的書本遞給我,最後發現了范古文的那件折紙製品。她笑道:「喂,還有這個呢!」
我不知道是手上的東西太多,還是忽然變得大方了,說:「那個就留給你吧!」她愣了一下,慢慢坐下來。我見她竟慢慢地把那件製品拆開了。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似乎感到有些不對。
晚上,回到宿舍。我見趙逑心在疊東西,就湊過去一看。他疊的東西竟和范古文疊的那件一模一樣!我忙問他:「你疊的是什麼?」他笑道:「這叫『勿忘我』。」「疊它幹什麼?」「你如果要給你親愛的人寫點什麼話了,寫在紙上以後就疊成『勿忘我』,遞給她。她就明白:你要說的話都疊在裡面了。」
我聽完大吃一驚:我竟把「勿忘我」錯送給了張順玉!范古文的「勿忘我」扔到我那兒該是恰巧吧!我又隨手送給了張順玉,她會不會以為……
我只覺身子一陣陣發冷,連忙裹緊衣服,但是仍然凍得發抖。我不知道范古文在上面是否寫了些什麼?更不知道張順玉看到「勿忘我」後會想些什麼?我越想越後怕,感覺屋裡悶熱得難受,感到全身火燒火燎,汗水從額頭不斷地滲出,於是手足無措地愣在那兒直擦汗。趙逑心看著我直齜牙,我只好朝他咧咧嘴。
第二天,我本想去問范古文:她在「勿忘我」上寫沒寫什麼東西?可她又沒來上學,而且一連好幾天都沒來。我偷眼觀察張順玉,見她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我在心裡不停地打著小鼓,打了幾天,見沒有動靜,就把鼓槌一扔,靜下心來學習了。
一天,我班轉進一個叫鍾好理的人。他家也住在紅衛,且和倩倩家是對門。他是我們上屆的,在中上了三年,考大學沒考上,在家裡消沉了一陣,就來到我們S高中,打算再考一次大學。老鐵本想讓他也住宿,他卻倔著不住,每晚補完課,他就騎著車子回家了。時間不長,我就聽說他和倩倩來往甚密。
這天,我早早地來到教室,站在窗口眺望著進入校門口的人群。終於,我看見鍾好理騎著自行車,車後馱著倩倩進了校門。倆個人邊說邊笑,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我支在窗台上的手一軟,差點趴在窗台上。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我忙用手擦乾眼淚,一直望著他倆肩並肩地走進樓門……
快過元旦了,靈靈送給我一張賀年片。我於是也回贈一張,並用我獨創的小紅體寫下了:Yi2lm^%liD%TTWgt;amp;.(你的熱情能融化阿爾卑斯山上的冰川。)
沒想到這張贈出的賀年卡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女生們紛紛猜測:有的說是蒙古文,有的說是阿拉伯文。繼靈靈之後,梅綠蔭也送了一張賀卡給我。於是,我同樣也用小紅體,不過是用另一種變形寫下了:Mi%:2;duifali28gt;gt;gt;~.(梅花香自苦寒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梅綠蔭勉強睜著熬紅的眼睛問我:「你在賀年卡上寫的是什麼文字?我們好幾個女生拿著兩張賀卡對了一夜,也沒有看明白!」
我笑道:「那是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研究出來的『小紅體』,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能寫會看。『小紅體』最大的特點就是富於變化,不是我說大話,我用『小紅體』連寫幾萬,幾十萬個你的名字,你都認不出來!」
梅綠蔭似乎有些懊惱,說:「你研究出這種誰也看不明白的字體有什麼用?」我道:「我可以用它寫一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東西。如記日記了,就不必擔心父母會看出什麼。」
梅綠蔭笑道:「那也不用辛辛苦苦地另創一種文字呀!像我就有兩本日記,一本寫真情實感,藏在最秘密的地方;另一本寫一般感想,放在最易發現的地方。這樣,即使有誰想偷看我的日記的話,都不會得逞的。」我聽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好狡猾的女孩!
夏夏買了一套花卉的賀卡,讓我挑一張。我拿過來一找,忽然發現有一張賀卡上畫的是一朵盛開的茉莉花,不禁心中一痛,想起了那朵深藏在自己心中的「茉莉」。她是否真的被鍾好理摘走了呢?我選中了這張茉莉盛開的賀卡,把它和倩倩的畫像並排擺在了一起。
汪青卓用紙在疊「心」。他用紅紙疊成兩顆心,然後用一支金黃色的硬紙箭穿過,在一顆紅心上寫上他的名字,另一顆上寫著「郁清欣」。我笑著問他:「郁清欣是誰呀?」
此時的汪青卓似乎換了一個人,滿臉柔情,說:「我本不叫汪青卓,我叫汪江生。初中時,我班有一個叫郁清欣的女孩。她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學習成績在全校也首屈一指。從初一我就非常喜歡她,她也很喜歡我。因為她在我左邊坐,於是我就改名為汪青卓,取我汪江生傾(青)心於左(卓)邊的郁清欣之意。直到初三,大家都忙著學習考重點,來往就少了些。後來,她考上了重點,我自慚形穢,漸漸就和她不太來往了,可是我一直深愛著她。每個新年和她的生日,我都會用自己的雙手做一件精美的禮物,但是我不敢去送給她。我那些禮物都好好地收藏著,直等到將來有一天一起給她看。如果這次我能考上大學的話,一定會去找她……」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有名的「汪一霸」在他稱王稱霸的軀殼裡竟深藏著這樣一縷似水的柔情。也許愛得深才恨得深。心中許許多多的不如意自身不能承受,也許就會發洩出來,以欺負他人的方式來獲得快感。誰又會想到,面前的惡人竟是紙糊的呢?一旦他心滿意足地得到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他會不會再霸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