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栩甜走了進來,環視了一下房間,走到寫字檯前,低頭看了一下,道:「真有趣!你房間的佈置和我的房間很相似。只是這個寫字檯,你的是和床平行放置,我的是和床緊挨著擺成一條線。」
「噢,真是巧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說,「竟有這樣驚人的相似!哪天倒真應該去你那參觀一下,把寫字檯的位置一換,不就一模一樣了嗎?」
燕栩甜居然被逗樂了,邊吃吃地笑著,邊說:「哪裡,哪裡,倒是我早想改變一下房間的佈置,可惜沒有樣板。這次可讓我碰上了,你可不要奇貨自居,說我侵犯你的專利呀!」我連忙搖搖手,道:「可別這麼說,我都快找不到北了。快請坐。」
燕栩甜坐下,看著桌上擺的六個水杯,笑道:「你真是名副其實的借水澆愁!你知道嗎,外面對你喝水的事已經傳得神乎其神了!」「怎麼個神法?」我饒有興趣地問。
「說你一天要喝乾六、七個暖壺裡的水!還有人打賭,說你一定是什麼特殊的材料製成的!要不怎麼會用一隻戴了白手套的排球了,棋藝又那麼高,學習成績又那麼好,文章寫得又真實、又生動、又幽默,還居然與眾不同的借水澆愁!」
我聽了不禁心中歡喜,就索性煞有介事地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太特殊的材料製成的。我小時候喜歡發脾氣。後來,一個歪嘴和尚告訴我:我是天上的寶瓶仙下凡,瓶裡裝有一座熾熱的火山。讓我多喝些水,才能平熄火焰,養好寶瓶口插的那朵美麗的寶瓶葩。於是我就多喝水了,其實也喝不了多少,只是這六個杯子每天要裝七、八遍水罷了。看,我喝了一段時間的水,還真有效!現在比以前斯文多了。」
我還沒有說完,燕栩甜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好大一會兒才直起身子,她竟已笑得滿臉緋紅。
「噢,差點忘了。」燕栩甜盯著我道,「上次遊園,你是去王老師家請的假嗎?」我點了點頭。她又道:「這次我也不想去,想請你幫我去跟王老師請個假。」「為什麼不去呢?」我不解地問。燕栩甜歎了一口氣,道:「上次遊園,是那些男生馱去的。看他們累得全身都是汗,這次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了。」
「嗯,這倒也是。」我點點頭道,「不過,上次我去王老師家完完全全是一次突然襲擊。王老師可能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去他家請假,當著他家人的面又不好失去風範,才讓我僥倖成功。這次再去,我想是凶多吉少——很可能王老師已經想好對策,挖了陷阱,等著人去跳呢!」
燕栩甜聽後,不滿地晃著身子,道:「你不懇幫忙,我自己去好了。」我連忙道:「你不願去遊園,就是為了不麻煩別人,是嗎?」燕栩甜點點頭,「嗯」了一聲。我忙接著道:「我倒有個好辦法,既不必麻煩別人,又可以去好好玩一玩。」燕栩甜抬起頭,道:「什麼好辦法?」
我輕輕一笑,說:「咱們坐交通車去,你看如何?」燕栩甜咬著下嘴唇想了一會兒,遲疑地道:「這能行嗎?」我見局面大有改觀,就乘勢道:「咱們既參加了集體活動,又給他們省了負擔,我想王老師會同意的。」
燕栩甜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不定,我拿過一杯水,遞給她,道:「喝了這杯澆愁水吧!什麼都會想得開!」
王老師家裡,我、秦大軍和燕栩甜並排坐在沙發上。王老師笑呵呵地給我們一人倒上一杯水,道:「我早想到你們會來,特地給你們燒了一壺水。怎麼,明天遊園又不想去了?」
燕栩甜似乎覺得假很好請,開口就說:「我不想去」她的話還沒說完,我連忙攔住,道:「我不想去是沒理由的。上次沒去,是因為我在生病,使我失去了一次很好的機會。這次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我們幾個騎車的技術都不好,又不想麻煩其他的同學。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我們三個坐交通車去,您看如何?」
「嗯,可以。只是交通車很擠呀,能保證安全,準時到達嗎?」王老師似笑非笑地說。「沒問題,」我忙道,「我們都是經常坐車的,不會出意外的。」說完,我用眼角的餘光一掃燕栩甜,見她似乎還不想去。
這時,王老師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王思紅,真是才子也。咱們高中樓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徹底打掃了,本來你們今天如果敢說不去的話,我就會讓你們去好好掃掃高中樓。沒想到我想了好長時間才想到的這個好主意,竟被你輕易地看出來,並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真是後生可畏呀!」說完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和燕栩甜對望一眼,暗道:「幸虧我想到了,要不明天別人去玩,咱們得去勞動改造。」
第二天早上,我、秦大軍和燕栩甜來到兒童公園。走了一會兒,沒有看到其他同學。「是不是他們還沒有來呢?」我問他倆。「不可能沒有來。」燕栩甜道,「剛才我在公園的門口停車處,見到了我同桌梅綠蔭的自行車。」
我們說著話轉過了假山,卻正好看見梅綠蔭走了過來。「王思紅、甜甜、秦大軍你們來了!」梅綠蔭見到我們一邊熱情地打著招呼,一邊一把把燕栩甜拉過一邊,「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
我知道燕栩甜和梅綠蔭是同桌亦是好友。梅綠蔭的學習成績在我班也是僅次於我和左浩,位於第三,而且這個女孩有一頭美麗得如同一匹黑亮黑亮的瀑布一般的長髮。那烏黑發亮的頭髮蓋頭披肩,順流直下,從頭頂直流過腰間。但這一切並沒有使她顯得活潑,她的性子反而十分沉穩。高一時元旦包場看電影,倩倩就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才和我分開沒上去車的。我總覺得此人有些老謀深算。
我正在想著,燕栩甜已經回來,說:「王老師和咱們班其他同學都在旱冰場,咱們到別處去玩。」稍一遲疑,被燕栩甜見到,笑道:「我已經請梅綠蔭轉告王老師咱們來了,你不用擔心。」「你好聰明呀!那咱們去玩。」我看著燕栩甜道。心想:「倩倩也能像她一樣善解人意,該有多好!」
我們三人穿樹林,走小路,爬假山,逛花園,一路之上有說有笑,歡歡喜喜。不一會兒,我們來到湖邊,租了一條小船。我和大秦在船兩頭坐著划槳,燕栩甜坐在中間替我們剝著桔子。
小船駛進湖心,我見湖面千頃,微風鼓浪。岸上芳草青青,湖上舟帆點點。湖中心一隻石雕的巨形海歐伸頭展翅,像要從支柱上飛起。
我心道:「真是好地方!自己整天沉沒於書山題海,兒女情長。怎麼不早些出來,看看這些美麗的景色,呼吸一下這裡自由的空氣?男子漢,大丈夫,愛就愛得痛痛快快,離就離得瀟瀟灑灑。又何必總是拿得起,放不下呢?」
「喂,接住。」燕栩甜剝好一個桔子拋了過來,我忙伸手接住,心道:「王思紅呀王思紅,你身旁有甜甜相伴,卻還在想著倩倩,枉費甜甜對你的諸多好處。」
我看著燕栩甜道:「今天咱們三個相伴遊園,上船後我想起幾句詩來,說給你們聽如何?」「好呀!」燕栩甜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淺淺一笑說,「王大才子詩興上來了呀,那就快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呀!」
我回報一笑,朗誦道:
舟行煙波
拋書逃家門,棄地上孤船。
四筷撐一木,一風動百帆。
錦鱗渡鳥影,重浪戲輕船。
極目青四方,碧波銀一點。
千波舞細紗,萬梭竟海煙。
攜友笑江湖,信手點江山。
「好呀,好呀!」我剛朗誦完,燕栩甜已叫了出來,「好一個『攜友笑江湖』呀」「好啊,好啊!」她的話音未落,大秦亦喊了起來,「好一個『信手點江山。』」「你幹嘛打斷我的話?」燕栩甜回頭歪著嘴對大秦嚷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哎,人家已經賦詩助興了,你『小老鼠』該出什麼節目呀?」「小老鼠」一手划著槳,一手往嘴裡塞著桔子,含糊地道:「我『小老鼠』只知道吃,可從來不會什麼節目。哎,你倒是唱首歌給我們聽啊!」
「我才不唱呢!」燕栩甜晃了晃柔若無骨的身子,抿著嘴,面頰上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從眼裡流露出一種羞怯的神色,低聲唱起了《甜甜曲》:
我曾經怨別人不注意我的臉,是不是因為我不美麗?但是現在我已不再怨,因為我的心有了所依。你看那藍藍的天,碧碧的水,碧碧的水中有你我相依的影子。你看那高高的山,長長的路,長長的路上有你我相伴的腳步。
你的手兒甜甜,我的手兒甜甜,讓我們手牽著手,坐上月亮蕩鞦韆。你的臉兒甜甜,我的臉兒甜甜,讓我們一起仰起臉,點著太陽數星星。你的夢兒甜甜,我的夢兒甜甜,讓我們做著同一個夢,相伴過著每一天。
甜甜的歌聲由低到高,彷彿一條折起的絲線被逐漸打開,最後展成一條細線。這條細線擦著水面,像一尾游魚繞湖翻轉游弋。又像一條靈蛇,打著彎,轉著圈,出沒於煙波縹緲之中。在我的眼前展現出一片奇異瑰麗的景象,使我身臨其境,如坐春風,如沐陽光,如進幻境。手甜甜,心甜甜,夢亦甜甜。輕舟碧水見其心,甜甜一曲蕩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