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鄒美華的到來,無疑給我們這個本就不安定的班級按上了一顆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炸彈。一時間,全班男生幾乎都躍躍欲試,連一班的男生也三天兩頭地往我班跑。甚至於高二、高三的男生也沒事找事地經常光顧我班。還聽說有幾個要往我班自動留級,幸虧他們的班主任沒有同意,否則後果真是不可想像。
只是苦了高中的其他女同學,有男朋友的提心吊膽,怕被「水仙花」迷了去;沒男朋友的整天垂頭喪氣,自慚形愧。什麼「三朵花」、「棋王爭霸戰」了,再也沒人提起。相反,「華豐」牌三鮮伊面居然在高中空前地暢銷起來。據說是什麼:吃華豐,追華風。「追華風」?就是追求鄒美華的風。自從這股風刮起來之後,它的第三產業——在高中倒賣「華豐」牌三鮮伊面的同學多了起來。我此時卻沒心情參加什麼「追華風」的隊伍,因為我的心中只開著一朵「茉莉花」。
時間過得真快,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中旬了。自從十一月的轉學風刮過之後,原班的四十來人現在已經成了三十多人。鬼使神差地我居然和「海棠花」方靈靈坐了同桌。自從和她相識後,我才彷彿懂得什麼叫做「熱情」。
今天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教我們體育的孫老師告訴我們:「想要滑冰的去他那領冰刀,不想滑的可以自由活動。」我想:「這是上高中以來第一次上冰,況且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往日枯燥的陸地模仿不都是為了上冰嗎?再說我初中就沒有上過冰,更不會滑冰刀。」所以我就去領了一雙冰刀,想學一學。
上了冰,我就小心翼翼地滑了起來。滑了一會兒,雖然沒有摔交,卻把腳脖子扭得好疼,於是我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想歇一會兒再滑。我回過頭來看看操場,倩倩正和一些同學在玩排球。我又轉過頭來看著冰場,場上有許多同學都滑得很好,好像穿著冰刀比在陸地上都自由。我真好羨慕他們!
我正看得出神,一位戴著紅色絨帽,梳著齊耳短髮,穿著金黃色的小棉襖,黑色褲子,腳踏一雙漂亮冰刀的女孩向我滑來。她在我面前停下道:「哎,同桌,怎麼不起來滑冰呀?」
我一見是方靈靈,就笑著搖搖頭說:「我也想滑冰,可是我不會滑呀!」「噢,是這樣。」靈靈想了一會兒說,「那你在這兒坐著也學不會呀!你看不如這樣,雖然我學會滑冰的時間也不長,但我可以把我的一點兒體會告訴你,我想對你是有幫助的。」「好呀!」我站了起來,和她學起了滑冰。她從如何站穩起步開始,一直講到收刀為止。講得很認真,也很詳細,且邊說邊做出各種動作。
紅帽、黃襖、黑褲、銀刀,她在銀白色的冰面上翩翩起舞,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美妙無比,每一個姿勢都是那麼自然流暢,絕無矯揉造作。那時侯,即將落山的太陽也彷彿被她拽起,發出了萬道金光。她像一隻美麗的花蝴蝶,在金色的陽光下飛來飛去。那金色的太陽好像是她舞台的背景,她在落日中舒展著曼妙的舞姿。她就像是太陽的女兒,揮灑著永不枯竭的熱火,召喚著每一個人都隨著她舞蹈。
不知不覺中我就和她學了起來,腳也不感到痛了。等到下課,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高興地對靈靈說:「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教會我滑冰的老師!」「真的!」靈靈高興地笑了。
還了冰刀,我想回教室,就往高中樓走去。我上了門前的台階,來到門前。忽然,那扇門迎面向我打來。我一驚,剛想往一邊閃,又念頭一閃:「門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自己打人?」於是我左手手指暗扣成「」字形當胸一立,以備萬一:門真的要打在身上時,好抓住門把手。
門快到我面前時,忽然停住了,一陣「咯咯」地笑聲從門裡傳了出來。我定睛一看,竟是「水仙花」鄒美華。我心中不禁老大的不快:「你招惹別人也還罷了,怎麼招惹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十分不喜歡她招搖的樣子,於是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水仙花」從門後追了出來。這時,倩倩正好也來到樓門前。「水仙花」把嘴一撇,使勁一瞪眼,把眼睛瞪得如銅鈴相仿。倩倩只微微一睜眼,鄒美華就覺得自己那雙「銅鈴」好像掉進了兩個深不見底的美麗的大水潭,再也找不到了。「水仙」轉過頭去,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只好用手摸著牆向回走
新年快到了,錢如海送給我一張賀年片。我也想回贈一張,可又不願意因為還一張賀年片而去買一套。我知道方靈靈有很多賀年片,就和她商量:我是否可以買一張。
第二天,方靈靈就拿來了好幾張讓我挑,並說不要我的錢。我本想堅持一下,又一想:她對人這麼熱情,我如果執意給錢,反而不好。我於是就沒有推辭,從中挑了一張。那是一張畫著一前一後兩隻仙鶴的畫片。前面那只仙鶴展開翅膀正引吭高歌,後面那只仙鶴振翅追來。
方靈靈見我挑了這張,笑著問道:「你為什麼要挑這張呢?」我道:「在這些賀年片裡,我認為這張最好看。」「真的?」靈靈開心地笑了,「我也認為是這張最好看。」我也笑了,說:「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明天就是元旦了,我們S中學今天下午在電影院包場看電影。中午,我碰到了初中的同學於在江。我告訴他下午我們包場看電影,問他有沒有興趣去看,他卻說現在對電影不感興趣。
下午,看完電影已經是四點多了,我和大秦一起往車站走。倩倩和梅綠蔭在一起。我叫她倆和我們一塊走,她總是矜持著不同意。
梅綠蔭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頭烏黑的,如瀑布一般直垂至腰間的長髮。可是她總愛扳個臉,不知是看不上別人,還是成熟得過了頭,所以有人就叫她「寒梅」。當然我倆見面時還好,雖無什麼話,也還沒有被她凍著。
快到車站的時候,我一眼看到於在江和另一個人也在前面走,就快步走了過去,一拳打在他的背上說:「哎,你不是說你不來嗎?」
於在江轉過頭來,只見他左眼角上一道刀痕一直劃到右嘴邊。刀痕處肉皮緊縮,面目猙獰。我一見,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這哪是於在江呀?這不明明是『魚進鍋』嗎?」但我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有空去我那兒玩啊!我先走了。」說完,我轉身就想走。「站住。」那人開口了,「你是誰呀?」「壞了,要挨打!」我心裡想,「閒得沒事,幹嗎上去打他一拳呀!這不是找挨打嗎?」
我轉過身來,滿目迷茫地道:「你不是紅衛的『老魚頭』嗎?怎麼不認識我了?」「紅衛的『老魚頭』?」那人的刀痕動了動,抬起右手,向我伸來。怎麼辦?怎麼辦?我強自鎮定,心想:「他們是兩個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班裡的同學又不知跑到哪去了?身後只有一個大秦,他能打架嗎?我一個人對付他們兩個,能打過嗎?再說,他們要是帶著刀怎麼辦?他們萬一是當地的地頭蛇的話,就算把他倆打跑了,過一會兒車沒來,他們領一夥兄弟過來,我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魚進鍋」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說:「你走吧!下次把眸子放亮點,別亂認人!」說完,他們走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道:「打死我再也不先認人!」
到了車站,我再次讓倩倩她倆和我們站在一起,等來車了好一塊上。誰知她今天特別的靦腆,也許是身邊有梅綠蔭的緣故?公共汽車來了,「吱」的一聲,車門正好停在我面前。車門打開,裡面黑糊糊地站滿了人。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回頭找倩倩時,她已經不在原地了。我只好和大秦往上擠。車開了,我心裡還在惦記著:「倩倩上來了嗎?」
車到紅衛站,我和大秦下了車,可是人都走完了也沒看見倩倩。我和大秦對視一眼,說:「完了,楊倩柔沒擠上車!下次見面一定會怪咱們的!」大秦齜了一下牙,我倆無可奈何地向家走去。
夜裡,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時想:「天這麼黑,又這麼冷。倩倩要是回不來怎麼辦?」一時又想:「萬一碰上壞人怎麼辦?唉,都怪我不好!她倆不和我們站在一起,我們為什麼不和她倆站在一起呢?就算和她倆站在一起沒擠上車,心也安呀!下車以後,見沒有她,應該等車回去找她才對呀!我當時心裡也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大秦在旁邊不好意思說嗎?」
我裹著被子,越想越心冷。這時,一個穿紅色棉裘的女孩影影約約向我走來:「紅哥哥,你呆在家裡好暖和呀!可卻讓我一個人在車站受凍!」「倩倩!」我連忙跑了過去,「都是我不好,累你受凍。」說著我脫下棉衣往倩倩身上披。
哪知棉衣披下,倩倩卻突然沒了人影。我連忙四顧尋找。忽聽背後一聲喊:「小子,她在這兒呢!」我連忙回頭一看,卻是「魚進鍋」。倩倩已被他的同夥抓住。
我衝過去喊道:「你要幹什麼?」「幹什麼?」「魚進鍋」一陣冷笑,「你小子無緣無故打了我一拳,難道就白打了?現在,如果你雙腳不動,讓我砍你三刀,我就把她放了。否則,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看著倩倩,她披頭散髮地攤在地上。我心裡一陣難過,說:「好吧。我雙腳不動,讓你砍三刀。」
我話未說完,「魚進鍋」已右手抽刀衝了過來,對我的頭就橫掃一刀。我雙腳不能動,連忙向後一擺頭,第一刀走空。
「魚進鍋」一沉腕,刀尖向下直插我的腹部。我連忙一收小腹,刀貼著衣服劃過,一顆紐扣被打落在地。
忽然「魚進鍋」雙手左右一分,左手中竟猝然多了一把刀,雙刀向我的雙腿就砍。我措不及防,再加上雙腳不能動,只聽「卡、卡」兩聲,我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刀鋒力透棉褲,我雙腿鮮血淋淋。「好小子,算你有種。」「魚進鍋」他們走了。
我艱難地向倩倩爬去,倩倩也向我爬來。就在我們即將接近的瞬間,忽然「卡」的一聲,倩倩下面的地上裂開一個大口子,倩倩掉了下去。「倩倩」我喊著向前一爬,一下子掉進了萬丈深淵。
「倩倩」我喊著一翻身坐了起來。原來是一場噩夢,驚得我一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