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環王 第一部 魔戒遠征隊 第十四節 愛隆召開的會議 下
    「打從一開始,我心裡就覺得不對勁;即使所有理性的證據都叫我不要懷疑,我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那股不安。」甘道夫說:「我想要知道這個東西怎麼落到咕魯手上,他又擁有這東西多久。所以,我派人監視他;預料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離開黑暗,前來尋找他的寶物。他的確來了,但他卻以狡猾的天性從天羅地網中脫逃,消失得無影無蹤。唉,最糟糕的狀況來了!我竟然就把事情擱在一旁,等待局勢有所變化;就像我們平日那種被動的表現一樣。」

    「我在忙碌中度過了很長的時間,突然間,我的疑慮驚醒過來,轉變成恐懼。那哈比人的戒指是怎麼來的?如果我的擔心屬實,我們又該怎麼處理這只魔戒?這些是我必須做出決定的大事,但我不敢對任何人開口,擔心萬一消息走漏,可能反而會造成世界陷入重大的危機。在我們和邪黑塔抗戰的這麼多年以來,出賣與背叛一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很快地,我開始感應到有各種各樣的間諜聚集在夏爾一帶,甚至連無辜的鳥獸都被捲入,我變得擔心。因此,我召喚登丹人的協助,他們布下更嚴密的守衛,最後,迫不得已,我對埃西鐸的直系子孫亞拉岡吐露了實情。」

    「而我,」亞拉岡接口道:「建議了一件事:雖然看來已經太遲,但我們還是應該立刻開始追捕咕魯。而且,由埃西鐸的子孫來補償埃西鐸犯下的錯誤看來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我和甘道夫一起進行這漫長而無望的搜捕行動。」

    甘道夫描述了他們如何徹底搜索整個荒野地區,甚至連黯影山脈和魔多的外牆都沒有放過。「我們聽說了一些關於他的傳聞,我們猜測他在黑暗的山丘中居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他,最後我放棄了。在絕望中,我想到了一個測試,或許可以不需要咕魯的協助,就可以確定我們的懷疑。那枚戒指本身可能會透露它就是至尊魔戒,聖白議會中薩魯曼的發言這時又回到我腦海中,當時我沒有多加注意,但那時又清楚地出現在我腦海中。」

    「『人類九戒、矮人七戒和精靈三戒,』他說:『每一枚都鑲有獨特的寶石,但至尊魔戒並非如此。那是枚光滑、毫無裝飾的戒指,看來如同毫不起眼的低廉戒指一般,但鑄造者在其上留下了線索,或許今日仍有能人能夠發現這些跡象。』」

    「這是什麼線索他就沒有說明了;我放棄了這次追蹤,飛快趕往剛鐸。在過去,我輩於該處受到極大的禮遇,特別是薩魯曼。通常,他會停留在城中,擔任城主的座上賓。但我所遇見的迪耐瑟卻沒有過去那麼友善,他極端不情願地才容許我在他的眾多卷軸和書籍中進行搜索。」

    「『如果你的確只想要知道的是古代的紀錄,這座城建城初期的史料,那麼就去吧!』他說:『因為對我來說,未來會比過去要黑暗多了,而我的全副心力必須放在現代。除非你比薩魯曼還要厲害,否則你是不可能在這邊找到什麼的。他在此地花了極長的時間研究,卻一無所獲。我是此城的歷史傳承者,你不可能找到我所不知道的史實。』」

    「這是迪耐瑟的說法。但是,在他大量的藏書中的確有許多資料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閱讀。因為許多語言的失傳,導致後人根本無法看懂先祖的記載,連歷史傳承者都無法理解其中的內容。波羅莫,米那斯提力斯現在還有一隻卷軸,自從國王駕崩之後,只有我和薩魯曼閱讀過,那是埃西鐸自己寫的卷軸。因為,當初埃西鐸並沒有如同歷史所記載的一樣,直接前往魔多開戰。」

    「或許那是北方人所記載的歷史,」波羅莫插嘴道:「剛鐸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先去米那斯雅諾和表親梅蘭迪爾居住了一段時間,在將南方王國移交給他前,他先試著指導他為王之道。那時,他為了紀念兄長,在該處種下了聖白樹的根苗。」

    「同時,他也寫下了該只卷軸,」甘道夫說:「看來,剛鐸沒人記得這件事情。因為,這卷軸記載的是有關魔戒的事情,埃西鐸寫道:統御之戒從此成為北方王國的國寶;但有關它的記載則應該留於剛鐸,亦是伊蘭迪爾子孫的繁衍之地。以備未來有關這些重要事務的記憶被歷史的洪流所沖刷而去。

    「接下來則是埃西鐸描述他所找到的至尊魔戒。」

    當我剛撿起它的時候,它燙得如同烙鐵一樣,連我的手都燙傷了;讓我懷疑是否日後都必須背負著這樣的疼痛。但是,就在我下筆的同時,戒指開始慢慢冷卻,似乎開始縮小,而它的美麗和外型都沒有絲毫的減損。之前如同烈火一般的文字現在也開始漸漸黯淡,變得不可辨認。那是用伊瑞詹的精靈語言所撰寫的文字;因為魔多絕沒有這麼細緻的語言。我不懂上面所寫的文字,我猜想那該是黑暗之地的語言,充滿了惡臭和不祥的音調。我不知道上面寫些什麼邪惡的內容,但我在此抄寫一份,免得它就此消失不見。魔戒或許吸收了魔王索倫烏黑雙手的高熱;吉爾加拉德就是死在那雙魔爪之下。或許,如果金戒指經過再度加熱,那文字又會出現。不過,我自己可是不敢冒險傷到這寶物;這是索倫的創造物中唯一美麗得不可逼視的作品,我付出了極多的痛苦才換到它,這對我來說極端珍貴。

    「當我找到這些文字之後,我的任務結束了。因為那段文字的確如同埃西鐸所推測的,是魔多和魔王僕從使用的語言。上面所寫的內容已經為大家所熟知。因為,當索倫戴上至尊魔戒的那一天,三戒的鑄造者賽勒布理鵬就從遠方感應到了他的語言,聽見了他所說的話語;他的邪惡陰謀就這麼被揭發於世人眼前。」

    「我一離開迪耐瑟的領土,就立刻往北走。羅瑞安來的消息指出,亞拉岡往那個方向走,而他找到了那個叫作咕魯的生物。因此我必須先去和他見面,聽聽他的說法。我不敢想像他到底冒了多大的危險才找到這個恐怖的生物。」

    「那都不足掛齒,」亞拉岡說:「如果有人必須要走到暗黑之門前,或是踩在魔窟谷的劇毒花朵上,那麼他肯定是會有危險的。那時,我最後也放棄了希望,開始回家的旅程。就在同時,在幸運女神的眷顧下,我突然間找到了目標:在泥濘池邊的小小腳印,不只如此,那腳印十分新,是沒有多久以前造成的。我沿著死亡沼澤的邊緣追蹤那足跡,最後終於抓到了他。咕魯當時正在一個靜滯的臭池塘旁瞪著水面,我悄無聲息地靠近,抓住了他。他渾身都是綠色的爛泥,咬了我一口,而我的反應並不溫柔;我猜想,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我了。除了齒痕之外,我再也無法從他口中獲得其他的東西。我回到家鄉的過程是這段旅程中最痛苦的部分,我必須日夜監視他,逼迫他綁著脖子,嘴裡塞著東西走在我前面;直到他因為口渴飢餓才有所改變。我必須不停的趕著他往幽暗密林的方向走。最後,我終於把他交給幽暗密林的精靈們看管;因為我們都同意至少必須要這樣做。我也樂得可以把這個臭兮兮的傢伙丟開。對我來說,我希望永遠不要再看到他,但甘道夫到他身邊,和他交談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沒錯,那是段又臭又長的對話,」甘道夫說:「但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告訴我的故事和比爾博今天第一次公開說明的故事是符合的。但這也不是很重要,因為我早就猜到了。真正重要的是咕魯撿到這枚戒指的地方就是在格拉頓平原附近的安都因大河中。我也知道這戒指在他手中很長的一段時間,魔戒的力量延長了他的壽命,這是只有統御之戒能夠擁有的力量。」

    「加爾多,如果這還不構成你所認為的鐵證,那麼還有我之前所提到的那個試煉。只要有人能夠擁有足夠的意志力,將剛剛你所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黃金戒指丟入火中,這只戒指上就會出現埃西鐸所提到的印記。我就這樣做了,下面就是我看到的記載:」

    Ashnazgdurbatuluk,ashnazggimbatul,ashnazg

    Thrakatulukaghburzum-ishikrimpatul

    法師聲音的改變讓眾人為之一驚,突然間,它變得邪惡、強大,如同岩石般冷酷。似乎有一道陰影遮住了天上的太陽,門廊瞬間變得黑暗。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精靈掩住耳朵。

    「在此之前,從來沒人膽敢在伊姆拉崔說出這種語言,灰袍甘道夫。」當陰影掠過,眾人恢復呼吸之後,愛隆說。

    「讓我們希望這會是僅有的一次,」甘道夫回答道:「的確,愛隆大人,我沒有徵詢你的同意。如果各位不想讓這種語言成為全西方的通用語,就請各位放下心中的疑慮:這的確是魔王的珍寶,裡面充滿了他的邪惡意念,更有他古代注入的強大力量。在黑暗的年代中,伊瑞詹的工匠一聽到下面的話語,就知道自己被出賣了:」

    魔戒全屬至尊御,

    至尊指引諸魔戒,

    至尊魔戒喚眾戒,

    眾戒歸一黑暗中。

    「朋友們,還請不要忘記,我更從咕魯的口中打探出了許多額外的消息。他不願告訴我們真相,因此他的故事也變得不清不楚。但我至少可以確定,他曾經去過魔多,他一切所知的情報都被拷問出來,因此,魔王才知道至尊魔戒已經出世,被藏放在夏爾很多年。他的僕人幾乎追到我們的門口來,不久之後,他也會知道這戒指就在我們這邊。」

    一群人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最後,波羅莫才打破沉默說道:「這個咕魯,你說他是個小傢伙?在我看來,他的體型雖小,但卻做了很糟糕的壞事。他最後怎麼了?你是怎麼處罰他的?」

    「他被關在監獄裡面,但我們沒有殘酷地對待他,」亞拉岡說:「他之前已經吃了很多苦。毫無疑問地,他曾經受到過嚴刑拷打,而對索倫的恐懼依舊深深地印在他心中。不過,我很慶幸他依舊在幽暗密林的精靈看守下。他的怨念十分強烈,足以賜與這瘦小的傢伙讓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如果他逃了出來,可能會造成更多的危險。我猜想,當初魔多派他出來可能是執行某種邪惡的任務。」

    「糟糕!糟糕!」勒苟拉斯英俊的臉孔上露出了愁容。「現在該我報告壞消息了。我原先只知道這是個不好的消息,但直到剛剛我才知道這有多糟糕。史麥戈,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咕魯,已經逃出我們的掌握。」

    「逃出去?」亞拉岡失聲大喊:「這真是個壞消息。恐怕這都是我們的錯。瑟蘭督伊的精靈怎麼會辜負他人的托付?」

    「這並非因為我們的疏忽,」勒苟拉斯說:「但或許和我們的善良待人有關,而且,我們懷疑這犯人擁有外人的幫助,他們對我們知之甚詳。在甘道夫的要求下,我們日夜監視這只生物,即使我們非常疲倦也不敢鬆懈。甘道夫還特別交代我們,他或許是治得好的,我們又不忍心讓他終日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地洞中;這可能會讓他恢復原先的習慣。」

    「你們對我可就沒那麼好了,」葛羅音眼中精光一現,他回想起了當年遭到精靈國王囚禁的情景。

    「別這樣!」甘道夫說:「親愛的葛羅音,不要這麼耿耿於懷。當年是個天大的誤會,你們之間應該早就誤會冰釋了吧!如果在此又重複當年精靈和矮人的舊怨,那這次會議不如解散好了。」

    葛羅音站起身,深深一鞠躬。勒苟拉斯繼續道:「在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領著咕魯在森林裡面散步。有一株離群甚遠的大樹是他最喜歡攀爬的地方,我們經常會讓他爬到樹頂,感受那自由吹拂的空氣;但我們隨時都會在樹下安排一名守衛。有一天,他爬了上去,卻拒絕再爬下來,而我們的守衛又不想要跟著爬上去。咕魯手腳並用的攀爬能力十分驚人,連我們都比不上,因此,守衛繼續在樹下站崗,等待他下來。

    「就在那無星無月的一天晚上,半獸人悄無聲息地攻擊了我們,不久之後我們就將他們擊退了。雖然他們人數眾多、驍勇善戰,但森林可是我們的故鄉,他們只慣於在山中行動。當戰鬥結束時,我們發現咕魯逃跑了;他的守衛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虜了。就我看來,這場攻擊就是為了拯救他而來,而他也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我們猜不出來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咕魯非常狡猾,魔王的爪牙又遍佈各地,這之中必定有關聯。惡龍被擊潰時一併被趕走的魔物又再度大舉入侵;除了我們管轄的地方之外,幽暗密林又再度成為一個充滿邪氣的地方。」

    「我們之後就再也抓不到咕魯了。我們跟蹤他和一大群半獸人的足跡到了森林的深處,一直往南走,但是不久之後,他們就進入了依舊邪惡的多爾哥多;那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我們無法進入那個邪惡的地方。」

    「唉,好吧,他逃走了,」甘道夫說:「我們也沒有時間再度去找尋他,只能任由他去了。但是,或許,他會扮演的角色,是索倫也無法預見的。」

    「現在,我得回答加爾多其他的問題了。薩魯曼呢?他為什麼在這關鍵的時刻沒有出現?這段故事我必須從頭描述,因為之前只有愛隆聽過,而且還只是精簡版的內容。等我說完之後,一切的謎底都會解開了,這是魔戒傳說最新的一個篇章。」

    「到了六月底的時候,我人已經到了夏爾;但心中有些不安和焦慮,我騎著馬到達那塊土地的南方邊界。因為我有種邪惡的預感,彷彿有什麼災難躲過了我的眼睛,卻繼續朝我靠近。我所收到的情報包括了剛鐸的戰鬥和失敗,當我聽到魔影再生的消息時,我不禁感到脊背生寒。可是,我在那邊只有遇到幾名從南方逃出的難民。雖然他們什麼都不說,但在我看來,他們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又繼續沿著夏爾的東方和北方行走,最後沿著綠大道趕路。我在距離布理不遠的地方遇到了一名坐在路邊的旅人;他的馬匹在他身邊安靜地吃著草。那是褐袍瑞達加斯特,他曾經居住在羅斯加堡,亦即是靠近幽暗密林的地方。他是吾輩之一,但我已經有許多年沒遇過他了。」

    「『甘道夫!』他大喊著:『我正要找你。可是我對這附近的路不熟。我只知道你可能出現在一個叫作夏爾的小地方。』」

    「『你的情報很正確,』我說:『不過,如果你遇到那裡的居民,千萬別這麼跟他們說。你已經十分靠近夏爾的邊界了。你找我幹什麼?這一定很重要。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則你很少出門旅行。』」

    「『我有個很緊急的任務,』他說:『我帶來的是壞消息,』然後他看著四周,彷彿一草一木都有可能偷聽到他所說的話。『戒靈,』他對我耳語道:『九戒靈已經再度出世了,他們秘密地渡過大河,朝西方移動,偽裝成黑袍騎士的模樣便於行動。』」

    「我那時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麼,」

    「『魔王一定有什麼重大的陰謀,』瑞達加斯特說:『否則他才不會派出親信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大肆搜索,但我卻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根據我的情報來源,這些騎士四處打聽著一個叫作夏爾的地方。』」

    「『就是這個夏爾,』說,一顆心直往下沉。因為當九戒靈聽命於墮落的首領時,連賢者都害怕當面對抗他們。他過去是個偉大的法師兼國王,人們現在對他的感覺只剩下要命的恐懼。『誰告訴你的,又是誰派你來的?』我問道。」

    「『白袍薩魯曼,』瑞達加斯特回答:『他還告訴我,如果你覺得有需要,他願意伸出援手,但你必須馬上去找他幫忙,否則一切都太遲了。』」

    「這個消息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因為白袍薩魯曼是我輩中最偉大的巫師。當然,瑞達加斯特也是個不錯的巫師,他擅長變色和變形,對於藥草非常有知識,飛禽走獸都是他的朋友。薩魯曼則是精研魔王的歷史,才能讓我們預先料到他的一舉一動。我們是靠著薩魯曼的計謀,才能夠將魔王趕出多爾哥多,或許他已經找到了對付九戒靈的武器。」

    「『我馬上去找薩魯曼。』我說。」

    「『那你最好趕快去,』瑞達加斯特說:『我為了找到你,浪費了不少時間。他告訴我必須在夏至之前找到你,現在就已經是夏至了。即使你立刻出發,也很難在九戒靈找到他們的目標之前抵達,我必須立刻趕回去。』話一說完,他就騎上馬,準備立刻離開。」

    「『等等!』我說。『我們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助,還有一切可能的助力。對你所有的飛禽走獸朋友送出訊息,告訴它們把任何有關這件事的消息,告知薩魯曼和甘道夫,也把消息送到歐散克塔去。』」

    「『我會的。』接著,他就彷彿被戒靈追趕一般,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我當時沒辦法馬上跟著他走。那天我已經騎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人馬都很疲憊了。我必須要仔細想一想。那晚我待在布理,決定不能浪費時間回到夏爾去。這是我犯下的第二個大錯!」

    「無論如何,我寫了封信通知佛羅多,相信旅店的店主會將信件寄給他。我天一亮就啟程,最後終於來到了薩魯曼的居所。那是位在極南的艾辛格附近,就在迷霧山脈盡頭,離洛汗隘口不遠的地方。波羅莫會告訴你在他的家園,白色山脈和迷霧山脈之間,有塊很寬廣的河谷。艾辛格是個被峭壁所包圍的山谷,這些陡峭的巖壁如同城牆一樣將它緊緊包圍,在山谷中央有座名為歐散克的巖塔,這不是薩魯曼建造的,而是多年以前努曼諾爾的居民打造的。這座參天高塔裡面蘊藏了很多秘密,但看起來又不像是由人力所造成的。不穿越峭壁是無法進入這座高塔的,而周圍的峭壁卻又只有一個入口。」

    「那天晚上我到了巨大的岩石拱門口,看見重兵駐守在該處。不過,門口的守衛在等待我的到來,告訴我薩魯曼正在等我。我立刻走進拱門內,大門無聲地關閉起來。突然間,毫無來由地,我感到非常害怕。」

    「不過,我還是繼續騎著馬,來到了薩魯曼的居所之前。他和我在門口的階梯上會面,並且請我到他的房間去談話,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甘道夫,你終於來了。』他面色凝重地對我說,但他的眼中卻閃爍著異光,彷彿正露出不可告人的笑容。」

    「『是的,我來了,』我說:『白袍薩魯曼,我請求你的協助。』這個稱號似乎讓他勃然大怒。」

    「『是嗎,灰袍甘道夫!』他輕蔑地說:『請求協助?聽說灰袍甘道夫一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他又聰明又睿智,在荒野中四處奔波,插手一切該管和不該管的事務。』」

    「我看著他,心中不禁起了疑心,『如果我的情報正確,』我說:『現在是需要大家團結一致的時刻。』」

    「『或許吧,』他說:『但你想到這個念頭的時機也太晚了。我懷疑,你到底把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刻意隱瞞了我多久?我是議長,而你竟然有事不願告訴我!是什麼風把你從夏爾的藏身地吹過來的?』」

    「『九戒靈又再度出世了,』我回答道:『根據瑞達加斯特的情報,他們已經渡過了大河。』」

    「『褐袍瑞達加斯特!』薩魯曼哈哈大笑,這次他不再掩飾他的不屑。『豢鳥人瑞達加斯特!天真的瑞達加斯特!蠢漢瑞達加斯特!他唯一的智力就是扮演我賦予他的角色,因為你來了;我送信給你的目的也就僅止於此。灰袍甘道夫,你將在此好好休息,不用再忍受旅途奔波。我是薩魯曼,賢者薩魯曼,鑄戒者薩魯曼,彩袍薩魯曼!』」

    「我看著他,這才注意到之前看來如同白色的袍子並不是那麼回事。他的袍子是用許多種顏色織成,只要他一走動,就會不停地變色,讓人為之目眩。」

    「『我比較喜歡白色!』我說。」

    「『白色!』他不屑地說:『那只是個開始,白衣可以染色,白色的書頁可以寫上文字,白光可以折射呈七彩的光線。』」

    「『而那光線就不再純淨了,』我說:『為了找尋事物本質而加以破壞的人,已經背離了智慧之道。』」

    「『你不需要用那種和你的傻瓜朋友講話的態度說教,』他說:『我叫你來不是為了聽你廢話,而是給你選擇的機會。』」

    「他站了起來,開始滔滔不絕;彷彿他已經為了這次演說準備了很久。『遠古已經消逝了,中古則剛過不久,現代正要展開。精靈的歷史已經過去了,我們的世代正要開展。這是人類的世界,必須由人類統治。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要獲得力量,獲得足以維持秩序的力量,這是只有我們賢者能看得到的美好未來。』」

    「『聽著,甘道夫,我的老朋友和最好的助手!』他靠近我,柔聲說:『我說我們,因為我期待你和我並肩努力,一個新的力量正在崛起,舊的秩序、聯盟和政治都無法抵抗我們的意志,精靈、瀕死的努曼諾爾人都毫無希望。你的眼前,我們的眼前只有一個選擇,我們應該要加入那個力量。甘道夫,這才是正確的選擇,他就快要獲勝了,願意協助他的人將會獲得豐厚的獎賞。隨著他力量的增加,他忠實的朋友也會跟著茁壯,像是你我這樣的賢者,只要耐心等待,最後終有可能引導這力量的方向。我們可以靜心等待,保留實力,容忍可能發生在我們眼前的邪惡之事,一切都是為了最終的獎賞:知識、統治、秩序。這些願景是我們之前努力,卻未嘗得見的。這都是因為我們弱小朋友的掣肘和拖累。我們不需要,也不會修正我們的理想,只需要改變我們的手段。』」

    「『薩魯曼,』我說:『我以前聽過這樣的說法,但那是魔多派來的使者愚弄無知者的花招。我實在無法想像,你讓我大老遠趕來,只為了搬弄這些老套。』」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思索著。『好吧,看來你沒辦法明白這方法中蘊含的智慧,』他說:『至少目前還沒辦法,是嗎?即使可以達成無數的良善目標你也不願意?』」

    「他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臂。『為什麼不要呢,甘道夫?』他低語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要至尊魔戒?如果我們可以操控那力量,世界就將落入我們的掌控中。這才是我找你來的真正原因。我手下有許多耳目聽命於我,我相信你一定知道這寶物在哪裡。是吧?不然,為什麼九戒靈會詢問夏爾的位置,你又來這邊幹什麼?』話聲一斷,他的眼中就露出再也無法掩飾的濃濃渴望。」

    「『薩魯曼,』我開始退離他面前:『一次只能有一個人配戴至尊魔戒,你也知道得很清楚。別用那套我們、我們的說法來瞞天過海!我現在已經瞭解你的想法,我絕不願意把魔戒送到你手上,不,你甚至連它的消息也得不到。你的確是議長,但現在你也揭露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看來,你口中所謂的選擇其實只是服從索倫,或是服從你吧。我兩個都不接受,你還有別的提議嗎?』」

    「他露出冷漠的眼神。『有的,』他說:『即使是為了你自己好,我本來也不預期你會展現出任何的智慧,但我還是給你自願協助我的機會,替你省下許多的麻煩和痛苦,第三個選擇是留在這裡,直到一切結束。』」

    「『直到什麼結束?』」

    「『直到你告訴我至尊魔戒的下落。我也許能找到方法說服你,或者是等我自己找到魔戒,到時,權傾天下的統治者應該還有時間考慮某些小事。舉例來說,像是如何處罰那個無知惱人的灰袍甘道夫……』」

    「『這不會只是小事的。』我說。他對我大笑,因為他也知道我只是虛張聲勢。」

    他們抓走我,將我孤單一人關在歐散克塔的頂層,那裡是薩魯曼觀星的地方,唯一的出入口是一個幾千階的狹窄樓梯,底下的山谷又有數百尺之遙。我看著那座山谷,這才發現原先充滿生氣和綠意的大地,已經成了滿是坑洞和熔爐的殘破景象。惡狼和半獸人居住在艾辛格,薩魯曼正在悄悄地集結大軍,為了將來和索倫對抗,他的努力讓整個歐散克地區飄湯著惡臭的黑煙。我站在這黑色煙海中的孤島上,找不到任何逃脫的方法,可說是度日如年。那裡寒風刺骨,我只能在斗室中終日踱步,滿腦子都只能想著黑騎士的身影。」

    「即使薩魯曼其他的說法都是謊言,我也能夠確定九戒靈確實復甦了。在前往艾辛格之前,我就已經從可靠的管道獲得了確實的消息。我開始替夏爾的朋友擔憂,但心中依舊暗存一絲希望。因為,如果佛羅多照著信件的內容,立刻出發,他應該會在黑騎士之前抵達瑞文戴爾。我的恐懼和希望卻都意外落空了,因為,我的希望關鍵在於布理的一名胖老闆身上,而我的恐懼則是奠基於索倫已經徹底恢復力量的假設上。賣酒的胖老闆有許多事情要忙,而索倫的力量也沒有完全恢復。但是,當我被孤單地困在艾辛格時,我實在很難想像曾經橫掃世界的黑騎士竟然在遙遠的夏爾遇上了阻礙。」

    「我看見過你!」佛羅多大喊:「你那時不停地踱步,月光照在你的頭髮上。」

    甘道夫停下來,驚訝地看著他。「哪只是一個夢,」佛羅多不好意思地說:「但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幾乎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我想那是在我離開夏爾不久之後。」

    「那可能來得有點遲了,」甘道夫說:「你等下就會知道了。我那時完全無計可施,認識我的人都會明白我極少遇到這麼進退維谷的處境,因此實在沒辦法妥當地應付它。灰袍甘道夫竟然如同蒼蠅一般被困在蜘蛛狡詐的網中!不過,即使是最狡猾的蜘蛛也有大意的一天。」

    「一開始我十分害怕,薩魯曼既然已經墮落了,瑞達加斯特多半也和他同流合污。但是,我在和他會面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樣,如果當時有任何的異狀,我絕對不會到艾辛格來自投羅網,或者我至少會小心提防。因此,薩魯曼猜到我的反應,他刻意隱瞞這信差真正的目的,沒有任何人可以說服誠實的瑞達加斯特欺騙任何人。他誠心誠意地告訴我這件事,因此才能說服我。」

    「這就是薩魯曼失策的地方。因為瑞達加斯特沒有理由不照我說的去做,因此,他立刻前往幽暗密林,和他過去的朋友會面。迷霧山脈的雄鷹翱翔天際,目睹世事的運轉:惡狼的集結和半獸人的整編,以及九戒靈四出尋找獵物的景象。他們也聽說了咕魯的逃亡;因此派出一名信差前來通風報信。」

    「因此,在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在一個月夜,巨鷹中最快的風王關赫不請自來地到歐散克塔通知我們。他發現我就站在塔頂。接著,在薩魯曼發現之前,我要求它趕快將我載走。在惡狼和半獸人部隊開始搜捕我之前,我已經遠離了艾辛格。」

    「『你可以載我飛多遠?』我問關赫道。」

    「『非常遠,』他說:『但不可能到世界的盡頭。我的任務本來是送訊,而不是送貨。』」

    「『如此一來,我必須要在地面上找到座騎,』我說:『而且必須是一匹前所未見,如風般的良駒;此刻全世界的安危都繫於我的速度之上。』」

    「『那麼我就載你去伊多拉斯,洛汗國王的王宮所在地,』它說:『因為那距離這並不遠。』我很高興,因為又被稱做驃騎國的洛汗國是牧馬王們居住的地方,在迷霧山脈到白色山脈之間的區域中,就以該處放牧的駿馬最為優良。」

    「『你認為洛汗的居民還值得信任嗎?』我問關赫,薩魯曼的背叛撼動了我的信心。」

    「『他們每年會對魔多朝貢馬匹,』他回答道:『據說數量還不少。這是謠傳,我並沒有證實過,但他們至少還沒有投效黑暗陣營。不過,如果像你所說的一樣,連薩魯曼都已經轉投黑暗,那麼他們的末日也不遠了。』」

    「在黎明之前,他就在洛汗國把我放了下來。啊,我之前浪費了太多時間描述我的經歷,接下來得要短一點才行。我在洛汗發現已經有邪惡的勢力開始運作,當地的國王不願意傾聽我的警告,他要求我取了馬之後趕快離開。我選了一匹自己很滿意的馬,卻讓他極為不悅,那是他的土地上最頂尖的駿馬,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壯偉的神駒。」

    「連你都這麼說,它一定是馬中之王,」亞拉岡說,「一想到索倫每年都會收到這樣的駿馬,就讓我更為憂慮,我上次踏上那塊土地時並不是這樣的。」

    「我願意擔保,它現在也不是如謠言中所說的一樣,」波羅莫說:「這是魔王散播出來的謠言。我瞭解洛汗的人們,他們真誠勇敢、是我們唯一的盟友,至今還居住在我們當年送給他們報恩的土地上。」

    「魔多的暗影正向四面八方擴張,」亞拉岡回答道:「薩魯曼已經沉淪了,洛汗正搖擺不定。誰知道你下次回到那裡時會遇到什麼?」

    「至少不會像你們說的那樣,」波羅莫說:「他們絕不會利用馬匹來換取自己的性命,他們疼愛馬匹僅遜於對同胞的感情。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驃騎國的良駒都是來自於未受魔影污染的北方,而它們和牧馬王一樣,血緣都可以追溯到遠古的高貴血統。」

    「你說的沒錯!」甘道夫說:「它們之中有一匹馬的高貴血統必定可以直溯天地初開之時。他的毛皮在白晝時晶亮如白銀,夜晚時闇沉如幽影,如同隱形的神駒一般穿梭在大地上。他的腳步踏雪無痕!從來未曾有人類能夠跨上他健壯的馬背;但我馴服了他,說服他載著我橫越重重險阻,因此,我才能夠在佛羅多剛離開哈比屯的時候從洛汗國出發,卻在他剛到古墓崗的時候就趕到夏爾。」

    「可是,我越騎越感到恐懼。我一路往北走,一路聽到的都是黑騎士們的行蹤,雖然我日夜不休地趕路,但他們一直保持一段距離,就是追不上。我後來發現,他們兵分多路:有些騎士留在夏爾的東方邊界,距離綠大道不遠的地方;有些騎士則是從南方入侵夏爾。等我抵達哈比屯的時候,佛羅多已經出發了,但我還來得及和老詹吉打探一下消息。我們講了很多,卻沒有什麼重點,他對於袋底洞的新主人真是抱怨連連。」

    「『我不喜歡這樣的改變,』他說:『至少別在我這輩子,也別是這麼糟糕的改變。』他一直重複著『最糟糕的改變。』」

    「『最糟糕這個字最好不要常用,』我對他說:『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會看到所謂的最糟糕到底是什麼樣子。』不過,我還是從他的閒聊之中打探出來,佛羅多不到一周前離開了哈比屯,黑騎士就在同一天傍晚來到他所住的小丘。我心內充滿恐懼地繼續趕路。我來到雄鹿地,發現當地兵荒馬亂,彷彿是被打翻的蜂巢或是蟻窩一樣。我來到了溪谷地的小屋,那裡有被強行闖入的痕跡,已經一個人也不剩,可是,在門口卻有一件佛羅多穿的斗篷。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感到徹底地絕望,心灰意冷之下,我根本懶得打聽消息,直接離開了溪谷地。如果我當時再冷靜一些,或許會知道讓我安心的好消息,但我當時一心只想著跟蹤那些黑騎士,那對當時的我來說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他們的蹄印分散開來,而我又覺得心慌意亂,平靜不下來。在我仔細地觀察之後,勉強發現有一兩道痕跡是指向布理的,所以,我覺得該去找旅店老闆談談。」

    「『他們都叫他奶油伯,』我想:『如果佛羅多的延遲和他有關,我會把他身上的所有奶油都燒融,把這個傢伙用慢火好好烤熟。』看來,他似乎早就猜到我的脾氣;因為,當我一出現的時候,他立刻趴在地上大聲求饒,真的跟融化了一樣。」

    「你對他做了什麼?」佛羅多突然緊張地大喊:「他對我們很好很好,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甘道夫哈哈大笑。「別擔心!」他說:「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我雖然沒大叫多少聲,但也沒有咬人。當他停下連珠炮似的告饒聲,告訴我那寶貴的消息之後,我高興得快飛上天,當場就抱住這老傢伙,哪還有時間慢火烘烤他!我那時猜不到背後的真相,只打聽出來你們前一天晚上出現在布理,一早和神行客離開當地。」

    「『神行客!』我高興地大喊出聲。」

    「『是的,大人,很遺憾是他,大人,』奶油伯誤會了我大呼的意思,連忙想要解釋:『我已經盡力了,但他還是騙到了他們,而且他們一群人和他膩在一起,似乎拆都拆不散。當他們在這裡的時候,表現非常怪異,我只能說他們很堅持、很倔強,聽不進別人的話。』」

    「『啊!你這個老笨蛋!可愛的巴力曼哪!』我說:『這是我今年夏天以來聽到最好的消息了,至少應該賞你一枚金幣!願你的啤酒未來七年年年香醇!』我說:『現在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我根本不記得上次安睡是什麼時候了。』」

    「因此,當天我就在該處過夜,思索著黑騎士的下落。因為,從布理的留言看來,似乎只有兩名黑騎士出現,但到了晚上,我又遇到了出乎意料的狀況,至少有五名黑騎士從西方衝來,他們撞倒大門,如同狂風呼嘯一般經過布理;布理的居民渾身發抖地等待世界末日到來。於是,我天沒亮就起床了,緊跟著他們而去。」

    「我當時還不確定,但眼前的種種跡象讓我判斷出確實的情況。他們的首領悄悄地藏在布理南邊的地方,同時有兩名黑騎士穿越布理,另四名則入侵夏爾。但是,當他們在布理和溪谷地都遭遇挫敗時,他們回來向首領報告。因此,路上的監控出現了一段空隙,只有他們的間諜在觀察著路上的情況。首領聽到消息之後大怒,立刻派出兩名騎士直接往東進發,而他則和其餘的騎士怒氣沖沖地沿著東方大道趕路。」

    「我馬不停蹄地衝向風雲頂,離開布理第二天日落我就趕到了該處——但他們甚至到得比我還早。他們感應到我的怒氣,又不敢在白天對抗我,因此暫時離開了。但是,當晚,我就在阿蒙蘇爾瞭望塔的遺跡中受到圍攻。我當時的確被逼到絕境,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把他們打退,當時的強光和烈焰,想必足以和遠古時的猛烈烽火相比。」

    「天一亮,我就把握機會朝著北方逃。我當時想不到更好的事情可以做。佛羅多,一方面在荒野中要找到你實在太不可能,另一方面九名騎士還緊跟在我後面,因此,我只能相信亞拉岡的實力。不過,我當下也決定設法引走一些黑騎士,希望能夠在你們之前趕到瑞文戴爾求救兵。一開始的確有四名騎士跟蹤我,但不久之後他們就撤了回去,看來是朝渡口的方向走。這至少幫上了一點小忙,才讓你們的營地當時只有遭到五名戒靈攻擊。」

    「在穿過伊頓荒原,跨越狂吼河,不眠不休地趕路之後,我終於抵達了瑞文戴爾。我花了十四天的時間。我會花這麼久的時間,是因為實在沒辦法騎馬通過食人妖領域的多巖地形,因此,我也把神駒影疾請回他的主人身邊。這段時間雖短,但我們之間已經培養出深刻的友誼,如果我有需要,它必定會回應我的召喚。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只比魔戒早了三天到達;幸好,壞消息也在我之前抵達了此地。」

    「所以,佛羅多,我就要說完了,希望愛隆和其他人原諒我的多話。但是,甘道夫打破誓約,無法依約前來的事情並無前例,我想,我必須對魔戒持有者詳細說明這一切才行。」

    「好的,這段故事已經從頭到尾全都說完了。我們人在這裡,魔戒也在此處,但這場會議的真正目的還沒開始呢。我們到底該拿它怎麼辦?」

    四下陷入一陣沉寂,最後,愛隆開口了。

    「薩魯曼的變節是非常糟糕的消息,」他說:「因為我們太過相信他,讓他參與了每一次的會議。看來,不管為了什麼目的,太過投入研究魔王的一言一行都會帶來厄運。唉,但是,這樣的墮落和叛變在歷史上也曾經發生過。在今天我所聽到的故事中,以佛羅多的最為奇特。看來,他似乎並沒有我所想像中的那麼孤單無助,西方的道路和我上次踏上時相比,已經改變了許多。」

    「古墓屍妖有很多其他的名字,而老林也曾經是個擁有許多傳說的地方;現在的老林只不過是一個龐大森林的部分殘餘林地罷了。有段時間,從夏爾到艾辛格西方的登蘭德之間長滿了參天的古木。我曾經去過該處一次,也見識了許多的珍禽異獸,但我忘記了龐巴迪這個角色。如果他真的是那麼多年以前在山丘和林地間漫遊的同一個生物;即使在當時,他也已經是世上最古老的生物。當時我們不是這樣叫他的,我們叫他伊爾溫·班爾達,最老的無父者。矮人稱他為佛恩、北方人稱他為歐羅德,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名稱。他是個奇異的生物,或許我應該召喚他參加這次會議。」

    「他不會願意出席的。」甘道夫說。

    「至少我們可以通知他,獲取他的協助?」伊瑞斯特說:「看起來他甚至能夠控制魔戒。」

    「不,我不會這麼看待這件事情,」甘道夫說,「你應該這麼說,魔戒沒有力量影響他,他是自己的主人,但他無法影響魔戒,也無法破除它對其他人的影響。而且,他現在又躲進了自己所設定的疆界中;在不引人注目的狀況下悄悄等待天命的轉變,他不會願意踏出這疆界的。」

    「但是,在那疆界中,似乎沒有任何力量膽敢忤逆他,」伊瑞斯特說:「難道他不能夠將魔戒收藏在該處,讓它變得無力損及世間?」

    「不,」甘道夫說:「他不會自願這樣做的。如果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一起懇求他,他或許會同意,但他不可能明白其中的意義。如果他被交付予魔戒,他可能會很輕易地忘了它,甚至不小心將它弄丟,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將會是最不讓人放心的保管者,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回答你的疑問了。」

    「可是,」葛羅芬戴爾說:「即使將魔戒送到他身邊,也只能延遲黑暗降臨的日子。他離我們很遠,我們不可能在絲毫不被任何間諜發現的狀況下把魔戒送回去。即使我們辦到了,很快地,魔戒之王就會打探出它藏匿的地方,然後,他會使出渾身解數來獲得這枚戒指。龐巴迪可以單身抵抗這力量嗎?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到了最後,如果一切都淪陷了,龐巴迪也會跟著淪落。他是開始,但也是終末,到了那時,永夜就會真正降臨。」

    「我只聽過伊爾溫這個名字,」加爾多說:「但我認為葛羅芬戴爾說的對,他並沒有阻止魔王的力量,除非大地本身有意願阻止魔王。但,我們也知道索倫可以硬生生地將山丘剷平,不留任何痕跡。足以抵抗魔王的力量在我們身邊,在伊姆拉崔,在灰港岸的瑟丹身上、在羅斯洛立安之中。但是,就算是我們,或是他們,難道能夠在普世皆已淪陷的狀況下抵擋索倫的魔力嗎?」

    「我不行,」愛隆說:「其他人也沒這個力量。」

    「那麼,如果我們不能夠以力量阻止魔王獲得魔戒,」葛羅芬戴爾說:「那麼就只剩下兩個選擇,一個是將它送到海外,或者是將其摧毀。」

    「但甘道夫剛剛的說法告訴我們,此地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毀魔戒,」愛隆說:「而居住在海外仙境的生命,也不可能願意接收這樣東西。這是中土世界的產物,應該留給依舊居住在大地上的人去對付。」

    「那麼,」葛羅芬戴爾說:「讓我們將它丟到深海中,讓薩魯曼的謊言成真。因為,即使在當年召開議會的時候,他的心思很明顯地就已經扭曲了。他知道魔戒並沒有永遠消失,但又想要這樣說服我們,因為他想要將它佔為己有。不過,謊言中往往隱藏著許多真相:把它丟到海中的確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這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甘道夫說:「深海中有許多生物,誰能夠保證滄海永遠不會變桑田?如果我們只能夠阻擋他幾次春秋流轉、或是幾世人的變換,甚至只是一整個紀元;我們都不應該下這種決定。即使毫無希望,我們也應該力圖找到永遠解決這威脅的辦法。」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可能在往大海的路上找到方法,」加爾多說:「如果把魔戒還給伊爾溫太危險,現在想要逃往大海更一定險阻重重。我猜測索倫一旦知道確切的狀況,他會預料我們往西方走,而這情報一定會很快傳到他耳中的。九戒靈的確失去了座騎,但對他們來說只是一次小小的挫敗;他們必定可以找到更快、更恐怖的座騎。現在,唯一能夠阻止他橫掃整個海岸,殺到北方來的只有逐漸沒落的剛鐸。只要他克服了這最後的障礙,攻破了白色要塞和灰港岸,連精靈都將無法逃離中土世界。」

    「他的入侵並沒有那麼迫在眉睫,」波羅莫說:「你說剛鐸已經逐漸沒落,但剛鐸現在還好好地存在著,即使它開始沒落了,它的國力依舊十分強盛。」

    「就算如此,我們眼前的證據就是它的實力已經不足以封印九戒靈,」加爾多說:「魔王更有可能找到剛鐸沒有防守的其他道路。」

    「那麼,」伊瑞斯特說:「我們眼前就只有兩條道路了,正如同葛羅芬戴爾之前所說的一樣:將魔戒永遠藏匿起來,或是摧毀魔戒。但我們兩個都辦不到。誰能夠替我們解決這個兩難?」

    「這裡沒有人辦得到,」愛隆神色凝重地說:「至少沒有人能夠預言採取任何一種方法的未來會怎麼樣。不過,我現在已經確定該怎麼做了。朝西的路看起來最容易,因此我們不能將它納入考量。它一定受到重重包圍和監視。精靈們已經太常取道該處逃離中土世界。至少,以我目前的觀點來看,我們必須要採取一條困難、沒人猜想得到的路途。如果這世界還有希望,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直入虎穴、闖入魔多,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必須要將魔戒送回鑄造它的烈火中。」

    現場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即使在這座美麗的屋子中,俯瞰著充滿清澈水聲的山谷,佛羅多還是覺得心頭飄過一片濃重的烏雲。波羅莫不安地變換著姿勢,佛羅多轉頭注視著他,他玩弄著腰間的巨大號角,皺眉思索著,最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我不明白,」他說:「薩魯曼的確是個叛徒。難道他的看法就不值得參考嗎?你們為什麼只是想著躲避和摧毀?為什麼我們不把來到手中的統御魔戒當作是協助我們的契機?愛好自由的王者配戴上魔戒必能征服魔王,我認為這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剛鐸的戰士勇猛善戰,他們絕不低頭,但還是有可能被擊敗。勇猛善戰的戰士必須先有力量,再搭配上強大的武器。若這魔戒如同你們所說,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就讓它成為諸位的武器。拿起這武器,光榮地迎向勝利!」

    「唉,可惜,」愛隆說道:「我們不能夠使用統御魔戒。歷史的教訓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這點。這是專為索倫打造的寶物,其中充滿了邪氣。波羅莫,它的力量強大到沒有人能夠任意指使操縱;除非他們本身已經擁有極強大的力量,但即使對這些人來說,魔戒都是致命的吸引力,它所造成的慾望足以腐蝕人心。就拿薩魯曼當例子好了,如果任何一名賢者戴上魔戒,推翻魔多之王的統治;最後他只會坐上索倫的寶座,另一名闇王必定就此誕生。這也是魔戒必須被摧毀的另一個理由:只要它還存在於這個世間,連賢者都無法抗拒它的力量。萬物天性本善,連索倫一開始也是如此;因此,它最大的危險是在於腐蝕人心的能力,我不敢親自收藏魔戒,更不願使用魔戒。」

    「我也不願意。」甘道夫說。

    波羅莫狐疑地看著兩人,最後還是低下頭對兩人行禮。「那也只能這樣了,」他說:「剛鐸只能倚靠它現有的武器。至少,我們可以在智者鞏衛魔戒時,放心地繼續戰鬥。或許斷折的聖劍將會是一切問題的解答——希望持有者不只繼承了人皇的血統,更繼承了人皇的力量。」

    「誰知道呢?」亞拉岡說:「但終有一天他必須接受這樣的試煉。」

    「但願這一天不要太遠,」波羅莫說:「因為,雖然我沒有要求各位的幫助,但我們的確迫切需要援助。如果我們能夠知道其他人也在盡其所能地作戰,至少可以覺得心安。」

    「那麼,就請安心吧,」愛隆說:「這世界上有許多你不知道、也看不見的力量。大河安都因在流到剛鐸大門之前,它經過了許多地方,每個地方都擁有各自抵抗魔王的方法。」

    「但是,」矮人葛羅音說:「如果這些力量都能夠團結起來,每個勢力都能夠並肩作戰,這才是萬民之福。其他的戒指或許沒有這麼險惡,可以援助我們。如果巴林沒有找到索爾之戒,也是最後一枚戒指,那我們的七戒都已失去。我現在可以告訴諸位,巴林就是為了想要找到這枚戒指,才甘願身涉險地。」

    「巴林在摩瑞亞找不到任何戒指的,」甘道夫說:「索爾將戒指傳給了他的兒子索恩,但索恩卻沒有傳給索林。索恩在多爾哥多的地牢中受盡拷打之後,被迫交出了戒指,我到得太遲了。」

    「啊,真是太可惜了!」葛羅音大喊著:「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復仇?但是,還有精靈的三戒是我們的希望。這三戒的下落呢?根據傳說,它們是非常強而有力的戒指。難道這些戒指不在精靈貴族的手中嗎?這三枚不也是闇王很久以前打造的嗎?難道他們就這樣袖手旁觀?我在這裡看見了精靈貴族,他們為什麼不說話?」

    精靈們一言不發。「葛羅音,你之前莫非沒有聽清楚我所說的話嗎?這三戒不是索倫打造的,他也從來未曾染指,但我們不能夠洩漏任何有關它們的秘密。即使在受到你質疑的時刻,我也只能夠說這麼多。他們並沒有袖手旁觀,但這些戒指並非做來當作戰爭或是征服的工具:這不是它們的能力。打造他們的工匠並不想要力量、權勢或是財富;他們想要的是理解、創造和醫療,讓一切不受污染。這些力量是中土世界的精靈犧牲許多才換來的。如果索倫重獲至尊魔戒,那麼這三戒所行的一切善事,都將變成他們致命的弱點,反而讓索倫有機會得知他們的行蹤和思緒。如果這樣,三戒不如根本不存在比較好,而這也是魔王的用意。」

    「可是,如果眾戒之王照您所說的被摧毀了,那又會怎麼樣?」葛羅音問道。

    「我們也不確定,」愛隆哀傷地回答:「有些人希望索倫從未染指的三戒將會獲得自由,可以修復魔王對這世界所造成的傷害。但是,可能至尊魔戒一毀滅,三戒也會跟著消失,許多美麗的事物都將跟著消失和被遺忘。我認為後者是比較可能的情況。」

    「但是,所有的精靈都願意承受這個風險,」葛羅芬戴爾表示:「只要這樣做能夠消除索倫的力量,讓他永遠不能統治世界。」

    「那麼我們又回到討論如何摧毀魔戒的階段了,」伊瑞斯特說:「但我們只是在原地打轉,我們有什麼實力可以找到鑄造它的火焰?這是一條絕望的道路。如果睿智的愛隆瞭解我的意思,我該說這是一條愚蠢的道路。」

    「絕望,或是愚蠢?」甘道夫說:「這不是絕望,絕望是那些堅持看見結局,放棄一切希望的人所感受到的煎熬。我們不是這樣的人。所謂的智慧必須要認清眼前的道路,挑出別無選擇的方向。雖然,對那些保持著虛假希望的人來說,這可能是愚蠢的行為;就讓愚蠢成為我們的掩護,遮擋魔王的目光!他詭計多端,會時常將一切的事物在他邪惡的天秤上衡量著、算計著。但他內心只有慾望,也因此用慾望衡量世間眾生。他絕對不會想到有人竟然能夠拒絕魔戒,手中握有魔戒的我們竟然想要摧毀它,如果這是我們的抉擇,他將措不及防。」

    「至少目前是這樣,」愛隆說:「即使它險阻重重,我們也必須走上這條道路,不管是再多的力量或是智慧,都不足以幫助我們度過難關。這次的任務,弱者可能和強者擁有一樣的機會。但這不就是天地萬物之理嗎?弱小者為生命而搏鬥,剛強者卻大意將頭轉向他方。」

    「說得好,說得好,愛隆大人!」比爾博突然說:「不要多說了!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比爾博是開始這一切的愚蠢哈比人,自然應該由比爾博來結束這一切,或是結束他自己的愚行。我在這裡過得很舒服,書也寫得很順利。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的書也快寫完了。我本來想要在最後加上:他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個結局很不錯,即使之前有很多人用過也無損它的傑出。看來,這恐怕不能成真了,我得修改結局才行。如果我能夠活著寫下它們的話,看來我還有好幾個章節可以寫呢!這可真讓人放心不下。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波羅莫哭笑不得地看著比爾博;但是,當他注意到所有人都以尊重的眼光看著這老哈比人時,他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斂去。只有葛羅音繼續保持笑容,但這笑容是來自於古老的記憶。

    「當然,親愛的比爾博,」甘道夫說:「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由你開始的,自然該由你結束它。但你太瞭解沒有人可以說這事情是他開始,任何的英雄在歷史中其實都只扮演一小部分的角色。你不需要跟我們敬禮!我們知道你是真心的,也不懷疑你的勇氣。但是,比爾博,有件事情你必須明白,你不能夠把這樣東西送回去,魔戒已經不屬於你的了。如果你還需要我的忠告,我會告訴你,你的主戲已經演完了,你必須扮演好記錄者的角色,儘管寫完你的書,不需要更改結局!我們還有希望的。不過,他們回來的時候,請記得替他們寫本續集。」

    比爾博笑了。「你以前的忠告從來沒這麼好聽過,」他說:「既然你所有逆耳的忠言都是為了我好,那我想這次應該也不壞。我的確不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和運氣來對付魔戒。它成長了,但我沒有。可是,我不明白,你口中的他們是誰?」

    「就是派去護送魔戒的遠征隊成員們。」

    「我就知道!他們又是誰呢?我猜想這必須要由這次的會議決定,就跟所有的一切一樣。精靈只靠講話就可以過活,矮人吃苦耐勞,但我只是個老哈比人,肚子餓了就想吃飯。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這些人的名字嗎?還是你準備晚飯後再說?」

    沒有人回答。正午的鈴聲響了,依舊沒人說話。佛羅多看著所有人,但沒有人看著他,會議現場的每個人都低下頭,彷彿在努力地沉思著。他覺得心頭沉重,彷彿自己在等待著死刑的宣判,卻又暗自希望永遠不要聽到結局。他心中只想要永遠地待在比爾博身邊,在瑞文戴爾好好享受平靜的氣氛。最後,他十分勉強地開口,自己也懷疑究竟能不能聽到口中發出的聲音。

    「我願意帶走魔戒,」他說:「但我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愛隆抬起頭,看著他,佛羅多覺得自己彷彿突然被兩道尖銳的光芒刺穿。「如果我對剛剛會議中所有討論都沒有誤解,」他說:「那這個任務本來就該屬於你,佛羅多。如果你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就沒有其他人會知道了。這是屬於夏爾居民的一刻,他們必須從平靜的田野中站起,晃動聖哲們的高塔。哪一位賢者能夠預料到這樣的情景?或者應該這麼說,如果他們真的夠睿智,怎麼可能在事件發生前知道真相呢?」

    「這是個沉重的責任。沒有人可以把這樣的責任交到任何人肩上。這並非是我托付給你的責任。但如果你自願接受,我會誇獎你正確的抉擇;如果有朝一日,我們召集所有偉大的精靈之友;包括了哈多、胡林、圖林,甚至連貝倫都會出席,閣下必定在這些偉人之間有一席之地。」

    「大人,你應該不會讓他孤身前往吧?」山姆再也忍不住了,從他之前一直悄悄坐著的角落跳了出來。

    「的確不會!」愛隆笑著轉過身面對他。「至少你應該跟他一起去,看來很難將你們兩個分開,即使這是次秘密會議,我們沒有邀請你也是一樣。」

    山姆坐了下來,漲紅著臉嘀咕著,「佛羅多先生,這次我們可惹上大麻煩羅!」他搖著頭說。

    ※※※

    譯注一:貝爾蘭是遠古時精靈在遷徙到海外仙境時所經過的地方之一,其位置在藍山山脈旁,位於中土世界的極西方。曾經發展出盛極一時的文明,但在珠寶之戰中遭遇到惡龍、炎魔、半獸人大軍的劫掠,受到重創。緊接著在怒火之戰中又因主神親自對馬爾寇發動戰爭,進而導致全境陸沉,陷入海中,王國從此不復存在。

    譯注二:山戈洛墜姆是個巨大的三尖形大火山,隨時都會噴發出高熱的火焰和有毒的氣體。也是第一太陽紀元時邪惡勢力的根據地。第一紀元結束時,因黑龍安卡拉鋼被斬殺於怒火之戰中,屍體壓毀了這座火山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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