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冰冷山脈和霧氣,
到達低深地窖古洞裡,
我們需在天亮前出發,
尋找美麗黃金所在地。
過往矮人立下偉大功業,
鐵錘落下如同鈴聲美樂,
在幽深之處,黑暗的生物沉睡
於基地之下的巢穴。
遠古國王和精靈般的貴族,
擁有無盡黃金和寶珠,
他們錘打鍛造,捕捉四散光輝,
藏於寶劍柄上的鑽箍。
在銀項練上掛著
奔流星光,在皇冠上鑲著
金絲織龍炎,
他們捕捉陽光和月亮的光熱。
越過冰冷山脈和霧氣,
到達低深地窖古洞裡,
我們需在天亮前出發,
尋回繼承的遠古黃金地。
他們替自己打造了美麗酒杯,
黃金豎琴,無人得窺
它們靜靜隱匿,許多歌曲
人類和精靈都未賞其味。
松樹在高地哭嚎,
強風在夜間喧鬧。
火焰赤紅,無情蔓延,
樹木像是火把般狂嘯。
谷中鐘聲響亮,
人類神情倉皇;
龍之眼比火焰更強,
毀了高塔和廳房。
月光下山脈煙霧籠罩;
矮人聽見末日號角聲到。
逃離廳堂卻又陷入危難,
在他腳下,月光下依舊在劫難逃。
在遠方迷霧山脈中悲歎,
低深地窖古洞幽暗,
我們需在天亮前離開,
為繼承豎琴和黃金,不惜與他一戰!
隨著他們的歌曲,哈比人開始對那些結合了靈巧的雙手、智慧與魔法所打造出來的物品感受到深刻的愛戀;一種和矮人一樣強烈、嫉妒的情緒。此時,他身體內圖克家族的血統甦醒了,他想要去看看那偉大的山脈,聆聽松樹的歌謠和瀑布的雄壯,探索洞穴,身上配著寶劍而不是平凡的手杖。他看向窗外,黑暗的天空中星斗閃耀,讓他想起了黑暗洞穴中矮人的寶藏。突然間,小河邊一陣火光閃過,可能是某個人點燃了營火;這卻讓他想起了貪得無厭的惡龍坐在他寧靜的小山上,把所有的一切都以火焰吞沒。他打了個寒顫,立刻恢復了清醒,再度成為與世無爭的袋底洞的巴金斯先生。
他渾身發抖地站了起來,不太想要去點亮油燈,只是想要作個樣子,躲在酒窖中的酒桶後面,等到矮人全走光之後才出來。突然間,他意識到音樂和歌曲全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穿透黑暗,閃閃發光地看著他。
「你要去哪裡?」索林的口氣十分嚴厲,似乎已經猜到哈比人心中想些什麼。
「我只想要來點光而已,可以嗎?」比爾博滿懷歉意地說。
「我們喜歡黑暗,」矮人說:「黑暗適合秘密的討論!在天亮之前還有很長的時間呢。」
「當然,當然!」比爾博急忙地坐了下來。他一不小心沒坐上板凳,卻撞上了壁爐旁邊的火鉗和鏟子。
「小聲點!」甘道夫說:「聽索林要說什麼!」索林就滔滔不絕地開始了。
「甘道夫、矮人們和巴金斯先生!我們聚集在這位朋友和同謀者的家中,這位最棒、大無畏的的哈比人,願他腳上的毛永不脫落!敬他的葡萄酒和麥酒!」他停下來換口氣,順便希望獲得哈比人禮貌的回應。不過,比爾博·巴金斯聽到同謀者已經嚇得不知所措,而「大無畏」這個形容詞,更是讓他張口結舌,本來準備抗議的嘴巴也只冒出了幾個泡泡,糾結的小腦袋已經可憐地快要燒掉。因此,索林繼續道:
「我們在此聚會是為了討論我們的計劃、方法、企圖、政策和工具。我們在天亮之前就必須踏上漫長的旅途,這次的旅程,我們其中部分的人,甚至是全部都可能無法歸來。(當然,我們的朋友和顧問,聰明的巫師甘道夫是個例外)這是嚴肅的一刻,我們已經都很清楚目標。針對可敬的巴金斯先生,和幾位比較年輕的矮人(指的是奇力和菲力),我們可能必須簡短地解釋一下目前的確實狀況──」
這就是索林的行事風格,他是個地位很高的矮人,如果時間允許,他可以這樣一直長篇大論的說下去,直到他喘不過氣來為止,而這些話語中沒有一個字是在場的聽眾所不知道的。不過,這次他被粗魯地打斷了,可憐的比爾博再也忍不住了,一聽見「可能無法歸來」這幾個字,他就覺得一陣嘔心反胃和想要尖叫。很快的,那聲音就像是隧道中的蒸氣爐一般爆發了,所有的矮人立刻跳了起來,還把桌椅給撞翻了!甘道夫立刻用魔杖點亮了藍光,在這炫麗的光芒中,所有的矮人都可以看見可憐的小哈比人跪在地上,像是快融化的果凍,不停地發抖。然後他趴在地上,不停大喊著「被閃電打到了!被閃電打到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只能從他嘴裡聽到這句話。於是,他們把這傢伙抱到客廳的沙發上,手邊放著飲料,一夥人又繼續回去討論秘密的計劃。
「這傢伙太容易興奮了!」甘道夫在眾人坐下來的時候說:「有時會像這樣發癲,但他是最好的,真的是個中翹楚,像是被逼到絕境的惡龍一樣地兇猛。」
如果你真的看過陷入絕境的惡龍,那麼你就會知道用這種說法來形容任何哈比人,都是善意的誇大詞,即使是用來形容老圖克的曾曾舅公「吼牛」也是太過分了些。吼牛的身形高壯到可以騎乘人類的馬匹,在綠原之戰中,他一馬當先地衝向格蘭山半獸人的陣中,用根木棒就乾淨俐落地敲掉了對方首領高耳夫裘的腦袋。他的腦袋飛了一百碼,掉進一個兔子洞中,於是贏得了這場戰爭,同時也發明了高爾夫球的比賽。
但在此時,吼牛的後代子孫則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客廳中。過了一陣子,喝了一點飲料之後,他才緊張兮兮地爬回門邊偷聽。他正好聽到葛羅音說「哼!(反正就是某種類似的哼聲啦!)你們認為他可以嗎?甘道夫說這個哈比人很兇猛是不錯啦,但如果只要他一興奮,就會這樣尖叫,這足以叫醒惡龍一家大小,會害我們送了性命。我覺得這聽起來更像是害怕,而不是興奮!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門上的記號,我還以為我們來錯地方了。當我一看到這個胖傢伙氣喘吁吁地跑來跑去的時候,心裡就覺得不對勁;他看起來不像什麼飛賊,反而像是雜貨店老闆!」
然後,巴金斯先生轉開門把,走了進去。圖克家族的血統擊倒一切,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寧可少吃一頓早餐、不睡床上,也要被人認為是個兇猛的傢伙。聽見「胖傢伙氣喘吁吁」的時候,他真的差點生起氣來。但過了今晚之後,巴金斯會為當時的行為懊悔不已,他會對自己說:「比爾博,你真是蠢,這都是你自作自受,自己送上門去的!」
「抱歉打攪諸位,」他說:「希望我沒有打攪到你們的討論。我並不想假裝瞭解你們在討論什麼,或是你們為什麼提到什麼飛賊,但我想至少有一點沒聽錯──(這就是他自尊發作的時候)你認為我不夠好,我會讓你知道的;我的門上根本沒什麼記號,事實上,上個禮拜我才剛漆過油漆,我確定你們一定找錯屋子了。當我看見你們那些好笑的臉孔時,我也覺得不對勁,但我可是一點禮數都沒有少。告訴我你們想要幹什麼,我會試著去完成,即使我必須前往極東的沙漠,去和野生的地蛇奮戰也在所不惜。嘿嘿,我有個曾曾曾舅公,吼牛·圖克,他──」
「是啊,是啊,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葛羅音說:「我指的是你。而且,我可以對你保證,門上有個記號,就是你這一行通常用的記號:『飛賊想要好工作,尋求刺激和合理的報酬』那個記號的意思是這樣的。當然,如果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說是『職業寶藏獵人』,有些人就這麼稱呼自己,事實上,對我們來說都一樣。甘道夫告訴我們,這一帶有人想要立刻找個工作,他已經安排好這個星期三下午茶的時間會面。」
「門上當然有記號,」甘道夫說:「就是在下親手弄的,我當然有好理由。你們要求我替你們找到第十四個夥伴,我選擇了巴金斯先生。哪個傢伙敢說我挑錯人、找錯房子,你們就可以繼續組成十三人的隊伍,好好享受那種厄運,或者是回去挖煤炭。」
他惱怒地瞪著葛羅音,對方縮回椅子上;而當比爾博張嘴想要問問題的時候,甘道夫又朝著對方挑起濃密的眉毛,直到比爾博識相地啪答一聲閉上嘴。「這才對!」甘道夫說:「不要再爭吵了,我已經選中了巴金斯先生,你們知道這樣就夠了。如果我說他是飛賊,他就是飛賊,時候到了自然會是。你們可別小看他,他可是深藏不露,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你們將來如果可以活下來,也別忘記感謝我。對了,比爾博,乖孩子,去拿油燈吧,讓我們看個清楚!」
在一盞大油燈的光亮之下,他攤開一張像是地圖的紙張。
「這是索爾所做的地圖,索林,他是你的曾祖父,」他順便回答了矮人們興奮的疑問,「這是前往山中的道路。」
「我看不出來這對我們有多大幫助,」索林看了一眼之後失望地說:「我對那座山和四周的景物都記得很清楚,我也知道幽暗密林在哪裡,也記得巨龍們生養後代的凋謝荒地在哪裡。」
「山裡面有個地方,標記著紅色的惡龍標誌,」巴林說:「可是如果我們能夠到那邊,不需要地圖也找得到它在哪裡。」
「有個地方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巫師說:「就是這裡有個密門。你們看到了西邊的符文嗎?還有另一個符文上有一隻手指向那邊嗎?(翻到本書前面的地圖,就可以看見甘道夫所描述的景象。)這標示的是一個通往低層大廳的密道。)
「以前或許是密道,」索林說:「但我們怎麼曉得,這條路是否還不為外人所知?老史矛革已經在那邊住了很久,對洞穴應該是瞭若指掌。」
「或許吧,但他可能有許多許多年沒有用過這密道了。」
「為什麼?」
「因為這太小了。符文上面寫的是『門有五尺高,三個人可以並肩走』,史矛革可爬不進這種尺寸的洞穴,特別是在吃掉了那麼多矮人和谷地中的人類之後。」
「我覺得那是個很大的洞,」比爾博低聲地說(他對於惡龍完全沒有任何經驗,只知道哈比人的洞穴)。他又變得十分興奮,對大家討論的話題很感興趣,因此忘記要閉上尊口。他喜歡地圖,客廳裡面就掛著一面大大的鄰近地區詳圖,他喜歡散步的路徑都用紅色的墨水標記起來。「就算不管那只龍,這麼大的門要怎麼躲過外面所有人的眼睛?」他問道。讀者們必須記住,他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哈比人。
「有很多種方法,」甘道夫說:「但這扇門用的是什麼方法,如果不去看就不會知道。從地圖上的記載看來,我猜這扇門只要關起來就一定和山壁一模一樣。矮人通常都是這麼做的,對吧?」
「的確沒錯,」索林說。
「除此之外,」甘道夫繼續說道:「我也忘了提到,這張地圖還附有一把鑰匙,一把很小卻有趣的鑰匙。就在這裡!」他遞給索林一支有著長柄和許多特殊浮雕的銀色鑰匙,「好好保管!」
「我一定會的,」索林說,邊用一條精細的練子將鑰匙掛起來,收到外套內,「這個新消息讓我們的贏面大為增加,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太確定該怎麼做。我們想過先往東走,盡可能小心地來到長湖邊。在那之後就會麻煩多了──」
「如果我對往東的路夠瞭解,中間我們會花掉很長的一段時間,」甘道夫打岔道。
「我們可以從那邊沿著疾奔河往上走,」索林自顧自地說:「這樣就可以來到河谷鎮的廢墟,也就是原先在山脈陰影下的舊城鎮遺跡。不過,我們都不想要從正門進去。河流從正門流出,在山脈的南邊懸崖落下,除非惡龍改變了習慣,否則它通常都會從那邊出入。」
「這樣可不好,」巫師說:「除非我們有個天下無敵的戰士,甚至是個英雄才行。我試著找過這些傢伙,但遠方的戰士們都忙著彼此征戰,而這附近的英雄更少,根本就找不到。這一帶的刀劍都已經鈍了,斧頭都是用來砍樹的,盾牌也成了搖籃或是蓋飯用的東西,惡龍也遠在天邊(因此成了傳說),所以我才會想要找飛賊──特別是當我想到這個密門之後……為了這樣,我才找到這位雀屏中選的飛賊比爾博·巴金斯先生。我們繼續討論下去吧,看看能夠擬定出什麼計劃。」
「好的,」索林說:「或許這位專業飛賊可以給我們一些建議,」他假意客氣地轉向比爾博。
「首先,我得要對狀況多些瞭解,」他的內心覺得有些疑惑和動搖,但圖克家的血統決定繼續堅持下去:「我是說那些黃金和惡龍,還有,怎麼到那邊去?這些東西又是誰的?等等等等。」
「天哪!」索林說:「難道你沒看到這張地圖嗎?你也沒聽見我們的歌曲嗎?我們剛剛已經討論了快一個多小時了?」
「隨便啦,我希望你們能夠解釋得清楚一點,」他耐心地換上辦正事的態度說(通常是保留給那些想要向他借錢的人),盡全力試著露出鎮定、專業和冷靜的態度,想要符合甘道夫對他的溢美之詞。「我想要知道風險、額外成本、需要時間、報酬等等的說明。」他的意思其實是:「我有什麼好處?可以活著回來嗎?」
「好吧,」索林說:「很久以前,在我祖父索爾那一代,我們的家族從北方被趕了出來,帶著他們所有的財富和工具來到地圖上的這座山脈。這是我的一位先祖長壽索恩所發現的,他們在裡面建設了許多的隧道和工作區域,以及巨大的廳堂,而且,我相信他們也在其中找到了許多的黃金和大量的珠寶。反正,他們就變得十分的出名和富有,我的祖父再度成了山下國王,附近居住在南方的人類都非常尊敬他。那些人類四處搬遷繁衍,最後住到山脈旁邊的谷地中,他們在那邊興建了一座被稱為河谷鎮的快樂小鎮。國王們曾經聘請我們的鐵匠,即使是手腳最笨拙的也會獲得豐厚的獎賞,父親們會哀求我們收留他們的兒子做為學徒,也會給我們相當多的學費;因此,我們在食物方面根本不愁匱乏,不需要自己動手來耕作。總之,那是我們的好日子,即使最貧窮的同胞也都有閒錢可以花費和借給別人,有時間可以製作美麗的東西,更別提那些棒極了的魔法玩具,近年來則幾乎已經絕跡了……因此,我祖父的宮殿裝滿了盔甲和珠寶、雕刻和藝術品,河谷鎮的玩具市場成了大陸北方的一大奇觀。」
「很不幸的,這卻也吸引來了惡龍。相信你也知道,惡龍會從精靈、人類和矮人手中搶奪黃金和珠寶;只要還活著,它們就會死命地看守著這些財寶(除非它們被殺,否則它們幾乎永遠不會死),根本連一毛都捨不得花。它們甚至無法分辨藝術品的好壞,只能夠大略知道市值多少,更別提它們連自己鬆動的鱗甲都不會修理了。這些日子,大陸北方有許多的惡龍,由於矮人大多被殺或是往南逃,該處的黃金藏量可能大幅減少,惡龍四處燒殺擄掠也讓狀況變得越來越糟糕。這其中有一隻特別貪婪、強壯和邪惡的大蟲,叫作史矛革。有一天,它從天上往南飛去,我們所聽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北方好像來了個龍捲風,山上的松樹在強風中紛紛發出哀嚎聲。有些矮人正巧在外面(幸運的是,我也正好是其中一名。當年我很愛冒險,經常到處亂跑,卻湊巧也救了我一命)。好吧,從很遠的地方,我們就看到惡龍跳上山頭,開始吐出火焰;然後它衝下斜坡,森林就全部陷入火海中。那個時候,河谷鎮所有警鐘全都響了起來,戰士們紛紛準備迎戰,矮人們衝出大門,但惡龍就在門口等著他們,一個矮人也沒有逃過。河流化成蒸氣,谷地被籠罩在濃霧中,惡龍趁機直撲而下,殺死了大多數的戰士。這是個悲慘的故事,近年來越來越多……唉,然後它飛了回去,從前門鑽進山內,清除了所有隧道、巷弄、地窖、廳堂和走廊中的敵人;之後,裡面連一個活的矮人也不剩,它將所有的財富據為己有。以惡龍的行事風格來說,它多半把這些寶藏收成一堆,藏在洞穴深處,當作它的床鋪。之後,它會趁著黑夜衝進谷地,劫走人類,特別是處女來當作食物;直到河谷鎮化為廢墟,居民逃的逃、死的死。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山脈那一帶應該都沒有活人居住,最靠近的應該是長湖邊緣的居民。」
「當時正巧身在洞外的我們哭泣著躲了起來,詛咒著史矛革;出乎意料的,我的父親和祖父鬚髮焦黑的加入了我們。他們看起來臉色非常沉重,不太願意說話。當我問他們如何逃離的時候,他們告訴我不要多話,時機到了自然會讓我知道。在那之後,我們就離開了那裡,在大陸四處遊歷,賺取勉強餬口的微薄金錢,甚至有時必須去做打鐵或是挖煤礦的工作,但是,我們從未有一天忘記那被強奪走的寶藏,即使是現在,在我們已經勉強脫離了窮困處境時,」說到這裡,索林下意識地摸著脖子上的金練子:「我們無時無刻想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讓詛咒降臨在史矛革身上。」
「我經常會思索著父親和祖父是如何逃離該處的,現在,我才明白他們一定有個皇家專用的密道,只有他們才知道。不過,很明顯的,他們也做了張地圖,我很想要知道甘道夫是怎麼弄到手的,為什麼不是由我來繼承這屬於我的東西。」
「我可不是『弄到』的,這是別人給我的,」巫師說:「你還記得你的祖父索爾,是在摩瑞亞礦坑中被半獸人阿索格所殺──」
「詛咒那個名字!是的,我記得很清楚,」索林說。
「你的父親索恩則是在一百年前的上週三,也就是四月二十一號離開了你,之後你就不曾再──」
「是的,是的,」索林說。
「因此,你的父親把這東西交給我,請我轉交給你。如果我挑選的時機和地點不合你的意,你也不能怪我,你大概很難想像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找到你。當你父親給我這張紙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太記得了,當然更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覺得,我能夠找到你實在是個奇跡,應該受到讚美和感謝才對。收下吧!」他把地圖交給索林。
「我還是不明白,」索林說,比爾博也想要說同樣的話;甘道夫的解釋並不夠清楚。
「你的祖父,」巫師慢慢地,神情凝重地說:「在他前往摩瑞亞礦坑之前,將這張地圖交給兒子保管。在你的祖父被殺之後,你父親準備用這張地圖來試試他的手氣,他經歷了各式各樣恐怖的冒險,但是根本來不及靠近這座山。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淪落到該處的,但他被我發現的時候,是身陷死靈法師的地牢中。」
「你又在那邊幹什麼?」索林打了個寒顫道,所有的矮人也都覺得背脊一陣寒意。
「你就別管了。像平常一樣,我是去那邊追求真相的,那次真是千鈞一髮,即使是我甘道夫,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我試著要救出你父親,但已經太遲了,他變得癡呆,只知道漫無目的地奔跑,除了這張地圖和鑰匙之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很久以前,我們已經報復了摩瑞亞的半獸人,」索林說:「或許我們該仔細想想,有關這個死靈法師的事情了。」
「不要太自大了!他是個力量超越所有矮人的恐怖敵人,就算你能夠從世界的四個角落再度召集所有的矮人也打不過他。你父親死前的遺志,是希望他的獨子能夠收下這張地圖,好好利用這鑰匙。對付惡龍和到達地圖上的山脈,就已經夠危險了!」
「聽著,聽著!」比爾博說,一不小心,他說得太大聲了。
「聽什麼?」突然間所有人都轉向他,而他一個不留神,竟然回答:「聽我說!」
「你要說什麼?」他們問。
「好吧,我認為你們應該往東走,去好好看看。畢竟我們已經知道有個密道,而就算是惡龍偶爾也會睡覺的。如果你們在門口坐得夠久,一定可以想到什麼解決之道。而且,不知道你們覺得怎樣,我認為今晚已經說得夠多了。睡個覺,明天早上一早趕路怎麼樣?在你們出門之前,我會讓你們飽餐一頓的。」
「我想你指的應該是『我們』出門之前吧,」索林說:「飛賊是你耶!坐在門口想辦法,甚至混進去都是你的工作吧!不過,我也同意該先睡覺,明天早上好好吃一頓。在遠行之前,我喜歡雞蛋配火腿,請用煎的,不要用烤的,也別把蛋黃戳破。」
在所有人連聲「請」也不說的點完早餐之後(這讓比爾博覺得相當不爽),一行人就開始準備就寢。哈比人得要替所有的人找到睡覺的地方,他用沙發和桌椅在各個空房中排出床來,並且還得要把床鋪好。最後,精疲力竭的小哈比人才全身酸痛地躺回床上,心情還是不好,他暗自作出決定,明天早上絕對不要起個大早做別人的早餐。圖克家賁張的熱血已經漸漸冷卻了,他實在不確定明早是否會和大家一起去冒險。
當他躺在床上時,依舊可以聽見索林在隔壁最好的客房中哼著:
越過冰冷山脈和霧氣,
到達低深地窖古洞裡,
我們需在天亮前出發,
尋找美麗黃金所在地。
比爾博就在這歌聲中沉沉睡去,這讓他作了幾個奇怪的噩夢。在天亮之後許久,他才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