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星子稀疏,連月色都變的清冷,淡淡光華流瀉,一地碎影搖曳。
小小雅致的閣樓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樣子,空氣裡仿若還留有她餘下的氣息,蘇雲風站在墨蘭圖前端望良久,眼裡帶著擔憂。
分別的思念,伴著一路途中不可未知的危險,還有讓他極少動容緊皺的眉頭不曾舒展分毫,恍然沉思連時間都忘卻,臉上淡淡的倦意襲上,還是沒有絲毫準備休息的意思,
「您還是早些休息吧。」
吳統領的提醒讓蘇雲風才發覺夜已深,他按壓著皺起的眉頭緩解身體的睏倦,這個時候他怎樣都需要支撐住。
「我知道了,你也忙了一天下去吧,我這裡不需要人守著。」擺擺手,他吩咐吳統領退下。「屬下必須隨時的守在王爺的身邊,夫人的吩咐,請王爺保重!」
她一直都記掛著,蘇雲風聽聞心裡一動,心尖暖暖的,回望著牆上掛起的蘭,他不由笑了笑。沒有小禪陪伴,聽不到她的叮囑,他好似又回到了孤寂的過去。
但願,這裡和他所想那般妥善完結,但願能盡快與她相見、但願……能將小禪的生的時間留住。
「放心吧,暫時還沒有人會對我下手,就是真的想撕碎我,他也沒有到最好的時機。」蘇雲風說的淡然,他一心想遠離不問世事,圖個清閒自在。
如今,他又重整自己,面對這些之前每天都要盤算的事情,他居然也沒有絲毫的力不從心。看來自己天生如此,百般避讓也很難成行。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這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算計人心、謀算籌備他得心應手,本最不屑的如此,到了今時今日,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籌碼。
見吳統領身子未動,還站在原地,蘇雲風也知曉他的脾氣,固執起來,也不遜色與自己。當下,也不再勸說什麼。
「你若是不睏,就陪我下棋。」蘇雲風指著白天和小禪未了的棋局說道。
「下棋?!」吳統領楞了楞,猜不透蘇雲風的意圖,不過他還是上前坐下,和他對弈。
「我還記得,當時我們出征,首戰的前夕都睡不著,下棋一夜。」
「王爺每局必勝,屬下輸的一敗塗地,輸的心服口服!」此話才落,突然他臉色一變,眼神凌厲投射門外,「王爺……」
外面的腳步很輕且穩,腳步匆匆,由遠及近,一看就知曉是衝著誰來,要知道這裡不是誰都能進來,光是周圍璇璣公子佈置的人,想要逃過他們的眼線,就是樁很頭痛的事。
「無妨。」蘇雲風瞧著棋盤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彷彿知曉此時會有人夜訪,他的眼神落在棋局上,尤為的專注。
也是該來的時候,不早不晚,在他料想中。
「雲王爺,真的是好興致!」突兀的聲音低沉,語氣平淡,帶著十足的威嚴。匆匆而至的腳步沒有停留,聲音比人快一步的進來。
背對他正在下棋的人,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有絲毫驚慌的時刻,這份篤定和淡然,會讓人無端的平添一絲不悅,甚至會是、會是嫉妒!
蘇雲風手裡拈棋子穩穩落下,才緩緩轉身,看清了是何人後,他對夜訪的客人輕輕點頭,神情沒有半點的意外和吃驚。
「哪裡,只是消遣罷了。」起身,他伸手請其就坐。「我和貴客有要事相談。」
吳統領明白他的意思,從先前的吃驚和戒備中回神,連忙退出門外,稍微離開遠些,警惕的巡視四周。
「這個時候,王爺還能有興致消遣,不愧是雲王爺。」屋裡剩下他們兩人,來者轉而一笑,說的客套。
消遣,絕妙好詞!
能在這當口,還能自若如此的人,也難怪會成為蔣鵬玄眼裡的勁敵。看他因此處處受挫,哪怕是他自己也對蘇雲風新仇舊恨,且有所忌憚,東郡王心裡還是有些看好戲的意思在裡面。
「哪裡的話,倒是東郡王深夜來見我,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
「原因?!雲王爺不該是最清楚的嗎。」
「因為璇璣公子!」蘇雲風眉眼舒緩,說的淡淡。有很多的原因可以來說,而這個人心裡真正的癥結,卻是綜上的那四個字,那一個人!
他嘴角含笑,下一刻突然笑意驟減,像山雨欲來風滿樓前般,氣氛變的壓抑,兩人對望間,沒有誰開言。
「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光是這一句話,他都可以不給蘇雲風任何活的機會。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
倏的,他臉色緩和,重新浮現笑容在臉上。
「要殺我,你也不會特地而來,更深露重外面又有眾多的眼線,你何苦而來。」蘇雲風也不在意他的臉色變的如何,慢條斯理的說著,卻是字字犀利,句句都能挑起東郡王心裡的癥結。
「不錯,那個人因為你的存在,幾次三番的都落敗在你的手中,雲王爺你說朕該如何做才好?」他語氣一轉,帶著半真半假的口吻問著蘇雲風。
他的心思,誰人都知曉,就連蔣鵬玄也心知肚明。明爭暗鬥了多時,他從獨佔上風到現在漸漸的力不從心,連對方的底細都不能摸清,卻能感覺到對自己造成的威脅越發的危機。
他獨自一人無法成事,而若是將大權相交給太傅,雖然是自己的恩師,他心底依舊有著防範,畢竟三朝的元老,不是尋常人可比。
「心中所想已經構成,少的只是一個推波助瀾的機會,東郡王前來,是因為這個機會你認為會是我蘇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