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四川成都要飛上近三個小時,此次蹬上飛機,我的心就有一種無法超越的憂鬱,我不知道這次四川之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更不知道在那裡等待我的是什麼?
中午十一點多,準時到達成都雙流機場,出了機場直奔火車站。雖然成都是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我還是無心暇及,只想盡快飛到楊晨的身邊。
火車站的售票廳排起了長龍,我焦急地在大廳轉來轉去。
「到哪裡?」一個聲音在我身邊低咕。
不用猜,肯定是票販子了。此時,我還真有點喜歡這些做黃牛的人。
「到昌裡!」我說。
「一百六,今天下午3點半的車。有坐位。」
「這麼貴?有沒有商量的餘地?」這黃牛的也太狠了點。
「沒辦法,假期旺季,就算你排隊也只能買到後天的,而且還沒有座位。」那人賊眉鼠眼地說:「要嗎?」
「要了。」我咬了咬牙。
隨後,我跟著票販子拐了幾道彎,來到一個僻靜之處,給錢取票。
「不會是假票吧?」我接過票,對著太陽仔細照了又照。
「放心,假的你過來找我,假一陪十。」那人的口氣相當理直氣壯。
「就算是假的我去哪裡找你啊?」
「你還來這裡找我,我在這裡做多少年的生意了,我們講究的是信譽。」
靠!做黃牛的也談起信譽來了,真有點意思。
聽黃牛說,從這裡到昌裡市需要0個小時,基本全是山路。看來我要在火車上度過這個焦急的夜了。
車裡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回家探親的農民,行李架上堆滿大大小小的包裹,連過道裡也坐滿了人,如果想去趟洗手間也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對面坐著一位小伙子,我們便聊了起來。他問我去哪裡?我告訴他去昌裡市下面的會東縣。他說會東縣很窮的,在四川省的邊上,再往南去就是雲南省了。我說:這個我知道,來的時候我也查看了地圖,會東縣不是我的終點,我還要去下面的一個叫通安的小山村。他聽了之後有點驚訝,問:你去那裡幹什麼?那裡很閉塞,村與鄉之間基本不通車的,都是山路,出門都要步行。我說:去看一個朋友。那小伙子很熱心的告訴我說:你在會東縣下車後只能坐摩托車,一定要白天去,晚上山路太危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風景已被傍晚的色澤漸漸籠罩。夜間的車廂裡飄溢著急噪而疲憊的空氣,似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歸心似箭」的字樣。火車還在有節奏的軌道聲中奮力向前。透過窗戶,遠遠的幾個星星般的路燈還在夜幕下費力的閃爍。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深愛著楊晨,按照以前的思想「一見鍾情」的愛情我是絕對不相信的。而今,它確確實實發生在我的身上,並且愛的如此深刻,讓人費解。我不敢去深思,也不願意窺探出些許生活的真相。因為我怕傷害了自己,同時也傷害了別人。也許,只有在和楊晨一起的日子裡,才能真正得到快樂、真正詮釋我的痛苦。而那種快樂、那種愜意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解脫。
經過了近十個小時的風塵,火車終於緩緩駛向昌裡市的火車站,此時已經是凌晨點。我隨著擁擠的人群走出站口。
昌裡市的車站很小,廣場很袖珍,旁邊的路燈格外昏暗。整個小城完全被淒冷的夜色籠罩。我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上,感到陣陣的酸楚、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身在何處?
等到我找到賓館住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2點多了。雖說坐了大半夜的火車顯得有些疲憊,但我仍然沒有一絲睏意,躺在床上展轉翻覆。隨微弱的燈光,滿腦搜尋我和楊晨所有的回憶。從初識到相吻,從相聚到同居,從日夜思念到朝幕相守,她的一言一行、一點一滴都在我記憶的存盤裡打開……
記得和楊晨同居的時候,我曾提起過許言的事情。
那天是週末,我們逛街回來,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再不願意動彈。走了一天的路,兩條腿抽筋般的酸痛。女人就是為逛街而生的,她的耐性比男人強了幾百倍。我累的只省下喘氣的力氣了,楊晨回來後仍然不知疲倦地走來走去,在鏡子前試穿著衣服左審右看,還不時地問:「老公,你覺得哪件最好看?」
「寶貝的身材好,穿哪件衣服都好看。」我開心的回答著她的話。
「不許貧嘴,必須說出哪一件最好看?」說著,楊晨走到我面前兩隻手勾住我的脖子撒嬌道:「老公,我穿什麼樣的衣服最好看?」
「我喜歡寶貝穿牛仔褲和在她臉上親吻了一下。
「為什麼?」
「能體現你的身材美啊。還有能……嗯……體現你的個性,很陽光。」
「那剛才我試穿的那件連衣裙呢?」楊晨撅起她的小嘴巴問。
「也好看啊,穿上覺得你很可愛,有點小女人的味道。」
「小女人?我可不希望做小女人。」
「沒關係,只做我的小女人,我要讓寶貝做我一輩子的小女人,等到你老的哪裡也去不了的時候,我仍然把你當成手心裡的寶。」
「男人的嘴真會說,有句話說『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這張嘴』,你們男人啊總能把我們女人哄的一樂一樂的。明明知道說的是假的,還偏要去相信。哎!可憐的女人啊,一輩子活在男人的謊言裡。」
「說什麼呢寶貝,我說的可是認真的。只要寶貝開心,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如果你要天上的星星,我就上天給你摘;你要水裡的月亮,我就下水幫你撈。」
「哈哈哈哈,老公真會逗人開心,雖然你說的都不可能實現,但是我還是喜歡聽。」
「想聽好聽的容易,我保證每天的嘴巴都吃過蜂蜜,而且是地道的國產蜂蜜。哈哈!」
「老公,我們以後要開心幸福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好,幸福的過一輩子,不幸福都不行。」
「我們要白頭到老。」
「好,白頭到老,不老都不行。」
「人家說的都是認真的?」楊晨搖晃著我的脖子說。
「是認真的寶貝,我保證今生和寶貝幸幸福福、開開心心地過完這輩子,等來世我們還在一起,一起投胎好不好?」
說著,我抱起她,在客廳裡30度地旋轉起來,楊晨「咯咯」的笑著求饒:「轉暈了老公,快放下我。」
突然,聽到「啪」的一聲,什麼東西摔掉了地上。我忙放下楊晨,問:「什麼東西?」
楊晨琢磨了一下,突然說:「哎呀,我脖子上的玉珮。」
我們慌忙尋找,在客廳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個被摔成兩半的玉珮。
「寶貝,摔碎了。」我說。
她愣愣地站在一旁,足足看了三分鐘被摔成兩半的玉珮,然後十分沮喪地拿著它,回坐到沙發上靜靜地發呆。
我慌忙湊上前去,說:「沒關係寶貝,明天我們再去買一個更好的。」
她沒有說話,面部的表情很難看,像失去了一樣最寶貴的東西。
「明天我去幫你買個一模一樣的回來。」我說。
她仍然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破碎的玉珮發愣。
「你怎麼了?」我問。
看她一點反應沒有,我有點不耐煩的說:「不就是一塊玉珮嗎?值得你這樣嗎?」
她還真能沉氣,縮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到底怎麼了?這塊玉珮是不是和某些人有關係啊?它能代表什麼呢?碎了重新買一塊就是了,又不是很珍貴的東西。」
「它有特殊的含義。」她終於說話了。
「什麼特殊含義?是因為許言吧?他也有一塊這樣的玉珮,和你一模一樣。想他了?」我歎了口氣說:「其實,我早想問個明白了,每次舉話又止,怕提到他觸及到你的傷處、讓你傷心。既然今天說開了,咱們就把話說明吧,窩憋到肚子裡怪難受的。」
「你想知道什麼?」楊晨淡淡地問。
「能告訴我你和許言之間的一些事情嗎?」
「都過去了,我不想說。」
「可我想知道。」我堅持著。
楊晨憂鬱了片刻,臉色慢慢變的難看,突然她起身走進了臥室,失聲痛哭。
我沒有去勸她,任她一個人哭個痛快。
那天,下著雨。我獨自站在陽台上,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心裡面冰涼冰涼的不是滋味。我見識過很多的雨,黃山的雨是墨、海上的雨是線、草原的雨是綠、城市的雨只是水,而那天的雨卻是心情——各種各樣的苦澀的心情。
原以為和楊晨一起生活後一切都會淡忘,事實上,除了那些瑣碎的往事熟悉的有些陌生外,一切如初識般的清晰。
想起那天的的雨,今天的我依然有哭的感覺。
從那以後,我再沒有提其此事。每天都和平常一樣平淡地過著,只是我們從不談論關於玉珮的話題。我曾偷偷地買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珮悄悄地放進她的包裡,可從來沒有見到她帶過。
對她而言,玉珮代表一個人。
玉碎了,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