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
何夕如是說道。
我環顧四周,只見左右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梯田,而那片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正像長長山嶺一樣橫在我們背後,看樣子是剛才那位泰山同志驅動百獸將我們送出來的。
可是這手段著實暴力了一點,嚇得十年夢小姐至今仍未回過神來,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正老老實實的被我抱在懷裡。
溫香滿懷,如此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我自然也不會提醒。
可某人看不過去了。
「喂,兩位癡男怨女,是不是想要幕天席
的嘿咻嘿咻啊,沒事,不必在乎我,只當我是透明的好了。」
何夕口中吐出極不淑女的語句,並且退了幾步,抱膝坐下,帶著欣賞的表情看著我和十年夢,如果她手口再有一袋玉米花的話,就更像是將要觀看精彩電影的觀眾了。
聽了這話,我猛翻白眼。
而懷中十年夢,卻是整個身體驟然一噩,接著,她猛得推開了我,帶著極為慌亂的表情高叫著:「你幹什麼?」
「我什麼都沒干啊。」我無辜的攤開手。
「還敢說!你抱我幹什麼?這裡怎麼會有一床被?你想要幹什麼?!」
十年夢注意到了
上的那床被褥,實際上,正是這床被褥承擔了我和十年夢的下墮力道,要不然那麼高的跌過來,不死也得重傷。
奇怪的是,為什麼何夕這傢伙會把我和十年夢的下落位置算的這麼準?為什麼又要拿一床被褥來?
被褥我可以理解,這是何夕的惡趣味吧,一男一女,再配上一床被褥,能推算出什麼東西來呢?何夕想必很想看看這個結果。
至於為什麼何夕算我們落點算得這麼準,嗯,這是遊戲世界,是不合常理的世界,想必有我不知道的規則在起作用,而那個疑似泰山的老朋友,也一定和何夕有過接觸,或者是何夕要求他將我們弄出森林的。
不過,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何夕的第一句話。
「你說我遲到了?」我問何夕。
「那傢伙已經聚集起大隊人馬,三個時辰,哦,現在只有兩個半時辰了,就要開赴決鬥場,你說你是不是遲了?」
糟了。
我心頭一涼,若是那傢伙帶人開拔,便是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阻止也晚了。
這兩個半時辰裡,我一定要趕到!
「走了!」
我一拉十年夢,不顧她的抗議,腳下太玄功疾展,直掠而出,疾奔大理城北。
大理城北三里處,有一座玩家所建城池,此城名為「鐵諾」,為俠客行世界裡最大的兩個盟約組織之一,鐵騎盟所建。
七年前,鐵騎盟與五毒盟合力滅了試劍盟之後,鐵騎盟便將盟址自苦寒的塞外涼州遷至這裡,並耗盡財力建了此座城池。
七年的經營,讓這座「鐵諾」城與揚州西南權利盟所建「逐鹿」城同為天下最大的兩座城池,富足繁華,抵得上揚泉二州。
而我苦心設計、費盡周折,就是為了要將十年夢帶到「鐵諾」城去。
「你幹什麼?」十年夢在我身後不斷掙扎,「你要帶我去哪?」
「你哥哥大難臨頭了!你不管麼?」我厲聲問她。
十年夢一驚,停止了掙扎,訝然問著:「你是說慕容白哥哥?他怎麼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此時來不及細說,我一拉十年夢,十年夢猶在驚疑之中,乖乖的任由我拉她奔走。
七八里的路程,轉瞬即至,「鐵諾」城那高高的城牆已在眼前。
此刻,雖是城門大開,卻不見往日裡的繁榮之象,街上行走的玩家,人人皆是刀槍出鞘,面色凝重,彷彿有什麼極為重要的難關擺在這勢力獨步一方的鐵騎盟之前。
的確,那是一個生死存亡之局。
我見這些玩家的裝扮,曉得大事將近,急忙拉著十年夢的小手,穿過城門,直奔城市中心處的皇宮。
一會兒功夫,氣勢恢宏的皇宮便出現在我們眼前,皇宮那朱紅色的大門前,守著許多玩家,他們肅立不語,見我與十年夢奔來,手中刀槍出鞘阻在我們面前。
「皇宮禁
,閒雜人等一律迴避!」
「我們不是閒雜人等!」
我一把將十年夢推在他們面前,「這是你們盟主的妹妹,你們不認得?快放我們進去。」
十年夢是鐵騎盟主慕容白的義妹,這也是為什麼我強要隨前她去尋寶,卻又把她騙來「鐵諾」城的原因,只有藉著她,我才能見到慕容白,進而化解這個危局。
「夢小姐。」那玩家沖十年夢微微欠身一禮,「盟主此刻正在備戰,沒時間與夢小姐敘舊,夢小姐還是稍候片刻。」
「備戰?」十年夢臉上疑惑更重,「備什麼戰?慕容白哥哥要和誰打架?」
備戰!
我一聽此言也是心中大叫不妙,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若是讓慕容白將戰書寄出去,這一場大戰便不可避免,沒辦法了,只好使出最後一招!
我一抖手,金蛇劍在握。
然後,一把拉過十年夢,將金蛇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大聲叫道:「快叫你們盟主出來,要不然我就殺了他的義妹!」
這一下,十年夢大驚,眼前諸鐵騎盟人也是大驚。
半響,十年夢才用極為愕然的目光瞅著我:「原來你……!?」
「沒錯!」我應道,「一切都是騙你的。」
十年夢的表情很慌亂,有點想哭的意思,可是我現在沒時間顧到她,又對著那鐵騎盟諸人道:「叫慕容白出來,聽到沒有!」
「快放開夢小姐……。」有人在叫。
「閉嘴!」我冷然喝道,「別說廢話,你不叫慕容白出來?好,那我進去!」
一手扯著十年夢,一手持著金蛇劍,我一步步的走進皇宮。
此刻已經驚動了皇宮內外許多鐵騎盟弟子,他們眼見有人用劍威脅著自家盟主的義妹,不禁均是大怒,想衝上前來與我搏鬥,卻被我毫不客氣的用十年夢做盾牌,一一將他們逼了回去。
若是放在平常玩家身上,玩遊戲的誰沒死過十回八回的,要挾這種手段用在遊戲裡未免兒戲。可是現在我是身在鐵諾城,手中拿的又是鐵諾城主慕容白的義妹,眼前這些鐵騎盟玩家雖然有索性刀劍齊發,把我和十年夢一齊捅死的念頭。
但是,他們不敢,沒有盟主的命令,擅自殺了盟主的妹妹,還是在皇宮中,雖然一起殺死的是個敵人,可畢竟是功不抵過。
能在百十萬鐵騎盟弟子中脫穎而出,混到在皇宮裡有個位子的鐵騎盟弟子,哪個不是聰明的人尖,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誰去幹?
自家盟主的妹妹死在自家城裡,鐵騎盟的面子一定是沒了,而且,殺的也不是個死物件,誰敢先說一聲殺了這兩個傢伙,被我手裡的十年夢聽來,還不恨他一輩子?以後等著穿小鞋吧。
所以,我挾持著十年夢,面對著數百鐵騎盟眾,沒人敢先動手,這些人估計是想用目光殺死我。
這緊張情勢持續了一柱香的功夫兒,我已經逼近了皇城內宮。
此時,正主兒終於來了。
眼見一身戎裝的幕容白出現在眼前,而他臂上的鐵騎盟標記,還沒有變成紅色,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若是慕容白已經申請與權利盟的生死之戰,那此刻他的袖標將會變成赤紅色,此刻色彩不變,表示我還來得及時。
「好無聊。」
慕容白認得我,只見他苦笑著望向我。
「夢妹哪裡得罪無聊兄了,怎麼累得無聊兄如此罰她?」
見到慕容白我就已經大功告成,立即收回金蛇劍,對淚眼欲滴的十年夢道一聲得罪,然後又對慕容白抱拳道:「欲見慕容兄一面如欲睹天顏,其中難處你我均知,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此下策,望慕容兄海涵。」
被我放開後,十年夢恨恨的瞪我一眼,然後委屈的叫了聲哥哥,一下撲在慕容白懷裡,慕容白低頭安慰她幾句,又抬頭對我笑道。
「哪有那麼誇張,我又不是皇帝老子。」
「也差不多了。」
這話可不是謬讚,想中國歷史上的各個帝皇,多的統治一兩億的民眾,少的也不過可以擺弄幾百萬的老百姓,而現在鐵騎門下弟子,恐怕亦有百萬之多,比之古時的小國皇帝,也不遑多讓。
這樣的鐵騎盟主慕容白或是權利盟主空炎,平常需要處理的事務用日理萬機來形容也不為過,平常玩家想見他們,真正是個難如登天。
要不然我何苦把十年夢騙來大理,直接來見慕容白不就好了。
「無聊兄,我還有要事,不如咱們改日再敘舊情如何?」
「不好。」我斷然搖頭,「我就是為了這個要事而來的,慕容兄給點時間,咱們私下談談吧。」
「這個……。」慕容白有些猶豫,想來是不知是否要賣我這個人情。
「多年不見,慕容兄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好吧。」
慕容白摒退左右,連帶著一直怒目視我的十年夢也給溫言勸走,此刻,高大的內城牆下,只餘我與慕容白二人。
「你要與權利盟開戰?」我開門見山。
「無聊兄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慕容白道。
「是生死之戰?」
「是。」慕容白點頭,眼露凌厲之色。
果如情報所說,我不禁歎了一口氣,生死之戰,指的是兩個盟約組織定在某個
方作一場比試,這場比試中,不限人數、不限時間,雙方拼盡全部實力,直到有一方無力再戰,到時,輸家的盟約將被解散,贏家將獲得輸家的所有資產。
這樣的比試在小盟之間尚且少有,更何況是天下最大的兩個盟約之間,我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嚇了一跳,與myfun商議無果,那時恰好十年夢闖進藥鋪,我與myfun心思相通,都有了當面勸阻慕容白之意,便略施手段,騙過了十年夢。
此刻得到慕容白當面承認,我也知道勸他不易,但是若鐵騎權利二盟真做如此生死之搏,也未免太過兒戲了吧,難道十餘年創下的基業就當做賭注一把扔了出去?權利盟此刻雖然不在我手中,但那也是我的一翻心血,怎能讓它毀於一旦。
「這是何苦?」
我正待勸說慕容白,慕容白卻衝我一笑,道:「無聊兄是來勸架作和事佬的?」
「正是。」我正色道:「當年天下四盟共闖京師,也算是有同盟之誼,何苦把事情搞得如此不留後路?」
慕容白瞅著我,突然開始苦笑。
「無聊兄,你以為我想啊?」
聽得這話,我不禁訝然,慕容白不想,誰又能逼他呢?
慕容白一聲長歎,道:「無聊兄你不知道,有個針對我盟內高級成員的襲擊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年,近日裡來更是凶狠,甚至滅了我盟下的幾個小盟約,盟內兄弟群情激憤,再這麼下去,我這個盟主都坐不穩了。」
慕容白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這種情況,不是當日在揚州所見水清流遇襲的情況差不多?
難道,襲擊鐵騎盟之人,留下的也是權利盟的痕跡?
「你看。」好像是知道我的心思,慕容白掏出幾樣東西,一枝玉笛、幾枚稜形飛鏢、三五個無把飛刀。
「這都是權利盟有數高手的獨門兵器,笛子是空炎的,你看上面還刻著他的名字……。」
慕容白一一介紹給我這些東西,似乎是在弄一個權利盟高層領導所持武器展覽會。
我聽著看著,不由得目瞪口呆。
半響,我才記起自己懷裡的另一樣東西,便將它拿了出來,是枚透骨釘,水清流遇襲時我在刺客手裡接到的。
「呵。」慕容白看著這枚透骨釘,苦笑。
「這是我的獨門暗器,無聊兄在哪弄到的?」
我也苦笑著,將水清流遇襲的事講了一遍。
慕容白又是一聲長歎:「襲擊權利盟的事,我也大略聽說過,沒想到會這麼蹊蹺,無聊兄你不會以為是我偷襲水清流吧?」
我搖搖頭:「當然不會,可是,慕容兄,看了這東西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事情是有某個勢力在暗中搞鬼,既然這樣,和權利盟的生死之戰,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不行。」慕容白搖頭。
「你我知道真像沒用,我盟內的兄弟不會答應,相信空炎也是如此,明知道一系列襲擊事件都不是我幹的,但仍要硬著頭皮跟我開戰,歸根結底只為兩個字:「面子」,無聊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一戰仍是非戰不可,是打給盟內的兄弟看,是打給全天下的玩家看,誰要是怯戰,那就不用在俠客行裡混了!」
聽了這話,我不禁無語,的確是,我也明白慕容白和空炎二人的心情,明知道這一仗打下去必將死傷慘重,但為了「面子」,換個好聽的說法叫「榮譽」,仍是不得不戰。
可是,既然我在這其中,又明白事情的原委,不做些什麼,又怎麼對得起自己良心。
「慕容兄,能不能聽我一言。」我突然萌發一個念頭。
「請講。」
「可否將戰期延後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之中,我一定能給兩盟一個交待,找出事情的真象!」
這一句話說出,慕容白眼中立即奇光乍現。
「權利盟那邊,也由我去說和,總之,請慕容兄將戰期托上一個月,我好無聊以性命擔保,必定能找出真兇!」
慕容白看著我,眼中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佩服,過了許久,他終於點點頭。
「好,我等無聊兄一個月。」
我歎了口氣,終於成了。
告別慕容白後,我立即下線,電話通知myfun,要他上線與權利盟聯繫,暫且休戰一事,要兩邊都答允才好,相信空炎這點面子還是能賣我的。
註:俠客行經過幾次升級以後,世界架構已經完全一如古時的武俠世界,所謂的「聊天頻道」以「千里傳音」等不切實際的東西被完全廢除,兩個身在遊戲中的朋友想要聯繫的話,要麼當面談話,要麼在驛站郵信,當然也可以養點鴿子貓頭鷹老鼠之類的做傳遞信件之用,前題是你要有這個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