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浪走出屋門來到近前,笑聲止歇,看著伽葉道:「沒想到,剛一出關就喜見老友,看伽葉道兄臉上神色,可知近來修為大進,飛昇已經不遠了,可喜可賀啊!」
伽葉道:「多謝南師讚賞,的確,本人已經過了天劫有一段時間了,近期已經有所感覺,應該就是要飛昇了。不過,看來南師這次閉關,也有所收穫,剛剛出關時一股新銳之氣,真是難以抵擋啊!」
南師帝浪哈哈一笑道:「教伽葉道兄見笑了,不過此次閉關確實悟通了一些道理。」帝浪說著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四個弟子,道:「你們很好,沒有讓我失望,進步都是很明顯的。不過,其中道鈺的進境好像差了一點點,可能和修行的時間比其他幾位師兄稍短有些關係。」
目注道伐,帝浪又道:「道伐的進步很快,居然能突破分神中期進入後期,實力已經快接近你們大師兄了,呵呵!不過,你要注意循序漸進,不可太過急噪,剛剛試法之時,我發現你氣脈略顯虛浮,你自己要注意些了。總之,你們四個都還不錯,令我老人家心懷大慰,哈哈!」
宗道一四人連忙施禮說了一些全仗師父栽培的話。寒暄了一會兒,伽葉師父終於忍不住了,望了望帝浪欲言又止。
帝浪看在眼裡,笑了笑道:「你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先不用心急,先回守一殿再說吧。萬事都有前因,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只要知道了因果,一切就都很容易解決了。」說罷,當先率眾人向守一殿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少不得遇見一些弟子門人,見到帝浪出關都是一臉的驚喜,無不是納頭便拜,足可見帝浪在眾人心目中的位置。進了守一殿,眾人分開落座。帝浪微微笑著看了看伽葉,道:「你也不用心急,其實,前些天我已經看到過那個小傢伙了。」噢?眾人都很驚訝,旋即想到帝浪是分出元神看到的。在座的人最差的都是分神前期的高手了,所以元神出竅並不是什麼難事,何況帝浪已經是天仙級的人物,元神的運用更是不在話下。
宗道一問道:「師尊,那,可有什麼解決辦法沒有?」
帝浪笑了笑,道:「如果現在是在閉關之前,你問我這個問題,我肯定會說沒有。可是現在,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
伽葉大奇,正要開口相問,乾道敬已經先一步說話了:「師父,什麼辦法?」
帝浪道:「辦法你們不是想出來一個麼,怎麼,對自己沒有信心麼?」
伽葉眼睛一亮,道:「難道,這個辦法竟然真的可行嗎?」
帝浪緩緩道:「在我看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說這次閉關悟通了一個道理,非是虛言。而這個道理,和這件事的解決辦法卻還有那麼一些聯繫。我們都知道,凡人修仙的過程是修氣煉脈,進而達到旋照、開光、融合、心動、靈寂、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渡劫、大乘等各種境界。」
帝浪看看眾人,慎重地道:「可是,我們從來不知道,我們所說的氣脈,其實只是人身上兩脈其中的一種,現在我稱之為陽脈。這次閉關,我僥倖發現了另一種潛在的脈絡,我稱之為陰脈。陽脈就是現在人們知道的十二經脈,而陰脈與之對應,也是十二條,只是不同的是,陽脈分佈存在於人的軀幹四肢之中,而陰脈卻是只存在於人頭部裡的一個小小的角落。」
眾人聽了大奇,原來人的身體居然還存在了另一個脈絡網!只聽帝浪接著說道:「我們平日修真,修的只是陽脈,所謂煉氣化神,走的正是這些經脈。而陰脈,卻正是與我們修仙者相對的—修魔者所修行的經脈。很久以前,小麥修魔成功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悟通了兩極歸一的大道,當時我還沒有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指的就是修仙和修魔,可以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完成!」
最後一句話彷彿一個炸雷一樣在眾人心頭響起,無論是伽葉、宗道一,還是道伐、道敬和道鈺,都被這句話驚得呆了。從來沒有聽說過,仙魔居然可以並修!
修仙和修魔在一個人身上完成,這意味著一個人掌握著兩門功法,修行的眼界和資料都是普通人的兩倍!其實無論修仙還是修魔,其中有些過程都是大同小異的,甚至可以互相借鑒。而且,仙魔雙修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好處,帝浪隱藏在心裡沒有說。因為他怕有的弟子經受不起誘惑,走上不應該走的道路。
只聽帝浪嚴肅地說道:「仙魔雖然可以並修,但是卻是有條件的。這也是我的推測,因為我發現陰脈和陽脈互為表裡,相輔相成。但是,這是在陽脈的仙靈之氣和陰脈的魔靈之氣相差不多的情況。像我們在座的眾人,陽脈已經積累了多年的仙靈之氣,本身已經形成了固有的循環平衡系統,所以一旦打破了陽脈所形成的平衡,就會走火爆裂,所以我們已經失去了仙魔並修的機會了。」
伽葉師父點了點頭,道:「難道,道兄的意思是,那些年輕的弟子倒是有機會雙修?」
帝浪點了點頭,又道:「是的。但是仙魔並修危險極大,稍有閃失就前功盡棄,而且極易迷失本真走火入魔,所以這也是人們漸漸放棄了修魔的一個原因。但是公孫良可能是一個例外。」
望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帝浪緩緩說道:「當日小麥曾經說過,他之所以修魔成功,靠的固然有我最後的捨命幫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比別人多了一層魔結,也就是他的魔獸。最後的關頭,他幾乎要撐不住了,可是他的魔獸自動幫他承受了一部分的魔劫。正是因為他有內外雙層魔結,所以他才能夠過得魔關。」
宗道一略微有些詫異地問道:「師父,你說的那個人不是在與天界的仙人爭鬥時魂飛魄散了嗎?怎麼你又說是修成了魔?」
帝浪笑了一笑,道:「其實當時我也以為他就此完蛋了,哪知道幾十年之後,忽然收到他的魔簡,詳細地說了一下他的近況。原來,那日雖然我們拚命與那些仙人對抗,可是實力相差懸殊,他也確實被打散了,但是這中間的過程卻恰恰幫助他完成了一個修魔路程上一個罕見的難題。」
帝浪看了看眾人,道:「當日小麥修魔時遇到一個難關,魔卷裡說道:欲證修魔大道,必先返本虛無。也就是說想成就魔尊的功業,必須先把自己打回原形,虛無更代表著要把自己變回不存在的狀態!小麥和我怎麼參詳都沒有得出結果,可是在那一次的爭鬥中,憑借那幾個仙人的強橫力量,卻在無意中完成了這個過程,後來小麥才知道,這個過程就是修魔必經之路——魔解!」
帝浪繼續道:「被打散之後,小麥的肉身和魔嬰以及一身功力完全消散,但是他修煉的魔靈之氣卻不為人知地繼續在一起糾纏流動,由於那一次的爭鬥是在仙魔兩界的邊緣,所以後來他的魔氣自然地被魔界的氣息吸引,緩慢地進入了魔界。在那裡,他得到了茁壯成長,飛速地完成了後續的一些步驟,終於在幾十年後,以一種全新的形態出現在了魔界。而這時候正好趕上魔界千年大亂開始,在無休止的戮魔之路上,小麥漸漸地在魔界確立了一方霸主的地位。不過,從那時到現在,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伽葉師父淺淺地道:「已經很久沒有聽你提起過他的事情了,一轉眼,都這麼多年了。」
帝浪唏噓道:「是啊,都這麼多年了。回想起當初剛剛踏入修真門檻的時候,真是有點想念啊。那個時候,咱們就像小良這孩子這麼大,呵呵!」
宗道一幾人也被帝浪的話勾起了往日的回憶。是啊,都是從初學者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其中歷盡艱辛,苦處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停了一會兒,宗道一看了帝浪,道:「師尊,既然小良能夠繼續修真,那麼遲些不如早些,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著手引導他呢?」
伽葉師父也慎重地道:「對啊,還有,是不是還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法器做媒介呢?」
帝浪面色一整,謹慎地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而且,不能在我們尊義門內這樣大張旗鼓地做,以免引起門人的不滿,說到底,我們都是修仙的人!再說如果這樣做傳了出去,如果有門人想修魔而我們不允許,搞不好會再次釀成禍端的!」
帝浪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人的慾望是無止盡的,一旦人的思想被慾望佔據,那是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的,即使南師帝浪的威望極其崇高,也不能保證所有的人都那麼聽教聽話。所以,為了防止有門人弟子受修魔的誘惑,這件事必須要偷偷地進行。
宗道一會意,思索了起來。乾道敬忽然開口說話,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好地方,只是,只是,可能有些危險!」
「哦?」帝浪道,「什麼地方?」
乾道敬道:「如果要避開門人弟子,那麼不如挑選一個沒有人敢去的地方,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凌道伐聽到這裡雙眉一軒,道:「小師弟,不可!」
寧道鈺也微微皺起了眉。帝浪道:「難道你想說的是那片沼澤地?」
眾人中除了伽葉和帝浪,其他人臉上都是微微變色。乾道敬應道:「正是。」
帝浪和伽葉對視了一眼,沉吟良久,道:「這個提議倒也可行,只是一定要考慮周全才是。噩夢沼澤雖然可以避開門人的耳目,卻難以避開那裡的魔獸啊。經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又會有多少魔獸成形,如果貿然在裡面進行修魔試煉,萬一裡面的眾多魔獸受到吸引來回衝擊,後果可說不上如何了。憑我們幾個人的實力自然不怕這些魔獸,但是修煉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被打擾,這倒是一個問題。」
伽葉師父道:「南師有些過慮了。我們可以這樣辦,先去噩夢沼澤探察一下形勢,然後由你我二人去佈置一個防禦力強些的陣法,比如九陽幻鎖陣,或者奇門小天星陣,應該就可以防住那些魔獸了。如果怕小良在緊要關頭受到打擾,可以使用你的寶貝了,估計你那寶貝已經多年沒用了吧?呵呵!」
帝浪想了想,道:「不錯,可能我真的有些多慮了,閉關閉得腦子有些糊塗,哈哈!說到寶貝,難道你說的是碧海紫煙罩?」
伽葉點點頭,道:「難道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寶貝?」
這時宗道一忙走上前來道:「伽葉師父,其實,師父早已經把紫煙罩傳給我了。」
伽葉一愣,沒想到帝浪居然把早年隨身帶的重寶傳給了弟子了!帝浪一笑,道:「道兄不用驚奇,其實,紫煙罩放在道一這可能比放在我這用處更多。不過這次想做到萬無一失,恐怕還得多幾件東西。而且,我打算把紫煙罩也重新煉製一下,可能效果會更好。」
伽葉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立即準備好一些,去噩夢沼澤人不宜多,不如就你我二人去吧,其他人由你交代一下,在家裡準備一些要用到的東西,分頭行事比較好。」
帝浪想了想,道:「也罷,事不宜遲,道一,你帶著大家準備東西吧,具體準備些什麼,都在這裡面了。」說著,手裡一物拋向宗道一。宗道一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塊一寸見方的專門用來記錄資料的青簡。
宗道一手握青簡,分出一點神識到青簡裡,不一會兒大致瞭解了要找的東西。隨後把青簡傳給凌道伐幾人分頭傳閱。等到幾個人傳閱已畢,宗道一收回青簡,向帝浪請示了一下,幾個人就出了守一殿,分頭去找需要的材料了。
守一殿裡只剩下伽葉和帝浪兩個人了,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由殿門射進來,映襯著殿門處兩人長長的影子。伽葉忽然輕微地歎了一聲,帝浪轉身朝他看去,道:「道兄為何事而歎呢?」
伽葉抿了抿嘴角,目光放遠道:「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修行久了,對天道的體悟深了些吧!」
帝浪道:「呵呵,道兄似有些感慨的樣子。其實,命運本就是虛無,沒有什麼規律可尋的。像我們一樣,修行到了這個地步,雖然說比起普通人壽命長了些,功力高了些,可是這些究竟能代表什麼呢?我們經歷的太多了,每處在一個位置,都有那一個位置上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等待著我們,如果不能打破這種力量,那麼我們注定就要裹足不前,結果和其他人的命運一樣,在三界五行中輪迴,永遠無法超脫。只有打破,才能獲得新生。命運的精彩之處正在於不斷地打破規則,破而後立獲得的新鮮感知的喜悅。」
伽葉默默地聽著,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臉上綻放出了光彩,雙手一揖,道:「多謝道兄指點,伽葉受益匪淺!」原來剛剛伽葉由公孫良的身世經歷,聯想到了自己修真成仙的一路歷程,忽然間一股莫名的灰緒佔據了心房。一些負面的情緒滋生出來,如果不是帝浪及時發現不妙,可能會走火入魔,那麼已經到達大乘期而且過了天劫的伽葉,可能就此廢掉。這也是因為他剛剛過了天劫,在飛昇前靈覺處於不穩定的狀態,波動得厲害的緣故。
帝浪面含微笑看著伽葉,道:「今天看來還是不要去探察的好,道兄還是抓緊機會鞏固一下剛剛自己的領悟吧!」
伽葉連忙告辭,回去打坐慢慢靜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