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伸手將他攔住,低聲詭笑道:「且慢,先讓我做個戰前聲名,就等於發個口頭檄文吧。不然師出無名,打起來沒有氣勢。」隨即轉過頭去好整以暇高聲說道:「在下天奎星君,就是諸位痛恨的真神,已與昊天大帝約法三章,意欲息武止伐,廣開和談,提倡競爭,健全民主,重建天庭新秩序,儒道釋魔四分天下……」接著如滔滔大河滾滾而下,不管三七二十七將約法三章的內容盡數講述出來。
此言一出,陣外之人無不覺得匪夷所思,而且對他的轉變難以置信,當下沸沸揚揚的議論聲再度響起。
「三清天神大選!提倡競爭,健全民主?這……這都是什麼玩意?有大選還要玉帝、佛祖做什麼?簡直是笑話!」
「妄想改變已經存在數十萬年的天庭制度,只有魔門能想得出!」
「魔門不再殺生?狗能改得了吃屎?你蒙誰啊?」
「花言巧語,妄想逃得性命東山再起,誰不明白?」
「狗肉包子上不得檯面,魔門想走上前台跟佛道並列,有那種可能嗎?別做夢了!」
「儒家?儒家是什麼東西?青春作賦,白手窮經,虛度光陰,碌碌無為,還想跟佛道兩門並立?我看昊天大帝定然是瘋了!」
「我看也是,他敢跟魔門和解,豈不是讓千萬人的鮮血白流了?還說不是魔頭?」
真神面帶微笑,一付習以為常的樣子。顯然身為魔門之主被人罵不是一天兩天了。
葉昊天卻聽得心慌,面現尷尬之色。他本想慢慢來,待得水到渠成之後再提儒家的事,沒成想這麼早被真神一下子捅了個大窟窿。這下算惹惱了眾神,可怎麼收場啊?
果不其然,眾人罵了魔教一陣之後,議論的焦點迅即轉到儒家來。
有人出口尖酸:「怪不得昊天大帝叛變投敵,原來有這種小肚雞腸!他跟大魔頭聯手,還不是與虎謀皮?卻也不想想,事後真神卸磨殺驢,他能討得了好?原以為是破解天下三大難題的聰明人,沒想到竟然鼠目寸光,長了一付豬腦子!」
有人譏笑道:「儒家?就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抱起自家娘子轉三圈就不錯了?還想成神成仙自成一派?還不是白日做夢!」
又有人道:「聽說儒聖孔子才活了七十三歲,亞聖孟子才活八十四歲。『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就憑這種螞蟻般地壽命,還想與天地同壽?哈哈哈哈?真笑死我了!」
葉昊天越聽越覺得難受,心裡很不是滋味。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放聲高歌:「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承蒙中土之人不棄,被百姓供奉於文昌閣中。在下自認儒家弟子,還請諸位口下留情。」聽聲音似是屈原。
葉昊天知道在中土有著數不清的文昌閣,有些供奉了歷代的儒聖先賢。其中就有屈原在內,難得屈老先生在這種時候出來說話,果然是「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好人吶!
陣外眾神見深受玉帝推崇的諫議大夫屈先生發了話,很多人都住口不言,即使說話也沒有那麼尖酸了。不過仍有人不識趣,陰陽怪調地說道:「一介文士,怎能開宗立派?要想跟佛道鼎足,沒有實力就不要攀龍附鳳!」
旁邊人雖沒再出言不遜,卻也跟著哈哈大笑,顯然沒人把儒家當回事。
笑聲未歇,忽聽有人聲若洪鐘地說道:「在下虞舜,就是屈大夫所提到的重貨,添為中土六帝之一,受了儒家不少的香火,我也將自己歸為儒家的一員吧。」
眾人睜大了眼睛,沒想到竟然有這等重量級的人物替儒家說話。
虞舜剛剛說完,緊接著又站起一排人。
「在下唐堯,受儒家愛戴,自認為儒家人士!」
「本人夏禹,昊天大帝!」
「小人關聖帝君,理所當然儒學一脈!」
「在下文昌星君,堅決擁護儒學!」
再下來更加令眾人吃驚了。只聽赤帝神農氏大聲道:「我也受了中土百姓的香火,天祐華夏儒學不墮!」
就連黃帝也「呵呵」笑道:「我乃黃老之學的代表,卻也倍受儒家推崇。如此說來,我也算是小半個儒士吧!在這裡,我替昊天大帝說句好話,儒家有著豐富的理論,又有高度延展性,完全有實力躋身天界三大門派之一!」
黃老帝君德高望重,聽他這麼說,眾神再沒人敢反對。遠處更是傳來一陣歡呼,其中有風先生,李隆基等人的聲音,看來大家都希望昊天大帝有個好的結局。
只有東王公撓著頭皮訕笑道:「您老說的是先前的昊天大帝。如今的神州子與真神狼狽為奸,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將大家的注意力又引了回去。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全都望向玉帝,想看他怎麼決斷。
葉昊天恨得牙癢癢,心道:「好你個東王公,就會見風使舵,算什麼玩意?」
玉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有這麼多人為昊天大帝說好話,我看就這樣吧:封他為一品上仙,請其暫居鼎中五千年,然後視當時情形再定。至於真神,不拘死活,殺無赦!」
聽了這話,眾人再無言語,很多人想道:「區區五千年就能換個一品上仙,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啊!」
葉昊天的心裡卻覺得不爽,暗道:「無緣無故關我五千年!然後還不一定出得去!這種暗無天日地生活會把蘭兒逼瘋的!那可不行!」想到這裡,他回頭瞄瞄真神,低聲道:「口頭檄文已經發完,接下來看你的了!你是大魔頭,還得由你來做白臉。」
真神聽見玉帝說「殺無赦」時,早就惱怒在心,當下冷哼一聲:「我想最後再問一句,請教玉帝及諸位大神,如何方能息兵罷戰?難道魔道之間就永難調和嗎?」
玉帝斷然道:「你這十惡不赦的魔頭,罪孽深重,罄竹難書,只有一死以謝天下!」
真神怒極反笑:「要我死還不容易,我死後昊天大帝就能被放出去!魔劫就能永遠平息?」
玉帝答道:「魔心不除,只有一死!魔教是沒有出路的,必須延徹底解散!至於昊天大帝,無論如何都要在鼎中呆足五千年,最後看魔性彰顯與否,再確定是否放他出來!」
真神連聲冷笑:「在下本不欲戰,既然諸位苦苦相逼,只好奮力一捕了。人說魔門素尚武力,我看佛道兩派卻也不差,敢情你們是吃定我了。那就憑手底功夫來說話吧!」說完縱身向前闖去,抬手便是呼嘯的狂風,將漫天雲錦刮得東倒西歪,彷彿滿天飛絮隨風飄飄,感覺破綻隨處可見。
鼎外眾神見其驟然發難,連忙各自戒備,準備出手滅魔。
真神眼見一招見功,忍不住哈哈大笑:「什麼雲錦困魔大陣?吹得這麼牛,卻原是銀洋蠟槍頭,就憑這幾片飛絮,也想困得住我?」
話音未落,忽然片片雲錦之間透過來密密麻麻的飛劍,彷彿一陣急雨向兩人身上落去。
葉昊天運起護身罡氣,隨著真神往前急掠,任憑飛劍襲來,絲毫不加阻擋。
眾多的飛劍未及身前五尺便自紛紛墜地,只有少數能夠切入三尺之內,但也無法穿透兩人綿綿密密的神仙罩。
正在兩人頗有些自得之際,忽見一件又一件地神器鋪天蓋地飛了過來,同時伴隨著聲聲喝斥:「天王寶塔!」「王母金釵!」「游龍天劍!」「七絕金鈴!」「天心怒!」「雷神鞭!」「落日杖!」「紫霞槍!」「乾坤圈!」「寶蓮燈!」……成百上千的神器在天空飛旋,也不知道施術之人躲在哪裡。那些人得到大陣的保護,只管全力催動神器運轉,不必顧及自身的安全,更是將神器操控得圓轉自如。
眼看真神手忙腳亂,葉昊天還是沒有出手,他知道這些神器還難不倒真神。
果不其然,只見真神雖忙不慌,口中大喝一聲:「魔手折梅!」逕直伸出手去抓向急如閃電的法器。這一招竟然湊效,片刻功夫,竟然給他收取了數十件神器。不過,剩下的神器顯然由高手操控著,再想收取就有些難度了。更有不少的神器藏在雲錦之後,直到兩人面前才會發出威力,頗有些防不勝防的味道。
葉昊天緊跟真神後面,身形疾如閃電,瞬間飄出數十里,可是眼前地雲錦看似破綻紛呈,實際卻綿綿密密,並不因為兩人闖過多少層而稍見減少。又闖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王母娘娘寫給女媧的信來,記得上面寫著:「風從雲聚,聚雲成錦,以錦佈陣,奇陣困魔。該法可隨時施展,變化萬千,不受天時地利制約,適於圍困精通陣法、狡猾絕頂之超級魔頭。」看來王母娘娘所言非虛,雲錦變化萬千,竟然能跟著兩人移動,彷彿一團彩霧,始終將他們籠罩在裡面,想要破陣而出卻是極難。
真神也算久經考驗的老傢伙了,此刻絲毫不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形如鬼魅一般在片片雲錦之間飄來蕩去。半個時辰的功夫,已給他收取了上百件神器。看來只要慢慢磨,說不定能將所有的神器全部收來也未可知。
陣外眾神見之心驚。黃帝面色嚴峻地望向玉帝,語氣沉重地道:「如此看來,真神功力大進,比起入鼎之前又強了不少,就連我們辛苦準備的諸般神器飽和攻擊都不能奈他何了!何況旁邊還有昊天大帝尚未出手,看其身形飄忽,游刃有餘,似乎功力也很高呢!」
玉帝眉著一皺,吩咐手下王靈官:「速請佛祖前來!快!」
王靈官急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