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瑨兒抵達了哈德薩城,漫步在乾淨整潔的古老街道上,看著從身邊嬉笑跑過的孩童、沿街叫賣商品的小販、開始準備晚餐的主婦、空氣中瀰漫著新出爐的麵包的香氣,讓人不禁有點饞了。沒有喧鬧嘈雜的聲音,人們說話都是輕聲細語溫文有禮的,真難以想像一個郡的首府之城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寧靜、詳和而禮貌的城市。
這裡不用擔心會有人認出她來,路人對她肩上的球球都比對她要更感興趣,也曾有人想上前詢問是否出售的,可是在看到球球額頭上的血色五芒星就不再開口了。
隨意走進街邊一家旅館,裡面乾淨整潔的環境讓瑨兒心情大好,要了一間上房,讓夥計送上熱水,舒舒服服的洗去一路風塵之後來到大廳的餐廳去吃晚飯。
晚飯後,瑨兒漫步在河堤上,晚風習習,明月高懸,星星一閃一閃眨著眼睛,草叢中熒火蟲四處飛舞,出來納涼的百姓坐滿了河堤的上上下下,年輕的情侶也在河岸邊情意綿綿。
「這才叫生活啊。」瑨兒坐在河堤邊一個大樹的樹枝上,雙手墊在腦後,背靠在樹幹上,嘴裡叼著一根草。
「我猜,他們談的最多的話題是明天的飯錢從哪來。」
「星星,如此良辰美景,你能不能不潑冷水?」瑨兒向空氣中丟了個白眼,球球配合著嗚嚕兩聲。
「沒辦法,如果他們不努力工作的話他們的生計會很成問題的,就像我們身後的某人一樣,如果他不能順利完成工作的話明天的吃飯都會成問題的。」
「是人是鬼?」瑨兒眼睛一溜只看到滿眼的翠綠樹葉,不過既然星星說有那就一定有,只是她可不想碰上那種低體溫的傢伙。
「大活人。」
「殺手?」
「不知道,普通傭兵打扮。」
「甭理他,等他出手了再說。」瑨兒又閉上眼睛,享受著晚風輕柔的吹拂。
直到瑨兒返回旅館,那人也沒出手,坐在床上瑨兒很快就進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半夜時分,瑨兒的窗外樹下出現一個黑影,他靜靜的看著瑨兒的窗戶,計算著她熄燈後的時間,估計著她已睡著之後才開始向著牆根移動。哪知他才剛跨出一步還未完全的從樹後現身,一股輕柔的微風從背後吹來,將黑影一裹丟出去老遠。莫名其妙玩了一回空中飛人的殺手剛落地還未等他站起來,一團比伸手不見五指還要濃重的黑暗無聲無息的將他籠罩住,幾秒鐘後草地上除了被壓倒的痕跡外一無所有。
早上,瑨兒從入定中醒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拿起扔在旁邊椅子上的衣服穿了起來,「昨晚那人沒動靜?」
「那人出現了一下然後就走了,什麼事也沒發生。」只要對方沒動手,星星是不會主動攻擊的,所以昨夜那人在離開大樹之後的下落它是不會理會的。
「今天有什麼安排?」等瑨兒漱口之後,一個裝滿熱水的木盆飄到了瑨兒面前的桌上,盆沿上還搭著一方毛巾。
「這沒什麼呆的,繼續走。」瑨兒拿起毛巾浸濕後擰得半干敷在臉上做護膚。
早飯後,退了房,瑨兒以散步的速度向城外走去。
走了才一個小時,太陽出來了,火辣辣的陽光曬得瑨兒頭暈腦漲,於是放棄步行的打算,跳上飛毯向離得最近的一個村落飛去。
兩個小時後,一輛由兩頭牛拉著的一個四方形沒有任何裝飾的造型奇特的車子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著,駕座上沒有看到人,車轅上長長的韁繩直接牽進了車廂裡,透過門上薄薄的簾子只能隱約看到裡面似乎躺著一個人。
在經過一片樹林時,牛車調轉方向走了進去,一群小機器人呼嘯著衝了進去,瑨兒又開始了她的標本收集工作。
就這樣,瑨兒一路走一路玩,看到山就爬見到林就進,盡可能的採集各種標本,還打了不少新鮮的野味賣給沿路的店家。殺手未再出現,但一路上的強盜卻碰上不少,都是看她孤身一人以為好欺負,瑨兒卻連一點害怕的表情都欠奉,幾個大龍捲風眼前就乾淨了。
走了十天後,在一段山路上她正好碰上一個強盜團正在打劫一個三十來人的商隊,商隊的護衛和僱傭的傭兵團與強盜們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熱鬧。因為他們堵住了道路瑨兒只好在後面等著,沒等幾分鐘就不耐煩了,派出球球丟下連片的大火球,雙方人馬迅速分開,強盜們落荒而逃。商隊老闆大喜過望,連忙上前來表示感謝,看到瑨兒獨身一人於是言語中希望瑨兒能加入他們的隊伍,瑨兒當然不會答應,不過卻做了一筆生意,用二粒大火球的晶石換走了他們所有的上等布料共計六車。
告別這個商隊,瑨兒繼續上路,二天後又救下一支商隊,同樣的用兩粒晶石換到四車上等的各色食用香料(她也不想要那麼多香料,可是老闆沒有其他的貨物可用來交換)。傍晚時分,瑨兒在野外露營,熊熊燃燒的篝火上架著一根鋼叉,鋼叉上串著幾片肉,油脂被烤出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火裡,發出「滋啦」的聲音火苗騰的竄起老高,煙霧繚繞。瑨兒一邊翻著鋼叉一邊往上面灑香料,沒多久功夫,一股奇特的香味就瀰漫在了空氣當中,讓人垂涎三尺。
第二天的下午,她抵達一個叫鐵城的鎮子,這個鎮子的外面有一個儲量頗豐的鐵礦,鎮上的百姓幾乎家家都以打鐵為生,手藝也是好得沒話說。瑨兒在這個鎮子停留了五天,將鎮上的鋼錠和生鐵塊全部買走,以至於這個鎮子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只能做一些普通的生產生活用具和低檔次的武器。
離開鐵城後又走了三天,她抵達了索馬平原,想起當初她跟著風雲傭兵團還有利斯他們離開斯普鎮前往帝都的時候就走過索馬平原,那時走的是腹地,這裡只是外圍,可是這外圍卻比腹地要危險的多,沼澤遍佈,強盜成群。
僅僅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就碰到了兩個小沼澤,好在她每次都發現的早才牛車才沒有陷進去。為了後面的旅人不會遭殃,她還是很好心的從個人空間裡拿出她未用完的木板釘了兩個告示牌,用紅顏料寫上「危險!沼澤!!」,然後插在沼澤旁的土地裡,接著用岩石術將那小塊土地凝結成岩石,以保證告示牌不會在短時間內損壞。
傍晚宿營的時候一支有著六十多人的商隊也來到她的營地旁邊,見到瑨兒一人正在挖灶準備做飯,於是很熱情的邀請她與他們共進晚餐。席間他們談論最多的就是那兩塊不知道什麼人立的告示牌,他們就是靠了它才沒有踩到沼澤裡。瑨兒很安靜的吃著,偷偷的笑著,邊聽傭兵們跟她講他們冒險的故事,
早上當瑨兒從入定中醒過來時,商隊已經上路,做完例行的功課後吃過早餐也踏上了旅程。
結果沒走多久就見到那支商隊正和一隊強盜打得激烈,強盜的數量要比商隊的人多,商隊的護衛和傭兵奮勇殺敵也沒用,眼看即將所有人都不保,數支帶著長長火焰尾的火箭從空中落了下來,將強盜們燒得哭爹喊娘。
突如其來的轉機讓商隊眾人一時愣住了,當聽到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轉身一看卻是昨天看到的那輛奇特的牛車,車旁站著的是昨晚與他們共進晚餐的那個女孩,只是這時她肩上多了一隻火紅尾巴的狐狸,狐狸嬌憨的打著呵欠,大尾巴一甩一甩。
強盜首領見到肥羊的援軍只有一人,膽子一橫,指揮著手下又衝了過來,小狐狸躍上半空,嘴巴一張,一道火牆攔住將強盜們圍住,然後大火球、火箭、暴烈火焰彈等等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強盜們頓時傷亡慘重,留下一地屍體,強盜首領帶著殘存的手下狼狽逃竄。
一個深深的大坑無聲息的出現將地上的屍體全部吞噬後地面又恢復了原樣,除了地上的血跡、散落的武器,沒人會知道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大戰。然後一道白光一閃,地上受傷的護衛和傭兵也全都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一個並沒有穿法袍的女孩竟然會使用多系魔法,這是什麼人吶?
瑨兒輕輕一笑,鑽進牛車又上路了。
呆在牛車裡瑨兒得意的笑。這幾天發生的事一定會經商人們的口傳出去,只要稍稍想想就能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她的球球可是活招牌。她不惜成本的一路行善廣結善緣就是為了給沃爾特城留條活路,等將來沃爾特城步入正軌開始發展經濟的時候,這些嗅覺靈敏的商人必會聞風而動,這些受過她好處的商人必跑第一個,屆時她的日子就會慢慢的好過起來了。
此後的行程仍然是碰到沼澤後就立個告示牌警示後面的人,遇到被劫的商隊就出手相幫,如果有交易的機會就做筆生意,雖是蝸速倒也自在。在行程過半的時候,碰到的強盜團少了,商隊多了,他們在與她的馬車交錯而過時商隊都會停下腳步等她的牛車先走然後他們才起程。
當她走出平原時已過了十五天,出了平原就來到了巴巴拉薩郡的土倫鎮,在那裡休整了三天後補充了大量的食物又繼續上路。
離開土倫鎮又過了三天餐風露宿的日子終於進入了堪德薩郡,這次瑨兒沒有進入德薩城而是繞城而過,所以當她抵達與沃爾特城接壤的堪德薩郡的倫巴鎮時又過了八天。
倫巴鎮與沃爾特城相鄰,騎快馬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抵達城下,因此不可避免的就成為強盜團打野食的地方,經常受到他們的騷擾,百姓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而擁有他們這塊土地的子爵對此卻睜隻眼閉只眼,除了收稅的日子其他時候根本見不著上面派人。
對於瑨兒這位客人,百姓們雖然奇怪她一個單身女孩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但並沒有多想,鎮長讓出了家裡最好的房間給她住。睡在那完全由硬木板和稻草鋪成的床上瑨兒不由得想到,這裡還是有主的鎮子都過得這麼艱難,那她領地上的子民豈不是連點活路都沒有了?
休整了兩天,採購了一些物品,將那兩頭牛留給鎮長充抵費用,將自己的車子洗刷乾淨後收進個人空間裡,在第三天的清晨離開了倫巴鎮,徒步跋涉了二個小時後瑨兒終於站在了沃爾特城門前。
沃爾特城城牆橫臥在兩座巍峨的山巒之間,城高二百米,長數千米,前後看不到頭,城牆皆用石塊砌成,想當年一定氣勢恢弘。只可惜年久失修,現在這城早已破敗不堪,城門沒了大門,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城門洞,城牆上長滿野草,有些城磚都開始鬆動,垮塌的地方更是有好幾處。
搖搖頭,自嘲了一下自己還是高估了沃爾特城的現狀,輕歎口氣,瑨兒邁步通過了城門。
她終於站在了她的領地沃爾特城的土地上。
路面泥濘打滑坑坑窪窪,古時的道路已無跡可尋,才走了沒幾步鞋子上全是泥巴,沉甸甸的。不想再與這滿地泥巴搏鬥又不想弄髒飛毯於是瑨兒坐在掃帚上繼續向前飄著。兩邊的高山鬱鬱蔥蔥,山林中時不時的有黑影掠過,也不知是動物還是別的什麼。小機器人圍繞身旁打探環境,指點路線,保持警戒。
不知走了多久,一條大河橫亙在她的面前,水面寬達將近二十來米,混濁的河水、泥沙淤積的河岸、水面上漂浮著大量從上游衝下來的枯枝爛葉和動物屍體。腳下是雜草叢生的土地,河對岸是一大片空曠的土地,沒有什麼建築物,一眼望去無遮無攔無邊無際,只有一棟龐大的建築物在極遠處高高的矗立著,最高點彷彿已經升入雲端。收回目光時,隱約可見幾人在對岸打撈水裡的垃圾,他們幹的是如此的認真以至於絲毫沒有發現河對岸有人。
飄過河面,瑨兒落到地面上慢慢的向那些人走去。
一位滿臉皺紋佝僂著背的老人接過同伴從河裡挑上來的樹枝轉身放在地上,起身的時候見到瑨兒正一腳深一腳淺的向他們走來,精緻的鞋子上裹滿了厚厚的泥漿。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惶恐的直起身子,叫住他的同伴一起離開水邊迎向瑨兒。一共五人,都是老人家,臉上皺紋如珠網,身上是破衣爛衫,已經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顏色。
「你們好,請問你們在幹什麼?」瑨兒走到他們跟前微笑著說道。
「您好,小姐,我們在撈水裡的樹枝用來生火。」這五人你推我搡的不敢答話,最後還是那個當先看到瑨兒的老人回答了瑨兒的問題,態度那叫一個畢恭畢敬。
「這活不輕啊,幹了多久了?」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要從河水裡撈上樹枝,別說是老人家了就連年輕人都不見得幹得了。
「我們已經做了好幾天了,大家是輪著來的,所以這話也不算太重。」
「你們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什麼不做些輕鬆的呢?年輕人呢?」姑且不論這濕樹枝怎麼生火,只是單純的好奇為什麼這事不是年輕人來做。
「我們這沒有年輕人,只有老人和孩子。」
「只有老人和孩子?那你們現在有多少人?」瑨兒的眉頭皺了起來,沒有年輕人?!
「我們現在有100多人。」
「你們住哪?平時靠什麼生存?」
「我們無力建造房屋,只好住在城主府,那裡有足夠的房間。平時也種點糧食,可是洪水一來就沖得差不多了,這時就靠大家輪流上山去採集食物來填飽肚子。」
「這麼大的水你們是如何過去的呢?」要上山必須得先過河,可是看不到他們有船之類的東西。
「我們有筏子。」
兒輕輕的點點頭,「能帶我過去城主府看看嗎?」
「可以。可是小姐,您為什麼要到這地方來呢?」那五人連忙拿起放在地上的樹枝走在前面為瑨兒帶路。
「因為我是陛下新封的男爵,沃爾特城是我的封地。」說著,瑨兒拿出那枚勳章掛在了左胸位置。
「什麼?!」四人停下腳步,手上的東西灑了一地,大睜著混濁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瑨兒,這麼年輕的女孩是他們的領主?怎麼可能呢?!
「不要懷疑,這是陛下親自任命的,有御令為證。你們識字嗎?」瑨兒的另一隻手已經拿著那張御令。
「不,我們不識字,但我們有識字的人。大人,請跟我們來吧。」聽到瑨兒是貴族,對她的稱呼都變了,彎腰低頭的在前面帶路。
一個多小時後,五人來到城主府的門口,這城主府離得近了看也是如堡壘般的一層一層的以石塊砌成的圓形圍牆,其面積比旁達城的城主府還要大五、六倍,高不見頂長不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