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遠望著那根斷裂的蠶絲,輕笑一聲道:「可惜!可惜!」卻也不知他是在說沒能捉住那尾鯉魚而感到可惜,還是沒能當場取路飛阡的性命而可惜。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理睬路飛阡,卻站起身來,拉著柳含煙柔若無骨的小手揚長而去。
一陣輕風襲來,路飛阡只覺全身驟生寒意。直至此時,路飛阡才發覺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了。路飛阡平生以來,除了大師兄唐劍秋以外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今天他卻服了吳天遠。可是他到現在還是搞不明白,吳天遠剛才那一下究竟是有意手下留情,還是力道未臻化境,以致於他終究逃過了一劫。思前想後許久,他仍沒能想得明白,佇立在那裡久久也不能釋懷。
柳含煙卻對吳天遠的武功從未有過一絲懷疑,她知道吳天遠並沒有取路飛阡性命的心思,這是故意放路飛阡一條生路。她當然也明白,路飛阡被吳天遠這樣一番驚嚇之後,阿古拉的手下以日後再也不敢在夜間攪得他們不得安寧了。因此她對吳天遠的這一手功夫和這番謀劃還是暗讚不已。
吳柳二人回府之後一入門便遇上了「南荒三魔」。這些日子以來,馮文夷在吳天遠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經能下床行走了。他們師兄弟閒來無事,聽說吳天遠外出垂釣,便合計著一同去尋吳天遠好生暢談一番。卻沒成想剛走到大門前,便遇上打道回府的吳柳二人。
柳含煙見此情景便將眾人領至小花園的涼亭中,又命人奉上香茗,自己則坐於吳天遠的身旁。眾人坐定之後,馮文夷這才向吳天遠道:「這些日子真是打擾吳老弟了,沒想到吳老弟在京城內又救了老朽一命。」吳天遠忙擺手連聲道:「馮老哥太見外了。怎麼你每見兄弟一面,便要提及一次,你可不能再這樣說了,否則兄弟要被老哥羞死了!」
馮文夷又道:「今日堂兒將吳老弟所傳的南荒武學施展給我看了,果然是鬼斧神工,別具匠心,卻又是正宗的南荒武學。老實說,當今武林之中,老朽還從來沒有服過誰。而在『少林寺』時,老朽雖然為吳老弟一招所敗,可是心中依然有老大的不服氣。可是今天見了堂兒所施展的掌法之後,老朽對吳老弟真的是心悅誠服了。」
吳天遠聽著馮文夷這一通誇獎,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正準備謙遜幾句,龐文軌卻接口道:「大師兄說得不錯,以前我們在南荒時自覺武功如何了不起。可是一入中原便處處碰壁,直到遇上吳老弟時,這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頓了一下,抿了一口茶,又道:「那日吳老弟因大師兄而身受重傷,我們師兄弟的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出了『少林寺』便去尋『海外三仙』。可是,我們出去的時候太遲了,『海外三仙』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了。我們師兄弟當時也沒臉再在中原呆下去了,便準備回南荒去。可是我們行至半路,卻遇上了『海外三仙』的師父『南海雙聖』。我們相互間通報了姓名之後,知道他們是『海外三仙』的師父後,哪能有什麼好話說?自然便動起手來。當時大師兄獨戰丁一仁,而我和二師兄雙戰那個紀一義。說起來也是我們學藝未精,大師兄與那丁一仁只戰成平手,而我和二師兄卻被那個紀一義殺得只有招架之力。(說到這裡龐文軌的臉在不知不覺間紅了一下)鬥了百十招之後,眼看我便要傷在紀一義的手下,大師兄出手來救我,卻被丁一仁一掌擊中背心。」
吳天遠與柳含煙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直至此時才知道「南荒三魔」究竟是如何與「南海雙聖」結怨,馮文夷是如何受傷的。可是從龐文軌所述看來,丁一仁打傷馮文夷,也並沒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倒是曹龐二人雙戰紀一義在先,丁一仁只不過是落井下石而已。難怪當日曹龐二人無論如何也不肯說馮文夷是如何受傷的。
而曹文述一提起「南海雙聖」來,便心有餘悸,道:「我們以前總以為自己的武功已是天下無敵了,到了中原來,還不橫掃武林各大門派?可是在『少林寺』我們卻連敗三陣,而遇上了丁一仁、紀一義之流,我們居然也落了個灰頭土臉。大師兄說吳老弟武功高絕,藝蓋天下,放著這樣的一個高人不去請教,那我們也算得上是入寶山空手而歸了。」
吳天遠微笑著謙虛道:「三位老哥過譽了,兄弟我可不敢當!」馮文夷卻正色道:「吳老弟不必客套,你是老朽平生所見的第一奇人。聽說中原武林中還有一位武學大宗師張三豐。張三豐的武功我輩沒有福氣瞧見,可是在我看來吳老弟現下的武功絕不在張三豐之下。」
曹文述也道:「吳老弟你也別謙虛了,其實我們在南荒之時,對武學上便有不少困惑。今日正好趁著大家都沒事,還想請吳老弟為我們答疑解惑。」說著,他也不問吳天遠同意與否,便將一直淤積在自己心底的種種疑難雜症一骨腦地提了出來。
話題一轉到武功上去,除了柳含煙之外大家都來了精神。吳天遠將曹文述的疑問一一解答之後,龐文軌與馮文夷也相繼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最後,他們的的話題又轉到「南海雙聖」的武功上去。吳天遠又將「南海雙聖」的武功招式,如何變化一一列出。當吳天遠與「南荒三魔」談至精妙之處時,四人皆手舞足蹈,不能自已。柳含煙見他們這樣談下去,只怕談到明日早晨也談不完,她自然是不會打擾大家的這份雅興,因此便在一旁靜靜地陪著。而且她看著吳天遠此時顯露出少有的意氣風發的神色,也覺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