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億整星箭,碎成銀粉後又立即從另一個方向怒濤般壓下來。在這絕望的數量面前,立體化的精神力護盾彷彿小石子,瞬息間被淹沒無蹤!
我要完了?星箭淹沒精神力護盾到擊中身體前一剎,越兵意識移向遠處,原本應該有一道螺旋狀藍光的地方,如今漆黑一片。而這瞬間,星箭群度陡然變得很慢,越兵可以清楚看見每一支星箭的射入角,知道那些將穿透自己身體哪部分。然而僅僅看清沒有任何用處,身體機能跟不上反應力,隨之而來的就只有絕望般的重壓!
這種時候只要有一件機鎧的話,只要芙娜在的話……
「芙娜!」叫出聲之時,越兵吸入了一口清涼空氣,壓抑的胸腔頓時舒展了幾分。眼前再沒有絕望數量的星箭,只有淡藍色的晨光柔繞四周。
明白了是個噩夢,越兵安心了不少。七億星箭絕對是犯規的數量,眾神之父庇護所裡制服叛逆新神的縛神陣與之相比,簡直連小兒科也比不上……
當思維活絡開的時候,他忽然現右半身正被柔軟的身體壓著,胸口的重壓來源於一顆銀蓬鬆的小頭。這名噩夢製造者正一臉幸福地鑽在絲綿被褥裡,半開小嘴呼呼大睡。
等等,被褥?
越兵習慣性張開精神領域,腦海裡漸漸出現屏風、落地矮櫃,木紙牆門等影像,再慢慢把精神領域擴張開去後,他更清楚看見別的房間、帶池子的庭院、矮樹,高牆低樓,尖塔……
亞特蘭帝斯廢墟裡不應該有這些東西,難道說,這是東海主島?上島想必有一串麻煩經過,越兵急忙想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期間生了什麼事。而就在他打算欠起身一剎,身體各處彷彿化膿的傷口陡然暴開那般,爆出的劇烈針刺痛使他眼前雪花一片!
「好了,總算死不了。」房間一角忽然傳來陽影不緊不慢的聲音。
仰頭看去,越兵只見陽影隱藏住氣息抱著小女孩,差一點就與昏暗牆角融成一體。再看清了陽影懷中小女孩的睡相,他徹底安下心,小聲開口:「現在……」
原本想問「現在什麼情況」,但在說出「現在」的一剎那間,越兵卻被衝擊性的事實震停了思維!
喉嚨裡出的聲音怎麼聽都不像他的!不僅不是他自己的聲音,與沉穩、磁性等等男性聲線形容詞一概無緣!強要說一種聲音的話,他覺得與呆在房間角落那位「女忍者」的音色有幾分相似。
「最快三天,最遲一周,同化完成了就好。」陽影知道越兵想問什麼,用適當的音量回答,「全怪你太弱了,優伶送給你的力量幾乎是你原來實力的兩倍,你與我們的身體結構又有本質區別,受點影響很正常。在你昏過去的一整天裡,莉莉絲號下潛到東海淺海與深海交接的海溝裡,現在非常安全。另外,我是來取藥的,給船上的病員。」
想問的陽影不緊不慢全說了,越兵實在不想讓越龍芽聽見自己現在的聲音,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至於越龍芽出現於此地的原因,想想便知,她那對比貓耳還靈的精靈長耳肯定聽見了陽影與芙娜的談話內容,以天崩地裂的哭勢鬧到莉莉絲號天翻地覆。
見越兵不說話,陽影慢慢站起身說:「取了藥我就回去。對了,我先提醒,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妙。那丫頭把你帶進宅院倒是用的停滯符咒,可是她找藥時卻被母親現了,於是,你現在是一名和她同船的白雲國將校,女的。」
「……」越兵是很想忍耐,可是有句話他怎麼也忍不住爆出口:「她白癡啊?」
不是越兵原本的聲音,越龍芽半分反應也沒有,陽影幸災樂禍地笑道:「必要的魔法處理已經幫你做過了,只要你不被她那幾個風流倜儻的年輕哥哥推倒,我有自信不被識破。假如還不放心的話,給你。」
經陽影一說,越兵才覺得頸後怪怪的。再看到陽影手上鏡子中的人影,他全部怨恨瞬間只剩下一句無奈:「你們想個辦法,這幾天讓我直接睡過去吧……」
「都已經公開和伊利亞家的千金睡了一夜,你還想讓僕人幫你擦身體?」陽影側身坐下,「你想回到莉莉絲號上也可以哦,如果你有自信擋住尊敬前會長的老傭兵探望的話。順便說,莉莉絲號雖然喘了口氣,東淺海卻正在遭殃,你留在這邊盡快摸清他們之間的矛盾,想辦法鑽空子拿到軍權才是正確的做法吧?」
「總之,你是等著看笑話,對吧?」越兵毫不費力地識破了陽影簡單的陰謀。以陽影新神級的實力,在莉莉絲號上施展窺視術能輕易看見這邊的情況。
「和笑不笑話無關,」陽影說著撩起越龍芽的長貓尾,在越兵眼前晃晃:「這是主控室所有人一致通過的決議,你就死心吧。」
這是報復,絕對是報復!話雖如此,實際想到用現在的聲音和相貌在威爾他們面前出現,越兵也是想一頭撞死。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少丟些臉:「好……我認命了,這幾天無論如何我混過去給你看!」
「當然了,不然就麻煩了呢。據說正在集合的海軍三成以上隸屬伊利亞家,王家佔全部五成,這裡就有三十餘萬精銳海軍。」陽影摸摸越龍芽的小頭,露出感興趣的笑容:「如果你暴露的話,就算取得了指揮權,誰會聽一個變性統將的號令呢?」
「事實上只有聲音變了而已吧?!」要不是被艾莉壓住,越龍芽夾在中間,越兵早推翻了陽影,「夠了,我已經知道你有把事件複雜化的天賦,給我留點止痛藥,快走吧!」
在越兵失聲叫了一句之後,艾莉身體應聲一震,接著迷迷糊糊地抬起頭:「陽影……在和誰說話?」
知道艾莉還未醒透,陽影從側坐改為蹲著,面貼面地對艾莉說:「正好,快醒醒,再去煉丹房拿藥,這回我要雪恥。」
再去,這回?越兵懷疑地看著陽影。而艾莉拍拍頭,嘿嘿傻笑:「前晚真慘,幸虧你幻化術用得快,媽媽真被你的傷勢嚇住了。」
很好,很強大,偷藥者其實是兩名。越兵欠起身,露出寬容微笑:「陽影說說看,你另一個名字叫什麼?」
「月華。」艾莉笑嘻嘻地代答。
「受教了……把越龍芽留下陪我一會,」明白自己成了某個偷藥賊的替身,越兵連話都不想多說,舉起手揮揮:「為病人們著想,再失敗你們就別再鬧了,老實用錢買藥。」
「沒別的要說了?」陽影覺得意外地抬高細眉,說著話間,輕輕放下越龍芽。
在心身疲憊的情況下,越兵伸出兩手同時摸摸艾莉與陽影頭頂:「努力,加油,去吧。」
真好像養了三個女兒啊……看著兩個人磨拳擦掌地拉開紙格門走出木製走廊,越兵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而感歎尾音還在越兵心里餘繞之時,宅院東北方突然「通」聲爆起明亮火泉,隨即,大批巡邏守衛呼喊著「朱莉夫人」,紛紛向爆炸中心點衝去……
「陽影,雪恥,失敗。」幸災樂禍地說完這句,越兵攏了攏被褥捲住身體。在適應刺痛消退之後,他還有一堆事情必須應對,現在沒空關心小女孩們的遊戲。
誰知,越兵幸災樂禍太早了點,被褥裡一團小東西動了動,繼而探出一隻可愛的小頭,睜著兩隻圓靈靈的紫眸子定定盯著他:「爸爸?新媽媽?」
「龍芽……」越兵心情複雜地叫了女兒一聲,接著咬緊牙關痛苦承認:「是爸爸。」
用力嗅了嗅味道後,越龍芽馬上手腳並用死死抱緊千里內唯一的桉樹:「是爸爸!變得好漂亮!比媽媽漂亮!」
被女兒讚揚的時候越兵總是滿懷幸福感,而這次,他卻滿懷著無力感。為了不讓寶貝女兒誤會些什麼,越兵只有拚命辯解:「其實裡面有很深的原因,生了一些麻煩事,所以我只能暫時保持這樣子。說是『只能』,也是陽影單方面強施魔法在我身上……」
「聲音也好好聽。」越龍芽半隻字沒聽進去,僅僅埋頭在越兵胸前撒嬌,「現在我好像有五個媽媽一樣。」
三個女兒對五個媽媽,越兵剎那間感到有種微妙的挫敗感,可是對女兒無法說清,只得叮囑些關鍵事情:「爸爸變成這副樣子的事情,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說。」
「嗯?」越龍芽不解地抬起頭眨眨眼,「寶寶姐她們已經和其他人說了,小威魯和風路路他們笑了一整晚,敦奧克大叔到睡覺還停不下來,結果找海露姐姐要了兩次藥吃。」
「回頭要你們好看……」越兵不顧身體還在刺痛,狠狠地握拳。
「還有呢,陽影姐姐要我和爸爸說,嗯……」越龍芽當然不知道自己父親為何生氣,仰起小頭努力回想陽影交代她必須要說的事情:「好像是……姐姐用『約束術』把爸爸的位列限制在三級,等什麼什麼穩定以後『約束術』會自動會解除。還有還有,事情有芙娜媽媽他們處理,爸爸放心渡幾天假放鬆精神。」
難道說,陽影偷藥是為了測試伊利亞家的警備能力?
越兵意識到這點時,陽影正懶腰抱著滿身黑灰的艾莉傳送回房間,不甘心地望著東北方向說道:「那個朱莉夫人果然不愧是內當家,竟然蹲著我下了四十八重符咒陷阱,受教了。」
與陽影相比,艾莉像是見了鬼,臉唇蒼白,顫抖著不停囈語:「媽媽笑得好恐怖,她平時不會『呵呵呵呵』這樣笑的……媽媽笑得好恐怖……越兵,老公,我們出去躲幾天,媽媽笑得好恐怖……」
現在還沒有帶人殺過來,我倒覺得伯母大人玩得很過癮。所有情況已經掌握在手,越兵神定氣閒地抱著越龍芽出輕笑:「這點小事有什麼,讓海露寫幾張的草藥美容配方,說『受教』的肯定是朱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