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機鎧士 第六卷 眾神之禍 第二十一章 大逆不道者
    橫木,翠綠殘葉,空蕩蕩的湖底,化作暴雨降下的湖水……月光劍塚的門關上後,寧靜湖邊只剩下觸目驚心的慘象。光芒已經散盡,老夸克從掩體後奮力兩條短腿跑到湖邊,急忙問:「大兄弟,你、你沒事吧?」

    越兵表面倒沒什麼疲憊與後怕之色,相反,表情陰沉:「啊,沒事。」

    夸克不如芙娜與越兵相處得久,當然不知道。越兵心情真的糟糕時,多半面無表情,語句簡短:「損害呢?」

    「三件機鎧失蹤,剩下的受到不同程度損壞,損壞d級以上的有六件。」看見周圍不見陽影的身影,芙娜補充問:「少尉,在關上門的時候,生了事?陽影……陰影之刃呢?」

    「我正想說她,」越兵散精神力把辦公帳篷從遠處拾回來,一邊重新架起,一邊繼續說:「新神,是不是都要到眾神之父庇護所報道?就像以前你一樣。」

    那邊,艾莉把越龍芽從自己的防禦符咒結界裡抱回出,走到越兵面前好奇插話道:「咦?原來你不知道?你不是機鎧神嗎?究竟生什麼事了?」

    「只是確定下而已。」越兵不想廢話,簡潔說明道:「眼下的情況是,我的私人武器丟下一句『你是誰』,然後消失了。」

    難道是幻化時的副作用?夸克與芙娜不約而同想到了,為了確認,芙娜開口問:「陽影不認識少尉你了?」

    新神在誕生同時,與在生命之樹樹下復活一樣,會忘記前身最重要的東西。這點關鍵,越兵卻沒有立即想起,只黑著臉說:「如果有表情,她那些失禮的話我總可以想辦法對付,剛剛她那副樣子,絕對是打算無視我。」

    說到這裡,其他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古龍時代結束之時,眾多精靈成為了新神,隨後又有不少成為高位神,開創精靈時代的功臣卻全部沉睡在這寧靜湖湖底,他們的王,沒有成為女神,依舊作為一件殺戮道具,見證著時間長河中各種各樣的背叛。

    「越兵,你知道她在哪裡,去把她帶回來吧。」稍停片刻後,芙娜建議道。

    准許新神到地面巡禮,只有眾神之父有這權力,先不說失去記憶的艾莉,聽見芙娜的話,夸克忍不住小聲嘀咕:「兄弟們都認為開玩笑,實際上真的啊。」

    聲音雖然小,耳朵又長又尖的小傢伙能清楚聽見:「小誇德,什麼真的?」

    「沒、沒什麼真的。」夸克搔搔後腦。對越兵與自己信仰的造物神同一等級,到現在他還沒有什麼實際感覺。因為無論怎麼看,越兵都像個和自己對脾氣的人類年輕人,開打時和矮人沒什麼兩樣,一邊打,一邊滿口粗言爛語。

    芙娜說得簡單,越兵表情恰好與之相反。上次制服這把神劍的時候,在眾神之父庇護城堡裡過了兩招,他不知道當時旁人看見什麼感覺,就自己而言,那時候感覺到,假如不盡全力,劍就會把他吞噬。

    仔細思考過後,越兵表情柔和了些,搖搖頭說:「我已經冷靜下來了,芙娜,事情遠遠沒那麼簡單……」

    「但可以相信她,」即使放棄了神階,芙娜也曾經經歷過同樣經歷,堅持道:「恐怕陽影自己也知道的,得到劍鞘之後自己就能幻化成新神,我相信月光劍塚有著特別的存在意義。在精靈與古龍戰爭中被毀滅的武器族,一定變成了那孩子的執念了吧。」

    懷著執念幻化的九級位列生物,只有成為新魔王一條路,事到如今,越兵才回想起陽影牴觸寧靜湖的種種態度。同時也明白,既然陽影能幻化成新神,說明她的執念已經解放了,內在裡不存在惡意的東西,但最大的問題是……

    「本性啊。」不經意間,越兵把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芙娜輕輕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說:「如果對於她來說,忘記的是無法替代的東西,她一定會想起來的,相信我好嗎,越兵。」

    看看表示贊同的娜娜,再看看深有感觸的艾莉,越兵無奈地對芙娜說:「你們想驗證『忘記與被忘記,哪一邊更難受些』我是無所謂,倒是芙娜你先做好心理準備,看她那個狀態,絕不單單忘記我一個人而已。」

    「明白。」芙娜沒有多說。她清楚,這不僅僅是帶陽影離開眾神之父庇護所而已,同時也是一種懲罰。在現之前,她與越兵都沒有注意到,陽影最珍貴的東西,僅是平淡的日常。

    旁邊,見越兵開口同意,艾莉翹起嘴笑嘻嘻地說:「那個,我知道你們要去眾神才能去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識一下?」

    上次艾莉進入眾神之父庇護所,僅因為同船一起追擊風暴女巫而已,先不說那裡是這個世界的魔力中心,想想平日自己在裡面造下的東西,越兵有些猶豫。但作為戰力為考慮,萬一生什麼事,艾莉帶的符咒可以應對各種情況。

    考慮過後,越兵回答:「你先答應我的要求,沒有我的允許,你什麼也不要動,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

    「我真的只是去看看而已啦。」艾莉舉起越龍芽做擋箭牌,「嗯,我負責照看小小貓。」

    也是時候讓龍芽看看以後將會是她的東西了,越兵望了眼娜娜說:「娜娜,你留下來吧,必須有人負責整理好營地,有娜迦和老夸克幫忙應該沒什麼難度。還有,準備我們的午飯。」

    既然是妻子的正職,娜娜也沒說什麼,輕輕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眾神之父庇護所裡,對著空蕩蕩的城堡,留守的小女孩一個人坐在控制台上。眾神大多放棄了感情,但大地女神艾莉莉依舊保持著精靈時的樣子,小女孩也一樣,頭頂上一年四季盛開的向日葵,此刻耷拉著。

    在她眼前,忙於用魔石提煉特殊材料,裝配零件的水系魔能機鎧有好幾件,其中亦有從機鎧中彈出,嘗試詢問她煩惱的機鎧靈魂。但她卻對魔能機鎧的好意視而不見,在口中默默地數著數字。

    到達庇護所的新神無一例外出凌厲魔力,就算置身於創造了世界的偉大神靈面前,那些幻化的生物或多或少帶著傲氣。越古老的種族,情況越嚴重,這次幻化成新神的人物不同以往,那是資格比現今所有高位神更老的神器,大6唯一一把可以弒殺高階神的大劍。

    愛爾麥蒂擔憂就在陽影身上,長久以來,種族毀滅與被毀滅的噩夢鎖住了陽影。而如今,她成了新神,也即是說,曾經的陰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是瑣碎的小事,她不再需要用小女孩的面具隱藏自己……

    真正的陽影,真正的創世之刃,光用想就使人打冷戰。不巧,在愛爾麥蒂憂心忡忡之時,控制室打開一扇傳送門,令她更頭痛的人帶了整團人浩浩蕩蕩穿過幽紫色門扉,十分熟絡地和她打招呼:「有段時間不見了啊,愛爾麥蒂小朋友。」

    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很好的陣仗!愛爾麥蒂面色瞬間陰沉:「沒有任何知會就帶無關的生物進來,機鎧神,您把父親的城堡當成了什麼地方?這可是神的領域!」

    愛爾麥蒂鬧意見又不是第一次了,與啟動神罰之光後那次相比,這次火的雷聲根本不算什麼,越兵只隨意地揮揮手說:「這是我的地盤,你承認這點就沒問題了,話說回來,我的私有物跑到這沒有?」

    現越龍芽對自己頭頂的向日葵雙眼亮,愛爾麥蒂急忙摀住頭頂回答:「新武器神還在外面,進行儀式的高階神很快會到吧。」

    環眼看見控制室內有條有理,越兵放心地隨意問:「其他傢伙什麼時候到?」

    這個人……把其他高階神叫做「傢伙」?越兵本人沒有自覺,愛爾麥蒂窩起一肚子不滿,艾莉則吃驚地抱緊越龍芽。

    至少語調中沒有惡意,愛爾麥蒂平息了不滿,回答:「媽媽陛下還沒有與我聯絡,數千年來只有寥寥無幾的新神誕生,儀式相當重要,所以人選方面……」

    「不用那麼麻煩了,我來搞定。」至於其他細節,越兵倒沒有想太多,單純覺得自己沒什麼時間浪費在等結論上。「反正聖羅恩不在,而且我聽說儀式也只是祝福新種族而已。」

    見越兵說得如此簡單,愛爾麥蒂緊握兩隻小拳,氣得混身顫抖:「機鎧神,你把父親留下的系統當做什麼了,不好好地祝福他們,萬一他們被毀滅的話,誰來擔當這個責任?!」

    眼前這小女孩的口氣,使越兵一瞬間回憶自己的世界。在人質遭綁架事件中,負責突擊解救的是機鎧特警,受恐怖份子綁架的是人質,然而,官僚們卻在作戰開始前先追究失敗由誰負責。

    當時越兵只想著,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但是現在他才現這種場景多麼可笑:「假如你們曾經有為地面生物做過什麼,聲音再大一點沒關係。地面與亡靈的戰爭馬上大規模爆,你們仍然打算和以前一樣僅僅高高在上看著的話,那我請你們至少閉上嘴。」

    「少尉,你說得太過了一點。」芙娜不安地提醒。在眾神眼裡,越兵一直是名走卒。雖然誰也沒有說破,但如果越兵逾越過這條線,事情將會變得相當麻煩。

    她何嘗不清楚,假如眾神之父聖羅恩創立的系統是有意義的話,眾神從天空無所作為地俯瞰大地也有意義。恐怕,這意義眾神們自己早已認識到了。

    但是,越兵突然冷酷地望著愛爾麥蒂,把它說了出口!「那我乾脆現在就把話說清楚吧。星之道的密碼在我手上,你們之中有多少人想走現在就可以走了。當然,你們離開會對地面生物的信仰造成一定程度的混亂,但就我個人而言,你們只是籠罩在天空上的陰影。」

    竟然用陰影來形容眾神,愛爾麥蒂先被嚇退了一步,艱難地穩定了精神後,問越兵:「機鎧神,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啊,當然。」越兵走上前,把比越龍芽高不了多少的愛爾麥拎到自己眼前:「我的意思是說,你把準備離開到另一個世界這件事告訴其他眾神,請他們討論什麼時候離開。現在在外頭樹林裡的那只傢伙是我的私有物,有關她的事情不勞煩大家討論了。這是很好的交易吧?」

    不管怎麼說,守護女兒比高階神神格低了整整一級,在越兵面前,愛爾麥蒂無法抵抗根深蒂固的階級理念。同時,她也清楚越兵的真面目:一旦有什麼把柄落在手上,他絕不會輕易出讓一點點好處,必然會討價還價直至心滿意足為止。

    在身份與交涉力都不如越兵的情況下,愛爾麥蒂只能勉強點頭。當她離開之後,越兵攤了攤手說:「稍微費了點時間,能用糖哄就簡單多了。」

    令人冷汗直冒的場景竟被輕易帶過,艾莉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說越兵才好,不巧,越龍芽用天真的笑容,說出比她父親更驚人的言:「爸爸人太好了,明明用槍指著她說話更簡單。」

    「方法是對的,但女孩子要矜持。」越兵邊回答女兒,邊從口袋裡掏什麼,全然不覺自己的言有什麼不對。全然沒有注意到,近在身邊的艾莉面色早已慘白,心中只想著:這對囂張父女再沒人管,真的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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