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即將的生命之樹還沒有出現,倒是神使召喚魔法陣陡然出強光,將地面上一切全部籠罩在內。
見此異象降臨,正殿上的大貴族片刻間逃散無蹤。越兵明白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取出一張機鎧契約,召喚出收藏其中的機鎧,快改寫信息,嘴上說道:「虹鶯,你穿上這個,和夫特旅將保護她們,它會指示你們找到菲利斯,和我的人匯合。我必須去停止神使,否則一切都完了!」
這些是真話吧?在關鍵時刻,虹鶯竟懷疑著越兵。人總會變的,她不能確認,如今有強大軍隊與實力的越兵,還是否以前認識的人。
這一切陽影看在眼裡,嘲笑道:「比起盲目信任他的傭兵們,白雲國的無地貴族,你這種態度才是真確的。因為到了現在,他還沒有為死掉的五萬人說什麼。那些人絕大部分還以為自己參加了神的軍隊,在眾神的指示下推翻惡魔帝國。」
他們都是棋子?夫特旅將與虹鶯同時不信任地看向越兵,同時心想:不是為了推翻帝國,不是為了征服大6,越兵的真實用意會是什麼。
「他們在等你回答呢,三流惡棍。」陽影伸手抓越兵手腕。她相信不僅自己,在任何人眼裡都很奇怪,一邊對一兩個人的性命過分執著,一邊毫不同情將另外幾萬性命當做草芥。
即使剩下一隻手,越兵依然繼續敲打虛鍵盤,只是,轉過頭斜眼陽影,緊盯著她那只暗紅的瞳孔反問:「你們知道大6總共有多少人類?」
各國將自己的人口數目當做秘密,白雲國與特蘭亞帝國掌握的數據都不完全,只能粗略估算多如牛毛的人類王國加起來,所有人口大概在二千至二千五百萬之間。
「誰會一個個人去數啊!」陽影倒先火了。雖然眾神與神器有著永恆的生命,想來沒有誰會無聊到去數人類究竟有多少。
當越兵露出意料中的輕笑時,夫特與虹鶯同時回答:「兩千萬。」「兩千五百萬。」
「我知道的是兩千三百六十萬,原本不足六十萬,但我把新增長的人口算進去了。」越兵轉看向虹鶯,平然說道:「你和夫特旅將之間的數據差,看得出帝國與新興王國的差別。」
看不慣越兵一隻手仍能幹活,陽影慍怒著問:「所以,五萬人和人口有什麼關係?」
「他們是祭品。」說明之時,越兵表情十分淡然,「就像夫特旅將認為全大6不過只有兩千萬人,與真實數字相差了五分之一,強大的夢終有一天會毀滅掉特蘭亞。同時,認為有兩千五百萬人的國家,由於恐懼特蘭亞帝國,把自身以外的人口都當做了敵人,在拓展疆土途中,它們會毀滅多少東西?」
越兵話音落下時,有人突然在正殿邊門哼笑道:「毀滅掉些什麼,才能重建什麼,大6就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特蘭亞帝國皇帝,我該說你天真好呢,還是無知好呢?」
明明之前就召喚有黃金蜂斥候到場,竟然又沒有現有人接近!情急之下,越兵停手張開精神領域,結果卻大出意料:正殿邊門處的確沒有人!
那說話的人究竟是誰?傳音?從夫特與虹鶯驚詫的表情看,似乎他們的感覺也沒有出錯,越兵只能放眼邊門,等著那位神秘人物現身。卻在就此時,陽影壓沉聲音道:「神使的投影體,即使能看到,事實上卻不存在。」
第一把聲音響在邊門裡,第二把聲音卻響在正殿正門:「沒錯,從神器角度來說,我們從開始就不存在。我們既沒有形態,也沒有心靈,全部的一切都由召喚者想像到的最強姿態出現。所以……」
那聲「所以」之後,艾拔蘭身邊突然出現一名身穿蔚藍制服的男子,一手插著褲袋,一手抬起艾拔蘭下巴,笑容囂張中帶著幾分陰險:「……我很好奇,想問問這個女人,我不是為什麼以聖羅恩的姿態出現。還有,這扭曲的心理是怎麼回事?」
險惡版的自己,而且不止一個!越兵視野範圍內,已經站了好幾名態度傲慢的男子身影,笑容詭異得連自己本人也起雞皮疙瘩。可是,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些只是投影體,神使的本體在哪裡?
正當此時,身上的耳機出震動,繼而響起芙娜著急的話音:「少尉,皇宮裡的情形怎麼樣?戰場魔力濃度太高了,大批士兵出現嚴重精神混亂!不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同一方里面有潰逃的,有相互撕殺的,剛下令重整的戰線瞬間就崩壞了!」
正殿上的異常似乎與外面同時生,越兵精神頓時收緊:「精神混亂影響到哪個位列?司令部的人安全嗎?」
「我們經歷過原明之鏡幻影的事,對幻象雖然有抵抗力……」芙娜眼前看到的東西與其他人看到的一樣,全是提著陰影之刃的越兵身影,藍壓壓地滿山遍野圍過來。「威爾他們卻不行,進攻的口號變了,我到他們機鎧的信息,他們似乎全沒有看見。」
其他部隊可以忽略,無雙天下商會的傭兵人數雖然少,穿上原始機鎧與改裝神鎧的他們,破壞力遠在雜牌軍之上。越兵咬了咬牙問:「威爾和其他傭兵隊將在喊什麼?」
「無雙天下帝國萬歲……皇帝陛下萬歲……」芙娜極其困難才重複出他們的喊話。她知道這些話不是越兵的意思,但從傭兵們嘴裡面喊出來,聽到的人將誤認為越兵背叛了所有人。從人類,到所有生物,甚至眾神。
原以為越兵會大脾氣,芙娜卻想不到,在靜默了片刻後,越兵竟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看來我錯了,神使遠比混亂泰坦高級得多。」
是高級太多!聽見越兵還能笑出聲,芙娜比任何人都著急。進入高級位列之後,非人型生物的智慧與魔力增加非比尋常!在本體出現前,它就用精神魔法將對手主要戰力化為烏有。
從最壞方向考慮戰場形勢,己方僅僅剩下司令部,隱藏在不知何處的亡靈軍隊卻不受精神魔法影響,神使則志在消滅人類……即將出現的生命之樹該怎麼搶?按照常理,這種仗絕不可能打得贏!
搶奪生命之樹所屬權,消滅神使,無論對於精靈還是人類來說,都需要有人創造奇跡!事到如今,芙娜只能寄希望於越兵身上:「少尉,你有辦法吧?」
看看大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幻想,越兵扯了扯嘴角回答:「只能說,在看見神使本體之前,大家先咬著牙吧。既然士兵沒辦法指揮,司令部先疏散,免得神使出現的瞬間把你們全端了。威爾他們不用擔心,對於皇宮混亂的守位來說,他們的戰鬥力絕對屬於Bug。」
看看紫霧與她的月精靈後,芙娜加緊追問:「生命之樹呢?」
那邊神使的投影體挑釁完艾拔蘭,覺艾拔蘭沒反應,進而挑釁陽影,越兵全當沒看見,繼續對芙娜說:「樹升起的大概位置我從艾拔蘭記憶裡知道了,但黑古那群傢伙好像哪都能到,這是個大問題,怎麼搶所屬權,技術上也有問題。」
只需要把手按在樹幹上,在腦海想像自己的徽記形象,綁定與取得所屬權同時完成,前後總共不需要三十秒。想起剛才的商定,芙娜鼓足勇氣請求道:「如果情況允許,我想讓紫霧小姐去繼承生命之樹與精靈契約,怎麼說,大精靈王……」
聽著他們對話,月精靈們的心幾乎吊到嗓子眼。取得無主之物的所屬權非常簡單,只需一個隨意借口,越兵就能將大精靈王之位握在手中。
眼見芙娜沒有聲音,月精靈們越擔心的事變成現實。他們不知道越兵的打算,只覺得作為一個人類,哪怕有了高階神的稱號,現在又冠上皇帝稱號,再獲得精靈的遠古契約,大6將在他的手中。
大約停頓了整分鐘,越兵才慢慢回答芙娜道:「所有殘存可以調動的兵力全部集合,準備護送紫霧攻進皇宮……」
捆綁著大量炸藥的巨石由投石機射而出,艾拔蘭城內陡然冒出十數道火泉。強攻戰開始時,進攻方只打算佔領城牆。大概誰也沒想到,在神使的魔法影響下,戰鬥目的突然轉向了平民。
五萬人,戰鬥如果持續下去,死亡數字將遠遠過這個數目。
這個結果,芙娜非常清楚,更清楚越兵為何遲疑了寶貴的一分鐘才回答。瑪達琳妮專門照看著後方,娜娜與紫霧留在司令部,白雲國的王女雲端根本沒有分配任務。真正珍惜的東西,越兵把她們放在了別人碰不到的地方。
在神使即將出現的情況下,越兵答應月精靈獲得生命之樹所屬權,讓紫霧繼承精靈契約,從某方面看,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對此,神使的投影體一針見血批判道:「你這是怎麼了,特蘭亞帝國皇帝,察覺到自己的罪孽了嗎?」
面對神使投影體的惡意挑釁,越兵摘下耳機放進褲袋,淡然回答:「沒錯啊,把五萬人的生命當成祭品,雖然說可以給其他兩千三百萬人有希望的未來,但那五萬人的未來誰來給?誰都有希望著的東西,你大概不會明白吧,你是個形體乃至內心都是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