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結界將眷族的城市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但城市的規模沒有因此變小,越兵按照自己的時感判斷,馬車已走過的路程至少可以拼出整個諾米斯迷宮。巨大的規模無疑說明,城市本身就是件古董,越是巨大、越是古老,改變它就越難。
瓦裡西法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越兵已用餘光注視小瑪達琳妮。
以前當著機鎧特警時,他已經打算自己開間配件店,自然地,有空就會研究市場走向等等專業問題,而就在不知不覺當中,越兵培養出了很準的眼光。瓦裡西法眼中也許只看見一個可愛的未來小女王,但在他眼內,此時已看見了其他分支各王為了搶奪統領權,一個個地接連跳上舞台展開醜惡爭鬥。
有強大的黎明的祝福結界保護著瑪達琳妮,她不需要擔憂生命危險,可是無法保證她不淪落成其他分支的傀儡。越兵對爭權奪勢的爭鬥不感興趣,只是無法確定,萬一別的分支奪取了實權,那他們對無雙天下商會的態度如何,是否願意切斷與黑古商會的貿易關係等等。
他擔憂的問題不知不覺浮現在臉上,瓦裡西法看見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模型開口問:「越老闆,您在擔心殿下無法承擔日後的重任嗎?」
「老實說,我覺得重新進行談判很麻煩。」越兵也不避忌,直說道,「不知道蜜利女王怎樣確保你們這個眷族分支的領導權地位,既然留下了女兒,那證明她並不是離開就離開什麼都不管了,會拿軍隊出奇不意掃一掃其他的分支嗎?」
「呵呵呵,越老闆的想法非常有意思呢,」瓦裡西法搖搖頭,「聽說一萬多年前,其他十二分支曾經意圖聯合否認陛下的地位,那時陛下就是出奇不意派兵掃蕩了十二分支的王城。可惜呢,眷族的記憶力、算術非常優秀,現在又到了所有眷族意義重大的轉折點,各分支的王族肯定會戒備生同樣的事情啦。但如果說到確保我們分支領導權的地位,我在想會不會就是預定明天舉行的會武呢?」
「會武?」越兵仔細咂摸第一次聽到的詞彙,體內的龍族血統很快告訴他會武和軍演差不多,只不過重要在體現各名統將的風姿。
「嗯∼會武,派對上你不是聽克倫多伯爵說他即將得到公爵爵位嗎?」瓦裡西法望著瑪達琳妮說道,「會武曾經是確定貴族們爵位的重要儀式,聽說遠古的時候一名男爵爵位都有非常多的優秀眷族爭奪,可是隨著各分支王族慢慢回收力量,會武的意義慢慢減弱成單純的爵位授予與婚姻嫁娶儀式了呢。」
聽瓦裡西法說下去,越兵這才知道,眷族的社會結構與人類王國結構有著巨大差異。王族,真正意義上的王族只有分支的王一個,因為眷族的社會結構完全就是樹型結構,最初成為分支王的眷族就是樹根,所有枝葉都從他那裡散開。
在他之下的王族、貴族,無一例外與他訂立過血之契約,而血之契約與混亂契約異常相似,一旦「主」死去,底下的「僕」全部跟著陪葬。兩者的不同點只有血之契約會將「主」的力量分散,擁有的「僕」越多,「主」的能力就越弱。
但是,因為眷族的算術能力非常優越,優越得可以數清大暴雨中某一剎有多少雨滴停留在空中,所以,各族王都能保持「主」的力量與「僕」的數目達到最佳平衡。越兵也由此知道,擁有大量「僕」,還能擁有高位神實力的蜜利女王在眷族中是個怎樣絕對的存在。
彷彿看穿了越兵的心思,瓦裡西法介紹道:「陛下把會武的日子定在明天,說不定有她特別的用意呢。在夢鄉城堡平台看著天空的陛下很少說話,安靜得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知自己對她是害怕還是心疼,我的蠢弟弟,也許就是著迷於陛下凝視天空的樣子吧。我們馬上到夢鄉城堡了,見到陛下,說不定越老闆您也要吃一驚呢。」
瓦裡西法話音剛落,一名眷族侍女躬身說道:「尊敬的瑪達琳妮殿下、貴客、瓦裡西法女伯爵,我們已經到了王城,馬車很快會停在偏殿。女王陛下想在殿內見到貴客,並且希望貴客換上正式的衣裝。」
「星際船塢的警備少尉制服,就是我的正裝。」越兵伸手點點只剩一邊的肩章對那名侍女說,「這套衣服對我有特別的意義,因為它時刻提醒我,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不需要帶上大人物的面具對待相信我,跟隨我的人。」
「我明白它對您的意義,機鎧神。」只是兩句話音的時間,女侍的身體已由蜜利控制,此刻她的雙眼內閃爍著異常刺目的紅光,「就算是我一個小小的請求,您可否答應?」
聽到這裡,瓦裡西法輕鬆妖媚的笑容馬上僵硬。蜜利女王就如她先前說的一樣,經常一個人對著天空數天,甚至數月都不對身邊的僕從說一隻字,更別說會開口求人!要是她知道在請求越兵獨自到豎琴世界的時候,蜜利女王說了更多的話,恐怕她會不自覺地把越兵當成與眾神之父同樣絕對性的存在!
「好吧,」想到可能會見到其他分支王族,越兵就作稍微讓步,「雖然我不是四季兩套主義者,但好像正裝除了這一套,就剩下一件厚皮大衣,再不就是穿芙娜(量產型機鎧),只可惜都沒帶在身邊。」
「請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侍女們為您準備好了。」
隨著那名受控制的眷族女侍向其他幾扇門伸出手,兩名身材婀娜的精靈女侍立即點頭走到門邊打開金樺木做的木門,並且深深躬身請越兵走進門內的空間。越兵疑惑地走進暗暗的房間,卻現身後的木門立即關閉,只有一件散著柔和金暈帶兜帽的長袍出現在面前。
他並沒有多想,伸出精神力觸手將懸掛在半空的長袍取下套下,而就在他整理好長袍兜帽邊沿的時候,彷彿無盡黑暗空間的牆壁忽然敞開另一道紅光奪目的門縫。別無選擇之下,越兵慢慢走近門縫,小心地用精神力觸手推開無端出現的兩扇重門。
「鐺————鐺————鐺————鐺…………」
在門後眩目的紅光中,越兵聽見彷彿晨禱時分眾神聖殿教堂敲響大銅鐘的聲音,突然間,震耳欲聾的威武叫喊再響徹四周,掩蓋原本與鐘聲一同響著的沙沙細物落地聲。
紅光逐漸淡去,越兵試著抬頭望去,這才現自己走在巨大的石牆夾道中間。夾道之上兩邊各六支飄揚著十二面標誌各異的旗幟,無數身穿豪華禮服的眷族男女就在各自的旗幟下揮手歡呼。前方,巨大的紫水晶王座依石牆夾道盡頭雕琢。
因為還有一段距離,在滿天飄落的曼佗羅花瓣中,越兵只朦朦朧朧看見盡頭處兩列身穿綺麗艷紅八字排開,而中間只有一名身形細小的女孩,小得使他腦海裡立即浮現出瑪達琳妮的身影。
最初的眷族在學會了血之藝術的瞬間就失去了生命,蜜利女王外形和小女孩差不多也不出奇,越兵鎮定地沿著鋪滿了曼佗羅花瓣的紅地毯向前走去。
然而,當他快要走到王座跟前,快看清蜜利的面目時,蜜利女王卻突然站起身,揮手揚開包裹全身的大斗篷,以誰也意想不到響亮的聲音向所有在場的眷族宣佈:「數萬年以來,眷族分裂成十三支王朝,但是今天,王朝時代必須結束!信仰血之主的信徒們,你們看著,在你們眼前的這個人,他將幫助眷族建立帝國!」
靠了,現在什麼情況?
現歡呼聲突然停止,越兵現自己似乎捲入了蜜利的政變陰謀!在十幾分鐘前,他還想著要古老的眷族改變,就如將整個巨大而同樣古老的城市舊城改造一樣困難,僅僅過了十幾分鐘,蜜利就將最艱難的改造在最意外的場合下,一句話接力!
遠處的鐘聲依舊「鐺鐺」地,像在連綿群山回音似的不停響著,夾道上無數常駐在夢鄉城堡裡的各分支貴族卻鴉雀無聲。他們既不能理解蜜利的話,也不能理解站在夾道中的越兵憑什麼建立帝國制度,只知道越兵身上穿著眾神之父侍僧長袍,散出的魔力雖然有些怪異,但位列絕對不越三級。
同樣,越兵也不理解蜜利的舉動,隱隱覺得可能是交易中的補償內容。正在此時,他忽然聽見蜜利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非常抱歉,為了避免其他各分支的王預先得到消息,所以我決定在宣佈之前向所有人保密。在您走過長道的時候,我嘗試過預先告訴您,但是……還是有股未知的力量圍繞在您身邊,到現在為止我才能與您進行靈魂傳音。」
既然蜜利已經經過考慮,越兵只有穩穩精神問:「建立帝國統一所有眷族分支的確方便快捷,你能不能保證帝國根基穩固,能不能保證十二分支不會質疑新帝國的合法性?」
「請您不必擔心,因為帝國的最高主宰不是皇帝,而是女皇,我和他的女兒,瑪達琳妮。」
與哄哄地開始騷動的眷族貴族議論聲截然相反,蜜利的聲音顯得清澈而乾淨,「在離開大6之前,我會將我幾乎所有的力量交給她統治新帝國。而您,只需要在明天的會武上擊敗所有對手,再花時間為新帝國寫入合理的法律。還有一件事……關於他的去向,您有什麼頭緒了嗎?」
頭緒?的確,蜜利都遵從約定已做到這份上了,越兵自然樂於幫她想辦法:「在此之前,我想問問,祭祀血之先祖的神殿是在眷族之前,還是和眷族一起進到豎琴世界裡的?」
蜜利沒有立即回答,以致四周的騷動爭議聲陡然變得很大,越兵耐心地等待著,終於蜜利幽幽回答道:「那座神殿是他送給我的禮物,他說過,神殿能夠實現我的一個願望。但是數萬年過去了,神殿只成為紀念他的眷族聖地,卻沒有實現我的願望。」
眾神之父即是血之先祖?越兵現自己好像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滿身惡寒,與此同時,他又感覺到有十分的把握完成這票大生意!
「蜜利小姐,我告訴你一件事請,請你保持冷靜不要太過於激動。你在數萬年前收到的禮物不是什麼神殿,而是一艘船,保護弱小生命安全通過星之道的必要工具。換句話說,它真的能夠實現你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