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越兵的車隊走後,倫特威爾裝模作樣地召開新會議,向巴塞城各方面再次勒索,數目遠比上一次要驚人。
第一次籌措救濟資金的時候,巴塞各個小團體已經出了不少錢,面對倫特威爾提出的金額,他們感覺到簡直沒有活路,但恐懼於傭兵聯營的實力,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散會後,那些團體頭目紛紛攔住正打算回巴塞的克勞。
「一直不是由恩校大人負責救濟難民嗎,怎麼突然變成了倫特威爾?」
「不,我不知道。」克勞牢記爺爺羅納德所教的說話對各人回答。
「聽說,昨天倫特威爾帶人去恩校大人府邸,還差點打起來是不是真的?」仔細看看人群中有沒有不認識的人後,紡織業工會會長壓低聲音問,「到底死傷了人沒有?」
同樣看看四周,克勞裝出想說不敢說的樣子,回答:「是差點打起來,不單昨天,那幾天,倫特威爾天天來,就算越大老闆在場,他還拔劍恐嚇……」
「唉,完了完了,白雲國裡就越大老闆能夠抗得住黑古商會和特蘭亞帝國,連他也要退讓,玫拉娜商會更靠不住,黑古商會在的時候,他們也像現在,哼都不敢哼一聲。」身穿黑褂袍的石場老闆搖搖頭,「越大老闆剛給了我一筆大生意,剛以為石場有點起色,一眨眼,全貼出去了。」
接著石場老闆的歎氣,種植業工會的會長也長吁短歎,「還以為鋪設好水道我們可以擴大種植區,結果現在,連本都沒有了。今年種玉米的人工錢恐怕都給不了,秋天……唉!」
「玫拉娜商會一直說倫特威爾是越老闆拉過來的,我看……」魔法托運行會的會長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只惡狼根本從開始就打好了主意,如果不是越老闆設計壓著他,我們早傾家蕩產了。克勞先生,有什麼辦法聯絡到越老闆嗎?」
克勞緊張地擺擺手,「我,我也不知道。」
「恩校貴族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啊?」環視一眼後,釀酒業的工會會長神秘兮兮地問道,「還是大人根本就……」
根本就沒走?
看著連連擺手否認的克勞,人們忽然間頓悟,想趕走倫特威爾這只披著羊皮的狼,不能單靠無雙天下商會一家,也不能單靠越兵一個人。他們和玫拉娜商會不同,巴塞就是他們的全部,暗暗作出決定後,人們不聲不響地各自回去召集人手。
那邊,倫特威爾一邊分散人去分減量過的救濟品,一邊派人去各工會處收取資金與實物。起初幾日都很順利,看著一筆筆資金到手,一堆堆實物堆成小山,倫特威爾的警戒心逐漸放下,加緊對各方催繳救濟款,對手下的約束也日漸鬆弛。
早在水道工地早吃透了苦的傭兵,有了錢和食物之後漸漸開始放肆,一批批人光天白日出入秦樓楚館。巴塞城裡凡是能夠享樂的地方,基本上成為他們的天下,即使走在大街上,也能清楚聽見酒館中傳出傭兵與賣色女子放蕩的笑聲。
在倫特威爾掌管救濟事務十天後,傭兵用武力對商舖敲詐勒索已經不算新聞。甚至,成群結隊喝得醉醺醺的傭兵看到街上走過的少女意圖非禮,與居民與戍衛兵將生了好幾次衝突。
似乎在默默忍受的巴塞城,人們看著聯營傭兵的眼神從恐懼變為仇視;巴塞城北的難民營裡,難民感覺到救濟物一天比一天少,看著扯高氣昂的聯營傭兵在營地中大肆喝酒玩樂,而自己餓著肚子前去乞討被拳打腳踢,不禁開始懷念無雙天下的旗幟,懷念前來監督分救濟品的翹鬍子商人、救治他們傷病的半精靈德魯伊。
巴塞城內外不時有神秘的人影穿梭,自以為掌控了一切的倫特威爾還不知道,空前的風暴正在等著他!
忽然有一天,值星傭兵營將回報有兩名傭兵沒有歸營,倫特威爾還沒有注意到,只以為那些有了錢忘記了紀律的蠢蛋又在哪個女人肚子上過夜。直到失蹤的傭兵越來越多,最多的一天竟然有六名傭兵不知去向,他才醒覺過來,急忙派人去調查。
然而,前去巴塞城調查的傭兵也是石沉大海,有去無回,倫特威爾這才開始緊張。此時,夜幕中的巴塞城,對於他來說,彷彿是一座死亡之城,而身後,難民營地一條條人影遠遠駐足觀望,彷彿守望著活物的不死亡靈,幽魂。
各種不祥跡象合起來,倫特威爾感覺到事勢有變,連夜決定拔營,起碼遠離身後積累了深重怨氣的難民營。
就在倫特威爾營地上下忙碌時,巴塞城內的恩校貴族宅第內奔出十幾騎精銳,每騎人馬鞍上都掛著兩隻圓滾滾、帶著斑點血跡的布袋……
聽到線眼回報,玫拉娜商會的謀士伊凡急忙進入分會長法斯特的臥室,緊張地說道:「無雙天下商會有動作,越兵打算今夜動手驅逐倫特威爾!」
對近日各方的秘密行動也有耳聞,法斯特驚得從床上彈起來,「無雙天下只有一百名傭兵,他們打算動手?」
歎了一口氣後,伊凡不安地推推圓小眼鏡,走兩步道:「無雙天下本身有三百多精銳,最近又在依斯橋堡徵召了五百人,越兵在南部平原上兜了一圈,擺脫倫特威爾的斥候,現在,一共六百人在巴塞城南平原上匯合了。」
「對付倫特威爾的傭兵聯營,他們六百人恐怕不夠。」匆忙間,法斯特穿外衣穿了幾次都沒有穿好,仔細一看竟然是拿錯了外褲。「越兵魔武神器再多,但人數少,夜戰裡恐怕經不起一衝,一混戰起來他的傭兵質量就吃大虧了。」
「沒有十足把握,越兵不會輕易亂動。現在最主要問題是,我們不知不覺間被他徹底架空了,暗殺倫特威爾傭兵聯營的傭兵,說明各工會已經用實際行動向無雙天下作出表示。如果我們再不動,等無雙天下打贏這一仗,巴塞城內我們的處境將非常糟糕。」
聽完謀士伊凡的話,法斯特沉默片刻,伸後慢慢拿起靠放在床邊的手杖,緩緩地說:「伊凡,奧耐羅會長大人還沒有什麼指示嗎?」
「還沒有新指示,眼下我們要斷然處置。」伊凡取圓小眼睛,用絨布擦拭後,繼續說,「我們抓住越兵要拉攏我們做盟友作文章,越兵一樣抓住我們不敢得罪特蘭亞帝國。」
「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法斯特拄著鑲寶石手杖站起來,搖搖頭。越兵連續幾個動作,不單是拆招那麼簡單,還不留痕跡把尖刀丟回來。以他商人的直覺已經感到,和實力看似還很單薄,卻穩坐一方的無雙天下商會秘密合作對玫拉娜有益無害。
「出戰。我們暴露對無雙天下沒有好處,相信越兵不會把我們暴露給特蘭亞帝國。」伊凡重新戴上小眼鏡,說道,「我們正好趁著這一戰摸清無雙天下商會的底細,上報給奧耐羅會長。」
「好吧……如果六百人,加上地方勢力就能驅逐倫特威爾,我們和他鬥下去只會白白放走展的機會,奧耐羅會長大人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搖頭苦笑後,法斯特揮筆簽署讓玫拉娜商會傭兵出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