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突圍,本在楊浩的預料之一,在他的預料中,是希望甘州回紇棄城突圍的。因為圍攻甘州城要麼耗時太久,要麼需要付出重大代價,而敵軍棄城■,儘管敵軍多了一線生機,對楊浩來說,也是壓力大為減輕。
甘州回紇向南突圍,卻比較出乎楊浩的意料之外,他與眾將商討戰事時,本來估計回紇人最有可能向北突圍逃去大漠的,因此他親自駐軍於西北方,堵住了北向大漠的必經之路,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回紇人竟然選擇了向南突圍,向南走,必然是要經祁連山脈逃向隴右。
楊浩意料之外也不禁大為佩服夜落紇的隱忍心計,大漠之雄鐵木真幾起幾落,最慘時身邊只剩下寥寥幾人,最後還不是東山再起?在草原上,聲望和血統,就是招納部眾的最好招牌,敗走隴右雖然比逃向大漠的慘烈陰柔了一些,不過理智地說,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只有逃向隴右,可以暫時避開楊浩的追擊,並且利用青海湖附近回紇部落眾多的優勢和他尊貴的王者身份招兵買馬,東山再起。
楊浩屯兵於北,一開始還想觀敵形勢再做行動,不想回紇人孤注一擲的突圍度太過猛烈,南線防禦陣地一連兩道防線接連失守,這樣猛烈的攻勢,這樣密集的沖繹,把楊浩心中最後一絲猶疑也打消了.他正想派人赴援,加強南線防禦,距南線更近的唐焰焰已經先行赴援7o
緊接著,夜落紇親率心腹部族的勇士突出奇兵,打了東線軍一個措手不及,楊浩大驚之下急忙率軍接應東路軍,當他人馬趕到時,夜落紇已突破重圍,望東而去。隨他逃逸而去的人馬約有一萬五千人,其餘人馬或戰死沙場,或被楊浩的大軍重重圍困起來。
這時阿古麗和蘇爾曼、斛老溫來了。阿古麗是拔野骨部少族長,其父沒有兒子,她成為可汗王妃以後,投野骨部就等於併入了夜落紇本部氏族,不過該部仍然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夜落紇也是通過阿古麗才能指揮調動這個原本地位並不弱於他的部落,同樣屬於王姓的部族。
該部漢化程度較高,基本已放棄遊牧,改以甘州為中心從事農耕和工商,甘州城中以她的部落人口最眾,而蘇爾曼是動羅葛部族長,斛老溫是估固渾部族長,在回紇部落中同樣擁有極高的號召力,同時,三部亡命南突,為回紇同族爭取生路,卻顯然做了大汗的棄子的經歷,這些東行的將士心中有數,對此他們不免心中有愧,於是當這三位極具號召力的重要人物同時現身招降時,身陷絕境負隅頑抗的回紇將士便放棄了抵抗。
楊浩此時剛剛趕到軍中,一見楊浩的帥字旗來到近前,阿古麗三人便已下馬等候,待楊浩出現,阿古麗不顧腿上鮮血淋漓,掙扎上前,跪拜於地,雙手舉起卷刃的彎刀,大聲道:「投野骨部阿古麗率動羅葛部、估固滓部向太尉乞降。但求太尉慈悲,恕我甘州部眾死罪,阿古麗詐降在前,不敢求赦,請太尉斬我一人,以敬傚尤。
蘇爾曼和斛老溫聽了同時搶上前來,同樣跪伏於地,雙手舉起手中兵刃,大聲道:「楊太尉,戰陣之上,各為其主,使計施詐、用間埋伏,無所不用其極。我等願棄械投降,效忠太尉,請恕阿古麗王妃不滅,!」
被夏州兵團團圍困的甘州兵緊握兵刃,緊緊盯著楊浩,只見楊浩策馬而前,走到三人面前,還未開口說話,負責東線防禦的唐焰焰、何必寧忽也鐵青著臉色趕了來,二人都是一身戎裝,渾身浴血,到了楊浩面前一言不,便跪了下去。緊接著,馳援南線中計上當的木磁,也匆匆趕了來。
楊浩看看又在身前跪下的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做甚
麼?」
唐焰焰悶聲悶氣地道:「我等中計,讓夜落紇逃出重圍,特向太
尉請罪。」
楊浩淡淡地道:「若出埤-常利,自古何憚用兵?一生一負,乃兵家常勢,豈可遽以此傾動任事之臣?楊某用將,只看將勇怯、兵強弱、處置何如,豈會因成敗而論英雄,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向楊浩抱拳行了個軍禮,然後同時站起。
楊浩又道:「夜落紇逃向東面,就是本帥也不曾預料。他想趕去那個亂攤子裡渾水摸魚,哼今■…···好!木尉,、何必寧!」
二人一個愣怔,同時搶前一步,下意識地應道:「末將在。」
楊浩厲聲喝道:「你們馬上集結所部,全力追擊夜落紇殘部,不容他有片刻喘息之機!」
二人一見楊浩要他們將功贖過,親自追擊夜落紇,不由得精神大振,立即大聲應道:「得令!」二人立即翻身上馬,大聲吆喝著召集本部將士,迅追擊夜落紇去了。
唐焰焰四顧茫然)訥訥地道=「太尉)我……我呢;!」
楊浩看看她散亂的絲、染血的戰袍,汗津津風塵滿面的臉龐,聲音柔和下來:「這些日子,也真難為了你。現在官人回來了,這個擔子,當然我來挑!」
唐焰焰眼睛一濕,所有的委曲、擔心和這些日子的緊張、焦慮全在楊浩的柔情一語中一掃而空了,要不是此時正在千軍萬馬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撲進楊浩懷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眼見得楊浩與唐焰焰情意綿長的模樣,阿古麗觸景傷情,鼻子一酸,淚水頓時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