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斗東坡……,三天假期盡皆奉送,無他,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是好也。只為答謝諸位書友的投票支持!……,吳娃兒這詞,就以竹筷輕敲玉盞,清音唱起。楊浩可聽不懂她唱的是什麼詞牌,那詞兒一唱起來也聽不明白幾句,就見崔大郎凝神聽著,微微點頭,估封這詞兒寫的還是不差的。
吳娃兒此人就如一個矛盾綜合體,她嬌顏如同稚兒,體態卻妖嬈嫵媚,而聲音卻洞簫般悠揚,帶著一絲女性特有的磁性,悠悠揚揚,如道行雲,坐在樓下的人聽去也是如在眼前。那音質澄淨空明,十分動聽,一曲歌罷餘音繞樑,好半晌殿內殿外才齊聲喝彩,聲震屋瓦二人人都曉得柳朵兒與吳娃正在鬥法,只是前些日子二人不分勝負,後乘柳朵兒漸漸屈居下風,如今吳娃清音妙唱,如同天賴。而歌與舞,正是柳朵兒的最強項,她一定會起而應戰,是以都把目光向她望來。
誰知柳朵兒醉態可掬,一樣隨之喝彩,卻並無應和之意。陸仁嘉忍不住撚鬚微笑,眼中隱泛著得意的目光道:「朵兒姑娘,吳行已唱了曲老夫的詞,算做是拋磚引玉吧,朵兒姑娘歌舞雙絕,何不也來應和一番呢……」
柳朵兒淺淺一笑道:「承蒙抬愛,只是朵兒已有了些醉意,此時實不宜於諸君面前既歌且舞,雪姐姐的琵琶、玉姐姐的舞蹈,俱是一絕,不若請兩位姐姐為諸君獻藝,朵兒先醒醒酒,若是介時諸位大人尚有餘興,朵兒總是要現醜的。」
雪若鋪和潤嬌玉一擅操樂,一擅起舞,本采名氣相當,只在吳娃之下,自柳朵兒到了汴粱,只一年功夫就穩穩地站在她們頭上,對柳雜兒她們一直是有些不大服氣的,今見柳朵兒鬥志不盛,似已失了銳氣,二人不禁相視一笑,雪若鋪便道:「既如此,且請柳姐姐飲茶歇息,雪若鋪彫蟲小技,不值方家一笑,權算作是拋磚引玉吧。」
雪若肆說著,落落大方走向前去,早有人搬過錦墩,奉工琵琶。
雪若鋪的琵琶確實彈得好,珠走玉盤,行雲流水,其精妙處楊浩打個哈欠,對這種傳統樂器,他的欣賞水平有限,確實聽不出啥乘二「咚、咚咚、咚咚咚……」雪行境罷琵琶,吳娃兒和潤嬌玉嬌聲喝彩,隨即潤嬌玉便在眾望所歸中登場,鼓聲一響,潤嬌玉微傾、稍斂眉,雙袖背於纖腰之後,一腳抬起,擺了個起手勢。樂曲聲一起,潤嬌玉輕抬玉足,將踏未踏時,背後雙手便自下向兩邊一甩,長袖飄帶既若流雲、又似羽翅般翩然飄起,神情含羞嫵媚,舞姿極為優雅二「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華筵九秋暮,飛濤拂**。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口越艷罷前溪,吳姬停白苕。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凌亂雪炎風。墮秤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這「綠腰舞,大大有名,許多藝伎伶人都會跳,在場的客人也絕不陌生,但是跳得如潤嬌玉這般舞技精湛,出神入化的卻絕無僅有,一時旬彩聲雷動。樓下的聽客卻大多和楊浩一樣,也打起哈欠來,因為他們看不到,倒是那些聞風而乘,駕著小船兒在水上觀賞的人,遠遠看到潤嬌玉水袖如飛、翩若驚鴻的舞姿,禁不住也跟著大聲喝起彩乘二陸仁嘉一直想看柳朵兒出醜,不管她是起舞也罷,撫琴也罷,或是清吟一闕好詞,與他交好的幾位朋友都準備雞蛋裡挑骨頭,好好貶斥一番,他們都是一方名流,就算柳朵兒的表現比起其他三位行來並不稍遜,只要被他們說的一文不值,在其他人心中也自有份量,許多人不免就會懷疑起自己的鑒賞水平來,不敢胡亂讚揚了,這就是評委的權威性了。所以潤嬌玉一舞方罷,他立即鼓掌笑道:「今日為秦公戧行,四犬行畢至,各獻絕技,真是一樁韻事啊。朵兒姑娘,現在,你總該讓大家見識見識你的才藝了吧二」
「朵兒豈敢推卻。」柳朵兒微微一笑,忽然站了起來,揚聲說道:「秦大人得授淮南、湖南等道都提舉三司水陸運使,此去迢迢萬里,諸位友好皆乘相賀,情意拳拳,令人感佩。」小女子願為大人及諸公歌舞一曲以助酒興。這詞曰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妙妙」」
「婢子在!」妙妙忽地一解古箏的套兒,將古箏橫亙於柱角一席,正襟危坐,纖纖十指撫工了箏弦。
柳朵兒自袖中慢慢抽出一條白如雪的絹帶,先打散了一頭青絲,又復挽了個男子似的髻,將絲帶束緊,慢慢向前走去,直走到樓外平台,憑欄站定。天空湛藍,遠山如黛,湖中波光鱗鱗,映著她纖纖一道身影,就像一個白袍秀士,微微揚起秀氣的下巴,仰望著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那剪影說不出的動人。
妙妙纖指一拂,彷彿一抹清泉水從她指下錚錚流瀉而出,柳朵兒將一揚,已翩然起舞,同時一縷悅耳悠揚的歌聲從她口中傳出,與那悠雅的樂曲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可」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先是驚呆於柳朵兒的歌聲,她方才明明說的「水調歌頭」可是她唱的這曲兒卻不是大家熟捻的「水調歌頭」詞牌固有的樂曲,這曲子他們從未聽過,他們也從未想過曲子可以這樣唱,可以用這樣的技巧,這樣婉轉新奇的曲調,那曲調也像小泉流水一般婉轉低回。
緊接著他們就驚呆於柳朵兒所唱出的這詞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工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正、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這是怎樣不凡的意境,這是怎樣優美的詞藻,這是怎樣絕妙的畫面。
尤其是配著柳朵兒那彷彿一個白袍書生,與以往所見犬不同的優美中帶著些剛勁的舞姿,天工一輪皎如玉盤的月亮,她就彷彿在那月中起舞。這舞確實是朵兒自己所創,楊浩是跳不出來的,但是他能說出乘,以朵兒在舞技工的深厚造詣,楊浩只是將他曾經所見比劃比劃、解說幾句,朵兒自能茅塞頓開,創出與傳統舞技風格大為不同的舞蹈來。
先聲介人!
陸惶密游他的幾個損友子打算柳朵兒只一唱起就貶斥一番一詞憾蜒夠新穎啦,曲兒不在調工啦,舞安不夠優美啦,等等等等,反正要極盡打擊之能事。可是柳朵兒唱的曲兒他們根本不曾聽過,柳朵兒跳的舞蹈也與他們以往所見的舞蹈大相逕庭,風格迥異,叫人無從比較。
至於她唱的詞……,他們再狂妄也不敢說這詞不好。這時的文人對好詞都有一私偏執狂般的狂熱,一個文士只要吟得出一好詞,就能被達官貴人拱若工賓,這是多大的魔力?這時候他們敢犬放厥詞,打擾正如癡如醉地看著那月下翩翩起舞的人兒用百靈般清麗絕妙的嗓音吟誦出的這千古絕唱,估計能有狂的讀書人撲工來把他們丟進龍亭湖去。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二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樓下、樓外,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一點雜音打擾他們聽清柳行吟出的每一個字,就連看似憨粗的崔大郎也圓睜二目,大氣都不敢喘。都個水晶樓中只有伴一天星光月色,和一身湖光清風,起舞吟唱的柳朵兒那清麗妙音如天籍一般蕩緩開乘」「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聽著柳朵兒用絲毫不亞於邦麗君煌美嗓音重新詮釋著這《水調歌頭》,一種難言的滋味突然湧工了楊浩的心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工宮闕,今昔是何年?身邊的建築、人物,全是本該只在故緩堆中才能窺見一斑的風祟,然而現在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了這歷史中的一道風景,反倒是曾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個世界倒像是南柯一夢。
唯一聯繫著自己的過去未乖的,只有天上那輪明月。
看著那輪月亮,他的心中如司開啟了一扇門:前世今生,林林總總,一一湧現心頭,那麼清晰,卻又那麼遙遠。寂寞的童年、渾渾噩噩的犬學生活、工蟻般卑微的小職員、丁家大院那個寒冷的冬天、可歌可泣的西遷之旅」……,臉上帶幾點雀斑,笑時脆腆、床上狂野的學姐墨顏,喜歡吹牛皮、打麻將,人稱,善財童子,的牛主任,楊氏、冬兒、臊豬兒、折子渝、羅克敵、赫龍城一個嚇)已離他而去的人的面孔,隨著朵兒那微帶哀傷依戀的歌聲清晰地浮現在他的面前。
今人不見舊時月,日時明月照今人。
百種滋味,剎那千年,一時如同夢幻二楊浩自已也說不清是一種什麼心緒,只是心中無限酸楚,不知不覺間,他已潛然淚下。
秦翎、羅公明聽著這詞曲,則另有一種滋味在心頭,宦途的險惡、親人的離散、世態的坎柯、今夕的歡聚、明日的離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咀嚼著柳朵兒反覆吟詠的這句話,不知不覺間,他們也已淚光瑩然。
同樣一詞,喚起了不同的人不司的感受,金詞銀曲,魔力一至如斯。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當柳朵兒唱起最後一遍時,楊浩不知不覺地唱和起來,酸楚的淚水緩緩流到唇邊,帶著淡淡的鹹更多的人開始隨聲應和起乘,漸漸匯合成一個共同的聲音,記不得詞曲的人則輕輕地用雙手合起了拍子,陸仁嘉臉色鐵清,他方纔還得意自謙,說甚麼拋磚引玉,如今一言成讖,他的詞與柳朵兒所吟的這詞一比較,真的成了磚石瓦礫,不堪一提了。
吳娃兒和雪玉雙嬌則相顧失色:絕妙好詞,自譜的新曲,新穎的舞姿,柳蒂兒一出手,便把她們所展赤的得意之學一舉抹殺了。
席上紅燭搖曳,一天清光下柳朵兒猶在起舞,如同身在月宮二她們心掛不約而同想起了同一句話:「米粒之光,也能與皓月爭輝;」
「這詞是誰寫的?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快告訴俺,俺一定要見見這個人。」柳朵兒歌舞一罷,樓上樓下、樓內樓外,所有的人還在如癡如醉,既無人喝彩,也無人鼓掌。白樂天的級粉絲卻突然清醒過采,他一把抓住楊浩的手臂,興奮欲狂地問著,眼中閃著狂熱的光。虧他這時還能保持幾分理智,把聲音壓得極低,否則其他各席的客人們只怕都要圍過來了二楊浩總算見識到了粉絲崇拜偶像是副什麼德性,趕緊道:「噤聲,這是什麼地方。」
「哦!」崔大郎這才鬆開緊緊攥住的楊浩手臂,仍然說道:「離開這裡後,你一定要告訴俺,此人真神人也!」
樓上秦翎、羅公明等人也都興奮了,柳朵兒歌舞方罷,還未回到席上,他們便興沖沖地迎了工去,一迭聲道:「此曲是姑娘譜寫的麼?聞所未聞,端地絕妙。曲好,舞好,詞更是絕妙,請問姑娘,這,水調歌頭,是何人所寫?若是得便,老夫想見見此人。」
柳朵兒依著楊浩的囑咐道:「回大人,這位才子性格孤僻,不喜於人交往,朵兒不敢違拗,還請大人原諒。」
秦翎忙道「無妨無妨,應當的應當的,才學之士,大多狷狂不群,只是不能得見這位才子尊顏,實在令人遺憾。」
事已至此,今晚的風頭已盡被柳朵兒搶去,陸仁嘉恨得牙根癢癢,可是柳朵兒唱的這詞太砸人了,他與幾個好友交頭接耳一番,也想不出能與之一較長短的詞來,縱然想得出這樣的好詞,又怎比得了柳朵兒的歌、舞、詞三絕?
但陸仁嘉狷狂成性,目高於頂,向來只有他看不起旁人,哪能被人這般折辱?吳娃兒唱的不是他的詞也罷了,如今吳娃兒唱了他的詞,卻讓人比了下去,吳娃兒臉面無光,他則比殺了自己還要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