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葦從不知自己會如此警醒。身下的馬屍已涼透,身邊的人卻滾燙。很好,很好嘛。吳葦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這世界竟然給一個瞎子出如此麻煩的難題--遠遠的竟有馬蹄聲傳過來了。
來到這個世界好像就是在逃生,不停地逃。才安生半個月就生生撕碎最平淡的夢想。不能想啦,那個倒在血泊裡的弱小身影,自己的身體會承受不住。感覺到體內氣息的異動,吳葦打住飄得太遠的思緒,抱緊身邊人,站起來,接著逃吧。
茫然四顧,向西邁出了一步。就聽到氣息微弱的聲音:「錯了。向南兩百尺。」吳葦毫不遲疑地轉過方向,縱躍著快速離去。
其實,吳葦並不知道兩百尺到底有多遠,就像昨晚不知道五百尺有多遠一樣。只是昨晚*著聞味,馬騷味還有草料的味道。今天……吳葦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濕熱與淡淡的腥氣,還來不及詢問,腳下一空,連同懷中的人一起,咚的一聲掉進了--也許算得上是個溫泉吧?只是味道有點怪。不像普通溫泉總帶點硫磺味,而這個身體周圍的液體卻帶著淡淡的草腥氣,不太好聞。
吳葦沒有動,只是輕輕地鬆了手,把懷中人放下,由水的浮力托著,吳葦只是緊握住他的手,以免他沉下去。
「人離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過了一會兒,馬蹄聲到了,然後聽到一個人下馬的腳步聲,悉悉索索半晌,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恭謹的口氣。
得到的回答是長久的沉默,沉默到吳葦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才聽到另一個男人的回答:「也罷,回府。」
這個聲音一出來,吳葦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一陣緊縮,身體也僵硬起來。可是吳葦自己明明不認得這個聲音的,甚至身體這樣激烈的表達的同時,氣息依舊平穩。吳葦只能猜想,這人恐怕是小吳葦的舊識。但願不要是那個「劫」。
「那,紅棗……?」第一個男人略帶遲疑。
「回府。」讓人心悸的男人很堅定。
「是!」第一個男人也上了馬。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後,一切歸於安靜。
算是逃完了吧?吳葦鬆了口氣。正想起身離開時,卻感覺身上被無數柔軟的東西束縛,一驚之下連忙掙扎,卻不料越掙扎越緊,越掙扎越被拉得往下沉。
「別,別動。」手中牽著的人似是用盡力氣,才說出這麼一句:「千萬別動,越動死得越快。」
吳葦很聽話,壓下恐懼的本能,停了下來,果然,身上的束縛隨著自己的放鬆而放鬆。
「怎麼回事?」吳葦只剩頭在水面上了,聲音出得很小心。
「沒事,你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男人聲音也是盡量的小盡量地平穩:「不要再說話,明日就能上岸,你放心。」
我當然放心。吳葦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緊拉著男人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吳葦明明是剛剛醒來,卻在這草腥氣中,過了沒多久就再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堅實的地面上,身旁還有火堆燒得辟辟叭叭的響。
「你醒了?」是男人的聲音,讓吳葦心中一定。
葦慢慢勾起唇角,自從要知道越獄以來,第一次笑了出來,道:「我感覺很舒服。」
「我也是。」男人慢慢在吳葦的身邊躺下,很舒服地歎口氣,道:「在轉生池裡泡過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感覺很舒服。」
「轉生池?!」吳葦一愣,想起了那個恐怖的致命的地鐵之夜,身體不由一僵。
「別怕。」男人安慰似地拍了拍吳葦的身體,道:「我倆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之所以叫轉生池,是因為大部分掉進轉生池的人都有去無回。其實,很正常嘛。不知道的人,哪一個會在被轉生池裡的草縛住不掙扎的?一掙扎就只有死路一條。」
確實是。吳葦點點頭,笑道:「那不應該叫轉生池,而應該叫捨得池。」
男人一愣,也跟著笑起來,在安靜的夜裡聽起來特別響亮,震起了頭頂夜睡的鳥兒,一陣撲騰的飛翅聲之後,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正是,正應如此。有捨才有得,不捨不得。此池叫捨得池再合適不過了。」
「咦,你的傷--好了?!」昨晚那種氣若游絲的感覺還在耳畔,轉眼間就變得如此中氣十足了?
「你肯定也好了吧?」男人不以為意,道:「捨得池最大的好處可不在避難,而是療傷。在裡面泡上一天,什麼大的傷都會了無痕跡的。」
吳葦聞言剛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腿間,又覺得不妥,收了回來,只是扭了扭身體,確實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連呼神奇。不由驚喜地把自己從頭拍到腳,連手肘上那次傷得深深的疤都沒了蹤跡,一身的皮膚有種奇異的光滑,好詭異的感覺哦∼∼
吳葦下意識偏過頭,可以想像這個肯定以前就泡過捨得池的傢伙一定皮膚很好。不知道一個男人皮膚細嫩光滑是個什麼感覺。
「怎麼?這麼--看--著我?」
吳葦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對一個瞎子用「看」這個字眼,這人還真不怕得罪人哪。還是說,他知道自己不會在意?吳葦笑瞇瞇地問:「現在沒事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隨你。」
「什……什麼?!」吳聞聽了男人毫不猶豫的回答,完全愣住。自己早就做好了分離的準備,這人,這人--怎麼這麼出人意表啊?!
「出獄前就說好的。你也答應了的,我才告訴你逃獄計劃的。」男人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你想不承認?!」
「誒……不,不是。」吳葦的話被噎了回來,好一會兒才有些心虛地道:「可是,我是個男人。你,不覺得兩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很奇怪嗎?」
「那有什麼奇怪?!」男人瞟了吳葦一眼,道:「你如果非要想太多的話,我可以收下你這個義子。」
「義,義子?!」吳葦相信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來:「閣下貴庚?」
「二十有七。」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吳葦,哼了一聲,接著道:「當你爹綽綽有餘。」
吳葦真接囧了。自己這個身體從時間上推算,應該有十七八了,只不過因為功體的原因,一直顯得特別小,再加上是個女孩子,男裝之後再不濟也有幾分清秀,自己在李老漢家也照過鏡子,看上去確實像十三四歲,但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爹……還是有些太便宜了吧?!
「我十八了。」吳葦咳了一聲,道:「只是長得小。」
這回,男人囧了。
昨天到姐姐家去了,沒有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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