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莊嚴肅穆的嵩山少林禪院,今日成了一個嘈雜的鬧四方雲集而來的礦工、佃農、香客、看客乃至遊人,徹底封填了少林門前的廣場,而通往山下的山道上,浩浩蕩蕩人流依然絡繹不絕。
「殺人償命,交出兇手!」
「佛門聖地,欺世盜名。」
此伏彼起的口號聲撕破了嵩山千年的寧靜,在群山繚繞中迴盪,轟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震顫著,形成沉悶的雷聲,轟鳴在群山之間。
手忙腳亂!
無論是方生還是方明都沒有想到事情來得竟然如此棘手,讓他們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昔日威武不凡的少林武僧,此刻也都成了沒了魂魄的鴨子,呆呆地握著哨棒,呆呆地站在圍牆下。
說到底,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的心,也是肉長的。
圍牆外,那聲聲血淚的哭訴,那件件鐵證如山不可辯駁的事實,逐步地侵蝕掉他們引以為傲的榮譽。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精神的存在。
失去了精神支柱,即便活著,也是行屍走肉。
武僧既是佛門信徒,也是活生生的人,此刻的他們,與行屍走肉也沒有二般。
「來了,來了!」
院牆外,陡然起了一陣更大的騷動,似乎發生了極為驚怖的事件,幾個武僧湊到門縫,正要細看,一個老沙彌聳聳鼻子,苦澀道:「不用看了。」
武僧呆滯的雙目轉向老沙彌。
「能引起這般轟動的,唯有那些死屍了。」老沙彌苦笑,「難道你們沒有聞到一種屍臭嗎?」
可不是,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正從外面傳來。
一個武僧不信邪,從門縫中向外一看,面色煞白,驚叫起來,外面抬來了幾十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屍體上一塊塊腐爛的屍肉散發著難聞的氣息,白色的蟲子還在腐肉中鑽來鑽去。
少林武僧,行俠仗義,維護一方平安,手上沒有沾血的並不多,但如此齷齪、噁心、驚怖的屍體,對他們心靈地刺激,並不小。
方丈?
驚訝的呼聲從身後傳來,武僧回頭。發現新任方丈方生領著一群抱著大堆柴火的小和尚緩緩前來。
這是要做什麼?
武僧面面相覷,答案很明顯,可是他們卻難以想像。
院牆之外,喧囂聲更加高漲,而院牆內卻是一片死寂,只有小和尚們垂著頭在地上用柴火堆積一座高台。
舉目四眺,幾個眼尖的武僧發現同樣的事情在幾處交通要道都在重複上演。
堂堂少林。武林北斗,竟然被逼迫到這種慘景。
東方小敗隱跡在人群之中。見群情激奮,正要下令偽作礦工家屬的弟子攻寺。清晰可辨的誦經聲從寺內傳出。
是那給亡者送葬的《往生咒》。
激憤的群眾猛聞《往生咒》,心境慢慢平緩下來,東方小敗大吃一驚,心中參雜著複雜地情緒。少林果然名不虛傳,區區幾句咒語,就能讓原本瘋狂的群眾出現了平穩的趨勢。
東方小敗高估了少林的影響,之所以會有這般的奇效。那是因為嵩山腳下的居民,大都是佛門信徒,長久的熏陶下來,對佛門經書也一知半解,心情恍惚之時,聽到熟悉地誦經,自然會無意識的跟隨。
不能再等了,東方不敗下達了行動地命令。
「佛祖啊,你睜睜眼吧,俺們當家的為了給你挖煤,死得好慘啊。」一個礦工家屬摟著兩個小孩從人群中撲出,扶著少林寺門前地塔林失聲痛哭,「只剩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老天啊,你睜睜眼吧。」
「娘,娘……」兩個小孩膽怯地拉住婦女的衣襟,哭泣不停。
「孩子,記住,就是這群賊禿,害死了你爹,害死了你叔叔。」婦女指著少林寺的門匾,淒厲地高喊了一聲,「當家地,俺跟你一起來了。」
向前猛衝了兩步,婦女一頭撞在少林寺門前的石獅子上,腦漿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眾人的心頭,突然,沉默像火山一般噴發:
「燒了這個賊窩!」
「血債血償!」
激憤地人流,瞬間衝垮了心中的那道籬笆。
「行動!」
東方小敗興奮地揮動了手掌,滅少林,這般前無古
績,誰能締造?
通!
通!
通!
礦工們用簡陋的工具在少林堅實的大門上敲擊著,發出通通的聲音。
不對?
東方小敗聳起了鼻孔,空氣中竟然傳出了濃重的煙火氣息,抬頭,一股淡淡的煙霧從大門後面升上天空。
難道?
東方小敗吃了一驚:即使礙於芸芸眾生之口,少林和尚也斷不會自焚其寺吧?
轟隆!
魔教高手受命出擊,一舉震開了橫在面前的大門,隨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場景,卻異常的震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一米多高的柴堆,赤色的火焰跳躍著、翻滾著,一層層的燃起,柴堆的頂部,正端坐著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低沉的誦經聲並沒有因為眾人的闖入而斷開,依舊平穩如流水。
這,這不是方生嗎?
方證哪裡去了?
東方小敗驚訝起來。
不單單是這處,通往後院的幾處要道上,都相繼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毫無疑問,那裡定然也有自焚的和尚。
東方小敗的心陡然下沉,鋼刀已經拔出,就斷無收回之理。
流言蜚語,傳播的速度最快。
第一個流言,大漲正道武林的士氣,衡山派掌門趙陽擒住了魔教的聖姑任盈盈,並約戰東方不敗與衡山之巔。
第二個流言,則道消魔漲,天下武林北斗嵩山少林被魔教一舉攻克,少林寺被夷為平地,留下瓦礫一片。
第二個流言,已經被證實,這不是流言,而是血淋淋的事實。少林上百位長老依次自焚,這種令人震撼的舉動使得圍攻少林的群眾迅速分化,魔教的勢力浮出水面。東方小敗當機立斷,率領魔教弟子火燒少林,追擊倉皇逃竄的少林殘餘。
少林弟子兵無鬥志,一觸擊潰,功力高強的武僧依仗身法脫得大難,而一些行動遲緩的禪師和斷後的武僧,則盡被屠戮。
第一個流言,查無實據,但並非空穴來風,據說,有人在衡山親眼見到任盈盈。
當然,對這種說法,大部分魔教弟子是嗤之以鼻的,畢竟東方不敗教主剛剛頒布嚴令,禁止弟子向衡山派挑釁,衡山派又怎麼會自討沒趣?趙陽約戰東方不敗,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
更何況,魔教弟子中認識任盈盈的尚且不多,衡山派憑什麼肯定他們抓到的就是聖姑任盈盈任大小姐?
但是,當魔教弟子得知這條消息來自洛陽綠林巷時,臉色無不大變。
綠林巷,聖姑任盈盈的行宮所在,這雖是魔教的隱秘,但魔教大部分高級幹部都知道這一消息。
空穴來風,並非無因,哪怕只是為了證實,也有必要一行。
但更多的魔教弟子,則是在兩難之間徘徊。
東方不敗:嚴禁任何弟子向衡山派挑釁,違者以叛教論處!
任盈盈:對魔教弟子有大恩的聖姑被萬惡的衡山趙陽囚禁在衡山之巔,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聖姑的大恩如天高。
聖姑的性命與教主的指令,何者重要?
魔教弟子並不是笨蛋,相反,相當一部分都看出了其中的玄妙之處,無不在坐等教內的最新消息。即使奔赴衡山的魔教熱血漢子,也都放慢了步伐,走一步看三步,托詞提防衡山派的陰謀詭計,步入嵩山派的後塵。
但就趙陽一行在路上所見所聞來看,情況不妙,有部分魔教弟子打出了「衡山旅遊團」的旗號,小規模大張旗鼓地趕往衡山,沿途所造成的聲勢不小,很是吸引了一批目光。
任盈盈已經出手,相信以任盈盈的身手隨便在衡山找個地方躲起來並不是難事,然後挑個人多的時候露面,這個黑鍋趙陽背定了。衡山派與魔教弟子幹起仗來,即使東方不敗有通天之能,除了宣戰也無可選擇。
趙陽約戰東方不敗,這個黑心腸的娘們,我招你惹你了,幹嘛非要把麻煩事情往我身上堆?
趙陽苦笑不已:要不,抽時間去趟杭州,將任我行那廝也幹掉,徹底絕了任盈盈的念頭?唐突佳人,罪孽深重,還是考慮考慮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