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年紀的人都會養成一種固定的生活習慣,莫大也不
莫大就餐喜歡到一些比較簡陋的酒肆,這裡貼近了生活的底層,來往的客人也都是最為簡單、樸實的,端起飯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在這裡,會讓人從心底生起一種舒適感,一種溫馨感。
六七十的滄桑老人,也過了快意江湖、熱血男兒的豪情歲月。老人最念舊,老人最喜歡的就是平淡、真實。更何況,孤苦老翁登上幾星級的酒樓,看著一群明顯不是同輩的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吆五喝六,稱兄道弟,也不怎麼舒服。
就是這樣的習慣,卻讓莫大這些時日吃盡了苦頭,以致於最後流落荒野山林十餘日,險些變成了野人。
去哪裡?
莫大猶豫,左右彷徨,看著兩邊的酒肆拿不定主意,最終還是選擇了「王老二飯店」:隨便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喧鬧聲撲面而來,還未進門,莫大就被飯店內沸騰的氣氛感染,胸中有一絲熱流在湧動:人好多啊,人氣好旺啊。
「店家,」莫大大袖一拂,雄渾的勁力橫掃桌面,莫大毫不客氣將靠門桌上的幾名揮著袖子猜拳的武夫掃到一邊,桌上的酒菜墜落一地,拍著桌子吩咐店家,「來八兩牛肉、一碟花生、四個饅頭、一壇黃酒。」
「怎麼,你們不服氣?」
莫大眼睛一翻,對幾名留戀不去、橫眉瞪眼吹鬍子的武夫冷聲道,「我莫大面前也容得你們放肆?」
「王老二飯店」規模不大,七張桌子大概三十餘人,其中約有一半多是行腳商人或者苦哈哈,武林人士倒有十多人。莫大眼神如電,瞬間就判斷出可能的敵人只有三人,坐在最裡面,而這一桌的幾個武夫只是普通的壯漢而已。
「還不快滾!」
莫大沉聲低喝,聲波如同炸雷一般。震得這幾個壯漢腿腳發軟。
「莫大啊,衡山派的掌門啊,天啊!」
幾個壯漢臉色一變,再也強硬不起來,抓起被莫大掃落的行李,忙不迭向外躥。
「站住,把帳結了再走!」莫大緊跟著吩咐一句。
快跑!
飯店內的客人見勢不妙,這老頭似乎情緒不好,手頭還停紮實的。咱們惹不起,紛紛起身結帳走人。
不結帳不行啊,莫大就坐在門口,你不結帳他眼睛一瞪就讓你心肝亂跳兩腿發軟,想趁亂吃霸王餐的就沒了脾氣,乖乖掏錢。
飯店最裡面地三名客人,也收拾好行李。提著寶劍、彎刀想從一邊溜出去。
莫大手腕一翻,布條纏著的「莫邪」枴杖攔在半空:「把所有的錢都留給店家。」
三人遲疑了一下。爽快掏出所有的錢扔到桌上,撒開腿就逃之夭夭。只剩下驚喜有加的店老闆和店小二伺侯莫大這位大爺。
「這些錢夠給你做補償了吧?把吃的端上來後,你們收拾一下東西,盡快離開吧。」
「大爺什麼意思?」
王老二摸不著頭腦,這老頭也太讓人喜愛了。就這麼一坐、一吼,今天的收入就成倍翻,往日那些賴賬的今天也不敢賴賬了,王老二真心希望莫大能夠長住。最好作為飯店的門神天天守在這裡。
「待會我有幾個仇家會過來,運氣不好就會殃及你地飯店,這些錢就是賠你的。」
莫大一臉的平靜,對這段時間的逃亡感到了徹底的厭倦。他不知道是何方勢力要取他性命,也不甘心就這麼束手就擒,可是,他真的支撐不下去了。幾次交鋒積澱下來的內傷有加重地趨勢,莫大感覺自己時日不多。
離衡山還有幾百里的距離,即使沒有對手地阻攔,自己也難以平安趕回去。江湖中什麼傳播最快?流言。莫大決心在這裡大鬧一場,希望可以將消息傳達到衡山派,讓他們提高警惕。
不行,我還要大鬧一場才行!
看著門外積聚起來的各色人等,莫大一邊等待酒菜端上,心頭微動,單這樣還是不行地,必須動靜鬧大才可以。
抓起幾個饅頭,莫大一邊啃一邊衝進了廚房,在廚師迷惑的眼神中,蹲了下來。
「何處起了騷亂?」
白衣人皺起了眉頭,心情有些不爽,如畫的風景正適合吟詩,艱難搜羅來的靈感還沒有迸射出激情地火花就被火光給淹沒了。瞧著遠處的火頭和濃煙,白衣人說不出的鬱悶。
「大人稍待,下官馬上派人探查。」
一旁陪坐的官員見白衣人面色不好,心頭一跳,急忙吩咐下人探查消息,陪著笑臉恭恭敬敬給白衣人倒酒:「李大人年輕有為,貴為指揮使陸大人地愛將,前程不可限量,下官有幸能夠聆聽李大人教誨,真是三生有幸。李大人,請滿飲此杯。」
「是啊,是啊,下官粗通周易之道,適才斗膽給李大人相了一面,李大人天庭飽滿、氣宇軒昂,面相貴不可言,我輩以後都要靠李大人提攜了。」
這是一個錦衣衛,雖然五大三粗但出口也是文縐縐的,著實難為他了。
緊隨而來的馬屁更是將這白衣人誇到了天上地下少有、古來今往罕無的地步。白衣人尚鎮定自若,但他身後兩名隨從已經被波及得一臉尷尬,難以消受這些阿諛之詞。
「
多謝諸位大人抬愛了,子羽能有今日成就,皆是仰仗陸大人的厚愛,以及諸位兄弟們的幫忙,至於子羽本人,只會一些拳腳而已,不足稱道,不足稱道,呵呵,讓大家見笑了。」
李子羽應付這些官場無比的嫻熟,不動聲色間周旋得面面俱到。
探聽消息的下人匆忙蹬上酒樓,正要附耳向老爺回報,卻被厲聲呵斥:「李大人面前,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這樣的,」下人鼓足勇氣,「鎮南起火,放火的是一自稱是衡山派掌門的莫大老頭,不過他給那些著火的店舖都畫了押,讓他們拿著字條到衡山派找衡山派新任掌門趙陽索賠。這老頭很凶。有幾家反抗,被這老頭打傷了。」
「什麼?」
李子羽大吃一驚,這怎麼回事?莫大這樣做到底是何用意?
離別趙陽後,李子羽一路晃蕩著趕回京城,順便清理一下沿途的錦衣衛,提攜幾個自己的心腹,所以速度就大大地放慢了。雖說錦衣衛訊息快捷,但對嵩山派圍攻衡山派他倒還真不知道,當然趙陽也盡量封鎖了消息。
「你確定那老者是衡山派的掌門?」
李子羽不顧在座大小官吏憤怒的咆哮。一把抓住了那名下人:「那老頭什麼模樣,多大年紀?」
反覆詢問幾遍,李子羽方才確定這縱火犯的確是衡山派的掌門莫大,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縱火燒房,這莫大發瘋了嗎?
「最近有什麼消息嗎?」李子羽轉向剛才拍他馬屁的當地錦衣衛,「我是說江湖上的消息。有沒有關於衡山派的消息。」
「大人,」那名錦衣衛急忙起身回答。「除了華山派更換掌門外,並無其他消息傳來。衡山派除了要評選十大外。並無其他新消息傳來。」
那就奇怪了。
李子羽沉思不語,莫大是老江湖,他不會不清楚他這樣做會給衡山派造成多大的危害,這樣如同自殺般地行為。他到底圖什麼?
難道這莫大不想做掌門了?
如果這老頭真不想做掌門了,那對趙陽倒是一件好事。
難道莫大是在示警,或者托孤,將衡山派托給趙陽?
「我們去看看。」
李子羽吩咐幾名隨從。然後向在座的大小官員道聲謙,匆忙下樓。
「快去看熱鬧啊,有人在鎮南放火玩呢!」
「聽說是衡山派的掌門呢,那老頭說燒你一間店舖賠你兩倍的價錢,不知道是真是假?」
「快走,如果是真的,那快讓那老頭來燒我的!」
「得了吧,就你那間草棚,能值幾個錢啊?要燒也燒我的,我地好歹也是新的啊。」
……
要吐血了!
李子羽看著街頭摩肩接踵、浩浩蕩蕩奔向鎮南地人流,目瞪口呆之餘也替趙陽心疼,瞧這架勢,這次趙陽不吐血才怪了,這莫大到底發哪門子的神經啊?
「儀清師姐,難道衡山派地莫大師叔也在這裡嗎?我們過去看看好嗎,莫大師叔可是個好人啊。」
鎮西一間女仕商舖前,站立著幾名年輕尼姑,問話的小尼姑年約二八,清秀絕俗,容色照人,看著街頭匆忙的人流,大眼之中閃現著迷茫的色彩。
「儀琳,不管莫大師叔是否在這裡,我們首要之務是回稟師傅,讓師傅她老人家來定奪。江湖險惡,我們輕忽不得。」
儀清年紀較大,在一眾師妹之間充當了大姐地角色,對她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看樣子莫大師叔是出了意外,神智不清,我們快些回去。我們這次本要拜訪衡山派,怎麼衡山派的莫大師叔就出事了,難道……」
儀清搖搖頭,不再言語,招呼著師妹往回趕。
恆山派的掌門是定閒師太,但主持恆山派對外事務的一向是白雲庵地定逸師太,定逸師太嫉惡如仇,江湖威望甚高,恆山派的名聲有將近一半是由定逸師太闖響的。
泰山事變,雖然天門道長仍然是泰山派的掌門,卻罕見地閉關悟道,傳到了恆山派後就引起了恆山派的警惕,到底是嵩山派的陰謀還是衡山派的陰謀?
華山之巔魔教攻山,華山派、嵩山派、衡山派眾志成城,共抗魔教,這就更蹊蹺了:衡山派還好說,拜訪華山派結果運氣不好,進退不得與華山派共攘大舉還可以解釋,那嵩山派又是怎麼冒出來的?那麼及時?
緊接著華山派出訪衡山派,兩派沿途遭不明勢力追殺,就更令恆山派警惕了,恆山三定緊急磋商後,派出以定逸為首的使團,出訪衡山派。尚在中途,定逸就聽到了江湖傳聞,華山派變天了,華山劍宗重整華山派,岳不群被硬性降級為華山派氣宗長老!
「變天了,要變天了!」
聽完幾個弟子的敘述,客棧中的定逸師太枯瘦的臉龐不見波動,輕吐氣息,悠悠開口。
「變天?」
幾個靠外的弟子聞言探頭向外看了看,嗯,艷陽高照,難得的好天氣啊。
難道,難道師傅也……
吐了吐舌頭,幾個小尼姑縮起了脖子:不能腹誹師傅,否則師傅就要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