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中花木蔥鬱,綠水悠悠,宮人們正歇息的時候,大殿前的園林中,只見趙王穿行在一排排花架和一叢叢花草間尋找著什麼,不一會,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伸手將身前的花木撩開。
花蔭下,一個頭挽如雲髮髻,身穿明黃衣裳,生的體態妖嬈,面目秀美的雙十年華佳人撲到趙王的懷裡,嬌聲道:「大王真是厲害啊!臣妾怎麼藏都藏不住,臣妾不玩啦!」
這位妃子名叫郁珠,是趙王最近一年來最喜歡的女人,出身民間,自幼聰敏異常,出落的也是美人一個,尤其是有內秀,一進宮就得到了趙王的寵愛,在後宮之中只在王后田薇一人之下。
趙王見郁珠頭上的那些髮飾都散落在了地上,就要俯身去撿,郁珠一手挽住趙王,道:「陛下,些許之物還撿它做什麼,豈不褻瀆了聖躬,就是要撿也得臣妾來撿啊!」
趙王聞聽,只見郁珠髮髻蓬鬆,氣息微喘,愈發顯得嫵媚動人,不禁笑道:「愛妃這般梳妝更顯美妙啊!不撿便不撿吧!陪寡人去那邊走走。」
郁珠面帶微笑,玉臂輕輕挽著趙王的胳膊朝園林深處走去,此時已過正午,但是園林內還是非常悶熱,趙王年紀大了還不覺得如何,郁珠走了一會便扛不住熱勁,香汗淋漓,幸好趙王是往高處走,不一會便涼風習習,讓郁珠長出了一口氣。
趙王站在高處俯瞰整個王宮而後極目遠眺,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彷彿石化了一般,郁珠深諳侍奉君王之道,也一動不動的陪在趙王身邊,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她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趙王看,希望能從趙王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大好河山誰做主?不知不覺已經二十多個年頭了,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那些人和事,彷彿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寡人真的老啦!只有老人才會回憶過去,愛妃覺得呢?」趙王看了一會轉首問身邊的郁珠。
郁珠從趙王的話裡聽出了一絲悲傷的氣息,道:「此言差矣,大王春秋鼎盛,怎麼會老呢!」
「沒有老嗎?」趙王搖搖頭道:「即使身體沒有老,心也老嘍!進取之心不再,身體再怎麼年輕也是老了,寡人甚至想效仿主父當年之舉,將王位傳給太子,去過那沒有煩惱的逍遙日子……。」
郁珠聞聽,心中一驚,道:「大王不可,臣妾是女人,本不該多嘴,然而主父的前車之鑒就在那裡,太子是好太子,臣子未必是好臣子啊!不管換了誰當大王,臣子們還是做他們的臣子,誰還會聽大王這個主父的話呢?」
趙王歎了口氣,道:「想想先王當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胡服騎射,滅中山國,微服入咸陽面見秦王,現在想來都覺得氣血澎湃,寡人和先王一比,差矣!所能做的,也僅是給子孫後代保住江山而已,四個字,碌碌無為啊!」
郁珠搖頭道:「大王難道不明白創業難守業更難的道理嗎!方今天下,群雄並立,大王能使趙國傲立群雄之中,已經是不世的功績了,完璧歸趙,澠池相會暫且不提,閼與之戰可是打出了大趙的堂堂國威,大王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呀!」
趙王將郁珠輕輕攬入懷中,道:「愛妃能說出這番話,可見見識不凡,愛妃可知道寡人現在缺的是什麼嗎?」
郁珠想了一會,搖搖頭道:「國有良相名將,臣妾還真不知道大王缺的是什麼。」
趙王深吸了一口氣,道:「寡人缺的是一個好兒子,好太子,大趙缺的是未來的一個好大王啊!太子實在是讓寡人失望,如果太子能有趙括的一半,寡人也就不會擔心了,趙括有先王之遺風,可惜,可惜……。」
郁珠知道趙王將雅公主賜婚給了趙括,可能也是精神上的一種寄托吧!郁珠沒有見過趙括,只是聽說有著馬服子美譽的趙括是趙國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這次入魏更是大顯身手將魏人耍的團團轉,很是長了趙人的威風。
趙王和郁珠講了些心裡話,抒發了壓抑已久的情懷,說完之後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不少,這些難得的情感從別的女人身上得不到,這也是趙王為什麼寵愛郁珠的原因。
「大王,那好像是妮公主。」郁珠不經意的一瞥,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少女,看側臉是公主趙妮無疑。
趙王順著郁珠所指看去,眉頭不由得一皺,道:「妮兒怎麼在哭?」
郁珠聽了趙王的話,才發現趙妮確實在哭,而且哭的還很凶,雙肩都在輕輕的顫抖,不知道貴為公主的趙妮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哭的如此讓人肝腸寸斷。
趙妮是在為自己那還沒有萌芽便枯萎的愛情而哭泣,也不容她不哭,驕傲的像孔雀的趙雅整天在她面前扮著幸福模樣,簡直就是在她的心尖插刀,更讓她難過的是,想要見上趙括一面都不可能,她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為了不想讓人看到她悲傷的一面,只能一個人躲在園林內無聲哭泣。
「妮兒哭什麼?速速講來,父王好為你做主。」趙王對趙妮和趙雅這兩個女兒非常疼愛,否則也不會把趙雅賜婚給他認為非常優秀的趙括,只是趙王並不知道自己錯點了鴛鴦譜。
趙妮沒想到自己躲到了園林深處還會被人撞上,更要命的是看到的居然是父王,這讓她怎麼解釋啊?難道說自己比雅兒妹妹更喜歡趙括,讓父王改變旨意把自己賜婚給趙括不成,這根本就說不出口嘛!
趙王知道趙妮性子內向,但卻沒想到哭成了淚人還是一問三不知,這讓他有些生氣了,沉聲道:「妮兒,還不說嗎?如果你還不說,父王便把侍奉你的那些宮人全部處死,誰讓他們沒有照顧好你呢!」
「父王不要……。」趙妮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那些無辜的宮人,可怎麼過趙王這質詢的一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