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巴爾問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您的黑精靈嗎?她在您穿衣服的時候走的,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哦。」
沙娜恩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走了,這讓巴爾多少有些失落,他需要的是柔軟的身體與溫暖的體溫。也只有在瘋狂的發洩之後,他才能帶著疲勞陷入沉睡。
否則他就必須不停思考,隨著巴爾力量的提升,蚩尤在巴爾的腦中越發的不老實起來了,那遠古魔頭常常在巴爾的腦子裡翻騰著,翻找出一些古老的,一些巴爾以為他已經忘記多時的記憶,有時候某一天看的一個新聞,有的時候卻是一段早已忘記的旋律,有時候卻是父親的臉龐,那是兩張臉,上輩子的父親與這輩子的父親,兩人的臉龐有時候會在無意間重疊起來。
而且現在世間卻多了一個父親,那個父親就是自己。
自己也是成為了父親的人了呢。會是怎樣的一個孩子呢?是「他」或者是「她」?「他」或者「她」的未來會如何?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讓巴爾不得不去思考。
巴爾常常的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魔鬼就好了,那麼就不會對黑暗精靈沙娜恩抱有一絲情意,也不會去思考父親靈魂的下落,同樣也不會考慮手下的死活,甚至是對於自己的後代,魔鬼巴爾不應該為了那還未出生的孩子苦惱。
巴爾走到了窗口,夜風從他臉上輕輕的撫過,他感受著夜風中那微涼的氣息,彷彿死去靈魂的輕柔撫摸。
他心中有一個計劃,這計劃有些大膽,但縮手縮腳卻不是巴爾的性格,就算那女人懷了孩子又如何?這也不應該是巴爾受制於女人的借口。
但如同所有計劃一樣,這個計劃有著它的優點,也有著它的缺點。
巴爾準備在婚禮上大鬧一場,他可以藉著這場盛大的婚禮,通過「定位傳送門」一次性劫掠走這個城市中的許多人,這些人將會在巴爾的城堡中找到新的位置,開始新的生活,他們將會在地獄之中生兒育女,這些活生生的人將會製造出更多的孩子,更多的人口,以及更多的靈魂。
所有的生命都將會為巴爾提供財富,不論他是活著還是死去。
當然,要同時在婚禮之上把那個可惡的女人搶走。這是必然的,巴爾不想放棄他的孩子。在有了孩子之後,巴爾已經是一個父親了,他有著責任,一個男人必須去承擔的責任。
況且巴爾曾經有著兩個父親,他們都是優秀的父親,巴爾希望自己能不比他們差。
但在這個計劃也存在著很大的問題,首先是如果巴爾真的實施了這個計劃,那麼這個事件就會被弄得很大。流浪的音樂家在國王的婚禮上劫走新娘子;或者是魔鬼在國王的婚禮之上把王后變成了一個女妖。不論怎樣版本這事情都會變得很大。
不用說,那個時候巴爾的畫像將會被貼在各個大城市的通緝欄上,冒險者協會也有著國王發佈的重大任務。當然,巴爾並不怕這些,他躲回到地獄就沒事了,而且那個時候,地獄中多出來的大部分人口將會耗費掉巴爾全部的精力,這段時間巴爾必須把精力放到內政之上,人間的通緝對巴爾毫無意義。
那麼父親的靈魂該怎麼辦呢?
尋找父親的靈魂還是一件麻煩事情,最麻煩的地方在於這件事情必須巴爾親自來做,他不能把這樣的事情交給自己的手下,他甚至不能讓任何一個手下知道這件事情。
巴爾事實上是一個人類,或者巴爾曾經是一個人類。這一事實目前對於巴爾來說是禁忌,是秘密。因為如今大部分巴爾的手下之所以服從巴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巴爾的魔鬼身份。
這就像街頭搶小孩錢的小流氓懼怕他們的老大,因為他們的老大有著一臉橫肉,看上去就是個更壞的壞蛋,而且傳說砍過人,坐過牢。這麼一來小流氓們自然心服,對於老大那裡敢有半點不敬,但如果小流氓們知道了老大其實是個宅男,喜歡布娃娃與廚藝,並且還暈血,常常捐款希望工程。如果這些事情被小弟們知道了,這老大還怎麼做?
兩件事情雖然沒什麼可比性,但是道理是差不多的。善良的人願意為了正義的事業而獻身,他們遵從中崇高的理想,為的是心中的信念。邪惡的人卻只服從與更加邪惡的存在,而魔鬼則是邪惡生物之中的頂級存在了,但如果巴爾曾經是一個人類,還是一個大孝子這樣的事情被手下們發現了,那麼這成立不久的邪惡組合將會面臨著崩潰的危險。
一旦大鬧婚禮的計劃一旦實行之後,巴爾就必須要離開人間。如果巴爾精通「變化術」還能換一張臉安然行走在世界之上,但問題是巴爾完全不會變化術,他只能在兩個形態,魔鬼形態與人類形態之間換來換去而已。
僅僅只有一張面孔的巴爾在搶婚之後就不能繼續待在人間了,他也無法繼續尋找父親的靈魂。當然,百年之後他可以回到人間繼續尋找,但那個時候也只有天才能知道靈魂會流落到了那裡。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一方面是這個世界的便宜父親,一個是這個世界的便宜兒子。
巫妖不知在何時已經離去,房間裡只剩下了巴爾一人,微涼的夜風吹動著燭火微微的晃動著,而窗外則是陷入沉睡之中的龐大城市。
「真是麻煩的選擇啊。」巴爾歎了一口氣,這選擇太過殘酷,不論怎麼想巴爾都無法做出抉擇。於是他只能使用最為古老的方式。
巴爾掏出一枚銀幣,把它彈上了天空。
「正面,父親,反面,兒子!」
銀幣翻轉著,跳起,落下。
正面。
巴爾皺了皺眉頭!默默的撿起了銀幣。
然後他又拋了一次。
「正面,兒子,反面,父親!」
銀幣翻轉著,跳起,落下。
反面。
巴爾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拾起了銀幣。
他再一次的拋起。
「正面,兒子,反面,兒子。中間,兒子!」
這一次巴爾沒有給銀幣任何機會。
「唉!」看到意料之中的結局,巴爾只能歎了一口氣說道:「老爸,這可不能怪你兒子不孝啊。這可是天意啊。這小子是我的後代,也是您的後代啊,為了下一代,為了血脈的延續,您就吃點虧吧,況且反正也是個死人了,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不過呢,還有一次機會。」巴爾收起了銀幣暗自想到:「或許從那個說謊者,假冒的屠魔英雄雅各布.德爾裡斯身上能發現一些什麼呢。老爸,能不能救到你就要看著一次的了。要是沒收穫一定不要怪你兒子我啊,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的孫子呢。」
而在相隔好幾條街的富人區中,在豪華的公爵府裡卻有著另外的一群人。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願不願意幫我?」房間中沒有***,說話者的面容隱藏在黑暗之中。這聲音低沉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可是……」另一個人有著魁梧的身材,但是聲音中卻充滿了猶豫。
「還有什麼還可是的,你以為這樣下去你會沒事嗎?」嘶啞的聲音繼續說道:「她不是在挑戰一個人,而是在挑戰一個階層!現如今我們之間沒有政治分歧,沒有文武分歧,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貴族,生為貴族,死為貴族。家族紋章伴隨我們一生。但那個女人要廢除我們!她打著平民與自由的旗號,要廢除我們貴族!她要革命!她太危險了,我們必須除去她,如果她成為了王后,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我不能背叛國王!」另一個聲音說道。
「那你就能背叛家族了嗎?」嘶啞的聲音嘲弄的問道:「你的家族將會在你的身上終結,你能撕下那紋章嗎?這麼多年的榮譽,就在你的手中煙消雲散,你能做到嗎?」
「我……」魁梧的黑影地下了頭說道:「我不行。」
「哼!」嘶啞的聲音冷笑這說道:「我們這不是背叛國王,我們這只是讓一切走上正規,這世間本就存在貴賤尊卑,說什麼人人平等,真是好笑。世界曾經平等過嗎?如果人人平等,我們先輩為這個國家所付出的又算什麼?那些祖輩的榮譽都是用鮮血與勇氣換來的,後輩無能,雖不能發揚光大,但也決不能讓這份榮光消散與吾等之手!」
「那,我們該怎麼辦?」
「國王還是毛頭小子,太年輕,也太衝動。」嘶啞的聲音休息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們要除掉那個妖言惑眾的女人,選一個與國王身份相配的女人,一個貴族家的,受到過良好教育的正派人。不管怎麼樣作為王后怎麼能有那樣可怕的思想呢?」
「除掉她?怎麼除掉?」
「毒酒,或者弩箭。」嘶啞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溫度,彷彿是黑暗中的一條毒蛇:「或者兩樣一起用,平時沒有機會,最好就在婚禮之上。你能幫助我們吧,只要有你的幫助,我們就能坐到萬無一失。」
「你們不會傷害到國王嗎?你保證?」
嘶啞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他急躁的說道:「這還用你說,我對於國王的忠誠絲毫不會比你差,而且我女兒可是注定要成為王后的,我怎麼會傷害國王呢!」
「那,好吧。」
「唔,不要這麼灰心喪氣,這一切可是為了世間的正規,為了榮譽。」
「為了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