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紅外線望遠鏡,農莊的形勢清楚分明。
從凌渡宇這個角度看去,農莊坐落於丘坡下方,佔地達三、四千平方公米,與公路相連的入口在最遠的一端
以外觀論,這和其他任何養牛為業的農場沒有分別,住家是一幢複式人字瓦頂連車房的建築物。這時燈火通明,隱有人聲傳出,不過窗子全是簾幕低垂,教人看不到內裡情況。
牛房在農場另一邊,遠離主宅百來米,卻可肯定內中沒有半頭牛只。
與牛房遙遙相對,靠近凌渡宇這邊是一座比主宅還要高上五、六米的大貨倉,該是放置切草機和雜物。
最令凌渡宇頭痛的是整個農場除這三座建築物外,能掩蔽行藏的就只有主宅兩旁各有一排矮樹,其他是平曠的草地和通往三座建築物的石子路。
只要敵人在適當位置裝上監察系統,例如視象管或感光裝置,他們休想能瞞著對方潛入主宅去救左屏絲。
這時到了坡下偵察的沈翎和風絲雅先後回來,果然證實了對方有全天候的監察系統。
沈翎道:「五台視像管對準了我們這方向,其中三台設置在草地上,兩台則居高臨下裝在貨倉頂處,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鳳絲雅提議道:「不若我們召來聯邦調查局的精銳隊伍,以雷霆萬鈞之勢,入屋救人;另一方面則布下羅網,只要龐度出現,就由『龍鷹』作出擊的先鋒,無所不用其極地把他格殺。」
沈翎搖頭歎道:「我的報告尚有下文,草地有處地面似曾給人在不久前動過手腳。若我猜得不錯,除了車路和某幾條路線外,農場應被敵人廣佈地雷,這亦是『金頭鬼』阿力柏加愛用的防禦手法。表面上令你看不到任何凶險,到遇上時已悔之莫及了。」
鳳絲雅倒抽了一口涼氣,狠狠咀咒了阿力柏加。
沈翎沈聲道:「或者我們該轉而先對付龐度,不過此事成功的機會不大。皆因他能先一步覺察小凌的接近,而其他人又抵抗不住他的邪力。」
鳳絲雅見凌渡宇瞪著農場靠近他們這邊的大貨倉,露出皺眉苦思的樣子,湊過香唇在他臉頰輕輕一吻,間道:。『你在想什麼呢?」
凌渡宇虎目閃閃道:「假若你是『金頭鬼』,既能布下如此厲害的防禦設施,緊急時會用什麼方法逃生呢?」
沈翎心中一動道:「你是說貨倉內有例如直升機一類的逃生工具嗎?咦?你們覺否這倉庫像剛裝上了沒幾天的樣子,會不會可隨時張開來呢?」
凌渡宇點頭應是。
風絲雅皺眉道:「假若他們有人質在乎,又成功登上直升機,逃走的機會確很大。」
沈翎來到兩人間,探手摟緊兩人肩頭,低聲道:「我明白了,立即通知裡察。」「噗嚓!」
凌渡宇扳掣發射,尾巴有六個倒向的菱型尖錐離開膛道,橫過近四十米的遠距離,從農場圍欄外一棵大樹頂上射出,由上向下準確無誤地深入木製倉房的牆壁內。把繫在尾部的幼索拉得筆挺,形成一道通往倉庫的避雷捷徑。
這看似簡單的行動,實經過了三人的深思熟慮。
首先是所選取的位置角度,是視象管鏡頭的邊角位置,絕不礙眼。
其次是鋼索本身塗上了針對夜視裝置螢光色同樣的色光,除非觀者仔細得不肯漏過螢幕的每一寸畫面,否則休想可以發現。
可以想像敵人屋內有個放滿顯示每一枝視鏡的螢光幕的監察室,若只其中一兩畫面出現微不足道的變化,敵方派駐此室的人員會慣性地把它們忽略過去。故此計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待了五分鐘後,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凌渡宇挨坐樹幹處,心神進入一念不起的「禪定」意境。吉普車通過以電子感應遙控的大閘,駛入農場的車道。
樹上的沈翎和風絲雅均屏息靜氣地等待龐度的結局。
依照計劃,兩組分別埋伏在正門外的特種部隊人員,將分別射出兩枚小型導彈,把懷疑是龐度的疑人連車子炸個粉身碎骨,以根絕後患。
鳳絲雅瞧了仍在閉目不動的凌渡宇一眼,目光再落在來到大門與主宅中間的吉普車,狠狠道:「龐度!去死吧!」
就在這要命的一刻。
吉普車仍在緩駛的時候,司機位旁的前門猛地撞開,一道黑影滾了出來。
沈翎和風絲雅心中叫槽時,導彈破空的呼嘯聲填滿空間,接著吉普車化成一團火焰,正要往左拋滾時,「轟!」的一聲,被另一導彈命中,變成往四外拋擲的光點火屑,照亮了整個農場。
一時間,火焰似乎把龐度吞噬了。
機聲密集響起。
凌渡宇猛地睜開眼睛,低呼道:「龐度仍未死!」
沈翎這時剛好見到一道黑影在己方強大的火網掩護下,竄進屋內去,扼腕歎道:「這是沒有可能的。「
鳳絲雅急道:「沒時間後悔了!來吧!」
「轟!」「轟!」
兩枝火箭炮彈由建築物破窗而出,拖曳著長長的煙帶,在眨眼裡橫過廣闊的園地,投往農場外特攻隊員的陣地。
三人大叫不妙時,炮彈已炸得那邊的樹枝橫飛。
特攻隊員在裡察指揮下往外急退。
裡察的聲音在三人耳邊的傳音器倉皇叫道:「敵人火力太強了,我們必須撤往遠處,你們……」
「轟!轟!」
地動山搖。
凌渡宇知敵人逃走在即,把固定鋼箍扣在鋼索上,兩腳一蹬,滑往貨倉去。眼看要撞在倉壁時,凌渡宇猛一伸腿,撐在倉壁處。然後鬆脫鋼箍,一個觔斗落到三米許下的草地上,這是敵人視象管顧及不到的角度。
沈翎和風絲雅先後以同樣方法滑過來。
這絕對是一場賭博。
首先要賭的是龐度察覺不到凌渡宇的存在。這並非說龐度會忽然失去了他這方面近乎第六感的異力,而是推測即使是龐度,在心慌意亂。急切逃走的情形下,將會大幅減弱其心靈的敏銳度,遠及不上平時的水準。
其次要賭的是敵人忙於反擊,再沒有人有閒心去監察螢幕上的動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龐度等誓必要挾持左屏絲作人質,好使特攻隊投鼠忌器,那他們便能從容脫身了。
凌渡宇領先貼壁而走,來到倉庫向西的窗子旁,才發覺窗子竟給木板密封了。
沈翎越過了凌渡宇,到了倉庫面壁盡處,往外望去。
由倉庫大門通往主宅的車路盡入眼底。
忽然主宅處側門大開,六。八名大漢挾著左屏絲衝了出來,朝倉庫奔來。
沈翎看得又喜又驚。
喜的當然是他們料敵如神,準確猜測到敵人逃生工具是藏在貨倉內。
驚的卻是想不到敵人這麼快便壓下特攻隊的炮火,從容逃走。
現在時間已不容他們先一步愉入倉裡,對敵人來個迎頭痛擊。
「軋軋」聲中,倉庫大門張了開來。
凌渡宇和風絲雅這時來到沈翎身後,同時見到敵人已在二十米外奔來。
一臉淒惶,衣衫不整的左屏絲雜在敵人之間,踉蹌跑著。
龐度化身的老者,走在左屏絲之旁,身上有幾處燒傷的痕跡,鬍子都焦了,雙目凶光閃閃,邊走邊朝農場入口處瘋狂掃射。
另一邊的「金頭鬼」阿力柏加一手捉著左屏絲的左臂,另一手的自動武器亦是火光迸閃,響個不停。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開火。
凌渡宇當機立斷,低聲道:」盡量製造對方一些傷亡和混亂。」
說罷掉頭便走。
沈翎想也不想,拔出佩槍。
這時原本被其他人遮擋著的龐度,因著奔跑而生的隊形變化,故而露出空隙,身形暴露在沈翎的槍嘴下。
沈翎哪會遲疑,正要扳掣發射,務要一槍把龐度送上西天。
異變突起。
冰冷而邪惡的可怕感覺像利箭般刺入他的神經裡。
旁邊的鳳絲雅首先抵受不住,**一聲,跪倒地上,完全失去了作戰的能力。
沈翎雖是有道行的人,但事起突然,又是首次面對龐度這種來自月魔的奇異精神力量。全身猛抖下,雖仍勉強扳掣,卻誤中副車,歪了準繩,只射得龐度前左方另一大漢,應聲倒地。
沈翎知道不妙,翻身撲摟鳳絲雅,往後翻滾。凌渡宇卻不知去向。
機槍聲轟然響起,射得倉庫碎屑橫飛。
兩名大漢撲了過來,舉槍掃射之際。
沈翎左手的自動武器和右後手的大口徑手槍同時發射,兩人濺血倒地。
當另一敵人出現時,沈翎和風絲雅已躲往倉庫的另一邊。
龐度的邪力突然消失,就像來時那麼出入意表。
鳳絲雅回復過來,駭然道:「『龍鷹』到哪裡去了?」
沈翎也猜不到凌渡宇到哪裡去了,卻清楚危機過,敵人絕不會容許他兩人存在於能威脅他們的危險範圍內。
叫道:「我們走!」
兩人全速朝農場圍欄的方向奔去,同時開槍掃雷,弄得轟鳴震耳,塵悄漫空。
機槍聲起。
敵人向他們那邊的倉壁發射,登時現出無數孔洞,木屑激濺。
若兩人留在原處,必無倖存之理。
沈翎扯著鳳絲雅伏倒地上,另一排子彈在上方呼嘯而過。
兩人不由泛起窩囊之極的感覺。
驀地槍響大作。
敵方一名大漢狂掃不休地從面壁處撲出,見到兩人伏在地上不敢動彈,槍嘴正要移向他們時,全身一震,仆跌草地上。
沈翎和風絲雅訝然後望,只見一道黑影卓立倉庫之巔,朝他們打出立即遠離的手勢。不是失去蹤影的凌渡宇還有誰人。
「軋軋」異響,從倉房內傳出。
那是直升機旋時撥動的聲音,由慢而快,音量急增。
兩人怕對方從直升機處朝他們射擊,哪敢遲疑,慌忙逃命。
凌渡宇這時伏了下來,見兩名戰友朝安全地點奔去,心中叫妙。
由於沈翎能抗拒龐度的異力,且又在慌亂的情況下,幾可肯定龐度會誤以為逃走的沈翎便是他凌渡宇。
這誤會對他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腳下搖動起來。
倉頂中分而開,往兩旁滑去。
凌渡宇伏了下來,取出發射鉤子的發射器,剛才他就是憑此工具,躲到倉頂來。
他探手抓緊倉頂邊緣處,同時調校鋼索射出的長度。
狂風大作。
直升機不待倉頂滑至盡處,緩緩上升。
凌渡宇心中默算,敵方先後折損了四人,現在除「金毛鬼」阿力柏加和龐度外,只剩下兩個人。
假若龐度換了是另一個職業的好手,凌渡牢有信心可在攻其不備下一舉把敵人收拾,但現在當然是這麼容易辦到了。
龐度現在雖處於慌亂狀態,但只看他在沈翎偷襲他前仍能先發制人,便可知他的危險性。
所以他必須待至最佳時刻,才會發難。
他不住作深呼吸,盡量不想龐度,把心神全放在正緩緩升上來的直升機處。
旋葉的強風更趨勢狂暴,倉內的雜物塵埃被捲得漫天飛舞。
凌渡宇耳鼓貫滿旋葉發動的聲響,衣衫被吹得鼓拂作響。
就在此關鍵時刻,凌渡宇駭然發覺一可怕的事實。
倉庫的頂蓋正在往外傾斜掀開。
換言之,這活動天窗打開後就會掉往地上,再不能回復原狀。
這設計很沒道理,但卻恰巧對凌渡宇計劃造成致命的打擊。
無可選擇下,凌渡宇左手用力一拉,把身體硬移上屋頂的邊緣處,往內倒翻而下。
直升機此時剛升離倉頂。
兩邊頂蓋分別往下掉去。
就在這剎那,凌渡宇仍在凌空下跌的頃刻,鉤箭閃電射出。
「噹!」
鉤嘴劇撞在直升機底部處,再反撞下來,纏上直開機底部的起落架。
凌渡宇尚差三尺許重重掉在倉底時,鋼索倏地蹬個筆直。
凌渡宇腰際一緊,硬被直升機扯得往上騰升。
現在他只能祈禱,龐度等於萬須只當剛才那一下響聲只是被捲起的雜物打中,否則他的處境就不堪設想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