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的目光下,凌渡宇夢遊般緩緩起立,移到落地玻璃窗前,俯瞰台拉維夫月下壯觀的城市夜景。
夏能三人不約而同來到他身後。
姬翠輕輕道:「他在哪裡?」
凌渡宇又望往天上明月,沉聲道:「我在尋找,他就在附近,正吸收月能,你不覺得我現在的行為很古怪嗎?」
姬翠平靜地道:「當然在奇怪。但亦知道你有事瞞我,是否與國際刑警被盜的檔案有關呢?」
卓楚媛這才知道她並不曉得月魔的事,插口道:「假若我說圓月會和一種可怕邪惡的古生物有關係,博士肯相信嗎?」
姬翠盯著凌渡宇,輕輕道:「自古以來,人們就將滿月與人口的出生率、婦女的月經期、謀殺和自殺的行為、風流事、癲癇發作、情緒波動等聯繫在一起。
在精神病學上,亦有所謂『月瘋症』,更有人指出月球的引力會在百分之九十是水份的人體產生『生物潮』。
但至於月能和一種邪惡的古生物搭上關係,就是我知識範圍外的事了。」
夏能緊張地繼續追問道:「他在哪裡?」
凌渡宇目光落在遠方,伸手指道:「那座在小山上灰色的建築物是什麼東西?」
夏能呆了一呆,難以相信地道:「那是一座高設防的監獄,專用來囚禁重犯和恐怖分子的。」凌渡宇肯定地道:「他就在那裡,我還可清楚感應到月魔的力量。」
姬翠首次失去了沉著,嬌軀猛地一顫,秀眸射出沒有人能明白的光芒。
監獄在悄悄中被包圍起來,囚犯均被趕回監倉去,以色列軍方最精銳的特種部隊全副武裝進駐獄內,封鎖了所有出入口。
要進行這樣的行動,自須得到內閣的批准,美國政府和國際刑警都在此事上出了很大的力量。
夏能、凌渡宇、卓楚媛和姬翠乘車進入監獄時,一切已佈置妥當,只待他們尋到目標,再來個甕中捉鱉。
囚人步下吉普車,十二名穿上避彈衣,手持自動機槍的特種隊員和他們的指揮官達夫上校早肅立候命,陪同的還有雷斯洛監獄長和駐台拉維夫的美國大使賈納深克。
隊員給四人穿上避彈衣時,雷斯洛向賈納深克問道:「這是什麼一回事?囚犯都是沒有武器的,若要捉人,一句話我就可給你們辦妥。」
賈納深克亦苦笑道:「我亦只是奉命行事,所以答不了獄長先生的問題。」
夏能卻正容道:「恕我不能透露詳情,只可說有一個極端危險,正被美國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全力追緝的罪犯:故意躲在這裡。
而這人有超越常人的邪惡和神秘的力量,以前便曾從高設防專關禁精神病囚犯的囚室越押逃走,我們不想再歷史重演。」
卓楚媛接口道:「監獄長有眉目嗎?」
雷斯洛道:「我收到資料後,比對過近半年來新收的所有犯人,都沒有像龐度·魯南的這個人,除非他曾經過高明的改容手術。
你們這消息是從何處來的?」
凌渡宇沉聲道:「他知道我來了。」
眾人愕然望向他。
賈納深克大奇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姬翠淡淡道:「現在不是作無謂討論的時候,凌先生有什麼感覺?」
凌渡宇嚴肅地道:「他停止了吸取月能的行動,使我失去了他存在的感覺。」
姬翠斬釘截鐵道:「這個沒有問題,只要給我看到所有新犯人的照片,我有把握可把他辨認出來,什麼都可以改,我才不信他連眼睛都可改了。」
寬敞的獄長室內,眾人分成三組。
姬翠在獄長雷斯洛和美國大使賈納深克的照拂下,正聚精匯神翻閱最近半年入獄的新囚犯的檔案。
做美女就是有這種額外的好處。
夏能則和達夫上校研究掛在一邊壁上的監獄全圖,釐定策略。
凌渡宇和卓楚媛並非排坐在一角大沙發上。
卓楚媛低聲道:「我有點害怕。」
凌渡宇苦笑應道:「我也怕得要命。」卓楚媛皺眉道:「我真不明白,幻石失竊才是這幾天的事,姬翠為何堅持要查半年內所有檔案呢?」
凌渡宇道:「那是由龐度抵達台拉維夫之後算起,況且她是由最新的囚犯一直往回查下去,所以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敷出。」
卓楚媛似有些不滿凌渡宇讚賞姬翠的意思說:「若他甫抵此處就給關進監獄,怎還能策動療治院的爆炸事件,又怎能把幻石取到手?還有最令人難解是他怎樣可身藏幻石,避過人監獄時的調光檢查呢?」
凌渡宇道:「我也想過這些問題,但假若他像紅狐般具有精神異力,便自然可自由出入而不為人知了。」
卓楚媛不解道:「但他得到幻石只是七天前的事,你看姬翠已看過七日內入獄者的檔案,卻仍沒有發現。」
凌渡宇道:「楚媛你太緊張了,忘了他以前有神不知鬼不覺偷出高設防囚牢的紀錄。」
卓楚媛點頭道,「我確是有些心慌意亂,但仍不明白他既然這麼有本領,為何要躲進監獄裡來。」
凌渡宇道:「可能是因為他只比常人厲害一點,所以躲到這『安全』的地方以逃避教皇的人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他既擁有了幻石,便再不怕任何人了。」
卓楚媛搖頭道:「不!他仍害怕我們,否則不會停止吸取月能,可見他仍是羽翼未豐。」
姬翠忽然叫道:「就是他!」
眾人擁了過去。
從檔案的照片看,他像個巴勒斯但人,身材瘦削高頎,有點曲背,兩片薄嘴唇抿成一條線,顴高眼深,前額凸出。
細看下他的眼睛確有點特別。
他的眼睛瞇成一條像刀刃般的窄縫,流露出一種冷冰冰的,殘酷無情的神色,又是銳利明亮,像狙擊手般銳利。
卓楚媛劇震道:「是他!一定是他。」
她曾和他作過同事,自然對這麼特別的眼睛有深刻的印象。
雷斯洛道:「現在我也有些相信了。
這入我們叫他作啞子,五個月前他懷著炸彈潛入新移民區,被軍警截查逮捕,但他一句話也不肯說,無論我們用什麼手段,也不能從他口中迫出半個宇來。
他身上亦沒有任何證明文件或線索。」
夏能顯然曾處理過這人,噓出一口涼氣道:「難怪沒有人認識他,原來只是個冒充者。」
姬翠霍然站起,道:「行動吧!」
夏能向達夫上校道:「通知各貴屬下,若他敢逃走,格殺勿論。」
姬翠色變道:「不!」
眾人愕然向她注目。
姬翠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神情,緊咬著下唇道:「他可能是精神病學和人類進化史上罕有的奇跡,須交由我們作詳細研究。
以我們的優勢,難道連一個人都擒不下嗎?何況我帶了麻醉槍。」
夏能詢問的目光來到凌渡宇處,後者瞥了姬翠堅決的神情一眼,點頭道:「非到必須時刻,不要開火。
大使先生最好留在這裡。」
密集的腳步聲在廊道響起。
四名特種部隊隊員在前開路,接著是夏能、凌渡宇等人和其他隊員,人人如臨大敵。
通道佈滿了持槍的隊員,目標是中段一間囚人囚室。
雷斯洛邊行邊道:「我們故意安排他與三名凶悍的罪犯囚在一起,看他肯否說話,聽說他給痛揍了幾頓,仍是一百不發。」
達夫上校忽地一個箭步搶前,來到目標的囚室外,向內大喝道:「全部起來,伏到地上去。」
囚名隊員配合他的行動,掩到囚室外,擎槍對準分睡在兩邊上下格床的四名囚犯。
另有人以射燈照得囚室明如白晝。
夏能等亦趕到,一目瞭然地看到囚室內的情景。
其中三人茫然坐起來,以手掩目,受不住強光的刺激。
只有龐度·魯南仍好整以暇地臥在床上,仰起頭來,詭異的眼神緊盯凌渡宇,嘴角還似帶有一絲不屑的笑意。
姬翠擠到凌渡宇另一邊,冷靜地舉起麻醉槍瞄準這個大兇徒。
在隊員的催促下,三名囚犯都茫然無措地伏在地上,完全不明白為何如此大陣仗。
龐度·魯南的目光移到姬翠臉上,再落在她持著的麻醉槍上,然後又瞧往卓楚媛,平靜地道:「你們終於來了。」
他的聲音暗啞沉悶,了無生氣,但卻透出強大的自信。
夏能大喝道:「龐度·魯甫,你的身份已被揭穿,立即將手放在頭上,站起來,否則我們立刻開火。」
龐度·魯南微微一笑,目光移往姬翠,射出怪異之極的光芒,見者無不感到心寒。
姬翠厲聲道:「不要反抗,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龐度·魯南的笑意摹地擴大成滿臉邪惡之極的笑容,語氣卻寒如冰雪,冷冷道g「我何用勞煩你來出手,你比我又……」
「篤!」
姬翠纖指扳掣,麻醉針從槍管電射而出,準確無比地刺入他右臉頰處,立時中斷了他的對話。
針內的麻醉藥顯是份量甚重,龐度·魯南想掙扎站起來,剛離開床沿,便撲倒地上,壓在另一囚犯身上。
那囚犯要推開他,立即給人喝止了。
卓楚媛和凌渡宇互望一眼,都感事情太容易了。
夏能鬆了一口氣,下令道:「先把他手足鎖起,由我來搜身。」
達夫上校領命打開門鎖。
凌渡宇喝道:「保持戒備!」
四名隊員卻像沒聽到他的說話般,蜂擁而入。
突變忽至。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寒,倏忽間填滿每一個人的神經。
凌渡宇心知糟糕,一千拔出手槍,另一手正要把囚門關上時,龐度·魯南已由地上彈起來。
三名囚犯首先呻吟起來,狀極痛苦。
囚室內外的人都像暈船浪般,不但天旋地轉,還生出想嘔吐的辛苦感覺。
遠處的隊員都發覺這邊的異樣,駭然衝了過來,但當進入離囚室約十米的距離時,均受到影響,東歪西倒。
當日紅狐出現的情況在重演著。
「砰!」
凌渡宇手槍槍嘴火光迸現,囚室門合上,卻未及上鎖。
這時龐度·魯南劈手搶了一支自動機槍,正要大施殺戮,凌渡宇發射的子彈已擊中他右胸脅,爆出血雨,把他帶得往後撞在牆壁處。
凌渡宇本要射他心臟,卻因受到邪力影響神經,致失了準頭。
最接近龐度·魯南的四名隊員均不支倒地,其中兩人更嘔得遍地狼藉。
雷斯洛更是第一個倒跌地上,夏能和卓楚媛則伸手抓著囚室的鐵欄,苦苦撐持。
凌渡宇這時強運意志,精神全集中到中槍的龐度·魯南身上。
附近十多間囚室的囚犯無不受到影響,且比所有隊員更抵受不住,捧首呻吟。
龐度·魯南背脊一觸牆壁,便往下滑跌,機槍甩手拋開。
但凌渡宇卻感到邪力加強,正要再補一槍,一隻手不知由那裡探來,硬把他的手槍托起。
「轟!」子彈射往天花去。
姬翠尖叫道:「他已受傷,不要殺他!」
凌渡宇正奇怪姬翠為何仍能保持清醒和行動的能力時,黑影聚閃,龐度·魯南由地上竄起來。
凌渡宇見到的只是他雙眼閃現的黃芒。
「小心!」
凌渡宇大喝一聲,把姬翠拉到身旁。
「砰!」
龐度·魯南的肩頭硬撞到囚門處,囚門反彈出來,重重擅在凌渡宇和姬翠身上。
無可抗禦的巨力像海潮般湧來,兩人立時變作滾地葫蘆。
在觸地前,凌渡宇再發一槍。
他身手的高明和不受邪力影響的能耐,顯然大出正在不斷淌血的龐度·魯南意料之外,他正要從地上拾起另一支自動機槍,一發槍彈及時擊中他左肩。
龐度·魯南像旋風般打了兩個轉,仰跌地上,接著便往遠離凌渡宇這群人的方向滾去。
走廊另一端這時擁來了十多名特種人員,人人駭然大喝「不准動」,但因投鼠忌器,卻沒有人敢開槍。
三名隊員搶前往仍在地上翻滾的龐度·魯南撲去。
這時凌渡宇剛扶姬翠站起來,見狀知道不妙,狂喝道:「退回去!緊守出口!」
但已遲了一步。
龐度·魯南繼續前滾,所過處遺下觸目驚心的血漬。
那衝過來的三名隊員首先受邪力影響,僕往地面,而龐度·魯南則從地上跳起來,此時守在另一端的人無不搖搖晃晃,臉上都現出神智不清和痛苦莫名的表情。
姬翠猛地從凌渡宇懷中撲出,疾若勁風般朝龐度·魯南追去。
凌渡宇苦跟在她背後。
龐度·魯南回頭瞥了兩人一眼,獰笑道:「遲些再和你們算賬!」
一個閃身,他已奔到了出口外。
兩人一先一後奔到出口處,機槍聲轟然響起。
凌渡宇猛撲在姬翠嬌軀上,兩人同時倒地,避過了機槍的射擊。
凌渡宇還了三槍。
奪得機槍的龐度·魯南不知哪處被射中,慘哼一聲,踏著被他射殺的隊員的屍體奔到了另一出口去。
凌渡宇記得那是通往監獄廣場的通道,大駭下奮起餘力,跳將起來,狂追而去。
今趟姬翠遲了起步,卻仍能保持緊跟在他身後的距離。
凌渡宇此時無暇去思索這個美人兒何來能與他比較的體力和精力,只顧衝往廣場去。
機槍聲密集響起。
當他踏足廣場時,龐度·魯南已奪得一架屬特種部隊的裝甲車,全速朝緊閉的大門駛去。
「轟!」
整架車爆炸成一團烈焰,往上拋起,而大門亦給碰撞和爆炸摧毀成斷塊殘屑。
二十多名把守廣場的特種部隊隊員,不是倒在血泊內就是禁受不住邪力而倒地,連瞧一眼的能力也欠奉。
在裝甲車撞上堅固的外閘前,龐度·魯南由前座推開車門滾了出來,但爆炸濃煙四散,凌渡宇再看不到接下來的情況。
兩人追出大門外時,明月仍高掛天上,但龐度·魯南已影蹤全無。
姬翠狠狠道:「竟讓他溜了。」
凌渡宇沉聲道:「我們仍有機會,他的能力尚是非常有限,現在消耗得七七八八,只要展開搜捕,說不定可把他擒回來。
否則明天他再吸取月能時,就是他授首的時刻,希望那時你不會再阻我殺他,因為我再不能容許他這麼濫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