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等三人在營帳裡鬧得正歡,渾闖了進來哈哈的笑道:「喲呵,有酒有肉,不知道有沒有我這個老傢伙的份哪?」
三人轉頭一看,都站起身來拱手拜道:「渾大帥!」
「都坐。」渾笑呵呵的招呼他們會了下來,自己也在一旁坐下,說道,「本來你們這些年輕人相聚,我這個老頭子不該來打擾。不過,李,我找你有一點事情。」
李道:「請渾大帥示下。」
「別這麼拘謹見外,隨意一點。」渾說道,「我與你父親是多年舊交情同兄弟。你就把我當自家叔叔好了。李,我剛去見陛下,聽說你在他那裡立下了軍令狀,要去陣上會一會那論莽熱,可有此事?」
「正是。」李應了一聲,薛平和徐韜也都來了精神,聚精會神的盯著渾。
渾略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說來慚愧。老夫縱橫沙場三十餘年,自認武藝也算不錯了。沒想到,卻完敗給了那個以前並不出名的論莽熱!李,此人的武藝非比尋常,你千萬不要大意!」
李禮貌的說道:「嗯,小侄會打起精神來的。」
渾頓了一頓,突然目露精光的看著李,說道:「李,我知道你傳承了你父親萬人敵的一身本事。不過,我不知道你究竟學成了幾分。在你上陣對付論莽熱之前,我必須要試一試你的功夫。如果行,那你就去和論莽熱拚上一拚;如果你連老夫都打不過,那你無論如何也不可上陣。皇帝那裡立下的軍令狀,我拼了這一身官爵名祿和身家性命不要,也要給你拿回來!」
「渾大帥,這……不太好吧!」李和薛平、徐韜都一陣愕然。
渾站起身來,虎虎的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晨訓時。與我馬上對戰一回。你是李良器的兒子。他就這麼走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兒子去送死。明天拿出你的本事來,最好是擊敗我。記住,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說罷。渾不再理會他們三人,踏著大步子就走了。
徐韜嚥了一口唾沫,驚訝地道:「師兄,薛大哥,這渾的脾氣,怎麼這麼古怪?」
「不是古怪。」薛平淡然笑了一笑,說道,「他是真心的關心李。當年。李的父親李良器和渾地交情非常的好,二人可以說是生死莫逆之交。渾為人慷慨丈義肝膽照人,向來就是如此。」
李輕輕的吁了一口氣,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那麼,我也只好先和渾大元帥試上一試。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功夫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正好,讓渾大元帥當一回我的試金石!」
薛平冷靜的說道:「李,我們經常在一起切磋武藝。你的功夫遠比我地要強。但是,渾是我大唐出了名的勇冠三軍的猛將,力大無窮、刀法凌厲而且經驗十分的豐富。…你可不要輕敵傲慢!」
「我知道的。」
第二天,天氣晴朗。唐軍照例參加訓練。奔襲千里遠道而來的飛龍騎被皇帝下了特赦,可以休憩三天略作整休。
軍營外圍的百里沃野平原上,唐軍步騎正在熱火朝天地操練。步兵練陣戰,騎兵練衝擊,忙得不亦樂乎。馬蹄揚起的滾滾煙塵已經飛上了半天,讓朝霞的顏色也染成了一片黃。
李和薛平、徐韜騎著馬出了軍營,來到校場上的點將台邊。渾已經等在這裡了。
除了渾,倒也沒有別地什麼人。李光進和李光顏在遠處的雲梯台和戰陣中指揮訓練。
「來得挺早啊全身披掛騎在馬上,對李喚道。「快來吧!」
要跟父親的好友過招,李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他硬了硬頭破,拍馬朝渾走去。薛平和徐韜則是在他背後給他打勁加油。
渾和李並馬走到了一起。渾拔出自己的刀來。說道:「都使用自己最擅長的兵刃,規矩就是沒有規矩。就跟戰陣上拚殺一個樣。不手軟不留情。如果你能把我捅下馬來就算贏。反之,如果我能砍掉你的頭,也絕對不會只削胳膊。」
李愕然愣住:「渾大帥,這……不好吧?比試就比試好了,不要傷了人。」
「少廢話,來吧!」渾說罷拍馬就走,大聲喝道,「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李還是有些猶豫,但這時四周已經有了一些人在圍觀,煞有興趣的看著他們二人。李一咬牙,只得挺起槍去追渾了。
二人跑到人少的校場中央了,渾勒回馬來,舉刀對著李:「小子,把我想像成你的殺父仇人吧,放馬過來!」
李心中輕輕一顫,揚起鐵槍擺出一個照門,卻沒有上前。
渾皺了一下眉頭,突然暴喝一聲策馬就朝李衝殺而來。那柄煞雪長刀舞起一個寒光四射地圓弧,朝李凌空當頭就砍了下來!
李眼疾手快,架起鐵槍一擋,砰噹一聲火星四射,李整個人的身子都沉了一沉——渾好大的力道!
渾連聲暴喝,不等刀勢變緩橫削一刀又劈過來,削向李地頭頂。李飛快地一縮頭,然後掄槍招架,又將渾的刀勢化去,二人之間地距離也拉開了一些。
渾得勢不饒人,接連唰唰唰的砍出了三刀,全都是力道十足角度刁鑽直取要害。他果然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這一下李也集中了精神激起了鬥志,全身心的投入到這一場廝殺之中。自從從軍以來,渾可以說是李遇到的最厲害的一個對手了。此時,他的戰意也被挑了起來。
兩員虎將如同兩條廝鬥的盤龍,在校場中央攪起若大的煙塵,砰當之聲不絕於耳。圍觀的將士越來越多,時時還有人暴發出一陣大聲的喝彩。
李世民在帥帳中聽聞到聲音,走出來看一看狀況。這時他才發現,原來是李和渾在比試武藝。不由得心頭一笑。也一聲不吭地站在遠處看起熱鬧來。
渾一門心思猛攻疾取,非要逼出李的鬥志、讓他拿出真本事來。他的第一刀幾乎都是奪命殺手鑭,不容李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二人在校場中斗了四五十個回合,殺得不相伯仲精神倍漲。李始終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處處有所保留。反觀渾,卻像是搏命暴徒一樣在把李往死裡逼。
李世民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暗自道:渾的用意也可謂是深刻。一來試驗李武藝,二來對李來說也是一個厲煉和考驗。四大元帥或老或死,總有一天要放下肩頭擔子。李是年輕一代將領中出類拔粹地。如果他能在武藝上勝過渾,至少會多了一些威信和說服力。
這個時候,李已經使完了一套藥師槍法三十八路中的三十路。最後八招,卻是不肯使出來。只是用一些零星的招式在和渾應付,始終處於守勢。
李世民看得清楚,對李的人品也多了一些讚賞。藥師槍法最後八招,每招都是取敵性命的搏命招式。李不肯使出來用在渾身上,足以見得他這人雖然好勇鬥狠,卻也是個宅心仁厚的謙謙君子。
二人又鬥了數十個回合仍然不分高下,殺氣越漲。打得越發精彩紛呈。圍觀的將士們不停的叫好,氣氛逐漸上揚。
李世民卻是非常地清楚,如果再打下去,渾肯定會輸給年輕力壯的李。更何況。李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雖然渾一門心思想要逼李使出絕招真本事,可李根本就不上鉤,一直只是跟他在忽悠著對打。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比試到這份上,也就夠了。
李世民騎了馬出來,眾將士自然大聲拜見:「參見陛下!」
陣中打鬥的渾和李也被這一聲呼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停下手來,策馬跑到皇帝身前來拜禮。
「二位愛卿免禮吧。」李世民輕鬆的說道,「晨練就如此辛苦,沒必要吧?保存體力,不要傷著。」
李和渾自然都明白皇帝的言下之意。於是都拱手拜道:「末將得令。」
世民饒有深意、頗為感激的對渾點了一下頭,然後又對李說道,「不錯。看來你有資格上陣與論莽熱一戰了。渾。你說呢?」
言簡意賅。重重的說了一個字。
李不好意思地對渾拱手拜了一拜:「多謝渾大帥手下留情……末將多有得罪了。」
渾卻是放聲的哈哈大笑:「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大唐真是將才輩出猛將如雲,一代新人更勝舊人哪!」
眾人都一起哈哈的大笑起來。
幾天以後。李世民收到了一份來自羌水流域的奏報。大將馬勳和史敬奉,已經各率一支人馬突破了黃河積石山與洮水一線,正在努力向大非川進發。不過,這一路上吐蕃人都據險而守,兵力雖然不多,可是唐軍仍然打得很辛苦。每推進一寸都要付出非常高昂地代價。
李世民召集眾將議事,對他們說了二路兵馬前來支援的消息。眾將都大受振奮。
考慮到交通不便等一些原因,李世民估計,自己收到這些奏報的時候,史敬奉與馬勳的兵馬又已經有了新的進展了。如果順利的話,他們現在應該都向前推進了不少。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會師大非川,對赤松德讚的大軍形成包圍合擊之勢。
李世民當機立斷,主動向赤松德讚的大軍發起挑戰,至少讓他不敢放鬆這裡的警惕而分兵去阻止史敬奉與馬勳。
一份戰書飛到了赤松德讚的大拂廬毳帳裡。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在湟水撿回一條性命地論莽熱馬上出來請戰:「贊普,請讓末將戴罪立功,出兵迎戰!」
赤松德贊思考了一陣,說道:「李漠用心險惡。他這是想將我軍糾纏絆住,好方便他的援軍對我軍形成包圍合擊之勢。不過,既然他們戰書已下,我們也沒理由不應戰。論莽熱,明日你帶二萬鐵騎到松白原去會一會李漠。切忌狠打狠拼,摸一摸敵軍的虛實即可。近期他好像新得了一股生力軍,不可掉以輕心。」
「末將明白!」論莽熱見赤松德贊並沒有責怪他什麼,心中暗自欣慰。
赤松德贊尋思了一會兒,又找來另外幾員大將,指派他們在大軍前沿布下了諸道防線,阻止另外兩支唐軍人馬前來合圍。
第二日清晨,論莽熱全副披掛上馬,帶著兩萬精銳鐵騎氣勢洶洶地殺奔到了松白原。這一次,在那裡等著他地卻不是唐軍的傳統戰陣——而是清一色墨甲黑袍地飛龍騎!
陣前,李世民身邊跟著李、渾與薛平、徐韜四將。看到論莽熱的人馬到來,渾有些惱怒的恨道:「這個論莽熱太過狂妄!居然只帶這麼一點人馬前來迎戰!」
「狂妄也好,真有本事也罷。」李世民淡然的說道,「李,現在你就讓論莽熱知道,飛龍騎真正的戰鬥力。不要讓他以為,只有吐蕃有騎兵。」
「末將得令!」李精神大振,躍馬橫槍跑了出來,站在飛龍騎戰陣的最前沿,大聲喝道:「飛龍騎的將士們,隨本將出擊!」
那一頭,論莽熱也是鬥志大起,咬牙道:大名鼎鼎的飛龍騎嗎?來了便好!今天無論如何要見個高低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