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是野詩良輔大婚的日子。由於新任太子的緣故,他這個東宮六率的大都督,面子可就有點大了。朝中文武大臣都來道賀,馬燧和李晟等人自然也不例外。婚禮辦得挺熱鬧,湯紫笛也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大唐的新娘,滿心歡喜異常的活躍。全然沒有中原女子出嫁時的那種羞澀,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歡袍,大喇喇的和男人們拼酒玩樂。野詩良輔這個新郎官更是樂得合不攏嘴,早已被眾人灌了個七暈八素,最後被抬進了洞房。
東宮裡熱鬧了一陣,入夜之後也漸漸的安寧了下來。婚禮在皇宮之中操辦,雖然熱鬧,卻是一切從簡。皇宮是莊重之地戒備森嚴是一個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李世民發現,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太子爺,居然一窮二白。連辦個婚禮,錢也要省著點花。
這讓他很鬱悶,同時也很焦急。
四大元帥在婚宴後也都來拜見太子,看來都有話要講。其實他們不來,李世民也要托人去請他們了。其原因很簡單,現在要防備淮西李希烈等人的來犯了。
馬燧與李晟等人,也正是要說起這件事情。
李晟說道:「太子殿下,帝都生亂然後太子入主東宮,已經快有十來天了。這麼長的日子裡,足夠李希烈準備充份然後發生來襲。估計最近這兩天,東都一帶就會傳來哨警。我們是不是該做出一些準備了?」
馬燧也道:「是啊!河北三鎮的那些叛王,也肯定不會安分,會跟著李希烈一起作亂。四路兵馬,到時候不會少於二十萬人來犯。如果不早做準備,肯定會捉襟見肘。」
李懷光與渾,也表示對這件事情有些擔憂。
李世民說道:「我也早就琢磨著,該把你們請來,商議一下這件大事了。按理說。我們在關內也有二十萬人馬,不怕害怕什麼李希烈和河北三鎮來搗蛋。可是現在有兩個大問題。一是,帝都初定,人心不穩。我是肯定不能離開長安的,而且,長安城至少需要五萬以上的人馬駐守。也就只說,我只最多只能派出十五萬兵馬出禦敵。」
「這麼多兵馬也夠了。殿下的確不能在這時候離開長安。就讓我們帶兵前往吧。」李晟等人說道。
「兵馬數量是夠了……」李世民眉頭皺起,說道,「可是,這第二個問題又來了。我們的糧食——供不起了。」
李晟等人並不吃驚,只是擔憂的說道:「我們也在一直擔心這個問題。快一個月了。二十多萬大軍吃起來,朝廷的太倉早該被吃空了,我們心裡也有數。現在要再點起兵馬出去禦敵,沒有三五個月地糧草是動不了身的。看來,朝廷的底子。都是空的了,再耗不起了啊!」
馬燧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二三年來。首發西線戰爭不斷,朝廷早就被打空了。雖說西川那邊沒有要朝廷支援什麼……可是許多的地方節度,都去西川而對朝廷的減少了貢奉。這也就等同於是在掏朝廷的府庫。更何況,鳳翔、涇原這些帝都地門戶軍鎮,一直都是靠朝廷供給軍需的。打起仗來,消耗極其的巨大。經過朱之亂後,朝廷的底子本來就虛到了極點。再加上這麼折騰幾次,簡直就快要垮掉了。前不久。陛下命末將率領十二萬大軍征討西川。末將清楚的記得,當時真是七拼八湊弄齊了糧餉軍資,勉強才出了征。二十萬大軍拱衛長安,太倉還能支撐一個月,已經是奇跡了!」
「太倉早就空了。」李世民有些鬱悶地說道。「在兵變發生的時候我剛剛接掌府庫,清點太倉。就只剩下了幾百石糧食。這麼點東西,還不夠宮裡的那些人吃的。當時要不是我請我的岳父吳仲孺幫忙拼湊糧食,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生出多少亂子了。到現在,吳仲孺也有些束手無策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啊!要他幫忙再轉運糧食,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了。而且,總不能讓我大唐一直吃他吳仲孺一個人啊!這要是吃死了可怎麼辦?」
李晟等人也深感覺憂鬱:「是啊……二十多萬人哪,吃起來也太恐怖了。吳仲孺地傢俬太龐大雄厚,也會有吃干的一天的。眼下秋收還早,關內剛剛蒙生了劇變,百姓們還都有些心裡發怵不敢安心耕種。今年地收成如何,還真是不好說。要是不想個長遠之計解決問題,別說是這次出征會有大問題,就是大唐政權的穩固,也會出現危機啊!」
李世民心裡這就堵上了,不停的摸著額頭犯愁。尋思了一陣,他對李晟說道:「走,進宮去看看府庫。」他帶著四人,直接直了皇宮,找到了現在掌管皇宮內苑監的宦官俱文珍。至從竇文場和王希遷被馬燧誅殺以後,皇宮內苑監總管的職務,理所當然的落到了漢王府總管俱文珍的手上。俱文珍雞犬升天的來了個鹹魚翻身,一躍成了皇宮中炙手可熱地大人物了。所有掖庭的宮女雜役,和服侍宮中的宦官,都要歸他管。與此同時,府庫因為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暫時交由他管理。
俱文珍見了李世民,自然是滿心歡喜樂不可吱。沒能在太子身邊伺候反而被別人伺候了,他還很有些不適應。見了太子前來,比見了自己的親爹還要親熱。
「俱文珍,打開府庫。」
俱文珍地臉頓時就變色了,猶豫不決的嘟嚷道:「殿下……這時候來查看府庫啊?」
「少廢話,打開啊!」
俱文珍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流了下來:「是……」
巨大地鐵門被打開,裡面陰暗成了一片。俱文珍帶著幾個小宦官點燃了燈燭照明,領著李世民等人走了進來。
「嗯,錢箱呢?」李世民驚愕道,「怎麼只有一口箱子?」
「只、只有這麼多了……」俱文珍吞吐的說道,「小人接管府庫的時候,查點數量,就只剩了這麼一點兒東西。賬面上還剩下黃金六千多兩。可是,帳庫裡卻真的只有這麼一點點東西——啊,殿下明鑒啦!小人可不敢私貪國庫裡的東西!」
李晟等人大吃了一驚,齊聲道:「國庫居然如此空虛?!」
李世民大步上前,一把掀開了那一張孤零零的箱子。入眼所見,只有箱裡一層黃金存放在那裡。清點一下,最多不超過三百兩。
「國庫。只剩下三百兩黃金!」李世民吸了一口涼氣,沉聲說道,「這太可怕了!」
李晟等人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國家,只剩了三百兩黃金的儲備,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大唐地天下。有多少個道、州、縣,有多少百姓子民。三百兩黃金換算成銅錢,也不過是二百多萬文。就只算整個長安的人口,平均也劃不到一人一文錢!
完全可以說,大唐的家底。已經空了。整個皇權,也只是一個空殼子!
李世民心中又驚又怒,暗自尋思道:我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就是在登基最初最艱苦的時候,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國庫中僅剩的六千兩黃金,也被竇文場那些奸人貪掉了。就算是有六千兩,這個家底也窮得實在是太可怕了。恐怕,長安一個普通地富戶家裡,也不只這麼一點錢。這樣的一個家底,李適這些年來究竟是怎麼經營的?他不是喜歡斂財麼,巧立名目弄出的宮市、間架稅、除陌稅。收的這些錢又去了哪裡?!
想到這裡,李世民對俱文珍說道:「皇帝地私緡,現在由誰掌管?」
俱文珍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小人當初也去過問過了。按理說,應該是由皇宮內苑監的大總管——也就是小人來掌管的。可是小人上任之後,皇帝並沒有交任何東西給我。小人去問過一次。皇帝根本就不願意見小人。所以……也就沒敢再打聽了。」
李世民等人心裡算是明白了。皇帝的私緡,絕對比國庫要富裕。他斂來的錢財。恐怕更多地是收進了自己的腰包,以備不時之需。竇文場等人都是忠實的走狗,為了討好皇帝,什麼樣地餿主意也會出的。這其中肯定就包括,將國庫裡的公款,轉到皇帝的私緡中去。與此同時,他們再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那些皇帝親信的宦官們,在掌管國庫的時候貪污了多少東西,還真是難以估量。
馬燧這時說道:「末將殺了竇文場和王希遷以後,曾奉太子令徹查了地人的家底。發現,他們雖然有貪污,但大部分的錢已經沒了蹤影,無法查證。可能是拿去行賄,也有可能是買田置地地揮霍了。不過,末將當時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掌管國庫的,名義上是竇文場和王希遷,可是實際上,皇帝可能也有些信不過這些人。而是將職權,交給了戶部侍郎判度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裴延齡。」
「你說是,宰相裴延齡?」李世民眉頭一皺。
「是的。」
俱文珍縮到了一邊,不說話了。跟了太子這麼多年,他養成了一個好習慣。就是沒有把握的事情,千萬不要拿出來嚼舌根,別裝作一副栽害他人地小人嘴臉。
李世民注意到了俱文珍的神色,有些嚴厲地說道:「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
俱文珍哆嗦了一下,低聲說道:「小人也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就是剛剛按手國庫的時候,聽在這裡掌事的小宦官們說起過。似乎……裴延齡裴大人,的確是有國庫的鑰匙。就在殿下在長安兵變的時候,他還來過國庫,說是奉皇命取走了國庫大部份的黃金。」
「這個貪官!」李世民有些慍怒的喝道,「那個時候,皇帝自己都逃出大明宮了,怎麼還會給他下令,讓他來取國庫裡的黃金?!混水摸魚亂髮國難財,簡直就是找死——來人,將御史中丞李景略給我請到這裡來!」
馬燧等太子怒氣發過了一陣以後,低聲說道:「太子殿下……現在就算是揪出了大蛀蟲,也一時半會兒掏不出多少東西來。就算能查出一個巨貪,也解決不了現在的糧食和軍餉危機。殿下是不是,另尋良策?裴延齡,交給御史台去查辦就可以了。太子殿下,還是先辦最要緊的事情吧!」
「嗯……」李世民長吁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說道,「既然國庫如此空虛,也不能做什麼指望了。皇帝的私緡中,可能有點東西。可是現在是一個敏感時期,我也不能蠻不講理的去找他伸手要錢。其實,軍餉的事情,我倒是可以想辦法解決。就是這糧食……不太好辦。」
李晟思索了一陣,說道:「殿下不如……下令徵糧?」
「找百姓徵糧麼?」李世民想了一想,大搖其頭,「不行。首先,我剛剛登上太子之位恩信未立,可不能去得罪百姓們。再者,向百姓徵糧,這家三斗那家五斗,光是收糧就要十天半月的,還一定能湊夠數量。長此延誤下去,戰機盡失啊!」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李晟果斷的說道,「找關內的皇族貴戚和富戶徵糧。就當是借的他們的,答應今後連本帶息還給他們就是了。無論如何,將士們是絕對不能沒了飯吃呀!」
「皇族貴戚與富戶?!……」李世民沉吟了一聲,眼角閃現一道寒光,雙手背剪在後,也緊緊的捏在了一起。